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贵州“大生态”战略行动的四个维度
2018-01-30何东
何东
摘要:贵州推进“大生态”战略行动应该注重四个维度。从地理维度看,必须充分估计喀斯特地貌与生俱来的资源环境脆弱性,树立宏大的战略眼光,打下坚实的治理基础;从气候维度看,要以大历史视角审视世界和中国的气候变迁史,特别要从全球气候变睦趋势出发,做好必要的心理准备和应急预案;从制度堆度看,要立足本省已有生态制度,借鉴国内外生态制度,加强对生态制度的文本设计和执行力度;从文化维度看,要在本省丰富的少数民族生态文化基础上,沿着互构的人和自然两个方向,使贵州生态文化更好地影响人,使人更好地塑造贵州生态文化。
关键词:贵州;大生态;生态脆弱性;生态规制
中国分类号:F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5381(2018)06 -0116 -07
一、从地理维度看“大生态”战略行动
贵州地处云贵高原,地势西高东低。境内硅步皆山,沟壑纵横,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說。尤其是岩溶地貌发育典型,且分布范围广、形态类型全,形成独特的岩溶生态系统。这些作为常识的贵州地理知识若放在更宏大的时空境域,我们会发现更全面、真切和深刻的贵州地理,从而进一步夯实贵州“大生态”战略行动的基石,
依据板块构造理论,青藏高原的隆起在其正北和东北方向诱发沙漠化和黄土区水土流失,在其东南方向的喀斯特地区则诱发石漠化的地质生态灾害。具体情况是,先后以挤压、升降为主的中生代燕山构造运动和新生代喜马拉雅构造运动塑造出深切割、大坡度的喀斯特地貌景观;在由海到陆的地质演化过程中,碳酸盐岩广泛发育,岩层裂隙和孔洞发育,地表地下呈双层结构形态;地处太平洋季风和印度洋季风交汇边缘,纬度低、海拨高,降水丰沛、雨热同期。由于碳酸盐岩成土物质先天不足,一有强降雨天气,水土自然流失。若再加上开荒、刨土等人类农耕活动,水土流失更快。以致有专家指出,“土地石质化是西南纯碳酸盐岩山地地貌演化的不可逆转的自然过程。”[1]276
作为土壤侵蚀的顶级形态,石漠化已到无土可流的地步,几乎不可逆转,治理难度在我国四大地质生态灾难中居首位,只具“有限度的可控制属性。”[2]659从土壤来看,上覆土层主要来自下伏碳酸盐岩的风化产物,碳酸盐岩的酸不溶物含量低,平均为4%左右,风化残余物很少,成土速率极低,大约需要8000年才能形成一厘米厚的土层。在贵州,珠江流域的石灰岩多、白云岩少,长江流域则反之,故珠江流域的石漠化发生速度和强度均高于长江流域。[3]22从水文来看,虽然降水丰沛,但由碳酸盐岩的物理化学作用发育出的地表地下双层地质结构,使降水很难存留于地表,而经岩层裂隙和孔洞流人地下暗河或峡谷中,形成“土在上水在下”的态势。由于地下水深埋,难以利用,地表常干旱缺水。水土分离使得在贵州并非封了山就一定能育出林,大建水利设施是必需的。从植被来看,由于土与水这两种主要资源不丰富,环境与生态之间的能量循环受阻,植被具有石生、旱生、富钙的特征。种群结构简单,生物生产力和生产量低,只有灌木和草具有生长优势。植被群落正向演替慢且容易被来自土壤、水分、坡度、坡向、坡位的不利因素打断,特别是毁林、开荒、樵采、种植等人为因素介入后,植被群落就转为逆向演替。[2]661 轻则停留在草丛灌木阶段,重则朝石漠化演变。
中国石漠化分布在云贵高原为中心的西南地区,作为石漠化最严重的省份,贵州石漠化演变态势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中国石漠化演变趋势。虽然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国家实施了一系列石漠化治理措施,但西南地区的石漠化总体上呈加剧趋势,贵州尤为严重。据专家推测,贵州“到2050年石漠化面积将增加6075 km2,38%的喀斯特区将沦为石漠化区域。”[4]271作为一种土壤侵蚀现象,石漠化极难治理,但并非绝对不能治理。随着国家退耕还林、长防、珠防等工程的实施,成效正逐步显现。与1970、1980、1990年代相比,贵州在2000年以后的石漠化增长速度明显降低,即增速减缓。[4]272 贵州石漠化演化趋势总体上是两极分化:一方面,重度和中度石漠化地区,即便已展开治理,其石漠化等级还在慢慢提高;另一方面,轻度和潜在石漠化地区,随着治理的推进,石漠化逐渐减少,无石漠化面积显著增加。这种态势将是长期的。贵州以石漠化治理为核心的生态建设需要在更广阔的视野下有效地推进地质退化与人为治理之间的平衡。
