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空间价值
——基于《共产党宣言》的文本解读
2018-02-06刘云杉
刘云杉
(陕西师范大学,陕西西安 710119)
《共产党宣言》作为宣告马克思主义诞生的标志,全面系统地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同人类历史发展与命运的观点。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与恩格斯通过论述世界历史的形成和发展以及全球市场的观点,深刻指出了在十九世纪的历史条件下全世界已经成为一个紧密联系整体的事实。空间作为一个研究问题的视域,虽然没有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中直接得到现实阐释,但从《共产党宣言》的文本中,马克思恩格斯正是通过描绘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剥削方式的全球扩张及其在世界范围内形成的空间分工结构,揭露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全球统治地位的历史进程的。
“空间转向”发端于20世纪70年代,以列斐伏尔与福柯等哲学家在晚近资本主义统治方式进一步深化的背景下,提出了“我们时代的焦虑与空间有着根本的关系”[1](372),进而将传统的地理性空间解读发展成为社会历史性与建构性的权力空间,他们认为空间是一种社会关系,是反复被资本主义再生产的,所以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必然要涉及对空间权力的批判。这种空间的哲学阐释奠定了马克思主义空间批判的基础。在此基础上,世纪之交的空间研究朝着跨学科大综合的范式演化,布迪厄的“场域”、德波的“景观”以及哈维的“时空压缩”都是针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特征为空间研究提供的理论资源,也都和马克思主义有着密切的关联。但这些理论范式都呈现解释性的特征,并且大多着眼于中观或者微观的社会剖面的描述,缺乏马克思主义要求的放置于世界历史的进程中看待的视野,并且并没有明确的方法论指向。马克思主义的空间化解读也随时代发展得到了重视。“没有对资本在全球空间拓展的结构和进程的本质分析,就没有马克思主义”[2]。这充分表达了马克思主义天然就具有的空间分析视角,这种视域出场成了研究国际关系和资本主义发展的重要视角。马克思主义要求将空间分析置于资本主义历史进程和资本运动的过程当中,揭示空间是怎样与资本主义结合的理论维度。更加重要的是,阐明空间对无产阶级的重要意义,解读空间为“无产阶级开辟了新的资本主义批判视角和斗争领域”[3],以及如何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进程相一致的实践维度,丰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解读,这些都是西方相关研究所不具备的,这种解读方式对发展新时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成果,丰富现阶段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论与实践具有指导意义。
一、《共产党宣言》中资本主义的空间构成与当代指向
马克思恩格斯在创作《共产党宣言》的过程中,在字里行间已经不自觉地应用到了空间分析的方法。《共产党宣言》全面阐述了资本主义诞生以来在全球的扩张,资本主义从一种生产组织方式发展到进而夺取政权,从一个经济形态演变成了一个全球政治经济结构形态,它的全球扩张正是依赖空间并且以空间作为基本对象的。资本的地理扩张与全球分工形成了资本主义国家与殖民地半殖民地之间的经济关系。在全球资本主义的状态下,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是全球性的,故而他们发出了“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呐喊。《共产党宣言》正是通过立足于资本主义的空间在场来展开批判的。当代资本主义比较19世纪时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其中许多变化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所没有预见到的,但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上的社会基本矛盾及其导致的主要后果仍然没有变化,并没有超出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解释范畴。随着资本主义利用空间进行剥削与支配能力的不断加强,重新剖析《共产党宣言》中对资本主义空间批判问题变得十分重要。
(一)本体论角度下空间的全球占有
