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社会主要矛盾改变的六重经济含义
2018-02-13程方
程方
摘 要: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转变成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判断从经济的角度有一下六重涵义:一是供给层面——从总量向结构的转变,二是需求层面——从硬需求向软需求转变,三是经济路径层面——从增长到发展,四是收入层面——从低收入国家向中等收入国家转变、第五:分配层面——从鼓励一部分人先富到注重财富分配均衡性,六是人的层面——从满足生存到全面发展。
关键词:社会主要矛盾;经济层面;转变
十九大报告中对于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是自1981年以来首次发生变化。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变成了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观念转变,将对接下来的经济工作工作重心和经济政策产生深刻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一下六个方面。
第一:供给层面——从总量向结构的转变
长期以来我国经济的根本问题在于总供给不足,所以經济的工作重心都是落在做大总供给上。虽然今天的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规模比排名第三的日本大一倍不止。但就在2004年,我国经济总量只排世界第七位,更不用说刚刚改革开放的八九十年代。当时的许多问题都源于经济总量和其他国家差距太大,只有用增加总供给的办法来解决。
但是发展到今天,总量当然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但结构问题越来越重要。“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 本质就是一个结构问题。所以,总量思维的局限性越来越大,现存的很多核心的问题只有通过结构性的改革才能解决。
比如房地产,在需要房管所分配住房的时代,全国住房都很困难。那时房地产主要是一个总量问题,解决方案是引入市场化机制,增加房屋供应。但目前的中国房地产市场,高房价和高库存并存,已经不是一个总量问题,而是一个结构问题。如果仍沿用增加总供给的思维,继续做大房地产规模,或者为了去库存,在全国范围减少土地供应,都会导致高房价或高库存的问题持续恶化。更好的解决办法,是在高房价的地区增加土地,在高库存的地区减少土地供应。这时总量不变,但结构得到了优化。
又比如产能过剩。在大跃进前的1957年,中国钢产量只有535万吨,当时的问题毫无疑问是总量不足。但是,中国目前每年的钢产量已经超过8亿吨,排名世界第一,且超过第二到第十五的总和。不光是钢铁,中国目前已经有220多种产品的产量排名世界第一。但另一方面,在许多领域,产能是严重不足的。例如,优质教育的供应远远不足,所以学区房才能卖的这么贵。医疗服务同样如此,就像习总书记曾指出的,一线大医院始终处于“战时状态”。所以,泛泛而言中国产能过剩,意义并不大,现状是产能过剩和产能不足并存。
可见,我国现在经济中的主要问题,如房地产,产能过剩等都只能用改变供给结构来解决,如果仍沿用一味增加供给总量办法只会误入歧途。
第二,需求层面——从硬需求向软需求转变
国际关系中有硬实力和软实力。硬实力是经济和军事实力,软实力是文化和价值观的实力。就像一带一路战略的推进,投资固然重要,软实力也不可或缺。中国古人早有类似的智慧,《论语》中说:“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而当中国经济发展到目前的阶段,对于物质的硬需求已相对下降,而对服务、文化和环境这样的软需求相对上升。十九大报告中对社会主要矛盾的新提法中,“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变成了“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充分也反映了这一需求的变化。目前,服务业仅占我国经济的52%,离发达国家的70%以上仍有差距。服务业的发展,既能满足需求,又能拉动经济。
第三,经济路径层面——从增长到发展
在经济学中,增长和发展是不同的两个概念。增长主要是指国民收入的提高,而发展包括的概念则要宽泛许多,包括收入、环境、分配、法治、健康、教育等等。当然,两者是紧密相关的,更高的收入水平往往能带来更高的发展的水平。简单的说,增长是手段,发展是目的,但两者并不必然是同步的。
同时,增长可持续性的问题也越来越重要。在低收入阶段,大部分是成本竞争,环境的标准很难订的太高。但从长期来看,如果环境持续恶化,那么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是可疑的。另外一方面,高速增长也导致了经济中潜在风险的提高,一个突出的表现就是债务上升过快。另一个表现则是在房地产,由于对GDP指标的过度重视,既使得房地产调控很难长期维持,又使得长效机制如房产税迟迟不能落地。还有一个表现就是地方政府,对高增长的渴望使其很难抑制投资冲动,这也是地方债问题的根源所在。
增长目标和债务问题就是一个硬币的两个侧面。经济的三架马车中,消费增长是比较稳定的,而出口则受制于全球经济长期低增长的环境。因此,保增长的抓手一定是落在投资上,这也是为什么基础设施和房地产投资如此重要的原因。过去5年,每年的基础设施投资的增速都在15-20%之间。而由于高库存,房地产投资在2015年大幅下滑,因此房地产政策出现了大幅放松。
