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难民对城市的影响
2018-02-07吴雪娇
摘 要:抗战时期,大量难民涌入重庆,他们来自社会的各个阶层。他们融入社会的各个阶层,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方方面面的影响。本文将从物价、教育、文化、社会四个方面,分析难民对这座城市的影响。
关键词:抗战时期;难民;城市;文化影响
抗日战争是中国近代以来经历的最重大的战争,大半个中国沦陷,许许多多人从战区或者沦陷区迁往大后方。作为国民政府陪都的重庆是大部分人的主要选择,他们来到重庆,为这座城市带来了许多变化,影响远及今日。
随着抗日战争的发展,战区的扩大,产生了越来越多的难民。国民政府成立振济委员会,设置运送难民配送总站,协助难民迁往后方。运送难民配送总站共有汉口、武昌、重庆等三十四处。1本文以来到重庆的难民为主,他们沿着长江而上,汇集武汉,经过沙市、宜昌及施恩至万县、重庆,这条路线也是当时最主要的难民西迁路线。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来到重庆,对这座城市的社会、文化、教育等许多方面都造成了重大的影响。本文以江津为例,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讨论。
1 物价
根据统计,战前重庆人口为459307人,至1946年,增长至1002710人。2这样的增长幅度仅靠人口的自然增长是不可能达到的,只能是人口的机械增长,也就是说这些增长的人口中大部分是难民。这些难民的到来,对整个重庆的物资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尤其是当重庆正式成为陪都之后,来到这里的难民更多,政府机构搬迁过来,学校建立新校区,工厂搬迁,物资的需求量与日俱增。
起初,重庆的物资供应还能够应付需求。国民政府搬到重庆后,运送了大量粮食来到重庆。但是,随着战争的发展,1942年后,物价暴涨,物资极具匮乏。1941年,1月15日,江津县粮食管理委员会向全国粮管局递交呈文,称“米价高涨,影响个人生计,抑且有碍社会治安”,请求“召集粮公座谈会,研讨价格飞涨之原实”。31942年9月,江津县参议员刘崇明等人联名呈文,称“本年本邑旱灾为数十年所未有,北岸数十里地至今尚青苗遍野,成熟无期”。4到了1943年,白沙遭遇春旱,几个月未下雨,禾苗枯槁。1943年农历五月初五,整整一日,白沙镇二十三家大米商,囤米数千石,竟无一家开仓售米。五月初六,正逢场期,依旧无一家售米,交涉无果后,发生了著名的白沙“五、六”抢米事件。警察鸣枪无效,直到大米商承认以市价一半售米,才得以平息。5
而难民的境遇更加悲惨,根据江津县难民收容所的800余名难民每月的口食费统计,粗略计算可得知,1942年8月之前,每个难民的口食费大约是15元,之后,每月大约为30元。而江津的米价在1942年时约为689元一石,1943年7月涨到了2230元。6也就是说,难民每月的口食费大约能买2.5斤大米,1943年下半年只能买一斤多大米。7即使国民政府有心救助难民,但这些口食费连他们的基本生活都保证不了。
总而言之,1942年左右,重庆和江津的物价飞涨,人民的生活日益艰难。当然,战争期间物资本就供应不足,加上贪污、奸商囤积居奇等原因,才造成了物价暴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大量人口增长(难民涌入)在客觀上加重了这样的现象。
2 教育
1938年10月5日,曹志宏以《请文化人注意一下江津》为题,在《西南日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说“什么文化下乡的口号尽管喊得震天响,但是我们在江津想找一份当地的报纸来看,真的是难乎其难的事情了!”8可以看出当时的江津,教育和文化水平还是比较低的。有识之士,在呼吁重视江津的教育。当时,江津境内没有高等教育机构,最好的学校是江津中学。随着战争的进行,武汉失守后,一大批大专院校陆续迁入或新建于江津县。如私立湖北武昌艺术专门学校、教育部特设大学先修班、国立女子师范学院、国力体育师范专科学校、私立华侨工商学院、国立第九中学、国立十七中学等。9因为这些学校的到来,江津的民众不用出县就能完成由小学到大学的全部学业。除了这些学校之外,中央图书馆、国立编译馆等也搬到了白沙,白沙也因此与沙坪坝、北碚并称为川东三大文化区。这些学校对促进江津县的社会风气的开化和教育事业的发展都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抗战时期是有史以来江津教育发展的鼎盛时期。抗战结束后,有一部分学校留在了江津,为日后江津教育的持续发展提供了条件。