资本主义在数百年的发展历史中,对全球的统治与支配是一个现实的过程,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全球范围内确立自身统治地位的过程。在资本主义发展早期,机器生产打破了传统农牧业社会生产空间结构,用工厂和社区取代了农田与村落的地理组合,“以前那种封建的或行会的工业经营方式已经不能满足随着新市场的出现而增加的需求了”[4](28)。对土地的占有,一方面为资产阶级扩大再生产提供了充足的土地资源和生产空间,另一方面创造了大量农民或手工业者与其土地的分离,迫使他们加入无产阶级的队伍中来。资产阶级在资本、财富与生产规模上的发展使得相对应的生产关系取代了旧的复杂的传统生产关系,通过对空间资源的整合,“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4](28),整合了阶级发展的空间基础。“资产阶级使农村屈服于城市的统治”[4](32),确立了城乡之间的空间经济关系。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使得全世界都卷入到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之中去,“美洲的发现、绕过非洲的航行,令新兴的资产阶级开辟了新天地”[4](28)。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依赖于生产与交通技术的进步,“古老的民族工业被消灭了,并且每天都还在被消灭”[4](31),而“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4](31)。这样,沦为殖民地半殖民地的落后国家虽然没有建立资本主义制度与生产方式,但他们为工业化国家提供了市场、劳动力与原料,他们的存在变得不得不依赖于资本主义,因为他们自己的生产方式已经被完全破坏。资本主义与其殖民地半殖民地构成了依存的空间结构,资本主义也因而达成了本体论意义上的全球空间占有。
在当代,资本主义对全球空间占有呈现一系列新的特点。首先,资本主义国家的跨国公司集团通过代替国家主体成为对外扩张资本布局结构,从而成为新的空间支配者。在全球范围内争夺有利的空间布局,以降低生产成本,垄断他国主要产业部门,获取高额利润。其次,资本主义国家间的联合使全球经济发展的空间差距进一步拉大。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国家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利益冲突,尤其在面对无产阶级的时候,即使有激烈的利益冲突的资产阶级也会立刻团结起来。正如“工人没有祖国”[4](47),资本家也同样没有祖国。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大型全球经济政治组织、大国集团、自由贸易区等形式均有效促进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内部的协调发展。马克思所预见到的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的社会极化现象在国际社会中也得到了反映。南北差距的拉大,导致发达国家在技术、经济、文化在全球空间中对落后国家的差距的不断拉大,也就在不断地形成“更加全球一体化”[5](269)的后工业统治模式。
(二)劳动分工空间结构的形成
“资产阶级除非对生产工具,从而对生产关系,从而对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进行革命,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4](30),这道出了对于生产关系的全面确立是资本主义赖以生存的根本基石。没有彻底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也就没有彻底的剥削。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对立的纯粹化不可能仅仅局限于一国,而是随着资本主义对外扩张的进程不断扩大对立的范围与程度。
首先,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背景下,不同地理位置与特点的传统国家,或者资本主义国家不同特点的区域,在资本的联结下成为一个流动的整体。资本家对利益无止境的追求驱使他们在全球范围内寻找生产资料、倾销市场与廉价劳动力,从而形成了资本主义——殖民地的二元结构。马克思通过揭示资本逐利性进而论证了资本家对于利润的贪婪。资本家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廉价劳动力与资源,并在全球空间范围内配置产业布局。这样,全球的自然地理差异被资本异化为一种分工差异,体现为一种基于资本主义国家支配的不平等全球空间分工结构。
其次,资本主义全球分工体系并不是基于平等的分工关系,而是在资本主义国家——殖民地半殖民地这种现实的剥削结构中形成的。马克思在考察资本主义全球化进程时指出“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4](31-32)。这本质上是在其他民族国家创造新的无产阶级以及扶植自身的代言人,即将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对立同样移植于其他国家,由这些国家的资产者或者由资本主义国家的资产者充当,或者由那些代理人充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球布局并没有解放落后国家,而是加重了对它们的剥削。资本全球构成的劳动分工关系,实际上就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对立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的体现。“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4](32),马克思的逻辑直接指向了从资本主义国家中的阶级对立与支配到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这种对立、异化与支配的具体民族化与国家化。工业不发达、资源开发不充分、劳动力廉价的落后国家成为被全球资本主义积累空间结构异化的对象,它的生存与发展变得空前依赖这个不平等的现实结构,变成了维持自身生存就不得不自我异化的恶性循环。
