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专利代理行业现状研究与分析

刘 悦

一、法国专利领域行业现状

（一）专利领域从业人员概况①

在法国，专利行业的从业人员统称为“专利工程师”（Ingénieurs brevets），属于相对较小的一个团体。目前全法共有约2 100名专利工程师，其中95%毕业于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的国际知识产权研究中心（Centre d’Etudes Internationales de la Propriété Industrielle，CEIPI），从业人员中约950名通过了法国专利代理资格考试（EQF），约1040名为欧洲专利代理人。在法国，专利从业人员的增长速度缓慢，每年新增约120人，同时有约100人退休。专利行业从业人员的圈子相对较小，社会团体较为活跃，包括国际知识产权研究中心、法国工业产权专家协会（ASPI）②全称为 AssociationFrançaisedesSpécialistesenPropriétéIndustrielle.、法国工业产权律师协会（Compagnie Nationale des Conseils en Propriété Industrielle，CNCPI）③全称为 CompagnieNationaledesConseilsenPropriétéIndustrielle.、职业社交网站领英（Linkedin group）等。

现有的从业人员中，45%在工业产权律师事务所工作，50%在工业部门（私人或公共部门）、5%在专利局（法国工业产权局或者欧洲专利局）工作。由于欧洲国家的多数公司和企业都倾向于由该公司的专利工程师提交专利申请而不是依靠知识产权律师或专利代理人，因此在企业工作的从业人员占半数之多。法国知识产权代理行业的从业人员的主要服务对象是外国人、小公司和个人。

从地域分布上来说，大巴黎地区在知识产权领域较为活跃，80%的从业人员集中在以巴黎（约占36%）为中心的法兰西大岛大区（IDF），15%在罗纳-阿尔卑斯大区，5%在布列塔尼大区。在法国境外的从业人员，主要集中在欧洲专利局。

从领域分布来看，法国专利行业从业人员中，35%为机械领域，25%为电子领域，化学/小机械为24%，生物/生命科学为16%。从趋势上看，电子领域的从业人员数量呈有规律地增长，机械领域相对稳定，而化学领域的人数正逐渐减少，纯生物领域（生物分子、酶学等）的人数一直处于稳定状态。

在法国，专利行业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个行业，属于创新领域，结合了技术与法律，待遇丰厚且受到各种危机冲击的可能性较小，近年来备受求职者青睐。尤其是在法国经济整体不景气的大环境下，专利行业吸引了很多高学历人才，从业人员中，博士学历的人员占比很高。但专利行业入行的门槛也比较高，需要具有工科背景以及专利领域的相关工作经验，还要通过相应的考试。

专利工程师的主要职责包括：对技术项目进行分析、研究可专利性、撰写专利申请、管理申请程序、答复专利局的通知书、异议程序（攻击或者防御）的管理、争议处理（扣押侵权产品、诉讼等）、协助起草合同、专利许可、为客户提供意见建议等。

是否具有“工业产权律师”资格并不影响从业人员在专利领域工作，但职位和薪资水平的差距较大。

（二）相关的知识产权协会和组织

法国专利代理行业的相关社会团体非常活跃，与专利相关的知识产权研究、培训、交流等活动也通常由各知识产权协会和组织来承办。

1.知识产权国际研究中心

知识产权国际研究中心，位于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该中心成立于1963年，在1973年《欧洲专利公约》签署之时，法国和其他缔约方（特别是德国）达成默契，法国政府支持在德国慕尼黑设立欧洲专利局，而位于斯特拉斯堡的CEIPI将成为欧洲专利代理人资格考试（EQE）的培训中心。在法国，CEIPI是唯一从事知识产权培训和研究的专门机构，在知识产权培训方面经验丰富，除了攻读学位的班级，CEIPI还组织各种课程学习班和研讨会，尤其是针对EQF和EQE的辅导班。在CEIPI参加辅导班并通过考试可获得相应的培训证书，该证书是参加EQE考试的必要条件，参加EQF考试不强制要求CEIPI学习证书，但法国工业产权局也推荐考生在CEIPI完成培训后再参加考试。

2.法国工业产权律师协会（CNCPI）

法国工业产权律师协会创建于1990年④根据 LawN°90-1052（1990，November26）设立。，其前身是法国专利律师协会，直接受法国工业产权局（INPI）管理，其地位和职能类似于我国的“中华全国专利代理人协会”，是法律规定的唯一代表法国专利和商标律师的官方专业协会。在法国，所有的专利商标律师均为CNCPI成员，称为“工业产权律师（Conseils en Propriété Industrielle，CPI）”，相当于我国的专利或者商标代理人。