同时,陈独秀在江津度过了晚年。他在江津期间,到聚奎中学进行演讲,劝勉青年学生要珍惜寸阳,为民族崛起而努力读书。在这里,陈独秀编写了《小学识字教本》,整理了江津本土教育者杨鲁丞的书,写成《杨鲁丞先生小学专著三种》。陈独秀对小学教育的重视,也推动了白沙的小学教育。
3 文艺
抗战文化的发展,1937年开始,江津的青年学生和爱国人士,开展了抗日救亡宣传。最初,在重庆读书的白沙学生周德华、邱维新等发起组织宣传队,得到川东师范、渝女师、省职校、省商校等学校同学的响应,组成了白沙旅渝同学救亡宣传队,有二十多人。他们利用业余时间,到上清寺、曾家岩、两路口、朝天门、磁器口等地宣传。1937年冬,他们返回白沙宣传,以唤起民众、团结一致、抗日救亡为宗旨,白天在街上讲演、唱歌,晚上在白沙女中演剧,演出了《重逢》、《母亲》、《放下你的鞭子》(街头剧)等,广大群众反映强烈。1938年4月,白沙旅渝同学救亡宣传队改组为少年剧团,到县城的江津中学搭台演出《夜光杯》、《国家至上》等剧。当群众爱国热情高涨之后,国民江津县政府也开始组织抗日宣传。1938年暑假,县政府把江津中学、江津职业学校的一部分师生招集起来,分为东西两路宣传抗日。以戏剧为主,兼以歌咏、说唱、杂技、讲演和壁报等,历时一个星期。除了本地的抗日宣传之外,外地的抗日宣传队,也来到了江津。包括肖崇素率领的从重庆来的宣传队、由武汉撤退到四川与董必武有密切联系的宣传队和国民政府政治部第三厅领导的孩子剧团等。101943年,当时著名的演员,谢添、陶金、舒秀文、章曼萍、钱千里等人来到江津演出三天,轰动了整个江津。endprint
频繁的文艺演出,为平时缺乏娱乐的江津民众带来了新鲜,让他们更多的知道了外界的事情。江津县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封闭、落后的地方,这些宣传团体的到来增长了他们的见识。抗战文化在这一时期达到巅峰,众多宣传队来到江津演出,带来了新的思想,新的形式,告诉了这里的人外面的抗战形势,也坚定了所有人抗战终将胜利的信心。
4 社会
女性意识的宣传,宋美龄在白沙创办了新运纺织厂。1939年5月12日,妇女指导委员会以导字第591号涵派薛明剑、茅仲英来江津县政府办理征购徒弟事宜,在江津第三区署及白沙镇有关部门的协助下,建立了名为“新运总会妇女指导委员会新运纺织厂,厂区定名为新运村。1944年3月11日,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的冯玉祥到白沙募捐时,到新运纺织厂视察,提笔写下:“女士袁保珠,办事心不粗,许多好义民,做工有条目。纺织纺的好,最好是毛巾。处处有条理,卫生更不忽到处能如此,妇女闲不住,这是真新运,不是空口呼。”11冯玉祥对女工的高度赞扬,让这位女工在当地变得很有威望,提高了女工的地位,也提高了当地女性的女权意识。民国时期,对解放女性的宣传很多,比如放足,鼓励女性走出去等。但对于江津来说,这里的大部分人并没有接受过新式教育,也没有接触那么多新思想。但像冯玉祥这样的大人物,在民众面前如此赞扬女性,对当时的人来说冲击力较大,更容易被接受和相信。
卫生事业的发展。1923年的《江津县志》记载:“公共卫生殊不注意,溺池厕所多在街衢,沟填秽淖,路积渣滓,死猫腐鼠,随地弃掷。”“旅馆尤甚,虱大而饥,虫臭而虐,屠门之肉,色变恶臭。”由此可见,江津的公共卫生状况不好,民众的意识也不高。抗战爆发后,从外省流亡到江津县的西医西药人员不下120人,其中大专毕业生24人,有5人曾留学英美。1940年,张茂怡开办“宽仁医院”,能做阑尾和疝手术。同年,第一个公办县卫生院成立。而后,又增加了三个卫生分院和八个乡卫生所,每年有一、二次种痘或预防注射。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的廖應龙负责了卫生教育,除了对卫生知识的广泛宣传教育和开展清洁、灭蝇、拒毒等运动外,还在白沙镇东岳庙设立保健院一所,医师二人、护士一人、病床十间。在马项垭、三口垭设立医疗所。两年内,对群众进行种牛痘,对霍乱、伤寒、白喉等疾病进行预防注射,共计注射了1211次。12这些现代医疗设施的到来,为江津民众带来了健康。同时,新生活运动的开展,也让江津民众树立了现代公共卫生的意识。