第三,资本主义通过重构分工空间来确立现实生产关系的地理基础。资本主义对地理空间的现实占有是展开其生产关系的基础,它打破了旧的城市乡村的依赖关系与世俗秩序,将以土地为核心的农民与地主的对立重构成了以机器工厂为核心的资产者与无产者的对立。城市的建立与发展是资本家聚集工人的必然结果,城市取代农村成为生产力的中心,而农村在被不断的侵蚀与圈占的过程中逐渐被边缘化。城市的阶层分化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并且高度的集中,而且相互依赖形成的自给自足的新陈代谢系统,而抛弃了以自然依赖为前提的传统社会生产方式。资本运动带动了工厂的扩张与无产阶级人数的增加,使得城市越来越依赖于地理空间。资本主义将地理空间的功能性重构成为一套社会阶级关系,进而深化了阶级统治。
(三)人与自然相割裂的空间异化
资本主义工业化不仅带来了现实生产关系的进一步复杂化,同时这个历史过程也意味着这种生产关系与自然的脱离,即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到的“新陈代谢”和“物质变换”在人与自然关系层面上彻底断裂,马克思认为“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6]。事实上,《共产党宣言》中已经阐述到了新陈代谢断裂的理论前提,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的人与自然的割裂,这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进一步发展新陈代谢断裂理论提供了基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人的存在方式的异化,在马克思看来,体现在大自然对自然的征服带来的对自然依赖性强的传统生产方式的摆脱,使得人们对自然的依赖和敬畏“已经被炸毁了”[4](33)。与这种进程伴随的就是生产方式对自然的异化。生产方式为代表的人类活动本身就是自然循环的一个环节,也对自然生态具有“‘本体论’的地位”[7]。工业化使得自然与工业文明之间的物质变换与实践有待被彻底的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人类对自然的无止境掠夺和开发。自然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条件下,从生产实践自然循环体系的一部分被异化成了生产关系运动之外的无机对象,这种空间的割裂是对资本主义现实空间的重要异化。
人与自然的割裂带来了城市空间的畸形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导致人口与资源的高度集中,“日复一日地消灭生产资料、财产和人口的分散状态”[4](32),创造了规模巨大的城市,并制定适应生产方式及其维持社会秩序要求的法律以及一系列的规范。工业革命带来的发达城市由于集聚的大量的优质资源,导致大量的人口涌入大城市,带来城市规模的无止境扩大。这个过程与大城市加强对周边甚至全国资源的吸取是同步的。当代许多国家的超大型城市,仅仅依赖于资源的单向性运动,同时造成了城市内部贫富极化、高失业率、高犯罪率、贫民窟扩张、交通拥堵等状况。城市本身的空间分配已经难以容纳需求,形成了异化的空间结构。
人与自然的割裂带来了生态环境的恶化。马克思认为资源的高度集中与巨大的消耗建立在对自然的过度透支的前提之下。城市空间的高度消耗远超城市本身自然力循环的极限。污染废弃物、工业垃圾,以及生活垃圾的巨量排泄到自然环境之中,造成了自然环境的恶化,体现为空气、土壤、水质的污染以及挤占耕地、水资源匮乏等共同组成了当今世界超级城市的生态问题。以资本为中介的异化方式形成了对自然的盲目破坏,形成将土地“系统地掠夺了”[8],“加强了对土地进行剥削的手段”[9],这是资本主义条件下人与自然的特定关系结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尊重自然规律,仅仅关照自身空间中的生产循环与资本循环的满足,将污染转嫁到了自身的空间之外,包括乡村、自然以及其他落后国家,通过牺牲人类共同生存的自然空间来维持自身资本的有效循环,形成了资本的空间剥削。
(四)资本主义根本矛盾的全球空间化
资本主义的根本矛盾体现为社会化大生产与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再生产过程在马克思看来是一种全球化的过程,资本主义全球扩张的重要内容就是扩张其自身的生产方式,随之也将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扩张到了全球范围内。与此同时,马克思经常将生产关系的再生产与社会关系的再生产结合在一起,即一定的社会生产关系产生一定的阶级对立,这两者共同构成资本主义社会内在的运动逻辑。资本主义对于生产关系的再生产,随着资本输出扩展到全球范围,并形成一定的结构。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全球扩张对生产关系的生产比单纯的商品生产更加重要。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与劳动全球性的背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基本矛盾的全球化更为重要。全球资本主义同样也不是几百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国家简单相加,而是一种通过资本的全球化形成的压迫性、支配性的结构。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家在传统国家生产出新的生产关系,而且劳动产品同样也是为了使其宗主国获得利润。可以认为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历史进程给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形成过程不仅在空间上建构了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也不仅仅是为了资本扩张或者解决商品过剩,而是一种生产关系与阶级关系的空间扩张。资本扩张将生产关系在其他地区再生产出来,并将其纳入已有的资本主义空间结构之中,促进了资本全球结构的形成。同时强化了资本主义国家通过资本在世界范围内的统治,从而进一步加强全球范围内的经济支配与财富掠夺。
