中国优秀典籍外译的传播与思考

黄新炎 吴迪

【摘 要】 中国优秀典籍的国际化传播具有重要意义。如何选择典籍，采用何种翻译策略，如何通过多媒体平台國际化传播并获得持续的反馈以不断提升传播效率——这些伴随着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而产生的问题困扰了众多的出版人。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国际化传播的成功实践，为业界提供了有益的启示和借鉴。

【关 键 词】典籍英译；四大古典名著；汉英对照版

【作者单位】黄新炎，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吴迪，上海书画出版社。

【中图分类号】G239.26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18.21.018

中国优秀典籍的国际化传播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中国文化是人类文化多元系统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通过翻译把中国经典文化介绍给世界，对弘扬民族文化、保持中国固有文化身份十分必要。习近平就任总书记后首次会见外国人士就表示，国际社会日益成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面对世界经济的复杂形势和全球性问题，任何国家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对一个国家而言，文化软实力是综合国力和国际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世界各国制定文化战略和国家战略的一个重要参照系。因此，提升本国文化软实力具有重要的意义。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不仅是我国文化建设的一个战略重点，也是我国建设和谐世界战略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前提。

出版业不断汇集人类文明的成果，对延续文化命脉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在当前经济及文化全球化的背景下，把我国的优秀典籍通过翻译出版传播到海外，是出版业的重大使命。我国优秀典籍出版和对外传播的相对滞后与我国综合国力、国际地位并不相符，如何更好地弘扬和传播中华五千年的文化，是当前典籍英译推向全球工作的重中之重。

一、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中国优秀典籍国际化传播的成功实践

出版是文化传播的主要载体，也是一个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体现。在当前的文化传播格局中，西方发达国家占据绝对优势，中国的国际传播力仍比较薄弱。为此，我国于2003年提出实施新闻出版“走出去”的战略，目前已经走过了15个年头。

为了积极促进中国文化“走出去”，提升中国文化的国际影响力，2006年前后，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下称外教社）开始实施“中国文化汉外对照丛书”开放性出版工程，邀请了一大批外语专家，重新整理建社以来出版的中华文化经典名著译本，如《英译唐宋八大家散文精选》《英译诗经国风》《英译乐府诗精华》《英译宋词集萃》《英译元曲百首》《英译老子》《英译墨经》《英译三字经千字文》《英译徐霞客游记》等，有力推动了中华传统文化的对外传播。这些优秀典籍的推出固然值得庆贺，但从客观上说，这些典籍在国人眼里多少有些古董的味道，甚至阅读和理解都有困难。可以想见，又有多少能够进入英美国家的主流文化圈。因此，从2008年开始，外教社启动了另一个重大的出版项目——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把四大名著以汉英对照版的形式在国内出版，在海内外传播，以满足海内外读者的共同需求。

四大名著是中国古典小说的代表，其人物和故事至今仍为国人津津乐道，影响巨大。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项目启动以来，历经10年，2017年9月，外教社隆重推出汉英对照版《三国演义The Three Kingdoms》，至此，凝聚国际知名译者毕生精力的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全部出齐，重现了中国古典名著的神韵 ，再次向世界展示了中国文化的魅力和中国出版的自信。

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最早出版的是《水浒传The Marshes of Mount Liang》。2008年外教社从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取得《水浒传The Marshes of Mount Liang》登特·杨父子英译本的版权，经过两年多的打磨和审校，于2011年推出汉英对照版《水浒传The Marshes of Mount Liang》。与此同时进行的汉英对照版《红楼梦The Story of the Stone》，因涉及大量中英文对照、校勘，出版周期较长，经过近四年的编辑和修订于2015年面世。五卷本汉英对照版《红楼梦The Story of the Stone》是两位汉学大师——牛津大学教授霍克思、澳洲国立大学教授闵福德的译本首次在中国大陆出版。

汉英对照版《西游记Journey to the West 》2013年问世，英文译者为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AAAS）院士余国藩（Anthony C. Yu）。南开大学王宏印教授评论说，余国藩的英文翻译可与吴承恩的中国故事相媲美，大大促进西方现代读者对《西游记Journey to the West》这部奇书的理解和欣赏。

2017年出版的汉英对照版《三国演义The Three Kingdoms》由华东师范大学英语教授虞苏美翻译、Ronald C.Iverson审订。这是第一个由中国人翻译的一百二十回《三国演义The Three Kingdoms》全本，除了省略少量诗歌和情节，翻译几乎做到一一对应。

