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精准扶贫：深度贫困区的产教融合与实践效能——以三峡库区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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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除贫困是世界性难题，联合国在1992年12月22日会议上通过47/196决议，将每年的10月17日定为国际消除贫困日，用以唤起世界各国对因制裁各种歧视与财富集中化引致的全球贫富悬殊族群、国家与社会阶层的注意、检讨与援助。中国政府于2014年将10月17日设为国家扶贫日。消除贫困也是党和国家一直关心的国计民生问题。十八大以来，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2013年11月在湘西考察时首次提出“分类指导，精准扶贫”指导思想，党中央高度重视精准扶贫开发工作，并要求到2020年实现贫困人口全部脱贫的任务。《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年）》指出三峡库区属于全国11个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之一。三峡库区地处武陵山区和秦巴山区交汇处，经济基础条件较差，产业空心化严重。在该区域生活的人们的思想、观念落后，文化水平整体偏低，劳动者职业素质较差等，造成其社会竞争力差，缺乏摆脱“贫困陷阱”的职业技能，甚至出现贫困代际传递现象。据国务院扶贫办统计数据显示，西部贫困地区教育事业的发展水平和贫困家庭子女受教育程度，都明显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据调查，22.3%的家庭因缺少职业技能而无法摆脱贫困[1]。可见，“扶贫先扶智，扶智办教育”成为扶贫脱贫的重要方式和阻断代际传递贫困的重要手段，特别是职业教育。职业教育扶贫是路径，产业扶贫是关键，职业教育从“育人”角度授之以渔，产业扶贫是从脱贫致富角度授之以“鱼塘”，将两者有机结合扶贫是贫困人口“拔穷根、挪穷窝”的有效路径。然而，当前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研究多集中于职业教育过程化研究，尚鲜有将职业教育精准扶贫与产业扶贫结合起来研究。因此，本文从职业教育与产业对接的视角，在原有学者研究基础上，以三峡库区为例，探索职业教育与产业对接实施路径以及实践效能。

一、职业教育与产业对接是深度贫困区精准脱贫的有效路径和实践保障

职业教育扶贫与产业扶贫的逻辑起点都是一样，它们的目的是让深度贫困区精准脱贫。两者之间关系相辅相成，职业教育为产业扶贫提供智力支撑和技术支持，而产业扶贫又为教育扶贫提供就业岗位和实践实训基地。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的典型特征，职业院校其办学宗旨是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其最根本的落脚地是服务学生，向本地输送所需的技术技能人才是其发展的永恒主题。区域经济发展的核心是对各类人才的需求，技术技能人才也是人才的重要构成。职业教育与产业对接对政府来说，是深度贫困区经济发展的起跑器；对职业院校而言，是为深度贫困区培养适应地方需求的技术技能型人才，增强贫困区的造血功能；对深度贫困区的产业或企业而言，是获取实用性、技能型、复合型人才的捷径。

（一）职业教育为深度贫困区农业产业扶贫提供人才保障

三峡库区是长江中上游生态脆弱保护区和生态屏障区，也是国家民族连片贫困区。而库区又是百万移民发生地，移民、贫困、生态、经济、社会等问题多重叠加，扶贫攻坚问题比较艰巨。库区又是农业产业大区。可见，农业产业扶贫在库区脱贫致富中显得尤为关键。农业产业扶贫的重中之重是人才，特别是农业产业技术人才。《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入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培育农业农村发展新动能的若干意见》指出，大力开发农村人力资源，为农业产业化发展提供人才保障。《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指出，发展职业教育是“推动经济发展、促进就业、改善民生、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途径。”可见，职业教育是关注“穷人”的民生教育，职业教育的本质是平民化教育[2]，这与教育扶贫不谋而合。而《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指出，强化职业教育服务产业导向，将服务网络延伸到村庄、合作社、农场、农业企业。由此而知，职业教育可为区域农业产业发展提供智力保障[3]。

（二）职业教育与农业产业融合是深度贫困区“拔穷根”的有效路径

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是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核心，已在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提出。在“互联网+”、大数据、智能制造、物联网等现代科技的影响下，在扶贫制度推动下，职业教育与库区农业产业融合发展是必然趋势，符合贫困地区的农业产业发展需要。农业是贫困地区的基础产业和民生产业，是贫困人口赖以生存的基础。在精准扶贫国家战略下，产业扶贫承担贫困人口的“造血”功能[4]。可见，农业产业发展在贫困地区承担脱贫致富的功能。