(一)生态建设要有宏大战略
贵州生态建设是在以喀斯特地貌为主的地质条件上进行,基础脆弱是其最大特征,这需要全局的、系统的战略眼光。审视贵州生态建设在全国性、区域性生态建设格局中的地位,并据此去争取各种投入大有裨益。一方面,随着国家经济实力的加强以及对生态建设的重视,要大力呼吁以贵州为中心的西南地区石漠化治理上升为国家级生态建设战略,从目前的重灾区试点治理扩展为全域全局治理,加大国家层面在资金、技术、人员等方面的纵向投入。另一方面,要看到地处长江流域、珠江流域上游的贵州生态建设对其下游地区的重大价值,以及贵州石漠化治理在西南地区石漠化治理中的重要作用,大力加强贵州与周边省份的直接联系和协调,争取周边省份在资金、技术、人员等方面的横向融通,形成良好的生态建设大环境。
(二)生态建设要有坚实基础
万丈高楼从地起,大生态离不开“小”基础。从技术层面看,全中国石漠化治理工作都面临一个尴尬境地,那就是基础理论的研究滞后于石漠化治理实践,换言之,缺乏科学理论指导的石漠化治理具有一定的盲目性。贵州自不例外。今后,要“通过岩石圈一土壤圈一生物圈一大气圈中发生的各种过程及其相互作用和演化背景的科学探索,”[5]125,找到最有效的石漠化治理理论和技术。从规划层面看,30多年来的贵州石漠化治理可谓轰轰烈烈,但治理模式相对单一,缺乏因地制宜、辨证施治的工作思路。身处高原的喀斯特环境背景下,时空异质性大,石漠化治理应该“一地一治”、“一地一策”,针对不同的具体情况,特别是环境资源禀赋,科学搭配人力、技术和经费。从操作层面看,以石漠化治理为主的当下贵州生态建设其实是一首水、土、植被的“交响曲”。其中,水是关键、土是基础、植被是主体,因为土是水冲走的,留住现有的土,并灌之以水,才能长出植被,有了植被,才能蓄住水、固住土,甚至长出土。贵州要抓住“十三五”期间国家大力投资贵州水利的重大机遇,配套进行坡改梯、砌墙保土,并修建各种小水利设施,既开发水资源,又遏制水土流失,同时还保持和提高土壤有机质含量,茂林修竹就会孕育、成长。
二、从气候维度看“大生态”战略行动
生物世界是存续于大气圈层中的子系统,生态建设与气候变化休戚相关。一地的生态建设首先要从长时段的视野考察相关的气候变迁,贵州“大生态”战略行动自当如此。中国地处欧亚大陆东端,是典型的季风气候国家,气候要素变率大,气象灾害频繁。贵州气候届亚热带高原季风气候,全省大部分地区气候温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四季分明,年平均气温在14~ 16℃之间。这些常规描述实为气候变迁过程中的一个片段。自然规律往往通过长时段体现出来。必须置于长时段的世界和中国气候变迁史中,我们才能清晰地认识贵州气候的过去,并在一定程度上预测贵州气候的未来。
早在1960年代,中国学术界就开始把天文、地球、生物这三者视为一个有机体进行综合性研究,即天地生综合研究。1972年,竺可祯先生发表《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认为在中华文明起源的仰韶文化时期,气候温暖,年平均溫度高于现在2℃左右。之后,气温经公元前1000年、公元400年、1200年和1700年等几个时间节点而逐渐降低,其间也有“冷抑暖扬”的波动,如唐朝。降温都是从东亚太平洋海岸开始,向西扩散,同时也向南扩散。其原因在于竺先生所说,“地球上气候大的变动是受太阳辐射所控制的,所以,如冰川时期的寒冷是全世界一律的。但气侯上小的变动,如年温1℃- 2qC的变动,则受大气环流所左右的。”[6]38