3.知识产权律师国家委员会（CNIPA）

知识产权律师国家委员会（Committee of National Institutes of IP Attorneys）成立于20世纪50年代，创始成员为英国、荷兰和德国的协会。目前其成员仅限欧洲境内，共有16个国家的协会是该委员会成员。每个协会成员必须是国家或地区的知识产权律师协会，该国家或地区的专利律师需要在国家专利局或欧洲专利组织等有关当局正式认的名单之内，成为专利律师之前还需要具有工程或科学学位等技术资质，并通过专利法等专业考试。

4.国际知识产权律师联合会（FICPI）

国际知识产权律师联合会（Fédération Internationale des Conseils en Propriété Industrielle） 成 立 于 1906年，总部设在法国巴黎，成员仅由私人执业的知识产权律师组成。在FICPI建立之初，其会员仅限于欧洲地区，现在已经发展成为约有5 000多名会员，分布在85个国家和地区的国际性组织，是一个在国际知识产权界有影响的非政府组织，其工作涉及最广泛、最新、变化最快的各个知识产权领域。

5.欧洲专利代理人协会（EPI）

欧洲专利代理人协会（European Patent Institute——The Institute of Professional Representatives before the European Patent Office）成立于1977年，由欧洲专利局的行政委员会设立，面向所有欧洲专利代理人开展工作，是对通过EQE的欧洲专利代理人进行管理的专业机构，目前其成员为来自《欧洲专利公约》的38个缔约方的大约11 600名私人执业或者在企业工作的专利代理人。如果要在欧洲专利局（EPO）以专利代理人的身份代理专利事务，必须通过EQE考试并在EPI注册。

6.国际知识产权保护协会法国分会（AIPPI）

国际知识产权保护协会（Association Internationale pour la Protection de la Propriété Intellectuelle）是全球重要的知识产权非政府组织之一。法国分会成立于1901年7月，其成员主要由法官、律师及产业界人士组成。

7.其他

其他知识产权协会和组织包括：许可执行协会法国分会（Licensing Executives Society，LES）、商标和外观设计法从业者协会（Association des Praticiens du Droit des Marques et des Modèles，APRAM）、欧洲专利从业者协会（Association des Praticiens Européens des Brevets，APEB）、欧盟委员会商标协会（European Communities Trade Mark Association，ECTA）、 工 业产权律师协会（Association des Conseils en Propriété Industrielle，ACPI）、法国工业产权专家协会（Association Fraçaise des Spécialistes en Propriété Industrielle，ASPI）、知识产权欧洲从业者（European Practitionners in Intellectual Property，UNION），等等。

二、法国的专利代理人

（一）专利代理人的资格及人员构成

在法国专利领域的从业人员中，有部分从业人员具有工业产权律师资格，相当于我国的专利代理人，统称为“工业产权律师”。在法国，工业产权律师是受法律保护的头衔，任何未能在工业产权律师名单中注册的人员，不得使用知识产权律师或者类似容易引起混淆的称谓⑤《法国知识产权法典》（CodedelaPropriétéintellectuelle）第L422-1条。，否则根据法国的刑法⑥刑法典（CodePénal），Art.433-37.规定，属于轻罪行为。

要成为工业产权律师，必须通过相关的考试并在法国工业产权局主管CNCPI进行登记。

根据CNCPI官方公布的数据⑦数据来源为CNCPI官方网站。浏览时间为2018年2月7日，网址为https：//www.cncpi.fr/iaa144-44-2018-cpi-conseil-propriete-industrielle-Contrefacon-propriete-intellectuelle-graphiques-statistiques-CHIFFRES-CLES.htm.，截至2018年1月25日，全法共有1 007名注册的工业产权律师，与上一年度基本持平（截至2017年1月31日，全法共有1 001名工业产权律师）。工业产权律师的构成如下：52%为专利代理人，35%为商标和外观设计代理人，13%同时具有专利、商标和外观设计代理人资格。

在性别分布上，工业产权律师中，55%为男性，45%为女性（和2017年的比例保持一致）。男性专利代理人占33%，女性专利代理人占19%。男性商标和外观设计代理人占11%，女性商标和外观设计代理人占24%。同时具有专利、商标和外观设计代理资格的男性代理人占11%，同时具有专利、商标和外观设计代理资格的女性代理人占2%。从上述数据中可以看出，在工业产权律师中，男性从业人员数量高于女性，在专利代理领域尤为突出，而女性代理人从事商标和外观设计代理工作的人数相对较高。

（二）专利代理人的注册条件

1.注册的条件

根据《法国知识产权法典》第R421-1条的规定，自然人要注册为工业产权律师（即专利代理人）需要如下条件：具有国家认可的法律或者理工科学的相关硕士学位；CEIPI或者同等学力的知识产权领域资格证书⑧虽然《法国知识产权法典》规定了认可“同等效力的资格证书”，但事实上，目前法国被认可的资质证书仅有位于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的CEIPI颁发的证书。；至少3年的专业实践经验；通过规定的资格考试。