目前，库区正处于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型期，急需具有现代科学技术的劳动者，而库区贫困人口作为参与库区产业发展的劳动者和建设者，通过职业教育“赋能”，帮扶库区贫困人口“摘穷帽”。可见，产教融合使得职业教育技术赋能 “接地气、落得实”，特别是涉农职业院校与库区农业产业融合，一方面，涉农职业院校深耕农业，服务农业，为库区现代农业培养符合需要的专业技术人员，打通贫困学生成功成才的路径[5]；另一方面，涉农职业院校延伸社会服务，为库区产业发展提供技术、咨询、培训等，提升库区贫困人口职业素养和社会资本，从而提升贫困人口自身营生能力。

（三）“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精准脱贫的实践保障

陶行知先生强调“职业以生利为作用，故职业教育应以生利为主义。”“生利主义”就是生产出有利于社会的物质财富，培养出服务于社会的职业技能[6]。可见，职业教育是知行合一的教育，具有较强实践性和社会性。在库区精准扶贫工作中，库区职业教育面向库区经济办学，主动实施产教融合，可以成功地实现多方联动，形成职业院校专业对接产业、教学过程对接生产过程，满足贫困人口脱贫的多层次、多样性的需求。一方面，职业教育可以通过政、校、行、企的有效合作，从招生、奖助学金、减免等方面帮助库区贫困子女完成学业，增强自我营生能力，“就业一个人，致富一个家庭”。另一方面，库区各级各类职业院校，通过产教融合，专业对接产业，健全社会化服务体系，实现贫困户精准帮扶。如：移民技能培训、新型农民培训、农业职业经理人培训、农村电子商务等技术技能培训，采用“菜单式”、“分段式”等适应区域需求的模式，根据需求定培训，根据岗位要求定内容，根据新型职业农民学历层次定教学模式，实现“零距离对接式”的帮扶机制。这不仅可以解决库区农业产业急需的技术、咨询、管理、营销等问题，而且可以将新技术、新产品、新理念、新业态推向贫困户，帮助他们有效脱贫。

二、深度贫困区脱贫攻坚过程中存在的问题

（一）职业教育与产业对接体制机制不完善

深度贫困区政府在脱贫攻坚过程中，产业扶贫、教育扶贫孤立进行，缺乏统筹协调，政府没有把职业教育与产业对接作为深度贫困区的产业脱贫致富重要组成部分加以规划和统筹，使得专业与产业对接失去重要的平台与有效机制。在政府引导机制缺失状态下，产业扶贫与职业教育扶贫互动性、深化性仅仅停留在面上。企业缺乏育人的积极性，其社会责任未得到履行，其对产教融合认知缺乏认识，趋利性太强；职业院校由于自身掌控的资源有限，主动融入、有效对接地方扶贫产业内生动力不够，职业教育扶贫与产业扶贫“两张皮”的问题依然存在。例如：据不完全统计，90%的重庆市职业院校扶贫仅仅从减、免、补角度思考学生职业发展，而缺乏针对深度贫困区人口知识性、智力性输血，缺乏对深度贫困人口技术性、生产性改造，无法有效对接地方产业，进一步加剧扶贫的难度。另外，大多数职业院校对深度扶贫和产教融合缺乏系统性认知，并未认识到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在深度产业扶贫以及深度贫困区的社会发展中的重要性、紧迫性。由于认识的误区，导致某些职业院校在办学定位和顶层设计缺乏科学规划，如此以来，真正职业教育与产业共担扶贫政治角色可能流于形式，并未将深度贫困区的产教融合人才培养质量放在首位，使得产教融合长效机制难以保障。

（二）职业教育与深度贫困区的产业对接错位

职业教育发展与深度贫困地区产业发展的融合度较差，因为深度贫困地区一、二、三产业不够发达，很多地方还停留在小农经济模式。据重庆市深度贫困区贫困户专项调研显示，深度贫困区的贫困户中经济收入中67.4%来源于农业，部分家庭经济收入来源于兼职外出务工。由此可见，产业发展是脱贫攻坚的关键，特别是农业产业发展在深度贫困区脱贫攻坚过程中具有决定性作用。在新零售、新商业、新农业的发展趋势下，人才特别是农业类专业人才是深度贫困区产业发展的关键。然而重庆涉农高职院校占重庆市高职院校比例不足5%。从重庆高职院校专业设置分析，涉农专业不足3%，由此可见，重庆高职院校专业布局与重庆现代农业发展不相符。另外从高职院校区域布局上分析，重庆深度贫困区主要分布在三峡库区和渝东南，而在深度贫困区职业院校较少。以渝东北核心城市万州为例，有5所高职院校，而与渝东北农业产业对接的高职院校仅有1所。从产业布局与专业对接角度分析，真正服务区域经济发展的专业人才更少，比如重庆万州玫瑰香橙产业15万亩，晚熟李子6万亩，柠檬种植在3个乡镇，而与之对应的高职院校专业仅仅有植物保护专业，缺乏专业延展性和产业区块链的复合性，导致高职院校产业链完整性存在短板，产业链与职业教育合作的广度、深度无从谈起。另外该专业的招生并不乐观，据不完全统计，每年招生量大概在30人左右，招生量少，又缺乏全产业链的专业化培养，学生的就业、实习和教育教学无法落地生根，教学质量无法保障，其与地方农业产业发展人才需求严重不相符。

