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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中国古代文人园林中叠石的建构学

2018-02-11常贺星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北京100871

中国房地产业 2018年17期
关键词:物质性建筑学诗学

文/常贺星 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 北京 100871

1、建构学的缘起

建筑学在近现代发展的过程中,有分裂为两种建筑学的倾向,一方偏向纯粹结构和技术,一方偏向纯粹美学的人文解读,例如,西班牙建筑师拉斐尔·德·拉·霍兹曾经在1993年7月的一份关于西班牙建筑学教育体制改革的评估报告中写道:由于根本无法在现有的教学时间中完成课程规定的教学任务,教员们开始将自己分为“人文组”和“技术组”,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事实上,如果教学时间充足的话,二者必须其一的两难选择就不会产生。可是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而是在某些主张建筑职业‘一体化’的权威人士的干预下日趋恶化。[1]由此可以看出,许多建筑师对于建筑教育和建筑学研究分裂为两派的现实是不满的,并且希望及时改变这一不健康的发展方向。因此,一些建筑学研究者寄希望于建构学,他们一方面希望建构学可以提供真正的建筑学研究方向,另一方面也希望建构学可以整合建筑学学科内的知识和力量。温克尔曼,赫特,辛克尔,波提舍,散帕尔等,再到当代的弗兰姆普顿,米歇尔·席沃扎,都是建构理论家,期望可以通过建构学理论,重新定义建筑学的研究基础,提升建筑学的学科地位。

弗兰姆普顿从词源学的角度考察了“建构”一词(Tectonic),并且把“建构”理解为“建造诗学”(The Poetics of Construction),试图在当今技术和图像景观备受推崇的时代,建立起技术建造与人文价值的纽带。更深层次的意义是,思考建筑学研究到底应该思考些什么问题,因为在弗兰姆普顿看来,“建筑师的工作是决定和表达整个社会文化价值的载体,因此必须从根本上重新思考什么才是建筑师工作不可或缺的原则” [2]。

2、“建构学”在景观与园林中的意义

像建筑学一样,景观(Landscape)专业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当代景观设计学及其教育有纯粹的形式追求,有结构追求,有生态功能的追求,也有美学和人文价值追求,但是真正能够将所有这些特征完美结合的却是少数。景观和建筑学有许多不同之处,例如结构的相对简化,纵向尺度上的相对限制,所涉及的材料特征,以及空间的使用方式,但是,基本的结构是相同的,景观也有物质性的倾向和艺术性的倾向,从学科发展来看,也同时保有了工科和文科的共同性质。

米切尔·席沃扎为了重新定义建构学在建筑学研究中的地位,在《建筑学的建构哲学》中阐述了建筑学的“物质性”和“艺术性”:“建构学”从两个方面重新定义建筑学。[3]一方面,他努力将建筑学提升为一种具有精神品质的“高级艺术”,另一方面,他要求人们创造性地应对重力和结构等物质因素所限定的建筑学的特殊性(物质性)。其中的物质性和艺术性也同样是景观的两个重要方面。景观并非是点线面构成的形式游戏,而是能够影响,再现和象征更高层次精神品质的“高级艺术”,同时,景观也需要满足场地的结构要求,满足重力限定,形成物质化的载体。因此,“建构学”的视角,能够为景观设计学的研究提供新的方向和思路。

3、从“建构学”的视角考察中国古代文人园林叠石

在笔者看来,从“建构学”的视角观察中国古代文人园林,就会发现文人园林很符合“建构学”对于“建造”和“诗学”的双重要求。因为是“诗学”,所以要摆脱单一的“物质决定论”,将园林营造上升为艺术和诗学;因为是“建造”,所以与一般意义上的“诗学”和“艺术”又不同,他需要把园林建立在“建造”的基础之上。既包括物质层面结构,构造,材料,施工,又包括建筑的功能和使用,以及与之相关的社会,文化等层面。

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提出,“千里之山不能尽奇,万里之水岂能尽秀。太行枕华夏而面目者,林虑泰山占齐鲁而胜绝者,一概画之,版图何异?凡此之类,咎在于所取之不精粹也。” [4]讲求的也是浓缩山水意向与文人园林构建之中,令人遐想基础建构之外的精神品质。山水浓缩为堆山叠石在是文人园林常用的手法,例如,北宋李公麟的《龙眠山庄图》中的山石画法,即是对山水的浓缩,同样的手法也出现在古典园林的物质性构建之中。在那些追求隐逸,寄情山水,酒后微醺的文人看来,这些园林中的山石会让他们想象到自己是在真实的山水之中,或者在山水画之中畅游,这些对于展示山水的再现,体现了文人园林超越单纯“物质性”营造的局限,为人们营造了“艺术性”的“再现”。

由此可见,文人园林在营造过程中,不仅仅是进行了“物质性”的建造,同时也是满足了文人园林的“艺术性”要求。这与的卡尔·波提舍在19世纪中叶发表的一系列论著中提出的“核心形式”、“艺术形式”、“建造形式”等理论概念不谋而合。其中,“核心形式是结构机制和受力关系的必然结果,而艺术形式则是呈现结构机制和受力关系的性格塑造”[2]。山石的“核心形式”即是彼此互相承接受力的结果,而“艺术形式”指的是山石姿态所形成的“性格”,即能够让人联想的意向和氛围,或精神品格。

从“建构学”的角度,可以发现中国古代文人园林高超的营造手法,有许多智慧是现代景观营造没有的。一方面是由于社会环境和经济环境的变革,曾经的营造手法在当今已经不是最经济的选择了;另一方面,我们已经在商品化面前,失去了对于周边环境丰富的精神体验和现象学观察。弗兰姆普顿说,“无论处在怎样一种边缘的状态,建构文化依然执着地守着自己的阵地。它努力超越视觉主义,寻求来自身体的其他感知力量,与史无前例的全球商业化进程和资本主义的无限扩张进行抗争。”[2]我们坐拥着中国古代文人智慧集萃的中国古典园林,更应该继续从中国古代园林中汲取经验和智慧,不能将景观设计作为一种单纯的视觉效果或者时尚却空洞的线条游戏,而应该发掘其丰富的“艺术性”与“物质性”进行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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