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琴高娃的潮起潮落

夯石

人也有潮起潮落。落潮时，别现出尴尬，是最好。当然，总能在落潮时再翻出个浪头的人也是不少，比如斯琴高娃。

第一次采访高娃老师是在深圳，当时她在拍《绝对权力》，周梅森的本子，那是15年前了。岁月竟然多少“悠悠”。凭借孝庄、二奶奶、二愣妈等角色享誉荧屏的斯琴高娃在《绝对权力》中第一次出演大反派——权欲熏心的女市长赵芬芳。当时有人批评她演戏拿腔拿调，语言过分雕琢、夸张、雷同，记得她曾不以为然地对笔者说：“我很重视人物的语言，语言本身就是文学的。语言会带动一个角色，语言会给人物鲜活的生命。有时你不用去设计人物的一招一式、一颦一笑，你只要顺着她的语言去做，就行了。每部戏都应该有一个样式，包括语言的样式，像《康熙王朝》，我觉得人物就应该那样去说话，再比如莎士比亚的戏剧，人物语言必须是华丽的、饱满的，你给它降一个调试试，肯定不对了。平时，我喜欢读诗歌、散文，也喜欢在舞台上朗诵。有人批评我在《大宅门》里的前段表演不够自然，有的说我在与常公公的几场戏里‘扭捏、做作，可那是人物在扭捏、作秀，她就是要演戏给别人看，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是我高娃在扭捏……真奇了怪了，我本人还真不会！”

三年后，我采访了她唯一的儿子孙铁，对儿子在《青花》中担当重任，记得斯琴高娃的评价是“他的演技还可以吧”。通过孙铁，我了解到高娃老师生活中的坚强、纯粹，包括对待亲人的离去和病痛的折磨。

2013年，郭宝昌继创造了万人空巷收视奇迹的《大宅门》后，时隔12年推出《大宅门1912》，斯琴高娃与陈宝国、刘佩琦作为原班人马再续“宅门”传奇。笔者发现，私下里，斯琴高娃出戏的时间明显地变长了，不像以前总是沉浸在角色里，不想自拔。不过，就算默默地一个人坐着，也依然是有姿有样儿。彼时，她走路已经很吃力，但不走路时你绝看不出异样，不像有些人没病也歪歪。最近，北京卫视热播怀旧情感大戏《平凡岁月》，斯琴高娃为了宣传这部戏接连参加了北京卫视的几档節目，有一幕很令我感动：某节目的现场观众非常希望能看到斯琴高娃与郭颂重现首届春晚上的歌伴舞，郭颂演唱快一半的时候，本来不想伴舞的斯琴高娃硬是强撑着上了台，后来才知道她是吃了止疼药，否则两只脚根本不敢做动作。台上，伴舞完毕的斯琴高娃向观众演示了脚下的几个动作，就差点几摔倒在沙发上，她的意思是不吃药，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不能做。可惜，此处并没有应有的惋惜和心疼。

多年前，斯琴高娃专门对笔者讲过她的入戏之深、出戏之难，“我这个人一接到新的角色，马上就投入进去，脑子里面全是戏，即使休息时也很难出戏。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毛病，有时就说，她又在戏里呢……平常在生活中，我也经常想不起自己来，一点都不夸张。我对演员这个职业的热爱，到了忘我、痴迷的程度。只有进入创作状态，我才会平静下来，忘却尘世的一切……”

还见过几次斯琴高娃，感觉她除了观众和艺术，对其他事已经越来越不经意了。现在，她对谁都喜欢称“您”，还经常说些“继续努力”之类的话。平时的语言，已经少了“角色”的腔调。这样的斯琴高娃，仿佛逆生长一般，谦虚得让人难堪。她可是演艺圈少有的能真正被称为“老师”的演员啊！

谁说越老越糊涂，反向生长的明白老头老太，真是太多了。

还有，想要老得不难看——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有时真得吃片儿止疼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