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碧城:民国第一才女的传奇人生(下)
2018-02-08木匠
木匠
1907年夏天,已加入光复会和同盟会的秋瑾与徐锡麟在浙江联络会党准备起义,不幸因消息泄露,被清军逮捕,并于7月15日凌晨,在绍兴轩亭口从容就义。
秋瑾遇难后,她的族人因怕受牵连,不敢为其收尸。最后,还是吕碧城闻讯从天津赶来,冒着极大的风险给她收了尸。当时,负责看守秋女侠遗体的清军头目,原已做好了誰来给这个大革命党头领收尸,就逮捕谁的打算。但当他得知前来收尸的这个女子,就是誉满华夏的吕碧城时,终是没敢动手,只能任其带着秋瑾的遗体离去。
其时,吕碧城还用英文写了一篇《革命女侠秋瑾传》,发表在美国纽约和芝加哥等地的报纸上,让“鉴湖女侠”的事迹传遍了世界。几年以后,吕碧城过杭州,还拜谒了位于西子湖畔西泠桥边的秋瑾墓。那一刻,她站在秋女侠的墓前,回忆起当年两人在天津的见面,不禁百感丛生,更挥笔写下了一首七律,诗曰:
松篁交籁和鸣泉,合向仙源泛舸眠。
负郭有山皆见寺,绕堤无水不生莲;
残钟断鼓今何世?翠羽明珰又一天。
尘劫未消惭后死,俊游愁过墓门前。
吕碧城与秋瑾的姐妹情深,由此可见一斑。秋瑾的死,更让吕碧城对清朝的统治失望到了极点。
与袁世凯分道扬镳。成为富甲一方的女商人,复出国留洋
1908年,光绪帝和慈禧太皇太后先后去世。特别是慈禧的去世,让一些保守派惶惶不可终日,似乎她一死,国家便失去了主心骨。当时,还有人出主意,要将慈禧的画像挂在万寿山的排云殿内,意思是“你老人家便是死了,也要保佑我们”。这一举动,立时惹怒了吕碧城,她当即填了一首《百字令·题慈禧太后画像》发表于报端,词曰
排云深处,写婵娟一幅,翠衣轻羽。禁得兴亡千古恨,剑样英英眉妩。屏蔽边疆,京垓金币,纤手轻输去,游魂地下,羞逢汉雉唐鹅。
为问此地湖山,珠庭启处,犹是尘寰否?玉树歌残萤火黯,天子无愁有女。避暑庄荒,采香径冷,芳艳空尘土。西风残照,游人还赋禾黍。
她在这首词中,直指把个华夏神州弄得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就是慈禧。还说她到了阴曹地府,也一定没脸去跟汉朝的吕雉和唐朝的武则天见面。此词一出,立刻引起巨大的轰动。
1912年,袁世凯在北京出任了民国临时大总统,吕碧城以其才华,被聘为总统府机要秘书。起初,她也是雄心勃勃,希望借此机会,一展平生抱负。但官场的黑暗,很陕就让她心灰意冷了。
1915年,袁世凯称帝的野心已昭然若揭,就在筹安会的一批人,积极地充当袁世凯复辟帝制的吹鼓手时,吕碧城毅然辞去了总统府秘书之职,离开北京,携母移居了上海。
吕碧城到上海后,开始与一外商合办贸易,仅两三年间,就积聚起了可观的财富,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女商人。但吕碧城却志不在经商,1918年,她叉去了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文学与美术,同时还担任了上海《时报》驻美特约记者,将她在美国的见闻发回国内,让国人和她一起看世界。
四年后,吕碧城学成归国。不久,又再度只身出国,漫游欧美。这一次,她走的时间更长,这7年之久。在此过程中,她将自己的见闻写成了《欧美漫游录》(又名《鸿雪因缘》),先后连载于北京的《顺天时报》和上海的《半月》杂志。
中国第一位动物保护主义者和她的“海外词”
