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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资本对农民工多维贫困影响分析

2018-02-12胡伦陆迁杜为公

社会科学 2018年12期
关键词:社会资本农民工

胡伦 陆迁 杜为公

摘 要: 多维贫困已成为影响我国实施“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战略的严重障碍,而社会资本作为缓解多维贫困的非正规制度,理应在贫困治理中发挥重要作用。本文基于贫困的多维特性分析了社会资本促进贫困减缓的机理,利用2015年中国综合调查(CGSS)数据,探讨了社会资本对农民工多维贫困的影响及其代际差异。研究发现,社会资本具有缓解多维贫困的功能,且在缓解收入、教育贫困方面尤为突出,但健康减贫效应不显著,考虑内生性问题及采用稳健性估计以后,其结论仍然稳健成立。进一步边际效应显示,社会资本减贫增收的边际效应略大于教育脱贫。同时,社会资本是影响新老农民工教育脱贫效果差异化的关键因素,且社会资本对老一代农民工影响作用更大。社会资本能通过缩小收入差距与提升就业质量进而缓解收入贫困;在健康贫困方面,社会资本主要通过获取医疗服务资源的路径实现脱贫;在教育贫困方面的其脱贫路径是加强农民工充电学习,强化社会资本“干中学”效应而缓解教育贫困。

关键词: 农民工,收入贫困,教育贫困,健康贫困,社会资本

中图分类号:F113.9;F014.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5833(2018)12-0025-14

一、引 言

厘清农民工贫困形成机理不仅能有效促使农民工摆脱多维贫困与不断改善可行能力,也有利于他们更好融入城市和持续推进城镇化。大量实证研究表明社会资本在促进土地流转、实现风险分担、减缓贫困及促成交易完成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现有研究仅侧重于社会资本异质性对农户多维贫困影响,就社会资本对农民工主体的能力与权利(如教育、健康)等多维贫困角度影响及其脱贫路径尚未深入研究。

本文将用二元Logit模型探讨社会资本对农民工收入、健康和教育多维贫困的影响,同时采用稳健性估计与工具变量法克服内生性问题以后,探讨其结论的稳健性,进一步分析社会资本对多维贫困影响的边际效应差异性。同时分析比较新老农民工的社会资本对收入、健康和教育多维贫困影响差异性的细致机理。

二、社会资本对农民工多维贫困作用机理分析

(一)社会资本对农民工收入贫困表象影响

市场化改革为农村劳动力流动及劳动力供求的市场机制力量不断增大提供了重要契机与条件,虽然阻碍农村劳动力流入城市隔离被破除,但由于资源配置效率机制导致资本效率与劳动就业的矛盾加剧,农民工经济状况并未得到根本性改善,甚至有可能沦为城市贫民。农民工社会资本在中国乡土社会变迁转型时期的背景下产生并发展,本质上是保存原有乡村关系网络资源与拓展同一业缘、地域空间框架下的重要非正规制度,弥补了农村劳动力流动下“小生产”与“大市场”之间不对称的矛盾,社会资本有利于提高农民工收入。从收入角度而言,几项较为接近的研究认为新型社会资本(脱域型社会资本)有利于提高农民工工资性收入、财产性收入、总收入,这种增收效应主要源于社会资本生产配置效应得以提升。除增收效应之外,社会资本还具有显著的平滑消费效应、市场效应和财富效应的功能,社会资本在收入维度上改善农民工经济福利水平提供了重要思路。其影响机理有以下几点:

首先,社会资本有利于缩小收入差距,改善农民工经济福利水平。社会资本作为一种非正规金融制度,能够弥补正式制度的缺失,缓解信贷约束,降低社会风险冲击,减少贫困脆弱性。刘一伟等研究发现社会资本具有缓冲收入差距对收入贫困不利影响的功能。一方面,社会资本存量和数量的多寡体现了资源配置效率,能够转换收入获取能力,进而防止个体陷入贫困,另一方面,社会资本具有 “内部风险分担”的作用功能,并能减轻收入差距对贫困的负面影响。

