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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岭南作家对女性疍民形象的书写

2018-02-07赵万彬葛东辉颜少菊惠黎平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8年1期
关键词:形象女性

赵万彬 葛东辉 颜少菊 惠黎平

摘 要:当代岭南作家展锋以性为切入口,突出女性疍民对性的坦率与大胆,但失之粗俗。而南翔笔下的刘晓娥虽免不了粗鲁的男性化倾向,但勤劳、勇敢、坚韧的一面也得以呈现。展锋笔下的女性疍民形象更有特色,更加鲜明,但故事过于离奇,偏于野史,可信度不高,而南翔笔下的女性疍民形象虽然辨识度不是很高,却更加可信,更符合现实情况。

关键词:疍民 女性 形象

疍民,一个古老的群体,以船为家,搏击风浪,耕海为生。珠江水域疍民颇多,大量图片、文字记载,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广州市区的珠江水面上疍家船只密布,从事着捕鱼、运输、贸易、餐饮、情色等行业。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随着国家少数民族政策的实施和生产方式的提高,疍民纷纷上岸,融入寻常巷陌,他们的群体形象也越来越模糊,甚至慢慢地被人忽视。当代岭南作家中的少数几位意识到了疍民存在的独特价值,在文学作品中予以呈现,让读者一窥这一神秘族群的面貌,而对女性疍民形象的塑造较为突出。

一、展锋《前世今生》中蚬妹和肥嗨的形象

展锋的《前世今生》是广东作协庆祝新中国成立60周年的一部长篇小说,意在回顾广东60年来的历史变迁,为新中国献礼。作者以宗祠为突破口,以潘、邓、李三姓的宗祠情结为主线,编织矛盾,刻画人物,结构小说。小说中的故事立足新中国的特有历史(如土改、四清运动、土地联产承包到户)和广东省的特定历史事件(如大逃港),在追寻宗祠的本质和意义过程中,刻意展现广东的风土人情和岭南文化,营造鲜明的地域特色和人文景观。

这部长篇小说仿佛是一幅岭南文化的风俗画卷,岭南文化博大精深,作者在小说中使出了浑身解数,如一位博物学家,倾其所有,展现给读者,如对榕树的“榕”榕字的解读,莞香、香云纱文化的描绘,祠堂建筑、祭祀风俗的叙写。小说既有雅文化的展示,又大量充斥着粤地方言和民间趣事,方言俚语和民间故事是小说中俗文化的代表,与潘睦欣为代表的雅文化共同构成了文本的张力,在密度上甚至有盖过雅文化的趋势。这些俗文化的共同特点是共同指向了赤裸裸的“性”,如 “也”、“且” 字的释义,胡苏佬、蟹佬、潘泰州等人名的来历,蟹、蚌、蛤等动物外形的联想,在增加小说趣味性的同时,不免有粗俗之感。

岭南文化是一种混合文化,从地域上说它混合了中原文化、南越文化和港澳文化,从类型上说它杂糅了大陆文化和海洋文化,基于此它显示出开放、包容的特征。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诗词歌赋为代表的中原文化和难以解读的粤地方言同时出现,更多的是咸湿气味浓重的渔猎文化,最富代表的便是疍民文化。展锋在小说中塑造了两位女性疍民形象,一位是蚬妹,一位是歌后肥嗨,通过这两位女性形象和她们的爱情历程来展现疍民的独特文化。

作者在刻画蚬妹这个人物时,由表及里,层层深入,先是从蚬妹的名字入手介绍蚬的生活习性以及蚬妹的职业,接着对蚬妹的身体特征进行了一番描绘,一是丰乳,二是宽臀,三是阴毛长而卷,用蚬妹老公蟹佬的话说是“相貌几乎丑陋得让人无法容忍,而且身材还矮小得恰似一只蟛蜞,几乎要横着走路了”。[1]这样的外貌描写为下一步展现蚬妹性格的凶悍做了铺垫,这性格凶悍的一面具体体现在蚬妹与老公蟹佬初识时的打斗与最终言和的方式,这种言和的方式大大出乎蟹佬的意料,也兼具了野史与艳史的色彩,以性能力的强弱来分胜负。之所以用性的方式来结撰故事与作者对宗祠本质的探讨不无关系,纵览全书,作者将宗祠的本质归结为生命的延续,而生命的延续最终靠的都是性。

也许是作者对蚬妹的刻画有丑化疍民之嫌,所以在接下来对歌后肥嗨形象的刻画上力求弥补与平衡,使疍民的形象显得更加的复杂与立体。肥嗨是人民公社化后弃艇上岸的疍民,与蚬妹相比,作为大队妇女主任的肥嗨更多的带有政治色彩,然而作者着意描绘的并不是她的政治色彩,恰是疍民擅长的特有技能,如善唱咸水歌,会做艇仔粥,并以下放知青白板仔的采诗活动为缘起,编制出肥嗨的初恋往事。从肥嗨和白板仔的爱情故事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肥嗨痴情的一面,而在肥嗨被骗后设计报复的活动中又可看出她血液中流淌着的疍民的复仇性格。她性格大大咧咧,又诡计多端,在与胡苏佬的智斗中,屡出奇计,屡占上风。然而,她意外浇在胡苏佬身上的那泡尿在诙谐之外又显得有些粗俗,总之,她是一个矛盾的共同体,多种性格在她的身上缠绕,让读者看到了一个更加丰满的疍民形象。