换言之,要增长就需要投资,要投资则需要融资,融资则债务上升。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影子银行的蓬勃发展是不可避免的。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从2009年的19万亿上升到去年的60万亿,而新增人民币贷款,仅仅从10万亿上升到13万亿,这个融资缺口只有靠银行贷款之外的融资手段来填补。因此,不论是去杠杆,还是打压影子银行,都和增长目标存在着冲突。
从这个意义上说,到了目前这个阶段,如果能够容忍增长的适度下行,腾出空间处理发展和增长可持续的问题,以追求更高质量和更可持续的增长。不怕慢只怕站,从长期看是明智的选择。反而,如果靠牺牲环境,坐视房地产恶化,通过加杠杆也许在短期内能够维持较高的经济水平,但人民的满意度不一定能提高,而长期中可持续性也值得怀疑。因此,随着社会主要矛盾的改变,应该改变一味追求GDP增长的目标。这就好像一个人,在实现人生底线目标过程中,日子很可能过的比较辛苦。反而是只要在底线之上,都能坦然接受人生的起起落落,才比较容易快乐。endprint
第四:收入层面——从低收入国家到中等收入国家
根据经典的马克思学说,社会主要矛盾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也体现了中国已经变成中等收入国家这一事实。这时,中国经济面临的机遇和挑战都和过去有明显不同。
按照购买力平价,中国的人均国民收入已经达到1.5万美元,类似日本80年代中期和韩国90年代后期。有关统计研究发现,经济增长在这个阶段容易出现明显减速。原因很简单,低收入国家的优势在于劳动力成本,高收入国家的优势在于技术,而中等收入国家则容易两头不靠。
但也要看到我国仍然有很强的发展潜力。不断提高的劳动力教育水平,巨大的国内市场,强势政府动员和組织资源的能力,都有助于在技术上继续赶超。而完善的基础设施,完整的产业链以及不平衡的地区发展水平,也有助于保持低成本的优势。而最关键的是中华文明在长期农业历史中形成的家庭纽带,工作伦理和世俗理性,这些文化因素,既是过去也是未来的最大优势。
第五:分配层面——从鼓励一部分人先富到注重财富分配均衡性
在经济发展的早期阶段,关键是怎么把饼做大。但到了一定阶段之后,就要考虑怎么把饼做的更好吃,同时分的更合理。在大多数国家,应对不平等只能通过提高税率,而这又影响了经济增长。幸运的是,中国还存在较大的政策空间,能做到既有利经济增长,又有利财富分配。例如,中国收入不平等的一个重要来源,在于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因此人口从落后地区向发达地区迁徙,既能够降低不平等,又能提升劳动生产率,但这需要户籍和土地改革有进一步推进。
金融危机之后,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出现了经济增长下滑,同时财富分配恶化的问题。特别是中间阶层在收入分配中的占比下降,经济呈现空心化。下层民众和精英阶层的矛盾上升,民粹主义乘势而起。所以,如何避免两级分化,保证中间阶层的不断壮大,是全世界范围内面临的重大挑战。但在目前的税收体制下,以工资收入为主的中产阶级负担甚重,但对资产收入的课税反而不高,长期来说不利于财富分配更加平等。
第六:人的层面——从满足生存到全面发展
人是经济发展中的劳动力要素,经济的发展必然要求劳动力素质的不断提高。人的发展不仅仅体现在为经济发展的提供高素质劳动力上,更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终极目标。
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我国稳定解决了十几亿人的温饱问题,总体上实现小康,不久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日益广泛,不仅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日益增长。同时,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总体上显著提高,社会生产能力在很多方面进入世界前列,更加突出的问题是发展不平衡不充分,这已经成为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主要制约因素。
从吃饱穿暖到要求健康安全,从“求生存”到“求生态”、“求发展”,从物质需求到要求就业、教育、医疗、居住、养老等公共服务的水平提升和公平正义转变,实际上是人们从满足生存到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转变。这些问题表现了发展的不平衡和不充分性,需要在未来的发展中得到解决。
如何处理和解决这些难题,只有“要在继续推动发展的基础上,着力解决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大力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更好满足人民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日益增长的需要,更好推动人的全面发展、社会全面进步。”
以上六点,是笔者从经济角度对社会主要矛盾36年来首次改变的在的理解。现在中国已经不再贫穷,社会主要矛盾也发生了变化,但挑战和机遇仍然并存。未来的中国将会沿着十九大所确定宏伟蓝图,对内改革对外开放,以开放促改革,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定能解决发展道路上一个又一个问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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