其次,社会资本能够改变职业选择行为,可以提升就业质量。社会资本对提升就业质量的作用机制主要体现在人情机制和信息共享机制两个方面。首先,社会资本通过建立人情机制影响工作获取。就业选择的优劣性及不稳定性主要来源于社会资源存量。一方面,通过建立良好的人情资源网络,增加雇主“人情偏好”。另一方面,更强的“同乡聚集”或“种族聚集”有助于减少“熟人”的“排斥效应”。王春超等研究发现社会网络风险分担功能主要是依赖人情资源,长期互惠互欠心理使得人情网络之间成员尽力提供帮助,进而影响个体行为选择。章元等研究发现亲戚作为一种“强关系”的人情资源,能够帮助农民工增加获取较好工作的机会 。其次,社会资本通过建立信息共享机制影响职业选择。均衡工资理论为社会资本建立信息共享机制,优化工作搜寻的有效配置提供了依据。社会资本“信息效应”能够获取关于劳动者生产能力的信息,从而决定录用与否 。一方面,社会资本能够降低信息的重复性,获取较高信息质量,雇主对求职者生产能力能够做出理性判断。另一方面,作为“信息桥”的弱关系,求职者拥有的较多弱关系有助于释放更多的异质性信息,求职者通过获得差异化的信息资源可能与经济社会地位较高的人取得联系,从而获得优质的职位信息。

(二)社会资本对农民工健康贫困缓解影响

森认为健康被认定为既是一种具有重要内在价值的人类“可行能力”,又是一种非常基本的自由活动。理论界发现社会资本对收入贫困除了有生产效应的功能外,对健康贫困具有积累效应和溢出效应,这种多功能效应对贫困农民工尤为重要。与此同时,农民工社会资本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社会地位的流动及获取,而农民工健康状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增长有恶化的趋势。尤其从农村转到城市意味着农民工的工作環境、交往人群、生活方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进而其工业生产方式和城市生活方式替代了原来农村生产方式,造成农民工心理和生理上难以适应,从而其健康状况受到影响,另外加上“3D(脏、险、难)”农民工社会保障缺失,工作层次较低,劳动强度大,居住环境恶劣,剥夺了他们所必须的生存的权利,加重了城市居住的经济成本,健康状况进一步受损。而农民工社会资本多功能特性能有效缓解“因病致贫、因病返贫”问题。

首先,社会资本借助其对提升医疗资源配置的效率成为农民工减贫的重要契机和条件。Grossman认为健康状况是健康投资行为的绩效之一,并且健康投资行为也遵循既定约束下效应最大化函数。理性农民工使其健康效应函数最大化必然会充分利用社会资本。有学者从社会资本的健康促进效应开展一定的研究,认为丰富的社会资本能够优化医疗资源配置,缓解医疗资源的分配对市场“价格”机制强依赖性。并且社会资本作为一种文化和精神资源,有助于缓解个人不良情绪,减轻压力,弥补了农民工在新环境中的福利缺失主观感受等。此外,经济学泰斗阿玛蒂亚·森认为个体持续发展中的可行能力是衡量其贫困被剥夺水平的重要指标。社会资本的文化、精神溢出效应促进贫困人口能力提升,使农民工更好的投资身心健康,从而促进健康脱贫。由此,社会资本缓解能力贫困一个可能的逻辑点在于它不仅为农民工防御、降低疾病风险创造了机会,而且为农民工培养、塑造精神认同感提供了渠道。

其次,社会资本有助于改善个人不良生活方式,进而促进其健康水平提升。生活方式是个体生活选择和生活态度集合,是在特定社会环境下的产物,而社会资本反映网络关系成员间的结合,必然对个体生活方式产生影响一方面,社会资本具有信息传播效应,促进网络成员之间健康行为的改进。另一方面,良好的生活方式选择需要一定经济能力支撑,营养获取、体检、健身锻炼及学习健康知识需要有一定经济基础,而社会资本对个体的经济资源可获得性有显著促进作用,由此促进健康行为改善。

