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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主旋律影片家国情怀的历史脉络与现实逻辑*

2018-02-09李小华覃亚林

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 2018年7期
关键词:家国情怀记忆

■ 李小华 覃亚林

一、问题的提出

近年来,国产主旋律影片奏响新乐章,《建军大业》《二十二》《湄公河行动》《建国大业》《明月几时有》《建党伟业》《十月围城》《智取威虎山》等在吸引观众的同时,也产生了巨大的社会效益。如2017年上映的《战狼2》,迅速实现票房、口碑双丰收,成为一部“现象级”的“爆点”大片,并在2017中国—东盟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影片奖。《战狼2》是一部制作精良的商业大片:场面宏大、影像精美、声效震撼,具有极强的视听冲击力,而故事的背景也发生在遥远而神秘的非洲,战争、瘟疫、难民、国际救援、雇佣兵等非洲元素交织其中,使观众产生了“好莱坞大片”的既视感。同样,2018年春节上映的《红海行动》,也有类似效果。

在当前国产影片还在孜孜探索成功之路时,《战狼2》《红海行动》能在众多军事动作片中脱颖而出,荣登中国电影市场票房榜首,除了汲取血腥、暴力、种族冲突、贫困、饥饿这些劲爆元素和颇具好莱坞大片风格魅力之外,还因契合了强国叙事语境下的观影心理。在这两个撤侨救援故事中,有中国常驻大使馆、医疗队、巡洋舰队,场面壮阔、画面绚丽、音乐煽情,看得观众热血沸腾,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可见,观影体验不仅仅是视觉感受,还有影片的情节叙事与精神表达。《战狼2》在形塑英雄时,将英雄情怀抒发与国家形象传播、国家意识形态与民众爱国精神相结合①,融入了民族精神、英雄情结、负责任的大国形象、中非友谊、军人的勇敢和职责等众多精神元素。②观众重复观影即表达了对此意识理念的认可,影片在传达家与国的互动中使观众产生了共情,使潜藏于心的家国情怀瞬间爆发。

这些现象促使处于破茧转型期的电影创作者们思考:电影作为一种讲故事的艺术,只有把故事讲好,才能吸引人,但故事中的何种元素(本文主要讨论的是对内传播意义上的本土文化和历史元素)真正撩拨了观众的情感、实现了价值的通路、引发了观众共鸣?据此本文主要讨论两个问题,一是如同《战狼2》《红海行动》这类主旋律影片中所抒写的国家意识及其共情效应是否源于我们民族深厚的家国情怀;二是影视作品中的家国逻辑是否是社会现实情感的投射。

二、主旋律影片家国情怀的历史渊源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家”与“国”相生相依,家庭、宗族与国家共生共融,均基于一定的血缘和文化得以建构,“家国同构”是中国社会组织的重要特征。在此基础上,家国关系既矛盾又统一,并在互动中构筑了家国情怀的社会基础,又在儒家文化与民族记忆的浸染下进一步强化,成为当今主旋律影片的情感泉源。

1.“家国同构”的社会格局

家国情怀是作为个体的家和集体的国相互交织而产生的一种特殊情感。马克思将家国关系理解为“特殊利益和共同利益之间”的矛盾,凸显了阶级社会中家庭和国家之间的异质性和矛盾性,恩格斯在马克思论述的基础上,从历史唯物主义视角分析了私有制牵引下家国矛盾的涌现过程。③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国”是一个政治概念,是由疆域内的公民让渡权力形成的“政治社会”;“家”则以一个构成部分的角色出现,强调的是两性关系之下形成的小家庭。“家”与“国”实质是“泛血缘的家庭共同体”与“政治社会”的关系。④但此前,“家”与“国”的关系中西方经历了两种不同的发展路径。

西方的家国概念形成于古希腊城邦时期,由于地理条件的限制,城邦之内,以家庭为主体的公民直接参与城邦事务,这个时期的“家”与“国(城邦)”存在矛盾,主要是家庭利益与城邦利益的冲突。随后,西方社会进入神权统治阶段,“国”的概念变得模糊,个人以家庭为核心,遵从信仰的指导,基本不参与公共事务,神权高于王权。在宗教改革的推动下,世俗的王权逐渐摆脱神权的控制,朝着近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发展。其后,“家”与“国”通过文化联结起来,国民建构的家国理念既有文化上的认同,也有政治上的想象,家国关系更为复杂。