竺先生的基本结论被后续研究证明是正确的。在此基础上,历史学家对包括贵州在内的西南地区气候变迁进行了宏大的长时段视角研究。研究发现,自仰韶文化降至三代,西南地区气候温暖,湿度也大,唐代的云贵高原则十分温暖,随后如全中国历史气候变化大趋势一样,南宋以后的西南地区气候骤然变冷,明清尤甚。清顺治九年底,贵州接连下雪40天,远超现在,清代宦游仕人多谈及贵州冬季大雪纷飞、异常寒冷。只是到20世纪初,气温开始回升。但由于云贵高原独特的地质构造和人类经济活动,这一回暖过程显得“一波三折”。1900年代至1940年代偏暖,1940年代至1980年代偏冷,[7]13 37 1980年代至2010年代迅速升温,林业专家曾通过对1980-2014年期间、位于黔中贵阳的60种典型木本植物始花期进行观测,发现该时段内贵阳气温上升明显,其中春秋季增温比夏冬季显著。“年平均气温在波动中以0.36℃/10a的趋势显著升高(P<0.05)。具体到月份,2-11月的气温呈升高趋势,其中,2-5月和7-9月的气温升高趋势达到显著水平(P<0.05),尤以2月的气温增幅最大,达到1.02℃/10年。只有12月和1月的气温出现了下降趋势,但均不显著。”[8]10 19 20世纪这一次回暖趋势类似唐代,若考虑到现在的人类活动则远非古代可比。不同规模的温室气体排放使IPCC(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nter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Change)预估21世纪气温将继续升高:到2100年,全球平均温度相对于1980 - 1999年将可能上升1.1~6.4℃。[9]4
鉴于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我们不能准确预测未来气候变化情况,但考虑到中国20世纪气温回暖的增温程度和波动幅度并未达到中国历史气候的最高水准,同时还有全球温室效应,未来中国气温进一步上升可能性较大。进而言之,虽然在可能到来的中国气温上升过程中,北方增温幅度会一如既往地大于南方,但地处南方高原地带且以喀斯特地形地貌为主的贵州生态,在哪怕少许一点气温上升面前,其脆弱性都是很明显的。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贵州“大生态”战略行动应从长计议、未雨绸缪。所以,对于在脆弱生态环境中进行“大生态”战略行动的贵州来说,应该考虑如何面对未来生态建设中的两个方面:
(一)生态建设不稳定性增加
生态建设是对已被干扰和破坏或正被干扰和破坏的生态环境进行恢复和重建,它其实隐含气温稳定或相对稳定的前提。从20世纪初到最近几年,包括贵州在内的西南气温“一波三折”,事实上,这一变化过程远未到头。一方面,由于温室气体排放等原因,包括贵州在内的西南地区和全中国的气温进一步上升空间还很大。另一方面,气温升降是受太阳辐射和大气环流等宇观和宏观层次因素所决定,虽然近100多年来全球升温明显,但最近几年又停滞了。是不是非人为的因素在发挥作用?有学者认为第四纪大冰期还远未结束,可能还有盛冰期要来。[10]气温变化前景不明,贵州必须进行持续而坚韧的“大生态”建设,对此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二)生态建设要作应急预案
对于长时段、中时段的气温变化及相应的生态建设,我们无法准确预测及精确谋划,但我们可以通过推测若干个短时段气温变化及相应的生态建设,来不断适应更长时间内的气温变化及相应的生态建设。对于土壤来说,升温使土壤中微生物活性加强,土壤有机质的生物分解加快,氮流失更快,土壤退化和侵蚀严重。喀斯特地貌本就土薄地贫,升温会加剧这一现状。要综合现代科技手段和传统保土保墒方法加强对土壤保质和改良。对于生物群落来说,升温使植被群落的结构、种类、数量发生改变,栖息于其上的动物群落也相应发生淘汰或进化。在林草遍布的贵州广大山地,耐热抗旱的植物和畜禽应尽早选择和培育。对于水文来说,升温无疑使水分蒸发加快,加入大气环流后,极端天气增多,本地河流、湖泊、湿地等富水地带受影响最大,很可能出现流量减少、水位降低,甚至断流、干涸、枯竭,生物多样性会大大降低。要加大河道、堤坝、水库等水利工程修建,尽可能留住宝贵的水资源。
三、从制度维度看“大生态”战略行动