20世纪中后期至今,跨国公司的发展以及发达国家对科学技术的垄断,全球分工链条越来越呈现不平衡的态势。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为了获取高额利润,将加工工业和资源开发转移到了欠发达国家,以其价格低廉的自然资源和劳动力压缩生产成本。“空间上分异的生产类型,是社会结构和阶级关系中的地理分化的基础之一”[10],在全球生产关系的分配中,发达国家处于通过资本、技术的垄断地位带来高额利润的攫取,而欠发达国家则扮演了出卖自身资源而受到剥削的角色,在全球分工空间中处于依附的地位。这种生产关系内部对立的全球空间化导致了当今世界南北差距的不断拉大,同时导致欠发达国家在全球体系中的话语权越来越少,这种关系形成了“一个实体性界限的空间动力学”[11],以在全球空间中打破国家现实的界限不断进行权力交换。资本主义根本矛盾也就随之深化,扭结在全球社会经济秩序之中。
二、 人类命运共同体实践的空间逻辑指向
资本主义发展数百年的历史证明了其推动人类走向一个整体并且实现现代化的积极历史意义,同时也证明了资本主义制度由于其基本矛盾的历史性,建立在“把自己阶级的生存条件当做支配一切的规律强加于社会”[4](39)基础上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带来的人与人,国家与国家,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是无法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框架下得以根本解决的。习近平总书记曾经指出“人类正处在一个挑战层出不穷、风险日益增多的时代”[12](538),而且“非传统安全威胁持续蔓延”[12](538),这要求人们直面几百年的现代化进程的负面后果。习近平总书记呼吁全球以全人类共同的和平与发展为己任,在面对当代的主要威胁时,要抛弃以往那种长期积累下来的不平等。事实上,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中涉及大量关于空间的思想,都嵌套在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导向与现实愿景之中。主要包括:建立平等包容,相互尊重的平等空间政治观;构筑顺应自然,保护环境的绿色空间生态观;谋求互利共赢,开放合作的空间发展观。从空间维度上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立过程其实是与全球空间秩序重构同步的,即一种平等、开放、互利的空间结构代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支配下的异化的空间结构,从而为推动更加合理世界秩序的实现有重大的世界意义。
(一)建立平等的空间政治观
纵观20世纪的历史进程,大国争霸与欠发达国家的生存危机始终贯穿其中,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通过大型国际组织与区域联合体对全球实行间接的空间支配,甚至为追求自身的政治、经济目的发动多次侵略战争。全球空间明显处于一种不平等的政治话语体系之中。长期以来,空间与政治相互交织。国家之间的矛盾与利益分歧嵌套在空间层面之中,包括势力范围的分配、民族与宗教冲突、地缘制衡等等。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思路首先要求全世界共同认可《联合国宪章》中所规定的自由与民主的人类共同价值。“世界各国一律平等,不能以大压小、以强凌弱、以富欺贫”[12](523),从而树立一种在国家与国家之间相互平等,民主的国际社会政治价值。这样可以从根本上杜绝单边主义的空间关系,架构起一种尊重彼此、休戚与共的全球民主政治空间。
(二)构筑绿色的空间生态观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的对自然的新陈代谢断裂,无论在城乡空间关系层面,还是发达国家与欠发达国家的空间关系层面,都产生了十分严重的后果。全球生态问题正是由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狭隘的空间实践造成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旨在将全球视为一个人类赖以生存发展的共同地理空间,而不是仅从属于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空间。在其中每个国家主体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国家有权利去破坏他国的生态环境。“人与自然共生共存,伤害自然最终将伤及人类”[12](544),生态帝国主义的生态霸权是绝对没有前途和出路的。这意味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从全球视野来把握生态环境的现实,从而在实践上拥有了全球高度。首先在各国相互平等的前提下,每个国家都应独立地解决自身的环境问题,而不是将污染与破坏转嫁于他国。这就要求杜绝狭隘的空间观,树立一种平等的生态空间的实践导向。第二,环境治理与气候治理要加强全球合作。世界是一个相互联系、共同存在的共同空间,这种空间属性说明每个国家都难以在污染与气候问题面前独善其身,更不能推卸责任。同时“敦促发达国家承担历史性责任,兑现减排承诺,并帮助发展中国家减缓和适应气候变化”[12](525),最终会有利于全人类。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与历史上不同的生存空间的解读,真正地将世界各国与自然界置于一个共同的生存空间之中,抛弃了以前那种孤立的、破坏性的空间观,构成的一种可持续发展的全球绿色生态空间的实践指向。