在中国,最早的家国概念起源于西周的分封制,以血缘关系的亲疏远近来分割疆土,“家”与“国”的界限较为模糊。在随后的两千多年时间里,“家”“国”合为一体,都是以血缘关系联结起来的政治组织。⑤孟子曾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孟子·离娄上》)。中国的“家”“国”关系,体现在“由家庭而家族,再集合为宗族,组成社会,进而构成国家”⑥。即在血缘关系的维系之下逐渐形成一个共同体。

在后续的历史进程中,“家国一体”成为重要的儒家思想之一。但传统的“家国一体”并非意谓家与国之间没有任何界限,只是在封建专制下帝王的“家”便是国,二者的分界不甚清晰,对国君的“忠”实质上也就是一种更大范畴的“孝”。此外,“家”与“国”之间也存在冲突,如出自《论语·子路》,“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父子相隐”揭示了儒家伦理体系中最基本的父子关系与家国关系的矛盾,深刻地考验儒家的伦理道德。⑦这也是传统社会家国关系的写照。

中国现代的家国关系建构起源于近代的民主革命,自我摆脱了家国天下的共同体框架,成为独立的个人⑧,个人通过政治—文化形式提供的地域和记忆来构想国家,如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所认为的民族和国家都是“想象的共同体”“没有直接亲缘关系的人们将并不相识的同族群体视为亲属,逐渐将人们之间的自然感情转移到具有相同或相近文化象征的共同体之中,即使没有直接亲缘关系的人们也倾向将不相识的族群视为亲属”⑨,文化的象征逐渐被视为民族认同的标记。当代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也是基于民族文化认同以建构国家认同,但中国的家国关系与西方现代民族国家的家国关系仍有所区别;中国的家国关系中仍有血缘关系亲疏远近的影子,这种错综复杂的家国关系拓展了家国情怀的固有内涵。

2.儒家文化的价值内化

传统文化为家国情怀的萌发奠定了基础,家国情怀是民族心理的现实体现。早在先秦时期,儒家先贤孔子即主张一统天下,以实现家国一体。在儒家思想体系中,对政纲、人伦等都提出了具体的要求,如施行仁政,爱护子民,倡导修身,强调忠孝。在历经两千多年的历史发展后,儒家文化深深地扎根于国人心中,成为中国传统社会的主流文化,培育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情感意志。

犹如米歇尔·福柯的微观权力论所言,任何制度、政策的执行,道德伦理的教化,早期都是靠强制的规训;但随着权力主体与客体边界的模糊,权力关系就像一张没有中心且不断变动的网,每个人都置于这张网中,而这个网就是现实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因素的复杂关系以及这种关系的运作,规训就成了个体自我的遵从。儒家文化在经过漫长的社会规训之后,渐渐转化为国人内心自我的皈依,成为中国人集体的精神意识。又经过世代相承,“前喻文化”的不断哺育,演绎成今天绵延不绝的中华文化。

文化是一种资本,资本又是累积的结果。整个社会就是一个资本的集合体,文化已渗透到社会的所有领域,并取代政治和经济等传统因素跃居于社会生活的首位。⑩社会的发展离不开文化的传承,但文化的传承不是简单的物质载体间的纵向交接,而是意义的传递。克利福德·格尔茨曾说过,“文化是一种通过符号在历史上代代相传的意义模式,他将传承的观念表现于象征形式之中;通过文化的符号体系,人与人之间得以相互沟通,绵延传续,并发展出对人生的认知和生命的态度”。中华文化的传承也是基于对民族文化符号的理解,以及对由符号“编织的意义之网”的解码。人们在使用文化符号进行社会互动的过程中,一方面通过理解文化符号背后的意义形成对文化的认同;另一方面联系时代背景解构与重构文化符号原本的“意义之网”,形成新的情感倾向与价值观念。中国人的家国情感主要基于对中华文化的认同与传承,形成对乡土的眷念,这些无疑也流露于影视作品中。

因此,从本质上说,人的现代性转化和民族共同体构建都是一种文化“寻根”。文化是民族的“根”与“魂”,任何共同体的本质都是文化认同;换言之,这种包含着对故土、至亲的热爱,对共同文化的信仰等内涵的家国情怀,追求的就是文化的寻根与认同。在中国传统的家国观念中,既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文化熏陶,又有血脉相连的亲情关爱,在文化和情感的双重影响下,家国情怀也就更加凸显。