进入历史时期后,生态问题基本上是由人类活动引起的。只是在喀斯特地貌的贵州,由人类活动引起的生态问题比其它地方更为严峻。当下,在这片地质条件脆弱的土地上生活着近4000万的人口,其中绝大多数是农业人口。遥想秦始皇统一中国时,全国也只有2000余万人口,而且还散布在黄河、长江流域的广大区域内。在狭小、脆弱、贫瘠的贵州山区,人类农耕活动对生态环境的严重后果被加倍放大,生态灾难几乎戚了人们挥之不去的梦魇。由于“人类社会生存发展系统与自然环境生态系统存在一个时段性对应的文明激励与制度规范的互动结构,”[11]所以,要根除生态灾难、建设美好生态,除异地搬迁之外,最亟需的就是通过制度规范人们的行为。
2008年国家层面的《岩溶地区石漠化综合治理规划大纲(2006-2015)》出台后,贵州省陆续在省、市(地、州)、县等层面出台了一些规章制度,如《贵州省岩溶地区石漠化综合治理试点工程项目管理办法(试行)》等,但在经济发展和人口膨胀的巨大压力下,有关生态的制度建设如同其它省份一样,出现了“部门化”、“碎片化”、“间歇式”的现象,缺少顶层的、宏观的、系统的制度建设。党的十八大以后,以守住发展和生态两条底线、正确处理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关系为指导思想的贵州生态文明建设得以展开。2014年6月,贵州获准建设全国生态文明先行示范区,体系式的生态制度建设迅速推行。率先在全国出台了首部省级层面上的地方性法规《贵州省生态文明建设促进条例》,率先在全国设置环保法庭并成立省级层面上公检法配套的生态环境保护执法司法专门机构,率先在全国开展第一例由检察机关起诉行政执法机关的环境保护行政公益诉讼,率先在全国出台《贵州省生态环境损害领导干部问责暂行办法》和《贵州省林业生态红线保护党政领导干部问责暂行办法》……[12]同时还在实践中不断推出生态红线保护、环境污染防治、自然资源资产审计,以及生态补偿机制、第三方治理、河长制等生态制度创新。在这些制度措施的护卫下,贵州的治污减排得到强化、环境质量得到提升、执法监管得到落实。
生态建设是一项系统工程。“贵州省的相关举措就局部地区治理和保护可以起到一定作用,但由于流域所涉及的区域辽阔,很难实现全域有效控制。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国家制度顶层设计至关重要。”[13]25 为落实“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统一规范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的建设。2017年10月,国家出台《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贵州)实施方案》。该方案以建设“多彩贵州公园省”为总目标,以生态空间山清水秀、生活空间宜居遥度、生产空间集约高教为分目标,明确了到2018年、2020年的贵州试验区制度建设目标。然而,这些制度建设面临着一系列约束。一般而论,环境、资源的外部不经济性始终是生态建设最为掣肘的因素。具体而言,贵州既面临着石漠化仍较严重、基础设施薄弱的瓶颈和短板,又面临着决战决胜脱贫攻坚的紧迫任务。贵州“大生态”战略行动的制度建设,应从以下两个方面着重考虑。
(一)完善生态制度的文本设计
实施主体功能区制度:在地形复杂、土地珍贵的贵州,首先应实施主体功能区制度。根据各地的地理、气候、土壤、植被、水等条件禀赋,明确自己的主体功能和发展方向,制定配套政策,对生态、生产、生活三重空间进行规范优化。其次要健全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环境、资源的外部不经济性可谓生态建设的最大“软肋”,资源同时也是资产。贵州大小生境,千差万别,要加快完成各地自然资源资产的调查评估,组建相应管理机构并对所辖自然资源资产进行确权登记,明确产权的主体、客体、权利,形成结构合理、边界清晰、权能完整、流转顺畅的产权制度体系。再次要完善生态补偿制度。结合已有的生态补偿实践,如赤水河、清水江上下游之间的补偿,全面推行生态补偿制度,科学划定补偿主体,要从“谁污染、谁治理,谁破坏、谁付费”推进到“谁受益、谁补偿”。补偿模式多样化,除现有的纵向生态补偿之外,加快构建与下游省份之间的横向生态补偿,确保补偿资金用于生态保护区的修复支出。