难民在为江津社会带来新气象的同时,也带来了社会的不安定因素。比如白沙出现了伤兵骚扰女学生、难民冒名顶替、难民收容所的贪污问题等等。由于难民的身份难以完全确认,即使国民政府出台了难分身份认证的政策,发难民证,但实际上也有不少人钻空子,假冒难民,到重庆收集情报,反而让真正的难民得不到政府的救助。这些人在社会上制造混乱,也是社会不稳定的重要因素。
5 余论
抗战时期,来到重庆的人陡增,重庆原本的城市发展是不能容纳这么多人的。中低层难民来到这里之后,开垦土地,帮助修建防御工事和国家的公共工程,对这座城市的快速发展有一定的推动作用。而中高层的难民,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是新文化的冲击,他们改变了这座城市原本的风俗。在国民政府搬到重庆后,为推行新生活运动,在县城的入城口设置关卡,要求所有进城的妇女摘掉头上的头巾,当时江津的大部分年长的女性都会戴头巾。除了这些,他们带来了新的生活方式,比如旱冰,穿衣打扮等等。
抗战时期,是重庆城市发展的重要时期,对如今的重庆也有深远影响。笔者只是做了粗浅的分析,以后还需要寻找更多的资料,做更深入的研究。
注释
[1]江津档案馆第J001号全宗2号目录0179号卷。
[2]转引自孙艳魁:《苦难的人流——抗战时期的难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12月第一版,297页。
[3]江津区档案馆第J001号全宗3号目录0086号卷。
[4]江津区档案馆第J001号全宗3号目录0051号卷。
[5]《江津文史资料》,第四辑,江津县政府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126-127页。
[6]《江津文史资料》,第二辑,江津县政府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125页。
[7]这是根据徐中约的《中国近代史》,一石=100斤计算的。
[8]《西南日报》,1938年10月15日,第4版。
[9]《抗战时期的江津》,重庆市江津区档案局、重庆市江津区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重庆市江津区史志文化研究会编,中国文史出版社,2013年12月第1版,244-250页。
[10]《江津文史资料》,第十六辑,江津县政府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186-187页。
[11]《江津文史资料》,第六辑,江津县政府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122、125页。
[12]《抗战时期的江津》,重庆市江津区档案局、重庆市江津区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重庆市江津区史志文化研究会编,中国文史出版社,2013年12月第1版,281页。
参考文献
[1]江津档案馆第J001号全宗2号目录0179号卷。
[2]孙艳魁:《苦难的人流——抗战时期的难民》[J],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12月第一版。
[3]江津区档案馆第J001号全宗3号目录0086号卷。
[4]江津区档案馆第J001号全宗3号目录0051号卷。
[5]《江津文史资料》[M],第二、三、四、六、十六辑,江津县政府文史资料研究委员编。
[6]《西南日报》[J],1938年10月15日,第4版。
[7]《抗战时期的江津》[M],重庆市江津区档案局、重庆市江津区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8]重庆市江津区史志文化研究会编,中国文史出版社,2013年12月第1版。
作者简介
吴雪娇(1992-),女,重庆人,历史学硕士,单位: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