(三)社会资本对农民工教育贫困缓解本质影响

在多维贫困测度中,教育权利缺失也是能力贫困的重要外在表现。而农民工教育程度所表征人力资本往往存在资本失灵,究其原因政府责任缺失致使农民工参培率较低以及教育培训的有效性供给不足。而以信任、互惠和网络表征的社会资本异质性是缓解人力资本失灵的重要因素,信任、互惠为网络中的其他成员建立合作机制,传递了知识积累和技能模仿信号。要实现人力资本存量及教育质量提升,合作是关键。由于农民工教育质量提升获取途径复杂性、多样性,有必要采取多主体合作方式提升教育产出水平,以缓解就业歧视,获取公平就业机会,促进人力资本供给和就业需求之间的匹配质量和效率。

具体而言,社会资本对于农民工教育程度影响机制可以区分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两种。直接效应表现为社会资本中蕴含了大量的网络资源,这些资源以不断积累、相互交换的方式来影响最终的学业的社会性产出,这种直接效应强调个体能动性,充分使用和动员网络资源,以获取社会支持和目标达成,缓解人力资本失灵;间接效应表现为社会资本通过影响个体的教育价值观和行为而间接产生的,关系网络是“重要他者”的核心元件,往往发挥着“榜样”、“示范效应”的作用,决定着职业教育期望和对待职业教育的态度和成就动机,激发农民工自身充电学习动机,并最终对教育获得和成就产生影响。因此,社会资本的“干中学效应”赋予贫困人口更多的教育权利,能够更好的提升农民工人力资本,从而跳出教育贫困陷阱。重要的是农民工社会资本缓解权利贫困的另一个逻辑在于它为农民工的知识、经验、技能不断积累并形成非制度化渠道提供了有效路径。

基于以上社会资本对农民工多维贫困分析,本文构建了一个理论分析框架,如图1所示。

三、数据来源、变量选择与模型构建

(一)数据来源

本文实证分析所使用的原始数据来源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2015年度调查数据,该调查使用多阶分层概率抽样设计使得样本能够代表95%的全国人口,调查的范围涵盖了全国28个省/市/自治区的478个村,共完成有效问卷10968份。本文根据实证研究需要对样本进行筛选和清洁处理:(1)保留样本户籍为农业户口,且从事非农工作的样本,从 CGSS 2015数据库中筛选出农民工群体,共获得1460个农民工样本,按照米松华等指出以1985年前出生定义为老农民工,其他年份出生划分为新农民工,本文获得新生代农民工样本421 个,老一代农民工样本1039 个  。(2)剔除部分家庭收入、社会资本等变量存在缺失的样本,为了提高数据科学性,并对调查数据的奇异值和缺失值进行了处理。

(二)变量选择

1.农民工多维贫困。 阿玛蒂亚·森指出个体的贫困状态不能仅仅以收入指标进行衡量,而要从功能性活动能力、权利和自由等多个维度进行探究,如受教育水平、健康等。本文借鉴国内外文献,采用多维的视角分析农民工贫困问题,将农民工贫困分为收入贫困、健康贫困和教育贫困。其中,以2015年国家人均纯收入2800元为贫困标准,低于2800元定义为收入贫困,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健康贫困借鉴王春超等研究结果,采用BMI指数,如果取值低于18.5Kg/m 2 定义为健康贫困,取值为“1”;否则赋值为“0” 。教育贫困采用未完成小学义务教育则定义为教育贫困,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

2.社会资本。 鉴于前文分析农民工社会资本存在新型社会资本和原始型社会资本两种形态。因此采用“空间流动、职业转换和业缘关系”三个维度表征新型社会资本,空间流动用居住地“是否发生搬迁行为表示,职业转换用“您目前是否同时兼有多份工作”表示,业缘关系用对“陌生人信任”程度表示;同时,采用对“亲戚间信任”和“老同学信任”程度表征原始型社会资本,社会资本总指数采用原始社会资本和新型社会资本各个维度指标算数平均值表征。