1928年,吕碧城加入了世界动物保护委员会,还在中国创办了一个保护动物会。1929年5月,她作为中国动物保护会的代表,赴维也纳参加了世界动物保护大会,并盛装登台作了精彩绝伦的演讲,让与会代表都惊叹不已。此后,吕碧城一边周游列国,一边宣讲动物保护理念,成为了该组织最出色的宣传员。她不论走到哪里,都非常注重自己的仪表和言行,因为她认为自己是在代表着中国二万万女同胞,她要让世人看到中国女性的风采。
另外,吕碧城在周游世界的过程中,还写了大量描述西方风土人情的诗词,如她在法国填过一首《解连环·巴黎铁塔》:
万红深坞,怕春魂易散,九洲先铸。铸千寻、铁网凌空,把花气轻兜。珠光团聚,联袂人来,似宛转,蛛丝牵度。认云烟飘缈,远共海风,吹入虚步。
铜标别翻旧谱,借云斤月斧,幻起仙宇。问谁将、绕指柔钢,作一柱擎天。近街羲驭,绣市低环,瞰如蚁,铀车来去。更凄迷、夕阳写影,半梢茜雾。
再如她在美国填过一首《金缕曲·纽约港自由神铜像》:值得黄金范。指沧溟、神光离合,大千瞻恋。一簇华灯高擎处,十狱九渊同灿。是我佛、慈航舣岸。絷凤羁龙缘何事?任天空、海闰随舒卷。苍蔼渺,碧波远。
衔砂精卫空存愿。叹人间、绿愁红悴,东风难管。筚路艰辛须求己,莫待五丁挥断。浑未许、春光偷赚。花满西洲开天府,是当年、播佳莳遍。耀史册、此殷鉴。
又如她在瑞士填过一首《玲珑四犯·日内瓦之铁网桥》:虹影牵斜,占鹫岭长风,长缕轻扬。谁炼柔钢,绕指巧翻新样。还似索挽秋千,逐飞絮、落花飘荡。任冶游、湖畔来去,通过画船双桨。
步虚仙履传清响。渡星娥、鹊群休傍。旧欢密约浑无据,春共微波往。为问倚柱尾生,可谶尽、当年情障。锁镜澜凄黯,回肠同结,万丝珊网。
以前,乃至现在,一直有不少人认为限制很多的中国诗词并不适合表现西方的风土人情,但吕碧城在这方面的尝试,应该说还算是相当成功的。
一代才女,也是一代剩女,最后遁入空门
吕碧城不仅是民国第一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文赋无一不精,古典文学造诣更是冠绝天下。无论作为作家、报人、商人、教育家、翻译家(会6国语言)、旅行家、社会活动家,还是作为一个女权运动的倡导者和动物保护主义者,她几乎都做到了杰出,如果不是她一直坚持用文言文创作,反对白话文,以她的艺术感觉和描写功力,她在文学上的成就极有可能会超过新文学史上任何一位女性作家,而不单是今天一说起来就是“三百年来最后一位女词人”这样简单了。
吕碧城也是民国有名的剩女。其实,当初追求她的人不少,奈何她眼光太高,只看上了梁启超和汪精卫,但又嫌粱年纪太大(比她大9岁),汪年纪太小(与她同岁),而终身未嫁。诚所谓:“香茗风流鲍令晖,百年人事称心稀,君看孔雀多文采,赢得东南独自飞。”(樊山题《吕碧城集》四首其三)
吕碧城也曾这样谈到自己的感情:“生平可称许的男人不多,我的目的不在钱多少和门第如何,而在于文学上的地位,因此难得合适的伴侣。”
也许就是因为她一直未能寻找到自己的感情归宿,再有就是白话文的兴起,吕碧城后来逐渐淡出了文坛,并对宗教产生了兴趣。1930年,她正式皈依了三宝,成为在家居士,法名曼智。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吕碧城自瑞士返回香港。先是住在香港山光道自购的一所房子中,后来又搬入了东莲觉苑。
1943年1月24日,一代女词人吕碧城在香港九龙孤独辞世,享年61岁。遗命不留尸骨,火化后将骨灰和面为丸,投入了南中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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