其中，有一定灵活性，可以适当放宽的条件⑨《法国知识产权法典》，R421-1-1°、R421-1-2°.是：已经在知识产权领域具有8年以上相关工作经验的，对于上述硕士学位及CEIPI资格证书的要求可以放宽；有国家认可的法律或者理工科学的相关硕士学位可以放宽至与之等同的学位；CEIPI或者同等学力的知识产权领域资格证书可以放宽至CEIPI或者同等学力的继续教育培训证书。

其他条件还包括：具有法国国籍、欧盟成员国国籍或者欧洲经济区的某一成员国国籍；通过法国的代理人考试；在法国境内有住所或者有专业机构；专业的保险和财务担保证明；品行良好且无犯罪记录。⑩《法国知识产权法典》，R421-2.

2.注册的方式和类型

符合条件的自然人，可以向INPI提出请求，并在CNCPI注册。法律背景的可注册为商标、外观设计代理人；工程师背景的可注册为专利代理人，该资格与成功通过EQE相互独立（即通过EQE的欧洲专利代理人不能自动成为法国专利律师，然而EQE允许在未通过某些考试的情况下获得欧洲专利代理资格）。

还需要注意的是，通过资格考试后，只有在事务所执业的人员才能登记为工业产权律师，在企业从事专利工作的人员，即使同样通过了相关的考试，也不能注册为工业产权律师。但是，原本在企业工作的上述专利执业人员，如果变更到事务所工作后，还是可以在CNCPI注册为工业产权律师。

法国专利代理人不能同时拥有法国律师资格，因此专利代理人不能作为知识产权侵权诉讼的代理人，但可以作为律师的助理，协助担任诉讼代理人的律师开展诉讼业务。与之不同的是，法国律师可以参加EQE，并同时具有法国律师和欧洲专利代理人资格。

3.继续教育的强制性要求

注册为工业产权律师后，从业人员每年还要完成强制性的继续教育，具体要求是①《法国知识产权法典》，L422-10-1，R422-55-1.：每年参加20小时或者每两年参加40小时的继续教育；培训应当与专业性活动相关，具有司法、经济或者专业特性；在欧盟成员国或者欧洲经济区成员国范围内参加培训；在前二年，需要完成至少10小时管理、职业道德以及专业技能方面的培训；每年的1月31日之前需要对培训情况作出声明；由CNCPI通过互联网在线管理控制。

三、准入资格考试

（一）EQF

EQF考试分为两种，即专利代理人考试、商标和外观设计代理人考试。通过相应考试的考生可以分别获得专利代理人或者商标、外观设计代理人的资格。EQF考试每两年至少举行一次，具体安排由法国工业产权局提前通知。

EQF专利代理人考试分为笔试和口试，通常笔试在7月举行，分两部分，考试时间为两天（各5小时）。第一部分是根据法国的法律以及给定的技术内容，起草一个或多个发明专利申请。第二部分是起草一份文件，以专家咨询意见或者建议的形式，对指定法国的欧洲专利或者法国专利的有效性或者侵权给出意见，或者是关于法国工业产权局授权专利的程序。已通过EQE的欧专利局的代理人可以免第一部分的笔试，但需要提供证书复印件以证明资格。口试在11月举行（45分钟），分为两个专业方向，机械/电子或者化学/医药，由考生自主选择。

EQF商标与外观设计代理人考试由四个部分组成的笔试和两个部分组成的口试构成。笔试的第一和第二部分总共考5小时，第三和第四部分总共考5小时，与专利考试一样分两天进行。口试时长30分钟。

报考EQF考试，需要完成CEIPI的相关培训并通过考试，得到证书。参加EQF专利代理人资格考试和商标与外观设计代理人资格考试的考生需要具备如下条件：报考专利代理人的，需要具有理工科学位，报考商标与外观设计代理人的，需要具有法学学位；报考人员在知识产权相关领域具有3年以上工作经验，并且接受过1年的专业训练。

（二）EQE

EQE②EQE 考试的法律依据是“欧洲专业代理人资格考试条例”（RegulationontheEuropeanQualifyingExaminationforProfessionalRepresentatives）以及“欧洲资格考试实施细则”（ImplementingProvisionstotheRegulationontheEuropeanQualifyingExamination）由欧洲专利局组织，目的在于使参试人员达到在欧洲专利局登记成为一名欧洲专利律师所要具备的知识和能力。