3.农民工个人特征变量。 为了降低自变量以外一切能够引起多维贫困变化的变量对回归结果造成偏差,加入农民工个人特征层面变量,包括受访者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宗教信仰。相比女性而言,男性在一定程度上更加能够获取较高的经济收入,进而缓解家庭经济贫困;不同年龄段的农民工显然会做出不同的经济决策,进而降低贫困状态;已婚的农民工具有更重的家庭责任,经济行为会更加的理性;屬于少数民族的农民工可能得到国家更多扶贫资源,汉族民族的农民工获得扶贫资源能力更强,此外,有文献证明受访者年龄对个体贫困状况可能存在非线性关系,中年农民工更加有可能改善家庭的多维贫困状况。因此,文中加入受访者年龄的平方项作为控制变量。

4.农民工家庭特征变量。 农民工家庭特征对贫困状况也有重要的影响,家庭层面特征包括房屋建筑面积、相对经济状况、非农工作性质和家庭总人数。农民工居住拥有的房屋建筑面积可以反映生活条件状况,居住房屋面积越大,表明农民工生活条件越好;相对经济状况反映农民工经济实力,经济远高于平均水平表明农民工有足够的资金抵抗外部风险冲击,不易陷入贫困;非农工作性质反映了农民工经济来源稳定性,越是全职工作,获取的工作收入越是稳定,经济来源也比较可持续。

5.社会层面特征变量。 考虑到社会层面对农民工贫困可能造成一定影响,本文选取包括所在地区(1=西部,2=中部,3=东部)、配偶的工作性质作为社会层面控制变量。相比西部、中部地区,东部地区经济经发展可能比较迅速,教育、医疗等基础设施投资比较完善,陷入多维贫困的概率比较低;受访者配偶的工作性质反映了对整个家庭经济的贡献,一般配偶工作越是稳定,对家庭经济贡献越大,家庭陷入多维贫困概率较低。

(三)模型构建

本文农民工收入、教育和健康贫困表现为“贫困”和“不贫困”两种情况,属于离散选择问题,选用二元Probit模型进行估计,为了检验社会资本对农民工多维贫困的影响,本文设置如下计量模型:

Poverty  ij =α X  ij + ε  ij    (1)

(1)式中,  Poverty  ij  为第 i 个地区第 j 个农民工的收入、健康和教育维度观测值为1或0的列向量,  X  ij  表示第 i 个地区第 j 个农民工解释变量观测值矩阵,  α  i  为带估参数,  ε  ij  为随机扰动项。这时二元Probit模型采用如下函数形式:

Probit  Poverty  ij = 1  X  i   =φ  X  i, α +φ  α  1 + α  2  X  1 +…+ α  n  X  n   (2)

式(2)中,  Poverty  ij  为被解释变量,表示农民工收入与、健康和教育维度的贫困(贫困=1,不贫困=0);  Φ (?) 为标准累积正态分布函数,  X  1  ,  X  2  , … X  n  为解释变量,包括农民工社会资本和其他控制变量,即待估的n个影响农民工是否收入贫困、教育贫困、健康贫困的因素。  α  1  为常数项,  α  2 … α  n  为待估的解释变量系数。

四、计量结果与分析

(一)多重共线性检验

在进行回归分析之前,考虑到农民工对陌生人信任程度、对亲戚信任、对老同学信任等变量之间可能存在内部相关,本文对各变量进行多重共线性诊断。一般地,存在多重共线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标准,一是最大的VIF大于10,二是平均的VFI大于1。限于篇幅,本文仅报告以新型社会资本(空间流动)作为因变量,其他变量作为自变量的检验结果显示最大的VIF为1.23,远小于10,故不必担心各自变量存在多重共线性,由于篇幅限制,检验结果省略。

(二)基准回归

本部分就社会资本对农民工多维贫困进行实证检验。在表2中显示农民工总体样本回归结果,在控制了农民工个人特征、家庭特征及社会层面变量之后,利用二元Probit模型分别考察社会资本对农民工收入贫困、健康贫困、教育贫困影响,结果见表2。