（三）产业扶贫与职业教育融合的实践效能较差

产业扶贫是脱贫致富的重要方式。课题组在调研三峡库区贫困地区的产业扶贫政策时发现，在国家政策和扶贫资金支持下，很多贫困户脱贫致富取得较好效果；一旦国家政策调整或取消，其经营行为陷入贫困或者亏损状态。例如，通过对三峡库区的农业经营主体贫困户从事家庭农场、参与农业专业合作社经营的深度调研，87%人认为政府补贴是其持续经营和扩大再生产的关键，其自主营生能力较差。可见，产业扶贫在贫困户缺乏自我营生能力和管理经营能力下，盲目依靠政策，往往陷入“政策扶贫陷阱”。职业教育扶贫在很多职业院校仅从教育教学角度对学生进行精准帮扶，而其社会服务仅从培训角度入手，其跨界融合度较低，职业教育扶贫的职能没有充分挖掘。职业教育与产业扶贫融合度较低，特别是职业院校与地方政府、专业合作社、龙头农业企业等合作停留在浅层次，职业院校的利益诉求和地方产业利益诉求共性较少，在产业与专业、课程与岗位、职业与能力等方面的交集较低，政府、学校、企业实践融合度低，教师、学生与企业实践融合度更差。可见，职业教育扶贫与产业扶贫在地方扶贫过程中的效能将会大打折扣。

三、职业教育对接库区产业发展实践效能

产业发展是“脱真贫”、“真脱贫”良策。习近平总书记在安徽考察时强调“要脱贫更要致富，因地制宜发展产业是实现脱贫的根本之策”，他还指出建立从“输血”向“造血”功能转变，建立健全长效稳定脱贫机制。可见，脱贫致富靠产业，产业发展靠人才。因此，库区产业扶贫的关键在人，打造一支“不走的扶贫工作队”，才能从根源上治理脱贫及返贫现象。库区贫困人口实现自我发展是“真脱贫、脱真贫”的根本，要把扶贫与扶志、扶贫与扶智相结合，激发贫困人口内生性源动力。产教融合是库区产业扶贫与教育扶智有机结合的产物，职业教育又是产教融合的典范。因此，加大产教融合力度，将脱贫方式从治标转向治本，从而为库区赢得脱贫攻坚战提供有效方式。

（一）精准聚焦：政、校、企联动，构建产教融合扶贫框架

产教融合的目的是合作育人、合作就业、合作发展。库区实施产教融合，一方面可以对接地方产业，为地方产业发展提供技术、人才支撑；另一方面，也为职业院校毕业生提供实践基地和就业岗位。由此分析，产教融合基地既为库区产业扶贫提供人才、技术，同时也是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造血”基地。产教融合是多方搭建的合作机制，需搭建政、校、企“三方联动”模式，实现优势互补，优化资源配置。通过政府牵头、校企融合，可以打造精准指导、精准培训、精准实施的产教融合平台，可实现区域农业产业人才精准培养、农业技术精准推广、农业产品精准营销的产教融合的共享机制。新常态下，进一步发挥政府主导和行业指导的功能，在产教融合体制机制改革过程中，政府应加大高职教育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力度，明确政府、企业、学校在产教融合过程中的权利和义务。例如：重庆三峡职业学院与巫溪县政府签订的县校合作模式。巫溪县政府牵头，以扶贫产业食用菌、脐橙、长江旅游产业为载体，以中高职衔接为抓手，以新型农民职业培训为重点，形成政、校、企联动的利益机制。同时巫溪县还出台了一系列经济政策，激发企业参与校企合作的积极性。在共赢共建合作理念指导下，在政府主导下，高职院校、地方产业、企业等合作主体加强沟通，组建了产教融合管理机构，常驻巫溪县政府下属发展改革办公室，并建立了一套运行管理制度，为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提供制度保障，。另外，巫溪县将与重庆三峡职业学院产教融合纳入到其产业发展规划，并融入到中高职衔接的职业教育体系中，有效解决了巫溪县产业技术人才的精准培养。在此基础上，职业院校借助学科优势，科学评估区域农业产业资源，进行产业精准定位、精准发力、精准培养、精准实施，形成区域特色优质特色产业，并将产业扶贫深度化、职业教育扶贫精准化，使得贫困户产业致富有效化。