EQE考试每年举办一次，通常在2月底3月初进行。考试试卷使用欧洲专利局的三种官方语言（英语、法语和德语）出题，但考生可使用其他缔约国家的官方语言来进行作答。③欧洲资格考试实施细则，R.5.考试内容包括五个部分，即预试和A、B、C、D四个部分组成的主试，其中：

预试，评估考生回答法律问题的能力以及回答与撰写权利要求书相关的问题的能力。

试卷A，测试考生撰写欧洲专利申请的权利要求书、背景技术及摘要部分的能力。

试卷B，要求考生针对专利局引用现有技术的审查意见进行答辩。

试卷C，测试考试撰写针对授权欧洲专利的异议请求书。

试卷D，评估考生回答法律问题以及撰写法律评估文件的能力。

为取得欧洲专利代理人资格，考生必须通过上述全部考试，并且只有在注册并通过了预考的情况下，才能继续注册并参加试卷A、B、C以及D的考试。在某些情况下，主试（即试卷A、B、C、D）的考试成绩可补偿，即低分试卷可由高分试卷的成绩进行补偿。

报考EQE的考生应当符合下列条件：

（1）考生必须具备科学或技术领域大学水平的理工科学位，④欧洲专业代理人资格考试条例，A.11（1）.例如：生物、生化、化学、电子、医药或物理，或者具有至少10年相关领域经验以证明其具备等同的知识水平。⑤欧洲资格考试实施细则，R.14.

（2）考生必须具有相关的工作经历。一般来说，在《欧洲专利公约》的缔约国内，考生必须在列入EPI代理人名单的专业人士督导下，完成至少3年的全职工作，并作为专业代理人的助理，参与了有关欧洲专利申请或其他欧洲专利的相关事务；或者作为在欧洲专利公约缔约国境内的某公司雇员，至少具有3年的全职工作经历，并代表他们的雇主参与过有关欧洲专利申请或欧洲专利的相关事务；或者在欧洲专利局至少具有4年从事审查员工作的经验（在缔约国的国家局工作的经历也可计算在内）。⑥欧洲专业代理人资格考试条例，A.11（2）.

（3）在考生提出请求且符合相关条件的特殊情况下，例如考生已在某研究机构完成至少一年的知识产权相关学习经历，上述年限要求可减少最多一年。⑦欧洲资格考试实施细则，R.16.如果考生仅注册预考，上述年限也可减少一年。⑧欧洲专业代理人资格考试条例，A.11（7）.

根据欧洲专利局发布的数据统计，2015年，通过EQE的预考的考生占所有考生的75.4%，共有1 669名考试参加了主试，最后通过全部A、B、C、D四门主试的考生514名（考生必须一次性通过全部考试，因此通过率较低），主要来自德国（206名）、英国（84名）和法国（61名）。有14名国籍为中国的考生参加了主试，其中8名考生通过了全部考试。

四、总结与启示

从法国的专利代理行业准入资格和发展现状中不难看出，法国专利代理行业准入的门槛高、重视代理人的实操能力，注重考前培训和每年的继续教育，在行业发展、人员管理及培训中，行业协会等社会团体发挥着重要作用。与之相关联的是，法国的专利申请也较为活跃，从欧洲专利局近年来发布的年度报告来看，法国的专利申请量在欧洲专利组织成员国中的位列第二。

专利代理行业及专利代理制度的规范，能够有效地促进创新。我国是专利申请的大国，专利服务业的发展对专利质量的提升有重要意义。法国对知识产权有较为完善的保护体系，编纂了知识产权领域第一个专门法典《法国知识产权法典》，法典中对代理人资格、组织机构等都有相关规定，在专利代理行业也形成了培训、实习、资格考试等一系列制度，其经验对我国专利代理行业的发展有一定的参考和借鉴意义。首先，我国可考虑建立更为严格、科学、规范的执业准入制度，依托大学等教育机构，设立知识产权研究中心，开展中长期专利代理培训，同时要求考生具有一定的实践经验。其次，在获得专利代理资格后，可继续通过教育培训提高专利代理人的执业水平和服务质量，并考虑将每年的培训时长和资格年审相关联。最后，在代理人资格考核、人员管理、继续教育等方面，充分发挥行业协会的作用。

参考文献

［1］Code de la Propriété intellectuelle（15e édition）. 法国知识产权法典2015版.法国DALLOZ出版社.

［2］Regulation on the European Qualifying Examination for Professional Representatives. 欧洲专业代理人资格考试条例，全文见EPO官网， http：//www. epo.org/law-practice/legal-texts/official-journal/2017/etc/se2/p2.html.

［3］Implementing Provisions to the Regulation on the European Qualifying Examination. 欧洲资格考试实施细则，全文见EPO官网， http：//www.epo.org/law-practice/legal-texts/official-journal/2017/etc/se2/p1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