表2模型中显示,社会资本的系数分别在1%和5%的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收入贫困和教育贫困,说明社会资本能够显著缓解农民工收入贫困和教育贫困,但健康减贫促进作用不显著。一方面,说明农民工拥有的社会资本存量越多,越能拓展自己的社会网络资源获得较多社会支持帮助他们在城市中立足,以建立良好的人情资源网络,减少搜寻工作信息不对称,增加雇主“人情偏好”,促进农民工在劳动力市场上获取较高报酬的工作,进而获得更高的收入,缓解收入贫困。另一方面,农民工社会资本往往发挥着“干中学效应”的作用,激发其他农民工不断总结经验,提升职业技能和教育的产出效率。而社会资本影响健康贫困不显著,我们试图给出可能一个解释是农民工利用医疗资源的有限性和空间隔离。尽管社会资本具有接触紧密、共同话语、地缘、血缘、亲缘等特征促使农民工能获得相应社会支持,但農民工所获取网络成员间的资源支持相对有限。

个人特征变量。性别在1%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教育贫困,说明相比女性而言,男性摆脱教育贫困的可能性较大,原因是由于男女在生理和心理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性,相比女性而言,男性做出决策更加果断,且获取资源能力较强,能较快的充分获取提升人力资本的相关知识,进而不断的学习、发现并解决问题,提升自己学习能力,因此男性更加倾向在教育方面脱贫。年龄和年龄平方项的次数分别在收入贫困和健康贫困模型中为负和正,表明农民工年龄与收入贫困和健康贫困呈现明显的“正U型”曲线生命周期特征,说明中年农民工更能够显著的改善收入、健康等多维度的贫困状态。一方面,相比青年农民工,中年农民工是中国从事高回报工种的主力军,其经济脆弱性较低,收入回报率较高,一旦遇到风险,能够显著缓解收入贫困下降概率。另一方面,中年农民工前期的经济积累为其健康投资提供了较好的基础,并且长期生活在城市中能够获取较多的新型保健技术和服务,外加医疗卫生条件改善,从而能够显著缓解健康贫困下降的概率;而婚姻、宗教等因素对农民工多维贫困影响不显著,表明这两个因素对农民工多维贫困的影响不大。

家庭特征变量方面,回归结果显示相对经济状况对农民工收入贫困影响在1%水平上显著且方向为负,说明农民工经济相对状况越高,其收入贫困下降概率越显著。表明经济相对状况处于平均水平之上的农民工,其具有较多的定期或活期存款,流动现金也比较多,并且其可能购买金融产品进行投资生产,分散收入持有风险,进一步降低落入收入贫困概率。非农业就业性质显著正向影响收入贫困,相比全职工作,非全职工作更加不稳定,不利于获取较多收入,进而加剧了收入贫困状况。而家庭规模和住房面积对农民工多维贫困影响不显著,表明这两个因素对农民工多维贫困的影响不大。

社会层面变量方面,回归结果显示地区变量在1%显著性水平上负向影响教育维度贫困,相比西部、中部地区而言,东部地区农民工教育贫困缓解更加显著,可能的原因是东部地区经济发达,教育基础设施相比中西部地区更加完善,因此东部地区教育减贫效应显著。配偶工作状况显著负向影响收入贫困。可能的原因在于配偶从事的工作劳动主要是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家庭成员中经济负担,因此其收入贫困的促进效应比较明显。

(三)内生性检验

社会资本与多维贫困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借鉴前人研究基础上,选择“兄弟姐妹数量”,作为农民工社会资本的工具变量 。

IV-probit模型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本文针对农民工社会资本选择的工具变量在第一阶段中均显著且系数方向与预期一致,表明兄弟姐妹数量对农民工社会资本具有较强正向的解释力,对社会资本外生性原假设的Wald检验结果表示,P值分别在收入贫困和教育贫困模型中为0.000和0.017,故可认为在1%和5%水平上认为社会资本为内生变量。因此,考虑了社会资本内生性问题之后,社会资本对农民工收入贫困和教育贫困影响仍然显著且方向为负,即农民工社会资本的收入减贫和教育减贫效应稳定存在。