3.民族悲情的集体记忆

对家与国的认同离不开历史记忆,这种认同感的形成,需要成员之间拥有某种延续性的共同体验,依赖于历史记忆,强调对历史记忆的追述。从中国近代史来看,近百年的中华民族只有一个根本问题,那就是中国人能近代化吗?能废除家族和家乡观念而组织一个近代的民族国家吗?之所以提出这样的问题在于中国由“天下”慢慢走向“国家”,封建君主制在外强的压迫下逐渐走下神坛。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在西方列强的入侵下摇摇欲坠,往后100多年的历史时期里,中国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中。近代中国多灾多难,抗日战争激发了国人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进一步强化了家国意识。在“牢记历史”“勿忘国耻”等感召下,历史记忆与现实情感相互交织,促使家国情怀更加浓烈。

在马克思看来,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其基本要素包含领土、人民和政府。历史记忆对家国情怀的培育也主要从这三个要素着手。领土是由各个民族的地域所构成一个主权国家的总体疆域,领土神圣不可侵犯是国家认同的基质。近年来有关中日历史事件的影片就是很好的例证。鉴于目前日本对慰安妇群体不道歉、不认罪、不悔过的态度,影片《二十二》将镜头对准中国内地仅剩的22位“慰安妇”幸存者,让她们讲述往事;而这段往事正是国与家遭受蹂躏的历史事实。影片中“慰安妇”的遭遇与观众对中国近代历史的集体记忆交织在一起,在历史的悲情中进一步强化了家国意识。

哈布瓦赫在提出“集体记忆”概念时,强调社会对记忆的建构作用,“集体根据各个阶段不同的社会框架完成对过去的重构,以重新阐释过去的方式达到巩固自己主体同一性的目的”。但从严格意义上说,只有个体才有记忆,并且记忆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扬·阿斯曼提出了文化记忆的概念,强调记忆的文化功能,并关注记忆在多大程度上是由社会和文化决定的;在阿斯曼看来,文化记忆是一个群体内所有成员共有的,“它为我们所需,属于我们且支撑着我们,因此,它被我们保存下来并得以永存”。

国人通过对历史的追忆,形成了集体的文化记忆,深刻地体会到国家强盛的意义,从而对国家的认同和对家的眷念具有了同一性;对国家命运的关切即是对自身权力的关注,家与国不可分离。当今,中国社会民间的家国情怀,既有对古代辉煌中国的追思,也有对近代苦难中国的拷问,还有对国家振兴的期盼与求索,这些汇聚成主旋律影片家国情怀的历史源泉。

三、主旋律影片家国情怀的现实语境

家国情怀不仅是历史的精神积淀,也是现实的镜像表达。

1.大国崛起的现实映射

当前,我国的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不断提升,经济快速发展,社会取得长足进步,对西方的盲目崇拜逐渐破除,民众更加自信。对内而言,社会稳定,经济发展改善了国民的生活条件,发展成果正逐步惠及不同阶层。对外而言,中国在国际社会展现了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形象。据2016年国务院新闻办发表的《发展权:中国的理念、实践与贡献》白皮书,60多年来,中国通过援建成套项目、提供一般物资、开展技术合作和人力资源开发合作、派遣援外医疗队和志愿者、提供紧急人道主义援助以及减免受援国债务等方式共向166个国家和国际组织提供了近4000亿元人民币援助;从1990年至2016年,中国军队共参与24项联合国维和行动,累计派出维和军事人员、警察和民事官员3.3万余人次,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派出维和人员最多的国家;至2017年,中国已组建了8000人规模的维和待命部队,能够在执行联合国决议时进行快速的反应。大国形象也表现在对海外华人华侨的关怀中,只要同胞在海外遭遇困境,中国政府不惜代价,积极采取援助行动;如在2011年利比亚动乱期间的撤侨行动中,中国政府派出或租用各类飞机138架次、各类舰船17艘,8天内将3万多名同胞全部安全撤离。

影视艺术是对现实的再现,主旋律影片通过视听语言展现崛起的大国形象,在反映现实的同时,也将民众的心理愿景作了影像表达。如《厉害了,我的国》,以影像纪录的形式聚焦中国在基础设施建设、航空事业、扶贫攻坚、国防科技等领域所取得的辉煌成就;不仅观照了现实,也契合了国人对大国崛起的精神诉求。而且,影片在言说海外撤侨行动时,充分运用真实的救援录像和对亲历者的采访,把观众带回撤侨行动现场,通过画外音“无论你身在何处,祖国都是你的坚强后盾”,彰显国家对人民的担当,而这也是民众家国豪情的显露。