蚬妹和肥嗨是作者着墨较多的两位女性形象,与小说开篇出现的那位堪与洛神相媲美的织葛女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织葛女是流放者之后,之所以令潘睦欣倾倒,是因为她身上所流露出的知书识礼的淑女气质,织葛女代表的是中原文化,而蚬妹和肥嗨代表的则是疍民文化。有意思的是这两种文化在小说中互通有无,暗送款曲,比如即将失传的香云纱手艺会出现在织葛女手下,而京剧样板戏会从疍家女肥嗨口中流出,让人惊讶又合情合理,作者不露声色地呈现了两种文化的相互影响与交融。

二、《老桂家的鱼》中刘晓娥的形象

南翔的短篇小说《老桂家的鱼》叙述的是21世纪00年代的疍民生活,小说中出现的手机和江边待售的楼盘有着鲜明的时代烙印。小说题目虽以老桂命名,但这篇小说的重点并非是在塑造老桂这个人物,鱼也只是一条线索,一个道具,小说显然有更深层的意蕴在里面。小说人物不多,但也结成了一张小小的社会之网,而这篇小说的重心就是要探讨这张网为什么不太和谐,比如老桂的夫妻关系为什么反而不如老桂与潘家婶婶的关系好?疍民为什么要被赶上岸?

我认为老桂夫妻关系不睦有三方面的原因,其一是夫妻俩身体状况的变化。老桂身患重病,而刘晓娥身强体壮,时常对老桂进行 “粗糙的撩拨”,导致老桂与她分床而居,這是最直接的原因,同时小说中出现最多的“鱼”与“水”的意象,象征鱼水之欢,而被老桂藏匿的大嘴巴鱼,假如老桂不死的话是要送给潘家婶婶的,从心理分析的角度出发,也暗示了老桂对潘家婶婶的性幻想,即小说隐晦地道出了老桂夫妻关系不睦的原因,那就是由于老桂身体原因导致的夫妻性关系的不和谐。其二是老伴性格的原因。与潘家婶婶相比,老伴性格比较粗犷,“腰粗如桶,白日劳作一天,夜里鼾声如雷,依然是兴兴头头,甚至,风风火火”,[2]完全不似一个女人;对老桂也不够体贴,语言、动作粗鲁,缺乏女人的温柔与细腻。但她并非生来如此,老桂是在“80年代结婚之后便携了娇妻刘晓娥孤注一掷,脱离日渐分崩的集体所有制,承包了一条船出来搞运输”,[3]可见是生活的艰辛将她磨砺成了这般模样,在江边打鱼,与风浪搏击,与鱼群斗智,要靠体力吃饭,像林黛玉那般虚弱的体质是不行的;当然我们从刘晓娥的身上也可以看到疍民勤劳、持家、勇敢、坚强的一面,面对老桂日益萎顿的身体,依然撑持起整个家,不向生活和命运低头。其三是经济的拮据。老桂一病,昂贵的医药费让刘晓娥望医院而兴叹,其实,刘晓娥并不是不想给他治病,而是没有工资、没有医保,大医院实在是住不起。潘家婶婶是体制内人物的代表,住集资房,有退休工资,享受医保,如果不是乳腺癌那场大病,她的生活是衣食无忧的。正是这场大病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看淡了钱财,亲近自然,喜欢上江边种菜的生活,自得其乐,凌然有道家之风,从而才有可能与老桂一家有交集。

“病”在小说中成了“药”,成了隐喻,它产生了积极的意义,它破除了体制内外两类人的社会藩篱,拉近了两类人的距离,从而碰撞出人间的温情,摩擦出若隐若现的情感火花。小说明言人的身体之病,实际上反映的却是社会之病,是僵硬的社会体制造成的贫富之差、阶层之别。而潘家婶婶对老桂家的亲近则颇有墨家“兼相爱,交相利”之风,有跨越阶层之间的关爱,也有相互间的利益交往,潘家婶婶给老桂家送菜,老桂给潘家婶婶送大嘴巴鱼,相互扶持,相互关爱,是矛盾层出的东枝江边最为和谐的一幕。同时,两家的和谐关系对于唯利是图的商人也是一种批判,潘家婶婶与小贩的关系预示着商品社会的到来,也隐喻着古风的行将没落,小说结尾老桂的死亡和疍民的搬迁则预示了疍民这一古老生活方式的结束。

返观小说,我们会发现作者对刘晓娥的塑造是比较客观的,她的身上既有疍民身上的陋习,比如粗鲁、彪悍,也有疍民性格的优点,比如勤劳、勇敢、坚韧,尽管老桂与潘家婶婶隐晦的情感流露显得对刘晓娥有点残忍,然而作者对刘晓娥还是比较宽容的,并没有批判她的意思,只是忠于艺术,忠于生活,全面地展现了她的性格,以及这种性格所带来的后果,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粗犷的疍民形象,与柔韧、单薄的潘家婶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三、结语

综观这两位作家对女性疍民的描写,都比较符合史实,与汉人女性的阴柔之美相比,疍民女性略显粗犷,偏于男性化,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女汉子。两位作家对女性疍民的刻画各有特色,展锋以性为切入口,突出女性疍民对性的坦率与大胆,但失之粗俗。而南翔笔下的刘晓娥虽免不了粗鲁的男性化倾向,但勤劳、勇敢、坚韧的一面也得以呈现。两相比较各有得失,展锋笔下的女性疍民形象更有特色,更加鲜明,但故事过于离奇,偏于野史,可信度不高,而南翔笔下的女性疍民形象虽然辨识度不是很高,但更加可信,更符合现实情况。

参考文献

[1] 展锋.前世今生[M].第1版.花城出版社,2009,8:85.

[2] 南翔.老桂家的鱼[J].上海文学:2013(8).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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