(四)稳健性检验

为了检验表2中估计结果稳健性,本文采用新的变量替换社会资本中的个别变量,即业缘关系用“一起参加文娱,健身,进修等业余活动人士的信任”来表征,对“亲戚信任”、“老同学信任”采用“同村的同姓人士”和“在外地相遇的同乡”两个变量来替代,进而重新得到社会资本替代变量,进而再次估计社会资本替代变量对农民工多维贫困影响效应,模型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表4中估计结果与表2中的估计结果基本一致,说明本文分析结果较为稳健。

(五)边际效应分析

由于二元Probit模型估计的系数显示的信息不全面,从系数的符号与显著性得到的信息有限,为了更好的测度社会资本的边际作用大小。因此,我们进一步重点计算了社会资本对农民工多维贫困影响的边际效应,估计结果见表5。

社会资本每提高一个档次,得到收入贫困和教育贫困发生的概率分别下降4.5%和1.8%,不难发现社会资本在消除收入贫困方面比教育贫困具有更大的边际效应,但其对健康贫困影响的概率非常小,且都不显著。当我们检验社会资本对农民工收入、教育贫困作用哪个更大时,实证结果表明社会资本是有效缓解农民工收入贫困的非正规制度,社会资本的收入减贫边际效应显著大于其教育减贫边际效应。

(六)分组样本估计结果

老一代农民工和新一代农民工属于不同特征群体,两者生活方式、价值观具有显著差异性,且新生带农民工已经成为城镇化建设的主要力量。何军研究发现社会资本是差异化影响新老农民工城市融入的关键因素,且社会资本对新一代农民工影响作用更大 。因此,有必要在上述分析基础上,进一步探讨新老农民工在社会资本对其多维贫困影响效应上的差异性,回归结果见表6。

总体上,社会资本变量对减少老一代农民工收入、教育贫困的作用分别在5%和1%水平上显著且方向为负,表明社会资本作为民间相互搀扶的网络资源和抵御风险冲击的重要屏障,其能显著缓解老一代农民工的收入贫困和健康贫困。社会资本变量减少新一代农民工收入贫困在5%水平上显著且方向为负,表明社会资本对新一代农民工的增收效应显著,而缓解其教育贫困不显著。从模型中可以发现,社会资本多维减贫具有显著代际差异性,即社会资本是差异化影响新老农民工教育脱贫关键因素,且社会资本对老一代农民工影响作用更大。

社会资本差异化缓解新老农民工教育贫困的主要原因在于,老一代农民工比新一代农民工具有更长期跨地域流动,老一代农民工选择优质教育资源具有更大的空间和渠道,其长期与城市当地居民交流过程中能够接触到更先进、更科学的教育理念,有利于提高其教育质量,促使其增加对教育投资意识,进而缓解教育贫困。因此社会资本对老一代农民工教育脱贫影响更显著。

五、作用机制实证分析:社会资本缓解多维贫困机制

本文证实了社会资本具有缓解多维贫困的功能,那么社会资本是如何缓解农民工多维贫困的呢?我们认为社会资本可能缓解收入貧困、健康贫困和教育贫困路径有显著差异性,因此,分别构建社会资本缓解收入贫困、健康贫困和教育贫困三个作用机制,见表7、8、9。

(一)社会资本通过缩小收入差距、提升就业质量缓解农民工收入贫困机制检验

理论研究发现收入差距的扩大对人力资本积累具有负向影响,阻碍了贫困户自我能力的发展,长期以往导致慢性贫困严重,但有学者研究得到社会资本充当了收入差距扩大的“缓冲剂” ,能够显著缓解收入差距对收入贫困的负向影响。目前 中国2.7亿农民工就业质量总体上偏低,存在工资水平偏低、就业稳定性差、福利待遇缺失、工作时间较长、职业发展空间受限和工作安全性偏低等诸多问题,而社会资本能为其亲友提供搜寻职业的大量信息,或者帮助亲友提供工作,为其就业质量提升提供重要的路径。