(三)谋求共赢的空间发展观
层出不穷的经济危机反映了当代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困境与乏力。即使如此,发达国家资本为了获取高额利润仍然通过控制核心技术与资本,打压欠发达国家现代化发展,甚至不惜制造动乱。“放任资本逐利其结果将是引发新一轮危机”[12](524),南北差距的拉大等一系列空间现实也反映出空间发展不平衡的现实。只有彼此开放合作,互利共赢才是唯一正确的发展道路。人类命运共同体旨在将每一个独立的经济体置于平等发展的框架之中,抛弃那种依靠剥削欠发达国家资源来发展方式,提倡通过更加互利、共享、可持续的方式构建双向平等互动的国际经贸空间。同时经济发展,要更加注重改善人民生活。尤其是欠发达国家人民的生活水平,努力减少城乡、地区等维度的空间差异,“共同营造人人免于匮乏、获得发展、享有尊严的光明前景”[12](524)。无论是针对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不平等发展,还是一国内部的阶级计划的问题,人类命运共同体都努力推动相关国际合作和政策制定以期更加合理的空间秩序。我国将率先践行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实践指向,通过“一带一路”等空间政策,努力构建一种对国内外开放合作,互利共赢的经济社会发展空间。
三、《共产党宣言》的理论张力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空间意义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立足于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关于全球化的观点与方法,深刻阐述了21世纪全球问题的前途与出路,并且指出了基于当代背景下的全球空间实践的原则与方法,超越了20世纪国外马克思主义的空间研究话语,将空间的政治性、实践性与辩证性有机结合在一起。空间视域为《共产党宣言》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搭建了天然的桥梁,这种分析视角对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理论创新性、现实实践性与未来指向性都具有重要的意义。这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对马克思主义在论述全球空间问题的重要原创性贡献,也是新时代我国处理国际关系的空间实践指南。
(一)从《共产党宣言》迄今,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空间理论随时代发展变革的应有之义
从《共产党宣言》打开马克思主义系统化空间批判的先河,到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积极推动全球空间改革与重建的呼吁,其中始终贯彻着马克思主义随着时代的具体情况展开的理论发展。空间视域是随着资本主义进一步发展产生的新的社会事实和统治方式而走向前台的,也是为了解决当代世界和平与发展的重要问题而得到重视的。
正如列斐伏尔所说,“空间不是一种纯洁的表现,而是传达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准则和价值观”[13],资本主义通过空间进行的阶级统治也是随着现代社会进程为不断加深的,哲学与社会研究的“空间转向”正是基于这种时代发展的现实做出的批判回应。与西方空间分析的范式有所不同,人类命运共同体并不仅仅着眼于单纯的空间批判,而是在为当代世界现实提供了分析与实践的双重维度,并且提供了现实的可行性方略。由此可见,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始终遵循着《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所坚持的批判的武器与武器的批判相统一的理论脉络,使理论本身始终保持鲜明的时代性、实践性与革命性的统一。
(二)从空间视域的基本特征来看,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共产党宣言》提供了现实的空间关照
马克思主义的资本主义批判在早期过多的关注宏观的历史进程问题,而一定程度上忽视了生活以及生产空间中的个体境遇,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等著作中已经进行了很好的阐释。鲍勃诺夫认为,“生活空间则提出了一些全新的问题,如果一个人要从实践类比出发的话,那么他是绝不会看到这些问题”[1](375),所以,包括列斐伏尔、福柯、哈维在内的学者,十分重视空间带给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性话语,他们也阐述了空间视域的基本特征,即社会历史性、辩证性与建构性。