为方便读者品读原文、欣赏译文，整套书采用汉英双页对排的方式，明清两代的白描插图能让读者感受到名著传承的历史文化内涵，文化注释、人名表、人物关系图等可以帮助读者理清思绪，领略中华文明的内涵。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译文流畅、直白、准确，以讲故事的方式，为世界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提供了一个重要途径。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是“外教社中国名著汉外对照文库”的重要组成部分，极大地丰富了文库的内容，提升了传播效益。

二、中国优秀典籍外译与传播

1.如何选择外译典籍

中国优秀典籍汇聚中华民族数千年的文化精髓，是全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选择什么样的典籍外译是一个学问。中国的诸子百家固然值得推介，但是不见得效果就好。外教社社长、总编辑孙玉认为，外国读者领略中国古典文学的魅力，就如同我们读莎士比亚的《李尔王》、但丁的《神曲》。四大名著故事性强，为广大读者喜闻乐见，在海内外拥有较大的影响力。因此，将其翻译并对外传播是非常恰当的。外教社在选择首批外译作品时，就把中国的小说和小小说作为首选。

2.如何选择译者

如何才能讲好中国故事，让世界更全面、客观地了解中国？关键在善于运用他人的语言，讲自己的故事。北京外国语大学何其莘教授认为，向外推介中国文化的时候，必须找一个彼此都能够接受的形式，这样才能有效果。要让西方读懂真正的中国，还必须寻找地道的英语表达方式，尽可能用西方人能接受的方式编写读本，以讲故事的方式介绍中国古典文学名著。

优秀典籍外译对译者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物色海内外汉学名家担任译者是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外译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中国优秀典籍英译事业的开创者汪榕培教授认为，要译成英语国家读者愿意看的文本，还是由英语国家的译者来翻译更好。国内典籍外译往往偏重对中国古典的理解，如果国人翻译之后再由外国人做审校或润色，或是在翻译过程中采取中外合作翻译的办法，就可以弥补典籍翻译在理解和表达方面的缺陷，获得不错的效果。

合作翻译是一个可以扬长避短的办法，外教社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的译者就是采用中外合作翻译的方法。其中，《三国演义The Three Kingdoms》《西游记Journey to the West》由中国学者翻译，外国专家审校，《红楼梦The Story of the Stone》《水浒传The Marshes of Mount Liang》则是直接引进海外名家译本，对照中文版原著进行审校。实践证明，这两种方法都是非常恰当的。

3.建立有效的出版传播模式

2011年起，我国汉译外的总量已超过外译汉的总量，但是由于对外传播渠道不通畅，往往只是自娱自乐。面对这个难题，外教社借助多年经营的国际通道，积极对外传播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和其他优秀典籍。

2017年，在汤显祖和莎士比亚这两位东西方的戏剧巨匠逝世401周年之际，外教社首次以英文版的形式推出两位大师的作品。同年第24届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外教社将《汤显祖戏剧全集》（英文版）授权给英国布鲁姆斯伯里出版集团（Bloomsbury Publishing PLC）。布鲁姆斯伯里出版集团以纸质图书和电子书的形式通过其英国公司、美国公司和印度公司出版发行该书，并把该书收入该公司的“在线戏剧图书馆”网站。该网站同时汇集了莎士比亚、布莱希特、田纳西·威廉姆斯、易卜生、契科夫、阿瑟·弥勒等世界各国戏剧大师的作品。《汤显祖戏剧全集》（英文版）借助布鲁姆斯伯里出版集团的营销渠道，向国外读者讲述中国故事，传播优秀中华文化。

2015年9月，国家主席习近平携夫人彭丽媛到美国塔科马市林肯中学访问，并向林肯中学赠送了乒乓球桌、球拍、乒乓球等体育器材和《红楼梦》等中国传统文化图书，外教社出版的《红楼梦The Story of the Stone》等赫列其中，影响力可见一斑。

4.满足海内外受众的文化需求

跨文化传播是非常困难的，因为文化背景和知识结构的不同，海外读者的欣赏口味差异很大。因此，要对海外受众进行需求分析，有针对性地翻译推介。外教社并不满足于图书出版的已有成绩，还通过亚马逊等网络渠道和当地主流媒体获取读者反馈，以不断指导和修正中国优秀典籍外译的策略和方法。