鉴于此,本文进一步分析社会资本对收入差距和就业质量影响,其中收入差距衡量采用基尼系数来反映,借鉴陈传波等研究方法,将统一省市的样本归为一组(共28组),最后利用Excel算法测度各省市的基尼系数。本文从工作稳定性、签订书面劳动合同、对收入的认同感、升职机会四个方面构建就业质量指数,测度方法详见李中建文献,先将各个就业维度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然后对各个指标采用等权平均方法计算就业质量指数 。回归结果见表Panel A所示,表7的模型(1)中,社会资本在5%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农民工收入贫困,说明社会资本显著降低农民工收入贫困,而模型(1)中收入差距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收入差距,说明收入差距越大,农民工收入贫困发生的概率增加;模型(2)中的社会资本与收入差距交互项为负表明,社会资本充当了收入差距扩大的“缓冲剂”,进而缓解收入贫困得到证实。模型(3)中显示农民工就业质量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农民工收入贫困,说明农民工就业质量越高,收入贫困发生概率将下降,可能的原因是农民工可能委托老同学、亲戚、邻居和朋友充当搜寻工作的媒介作用,将自己引入到工作单位,从而实现高质量就业,模型(4)中显示社会资本与就业质量交互项为负表明,社会资本通过提升就业质量进而缓解农民工收入贫困。

(二)社会资本通过获取医疗资源服务、培养良好生活方式改善农民工健康贫困机制检验

醫疗资源获取与农民工的健康贫困息息相关,而社会资本对医疗资源获取具有积极作用,进而改善健康水平,间接影响农民工健康贫困。此外,社会资本通过生活方式进而间接影响个体的健康质量 。一般而言,培养良好的生活方式也有利于强健体魄、身体素质增强,进而有利于健康贫困的缓解。

因此,本文参见周广肃等文献,选择是否参加城市、农村医保作为医疗资源获取的替代指标,积极参加体育锻炼频次作为生活方式替代指标 。回归结果见Panel B所示,表8的模型(1)回归结果显示,参加城市、农村医保在1%水平上负向影响健康贫困,其能够降低健康贫困发生的概率,模型(2)回归结果显示,社会资本与参加城市、农村医保交互项在10%水平上显著且方向为负表明,社会资本能够增加获取医疗服务获取机会而缓解健康贫困,但模型(3)回归结果显示参加体育锻炼频次影响健康贫困不显著,且体育锻炼频次与社会资本交互项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社会资本并不能通过培养良好生活方式进而影响健康贫困。相比通过培养良好生活方式而言,社会资本更加能够增加获取医疗服务获取机会而缓解健康贫困。

(三)社会资本通过加强充电学习改善农民工教育贫困机制检验

干中学是作为教育之外的人力资本存在的一种形式。干中学主要表明农民工在工作中边学边干,不断积累获得劳动技能,其利用闲暇时间经常充电学习,努力提升自己,就能够提升人力资本,缓解教育贫困不足。考虑问卷指标可获得性,用“闲暇时间学习充电频次”代表农民工学习能力,回归结果见表9,Panel C中模型(1)回归结果显示,学习充电系数在1%水平上能够显著缓解教育贫困,模型(2)中显示社会资本与学习充电交互项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且方向为负,表明社会资本通过加强学习充电进而缓解农民工教育贫困。

