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业存在“价格幻觉”吗
2018-02-07杨博野
□杨博野
近日某智库发表了一篇文章,提出中国第三产业占比超过第二产业存在“价格幻觉”成分的观点。其认为,当前服务业占比上升、第二产业占比下降的现象,很大程度上源于2012-2015年工业品价格大跌,而服务业价格降幅有限,导致二、三产业的GDP平减指数呈现出巨大差异。在剔除价格因素后,近年来除了第一产业占比下降之外,中国产业结构并未发生明显变化。其中,第二产业占比由1996年的40.2%稳步上升至2016年的46.7%,同期第三产业从38.9%缓慢提升至45.6%。此观点乍看新颖,且颇有道理,但实际忽略了产业结构分析的本源。
产业结构分析的本源是定位经济社会发展阶段。产业结构分析揭示一定时期国民经济各产业部门中,起主导或支柱地位的产业部门不断替换的现象。产业结构理论的创始人英国政治经济学家佩蒂率先发现,世界各国国民收入水平和经济发展阶段的不同,关键原因是产业结构的不同。反之亦然。产业结构的不同,也基本揭示了经济发展阶段的不同。
产业结构的不同也一定程度反映社会需求的不同,而相对价格反映了经济社会发展阶段。“搞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虽然现在看来荒诞,有其历史局限性,但西语有云“苹果与橙子不能比较”,直接拿一碗饭和看一次病比较是没有意义的。不同的发展阶段,体现的是不同的价值。只有当自身同比时,剔除物价的粮食产量或医疗服务量是有意义的,体现今年的供给能力增幅。而横向比较时,相对价格是有意义的。处于物质缺乏时代,一碗饭的价格可能来得比看一次病、上一次课的价格更高。而在今天,一趟早教课、一个专家号,已经远远超过了一碗饭的价格。看一次病相对一碗饭的价格,一定程度反映了国民收入水平和经济社会发展阶段。
因此,产业结构占比分析应当采用当年价计算,即不能剔除物价。一方面,反映了第二产业和服务业自身产量的变化。另一方面,即使产量未发生变化,按现价计算反映了服务业相对第二产业的价值变化。2012年以来,全国服务业价格水平相对第二产业上涨更快,反映了社会需求的升级,揭示了不同的经济社会发展阶段。
产业结构转型要坚持生产率原则。产业结构转型,不是说按照“一二三”的自然顺序进行调整,而是要以是否提高劳动生产率为标准。这也是20世纪现代产业结构理论创始人库兹涅茨的核心思想。简单地从一产到二产、二产到三产是本本主义。一产的劳动生产率高,二三产业从业人员也会回到第一产业,即“刘易斯拐点”。
浙江产业结构转型符合生产率原则,即库兹涅茨过程。与全国面上情况不同,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浙江产业结构经过一段时间的内生调整,全面进入后工业化时期服务业全面跃升的发展阶段。服务业劳动生产率全面赶超工业并不断扩大差距。2016年服务业劳动生产率达到16.3万元,比全省工业劳动生产率高23.0%,且维持7.3%的高速增长。
浙江服务业快速发展,是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的自然状态。“价格幻觉”的说法有待商榷。2016年,浙江省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为12784美元(研发支出核算方法改革后核定),服务业占比为51.0%。按照美元可比价对标,相当于美国20世纪40年代的经济产出水平。当时美国的服务业占比基本上在55%-60%区间徘徊。直到1958年美国服务业占比突破60%,同期美国人均GDP已突破1.8万美元(按2016年美元计价)。按照6.5%可比增速测算,浙江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将于2022年突破1.8万美元。届时浙江服务业占比预计将达到58%左右。如果不是略低于美国历史发展水平的话,浙江当前的产业结构和国民经济发展水平至少与美国发展历史基本一致。
产业结构分析与产业政策紧密相关。产业结构的分析推动产业政策问世和实践。产业政策的实践活动,促进产业结构分析研究,推动产业结构理论发展。“搞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已成历史。浙江应该抓住机遇,全力推动现代服务业发展,冲破中等收入陷阱,实现经济华丽“转身”和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