空间的基本特征使马克思主义更加关注社会的现实存在。马克思主义始终十分关注阶级中个人的生存境遇问题,《共产党宣言》对于工人阶级产生、发展与壮大的描述实际正是无产阶级被压迫不断加深的现实。虽然这点随着对宏观历史进程的重视在一定程度上被掩盖了,但对于感性实践的人的空间的重视在资本主义危机不断加深的前提下又重新得到了关注。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正是立足于现实人类发展的空间不平衡、空间生产矛盾、空间生活危机等一系列基于实践层面的空间感知而展开的,既延续了《共产党宣言》的空间关注,更为复杂的全球性矛盾提供了现实的空间关照,这些关注不仅仅是《共产党宣言》的批判需要进一步展开的,更是遵循着《共产党宣言》批判模式的现实发展。哈维认为《共产党宣言》正是在于“这种关照毫无疑问是革命性的,如何使对场所的看法与变化着的对于相对空间的看法重新协调,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14]。而在当今世界,只有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所产生现实的空间关照内在要求着全球性、历史性、复合性、包容性的空间建设前景,才能为现实全球社会空间的改造提供了有效的实践构架。
(三)从《共产党宣言》的空间价值指向上看,人类命运共同体是通向“两个必然”进程的重要主题
马克思与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已经详细批判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局限性,进而指出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人类社会发展客观规律。“两个必然”是人类社会的必然指向,需要相当长一段历史时期才会实现。空间视域不仅为资本主义批判提供了持续性的解释方式,同时提供了面向“两个必然”的独特逻辑。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基于和平发展的时代背景下,世界各国必然的现实追求。正确认识“两个必然”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关系十分必要。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最终逻辑指向是“两个必然”。虽然现阶段人类命运共同体要求不同,制度之间的平等与相互尊重,但一次为基础的生产力不断进步,人类社会不断发展,是不可逆转的历史事实,人类命运共同体也正是推动这种空间历史事实的形成。“两个必然”意味着一种完全平等,自由和开放的空间结构将在全球范围内彻底实现空间已不再是被利用来剥削与压迫的工具,而是逐步消除国家界限、阶级界限等一切不平等的现实载体。人类命运共同体支持各国为全人类自由与全面发展创造经济基础,政治环境与生态前提,去解决工业文明造就的诸多社会问题,是迈向“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4](51)重要历史阶段。
“两个必然”要求我国在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过程中,要坚持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的空间立场以及积极推动全球空间正义的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立足于马克思主义与当代世界现实提出的具有全球性、全局性、历史性的科学理论,必须以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为我们的根本起点,保证我们的空间性质是社会主义的。在这个过程中,充分利用世界各国文明的优秀文化与有益经验来借鉴吸收,为我国的建设发展出力。更要防止包括资本主义价值观在内的腐朽思想通过各种空间渠道的侵蚀。我国一定要把控网络空间,文化空间等开放水平高的空间渠道,保证我国现实与虚拟空间的安全。同时要通过平等的方式参与国际组织和加强国际交流,通过经贸、文化、技术援助等交流手段,构建国际空间平等互利的交流范式,积极参与到帮助欠发达国家实现现代化,逐步接近“两个必然”的历史条件。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实践现实始终是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长期以来形成的空间模式嵌套在一起的。《共产党宣言》揭示出了不平等与不平衡的空间境遇,正是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力图改变的现实。可以说,《共产党宣言》中的资本主义批判与“两个必然”的逻辑的实现,在当今世界,正需要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现实实践来达成。人类命运共同思想作为当代世界解决重大问题,追求共同发展的良药,是马克思主义在新时代的重要发展,彰显出紧扣时代脉搏的实践意义和心系全球命运的世界意义,丰富与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为马克思主义的当代解读做出了重要的原创性贡献。马克思主义的空间批判无论对于《共产党宣言》的批判解读,还是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逻辑关联的解读,都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