六、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基于贫困的多维特性构建了解释农民工社会资本脱贫机理,探究了社会资本对收入贫困、教育贫困和健康贫困缓解的理论框架,分析了农民工社会资本多维减贫的合理解释路径。在此基础上,利用二元probit模型实证分析了社会资本对多维贫困减贫效应以及作用机制,研究发现:第一,社会资本能够显著降低农民工收入贫困和教育贫困,其健康减贫效应不显著。第二,考虑家庭成员不可观测变量以及反向因果关系后,使用兄弟姐妹数量多寡作为工具变量,IV-probit回归结果表明,社会资本的收入、教育减贫效应显著存在,进一步使用社会资本替代变量与农民工多维贫困进行稳健性检验,研究结果仍然非常稳健。第三,进一步边际效应实证结果表明,社会资本的收入减贫边际效应显著大于其教育减贫边际效应。第四,社会资本是差异化影响新老农民工教育脱贫的关键因素,且社会资本对老一代农民工影响作用更大。第五, 社会资本主要通过缩小收入差距与提升就业质量进而缓解收入贫困;在健康贫困方面,相比健康生活方式培养,社会资本的作用机制更加凸显通过获取医疗服务资源得以实现;在教育贫困方面作用路径是加强农民工充电学习,强化社会资本“干中学”效应而缓解其教育贫困。

因此,本文的研究结论进一步验证了社会资本在脱贫路径上的重要作用,这可能是农民工增加家庭收入,促进全面脱贫的一个新思路:基于农村人口由传统农业部门向城市非农业部门流转势不可挡的现实,以社会资本培育为突破口让流动的农民工分享多种收益——如工资水平提升、家庭福利水平增进、社会地位提升,以促进农民工的教育、医疗保障权利与能力提升,实现农民工贫困人口持续增收以达到全面脱贫目的。要达到这样目的,首先,政府要创造有利于农民工社会资本培育的良好外部环境,采取各种鼓励措施促使用人单位积极接纳农民工所在的成员参与各种社团活动,构建和谐的工作环境,为鼓励农民工进行新型社会资本积累创造条件,促进农民工社会资本积累,以实现关系网络资源有效配置。农民工尤其要注重与同事之间关系,与就职单位内各种团体活动形成邻里关系,充分拓展城市社会网络关系,积极积累新型社会资本。其次,扶贫必须扶智,要加大对农民工教育的投入,政府要开展多样化的教育培训模式,重视农民工职业技能教育,实现学历教育和职业教育有效对接,进而提升农民工自身的人力资本,减少其教育贫困。最后,致力于破除城乡人口医疗卫生资源的稀缺限制,突破社会资本空间、及可获性约束,降低医疗服务成本,解决农民工“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问题。此外,可以利用社会资本的多维减贫差异性,动态精准瞄准、精准识别及精准检测农民工多维贫困情况,阻击其致贫返贫的风险。就异质性而言,具有不同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的农民工而言,社会资本在新老农民工多维贫困减贫效果是有所差别的,特别是新生代农民工,他们不仅对社会资本要求更高、理解更深刻,而且对社会资本生产要素资源配置速率的潜在需求发生了较大变化。因此,需要结合实际准确定位新老农民工群体对社会资本维度的潜在需求,避免政府所做的扶贫努力和扶贫帮扶因“木桶效应”而大打折扣。

The Mechanism Effect of Social Capital on

Migrant Workers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Hu Lun Lu Qian Du Weigong

Abstract: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has become the impact of China's implementation of the "precise poverty, and social capital regard as an informal system, which should play the role on poverty alleviation. This paper base on the 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and promote social capital theory mechanism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mechanism, use 2015 China comprehensive survey (CGSS) data, discusses the mechanism effect of social capital on the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The study found that social capital can alleviate the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and alleviate poverty in income, education is particularly prominent, but the health of the poverty reduction effect is not significant, while the robust estimation with instrumental variable method to overcome the endogeneity problem, the conclusion remains robust set up. Show a further marginal effect, the marginal effect of social capital and income poverty reduction is slightly higher than the poverty of education. At the same time, social capital is the key factor affecting differentiation of old and new educ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out of poverty, and the social capital in older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are more affect. The social capital mainly narrow the income gap and enhance the quality of employment to slow down income poverty; in health poverty, compared to cultivate a healthy way of life, the mechanism of social capital is more prominent through the acquisition of medical service resources can be realized in the education of the poor; the action path is the charging of migrant workers to strengthen learning, strengthen the social capital "doing" effect and alleviate the poverty of education.

Keywords:  Migrant Workers; Income Poverty; Education Poverty;Health Poverty;Social Capit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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