一位亚马逊读者购买汉英对照版《红楼梦The Story of the Stone》后动情地留言：“对于任何迷恋曹雪芹和他的英文译者戴维·霍克斯和约翰·闵福德的人来说，该书是值得购买的。纸张质量很好，虽然有点薄。它看起来像无酸的纸，应该比企鹅平装书所用的纸浆纸耐用些。从亚马逊中国购买这套完整的版本要比从企鹅那里购买更便宜。”由此可见，价格是吸引海外读者的一个重要因素。汉英对照版《红楼梦The Story of the Stone》还进入美国马里兰大学的中文系课堂。该大学语言文学和文化系安迪教授写给编辑的邮件称：“《石头记》很棒，我很愿意在教学中使用它，而且我相信我美国的其他同事也愿意使用，你们愿意批量邮寄到美国吗？……”安迪教授看中的不仅是译文，而且希望教会学生通过英文对照来读懂中文原版《红楼梦》。通过读者留言可以看出，一是外教社选择的译本和译者是适当的，它们的译作能够为主流社会所接受；二是通过故事化的外译，中国优秀典籍能被英美国家的大众所认可，进而发挥传播作用；三是国内优质出版物走向海外的通路依然不够通畅，建立跨国销售网络平台任重道远。

汉英对照版四大名著的巨大成功，极大提振了外教社国际传播的信心，为外教社后续开发其他产品积累了宝贵经验。亚马逊（美国）上大量的读者评价集中在译本的质量上：“这个有脚注的激动人心的新译本比过去的译本更容易阅读，而且会吸引现代读者”，“这是我拥有的四种不同的译本中最好的译本”。

三、以优秀典籍外译提升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

1.汇聚并培养海内外高质量的译者群

翻译质量的高低、翻译思维的差异直接影响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的实施，以及中国在世界上的形象。要解决优秀典籍翻译难问题，就要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艺术对外传播的战略高度去考虑翻译人才的培养和储备问题，建立跨学科、跨文化的翻译人才培养和培训基地，加强跨界、跨学科交流，打通语言、翻译与典籍文化之间的壁垒。同时，还要通过特聘、外聘、提高翻译费用等方式，资助海外中国优秀典籍文化研究人才和中国优秀典籍文化传播项目，吸引在国外生活的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学者或者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有一定研究基础的国外友人，充实到典籍出版物的译者队伍中来，以形成高质量的、相对稳定的译者群。

2.大力拓展对外传播渠道

在信息技术发展日新月异的今天，掌握国际话语权的关键在于能否结合传播内容，巧妙利用最新的传播平台，采用先进的传播手段提高国际传播能力。要让中国优秀典籍文化被西方主流媒体接受，就必须借助多媒体和跨媒体平台，以当地喜闻乐见的形式，展示中华灿烂文明与优秀典籍。

首先，不同的国家文化传播的途径和方式不同。中国优秀典籍要“走出去”，必须了解国际市场的出版趋势和出版发行体制，组建调研团队调查分析海外市场和海外读者，研究典籍翻译和海外传播的历史，融入对方的传播体制中，要根据不同的读者需求开发选题及读本，还要根据不同体制国家读者的阅读习惯对图书版式、装帧等进行相应调整。

其次，借助外国人传播中国文化。一是聘请当地的经纪人、代理机构推广中国优秀典籍等，这种方式宣传效果好，容易被外国人接受。二是通过中国出版社与国外知名出版社联合出版方式达到对外传播目的，充分利用国外的图书分销网络来推广典籍译作。再次，利用微信、微博等新媒体平台助力典籍的海外传播。要设法在国外建立多种新媒介传播平台，传播中国故事，用细节来打动世界，从而达到推介优秀典籍的目的。

3.以讲故事的形式吸引世界青少年的目光

年轻人代表着希望和未来，他们较少受历史形成的固定印象之累，当代中国的发展对他们的影响相对较大。增进各国青少年对当代中国和中华文化的了解，是对外传播的重要使命，也是出版社的责任。在对外交流中，那些与时代相关、涉及当代中国发展，尤其是中国社会变化和进步的主题固然重要，中华传统文化与民间艺术同样是文化交流的重点。只有从文化的源头建立对中国文化的认知，才能更好地理解当代中国和立体化的中国。文化传播的最高境界是“柔弱无骨”，要让中国文化、中国思维方式和中国智慧如同中國制造的器物一样，融入他国民众的生活。以故事的形式传播中国优秀典籍，是富有智慧的选择。

世界正在走向多元，“多个世界一种声音”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我们正在构建“一个世界多种声音”的世界文化传播新秩序，中国优秀典籍的国际化传播对弘扬民族文化、促进东西方文化交流，保持中国固有文化身份有着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出版业应大有作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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