德国电影理论家齐格弗里德·克拉考尔曾说过,电影本质上是照相的一次外延,因而也跟照相手段一样,跟我们的周围世界有一种显而易见的近亲性;当影片纪录和揭示物质现实时,它才成为名副其实的影片。所以说,电影是现实的折射,影片的画面内容与拍摄对象是“粘合在一起的”,即“摄影影像就是拍摄对象本身,只不过是摆脱了制约摄影对象的时间与空间条件罢了”。

2.文化自信下的情感依恋

自古以来,中国人注重将个人前途与国家、民族命运紧密相连,“苟利社稷,生死以之”,这是国人对国家情感的真实体现。在当今努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背景下,“家国情怀”是一个人对国家和人民所拥有的深情大爱,是对国家富强、人民幸福所展现出来的理想追求,是对国家一种高度认同感和归属感、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体现,是一种深层次的文化心理密码。

主旋律影片通过故事讲述和情绪渲染以抒写家国情怀,容易触动现实中民众对国家的情感依恋。这种情感依恋可分为“文化依恋”和“功能依恋”。“功能依恋”主要表现为国民对国家的“教育、健康关爱和经济体制等社会服务和机制好坏的判断,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国家知觉”。换言之,民众需要国家权力发挥作用,以保障个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与尊严。当今,中国政府在海外撤侨、打击跨境犯罪、改善医疗卫生条件和社会保障,以及发展科学与教育等方面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越来越让国民感受到大国的力量,诸如《战狼2》《红海行动》影片中的撤侨行动,即是国民对国家“功能依恋”心理的真实描绘,也是国民欲寻求的安全体验。

另一方面,人作为社会的动物,文化是其群体意识与归属的重要标识。国家通过强化共同的历史记忆和文化元素来构建情感认同,在这一过程中,国民对国家形成了“文化依恋”。此“文化依恋”主要表现为社会成员“对国旗、货币等国家符号、文化符号和历史符号的自豪感”,强调“由国家符号、文化符号和历史符号等唤起的文化依恋将国家作为抽象的社会实体,关注的是国家能为自己带来的自豪感和积极认同”。因而,在主旋律影片中,国旗、护照、军队和军人是常用符号,尤其在身处困境时,这些象征国家权力的符号成为国民依恋心理的表征。

无疑,影片对国民情感依恋心理的展现是多方面的,而且这种心理在文化自信的语境下不断强化。在中国,集体主义文化模式使国民形成了与西方不同的“自我”概念。弗洛伊德在区分“本我”“自我”和“超我”时,认为在自我中现实原则占据主导地位,个体由此可以区分心灵中的思想与围绕个体的外在世界的思想;并且,“自我”在自身与外在环境之间进行调节。但在集体主义原则下,中国人的“自我”与外在环境并非完全分开,个人与他人相互依赖构成群体(如家庭、家族),个人的决断深受集体要求和社会规范的影响。个体的“自我”不具有完整的独立性,沦为群体和社会的构成部分。这种人格心理上的“自我”与群体和社会的关系既是依恋心理的来源,也是当今国民需要情感依恋的因素。

此外,当代社会发展造成的个体身份迷失也是形成国民情感依恋的原因之一。经济发展带来了消费主义的泛滥,新的数字革命和计算机技术发展催生了弥漫世界的计算机文化,以及全球化造成不同民族文化的融合,这些正不断稀释民族情感、消除民族主义意识形态。当前,中国不断深化改革开放,更需要民众正确认识民族的传统文化,形成高度的民族自信与文化自信。在这种文化自信的语境下,主旋律影片通过挖掘和运用各类象征性符号,糅合政治文化因素与民族道德情感来呈现和强化民众的家国依恋心理。

3.国家意志的影像书写

主旋律影片中的家国情怀既是大国崛起、民众对国家情感的现实折射,也是主流价值观的宣扬和国家意识的呈现。如影片《湄公河行动》是根据“10·5中国船员金三角遇害事件”而改编。影片在重现案件侦破和抓捕罪犯的过程中,重点强调国家部门和行动小组付出的不懈努力,向观众传达国家保护公民生命安全,维护公民人格尊严的坚定决心。