（二）精准对接：库区产业对接专业，实现产业精准帮扶

职业院校专业设置是适应区域经济发展需求，引导专业服务地方产业发展的一个价值尺度。高职院校主动适应、灵活适应地方产业发展是职业院校一项动态工作。职业院校与地方产业精准对接的落脚点是专业对接。比如，重庆三峡职业学院依托建立的农林系、动科系、经贸系、信科系、古红桔研究所、食用菌研究所、现代农业技术推广中心等与库区产业发展实现专业对接，开展农业技术、管理、销售等方面的专业化服务。学院与巫溪区县对接，完成了承担应用技术项目研究12项，其中承担的三峡移民后期扶持基金项目《优质林果蔬菜种苗脱毒快繁基地建设》发展了优质脱毒林果蔬菜5000余亩，移民间接受益近6000余万元[7]；与乡镇开展专业对接产业，依托农林专业启动了3个贫困移民乡镇的猕猴桃、核桃、香菇、黄花、水稻、薯类淀粉加工等项目15个，为贫困人口、移民发放技术资料3000余份，同时开展乡镇产业基地的技术服务，仅开展的猕猴桃溃疡病防治技术服务，就为库区移民挽回经济效益近1000万元。

（三）精准培养：创新学历教育模式，提升个人“造血”能力

全面贯彻落实党的十九大精神，按照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把提高劳动者素质作为今后一个时期扶贫攻坚的关键，按照“科教兴农、人才强农”的战略要求，牢固树立农业是扶贫的基础，统一意识，统一思想，坚持以“关注贫困人口，产教融合、注重实效、持续改进”为方向，以“精准扶贫”为主线，以“职业教育”为重点，培育库区特色效益农业产业接班人，激活库区贫困人口的活力，提高其创富的能力，使之成为深化农村改革、促进库区脱贫攻坚的有效方式。以重庆三峡职业学院为例，该院将精准扶贫和移民后扶有机地结合起来，定位实施精准扶贫，创造性地构建了“进得来、读得起、学得好、业得就、富得致”的“五得”模式，并取得了较好的绩效。要有效实施“五得”贫困人口扶贫模式，还需要很多保障，需要政策支持，特别是“进得来”和“读得起”。首先，重庆三峡职业学院在重庆市内“单独招生”计划中首次提出指标切块，目的是确保库区移民贫困学生“进得来”。其次，学院科学引导政府政策扶持，确保学生“读得起”。重庆市财政局、移民局、重庆市教委联合下发了《关于资助三峡移民和三峡库区生态屏障区转移人口就读高职学院的通知》（渝教财〔2013〕73号文件），使全体移民学生都能顺利完成学业，学到一技之长，实现稳定就业。再次，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促使高等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改革，成为学院发展重中之重。学院主动深入推进专业服务产业发展能力建设项目，深化产教融合，实现产业对接专业、职业对接课程。最后是“乐得业，富得致”。库区农业产业成为学院实习、实训大后方，提升学生农业职业技能试验场[8]，如畜牧兽医、农机、植保、园林、园艺、电商等专业的不少贫困学生毕业后创办了自己的企业，如养殖场、葡萄园、家庭农场、动物医院等，牵头组建农业专业合作社等。该院学生直接服务库区农业产业，扎根农业，成为农村贫困人口脱贫致富的“先头兵”。

另外，学院重视社会服务能力和技术技能推广。学院以校内人社部职业指导教学训练实验基地、重庆农机高端应用人才星火计划培养基地、重庆市三峡库区移民劳动技能培训基地、万州区农村劳动力转移培训基地、万州区农业职业经理人培训基地、重庆市农村电子商务培训基地等为依托，积极响应“扶贫攻坚”号召，主动开展农民技能培训，完成各类移民培训15461人次，其中技术培训13916人次，劳动力转移培训1545名，农民技能培训后再就业率为85.6%，为实现库区百姓创富增收提供了强大的智力支持和技术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