类似爱国题材的影片在国外也是有的,但就所彰显的家国主题而言,中外的表达不太一样。美国《新闻周刊》曾于2013年发起美国最佳爱国影片的评选活动,《勇者行动》(Act of Valor)、《爱国者》(The Patriot)、《壮志凌云》(Top Gun)、《独立日》(Independence Day)等13部作品入选。这些影片在体现爱国主题时,大多采用个人英雄主义的叙事模式,即通过形塑英雄和观照现实来表现国家意志。如在影片《独立日》中,美国人能消灭外星侵略者以拯救全人类,主要是依赖空军飞行员史蒂夫和电脑工程师戴维驾驶飞船破坏入侵者的母船,最后胜利归来,成为全美乃至全人类的英雄;而电影《勇者行动》则聚焦于美国的海豹突击队,在塑造海豹突击队的英雄形象时,将故事限定在打击恐怖主义这个现实需求上,使影片与现实生活高度契合,拉近了与观众的距离感。

在中国社会,个人的生存发展离不开集体和国家,影片中的英雄形塑也不是单纯地宣扬个人主义意识,而是叙说个体向集体意志的回归与升华;小我的个体,不管多么强大,终将难以脱离大我的集体。如《战狼2》中的孤胆英雄冷锋,最后是在中国军舰的强力支援下,完成了撤侨任务,这就是一种个体向集体的回归。影片《湄公河行动》也是聚焦于集体行动,将国家、行动小组和个人三方联动起来,共同完成在境外侦查和抓捕罪犯的任务,让观众意识到个人与集体、家与国的和谐统一。

此外,主旋律影片多以军事行动为题材,本身军人在国民中一直享有崇高的声誉,其群体的光辉形象也为影片的叙事增色不少。作为人民子弟兵,中国军人总是出现在国家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他们身上展现出的家国情怀和赤胆忠诚,也深深打动观众的内心,容易唤起观众强烈的爱国激情。影片将绝大多数观众无法体验的事件进行艺术再现,基于国家现实和观众心理建构集体记忆,使得国家意志、集体记忆和家国情怀交织在一起,促成了现象级大片的诞生。

因此,影视作为一种大众传播媒介,其所传达的意识形态必然要依附于一定的政治、经济体制,也必然要为国家利益服务。换言之,影片表达的主题思想是国家意志的一种体现,需要维护一国的政治制度、意识形态和主流价值观。影视作品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不断地塑造观众的认知,影响观众的情感走向。如同汤林森《文化帝国主义》一书中所言及的电视媒体的影响,“凡是没有进入电视的真实世界、凡是没有成为电视所指涉的认同原则、凡是没有经由电视处理的现象与人事,在当代文化的主流趋势里都成了边缘,电视是‘绝对卓越’的权力关系的科技器物”。电影也一样,影片传播的意识、理念刺激了观众的心理认知,加深观众对民族历史和现实境遇的印象与记忆,以进一步强化对国家的认同。

总之,近年来一些主旋律电影之所以受到追捧和热映,很大程度上是因所传达的国家意识与观众内心的家国情怀产生了共振,而这又是建立在民族文化的记忆之上的。在历史与现实的互动中触碰了观众内心最柔软的部分——长久积淀的家国情怀。皮埃尔·诺拉曾说,记忆是有情感而神秘的,它包含了各种细节:整体的和不稳定的、特殊的和有象征意义的,是一种强占于我们内心的、披上了神秘面纱的历史运动;记忆之场有时就是一个带着感情的多愁善感的地方,它暗藏着有待探究的各种非理性的模糊联系。

注释:

① 朱旭辉:《〈战狼2〉:媒介文化的价值引领与空间场域的形象表达》,《电影艺术》,2017年第5期。

② 陆高峰:《〈战狼2〉的示范效应》,《青年记者》,2017年第24期。

③ 肖瑛:《家国之间: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的家邦关系论述及其启示》,《中国社会科学》,2017年第10期。

④ 宋宽锋:《英国近代政治哲学中的“家”与“国”——以儒家和现代新儒家的“家国关系论”为参照》,《人文杂志》,2006年第6期。

⑤ 刘紫春、汪红亮:《家国情怀的传承与重构》,《江西社会科学》,2015年第7期。

⑥ 糜思军:《中国家族文化批判》,《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3期。

⑦ 陈壁生:《孔子“父子相隐”思想新解》,《中国哲学史》,2008年第1期。

⑧ 许纪霖:《现代中国的家国天下与自我认同》,《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5期。

⑨ 郑黔玉、张剑:《西方民族主义:理论流派与政治主张》,《云南行政学院学报》,2015年第1期。

⑩ 高宣扬:《布迪厄的社会理论》,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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