(二)加强生态制度的执行力度
制度的功效在于规范,从文本到规范,关键在于执行。一方面,针对领导干部加大制度执行力度。首先,建立绩效考评标准。贵州的贫穷与生态问题多半是源自农林垦伐带来的恶性循环,要改革创新有关生态的统计核算方法,提高资源消耗、环境污染、生态效益等指标在政府工作评价体系中的比重,根据各主体功能区的不同定位,合理制定各级政府的生态考核指標体系。其次,强化考核问责,生态制度的执行是强调在源头严防、过程严管之外的后果严惩,以此倒逼对生态制度的认真执行,要在已有的《贵州省生态环境损害领导干部问责暂行办法》基础上,完善领导干部生态环境损害责任追究办法,同时建立领导干部任期生态文明建设责任制,对领导干部实行自然资源资产离任审计,对造成生态环境重大损失损害的领导干部终身追责。另一方面,针对包括领导干部在内的所有人,强化法治管理。首先,健全完善法律法规,根据国家有关法律法规,结合国家给予贵州生态文明先行示范区的有关权利,清理不利于生态文明建设的现有法律法规,进一步完善生态立法,特别是加强生态补偿方面的立法,将各地的土壤、植被、水等自然资源的保护和使用纳入法律法规的框架之中。其次,加大执法力度,整合公检法司系统的力量,对破坏生态环境的单位和个人“零容忍”,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杜绝有法不依、违法不究、执法不严的现象,创新执法手段,利用“线上”执法等现代手段提升执法能力。
四、从文化维度看“大生态”战略行动
当前,保护和建设生态已成为世人的共识。如何保护和建设?既要用刚性的制度“保驾护航”,也要从柔性的文化“潜滋暗涨”。何谓文化?简言之,文化就是人化。在与本文主题相关的语境中,文化的这个人化,就是人化自然。人化自然包括相辅相成的两个方面:自然的人化和人的自然化。马克思主义认为,自然的人化就是“在劳动过程中,人的活动借助劳动资料使劳动对象发生预定的变化”[14]205。在同样的劳动实践中,“当他通过这种运动作用于他身外的自然并改变自然时,也就同时改变他自身的自然。”[14]202这也就是人的自然化。当然,人化自然的两方面不是半斤八两的对等物,它们在不同的地理环境下各有倚重。就中西方而言,西方没有漫长且发达的农耕文明,自工业革命后,西方人大规模地征服自然,人化自然更多地体现为自然的人化。在中国,漫长且发达的农耕文明塑造了中国人顺应自然的文化品格,人化自然更多地体现为人的自然化。
贵州于明初建省前,各世居民族就在具体生境下生产生活,逐渐形成富有特色的传统生态文化。大规模农耕虽晚至雍乾时期才开始,但脆弱的喀斯特地貌不堪人类劳作,石漠化的蔓延告诫人们要尊崇、顺应、回归自然,反过来又巩固了传统生态文化。“这些传统生态文化是经过时间检验的,与各少数民族地区当地的生态环境、生产方式、经济行为有一定的适应性,它扎根于民间,通过代际交流而世代传承,并以文学史诗、音乐形态、道德伦理、宗教信仰、风情习俗、民族语言以及乡规民约等形式保存下来。”[15]47具体说来,作为集环境、技艺、习俗、理念于一体的贵州传统生态文化,在当代是以少数民族文化的子系统的方式得以传承和发展的,特别是在喀斯特地区。有学者认为,这些传统生态文化包含三个方面:寨神树、护寨林、风水林和动物崇拜体现对生境的尊崇和爱护,是敬重自然的生态伦理;侗款、议榔及碑刻乡规民约中的珍惜土地、爱护森林、伐用有度的相关规定,是保护自然的制度规约;利用自然的生态技艺更是丰富多彩:在服饰、饮食、居住等生活方面采取适应自然的技艺,在综合利用土地和植物资源、多种方式克服少土缺肥的弱点、多业并举以减轻土地压力等生计方面采取巧用自然的技艺。[16]223 226还有学者从生态观、生态伦理、生态法制、生态习俗、生态禁忌等方面描绘了贵州传统生态文化,并指出这些传统生态文化是保护自然、热爱自然、合理利用自然的绿色生态文化。[17]36 38受益于这些生态文化,贵州才避免了过度开发资源环境,兼顾了生存与生态的平衡。
生态建设是一项长时期的文化事业。贵州生态文化独具特色,这个特色就是脆弱的喀斯特地貌使得历史时期的贵州人在人化自然的过程中受挫、受限,于是,在教训中学习、在教训中总结,得出弥足珍贵的经验,这些经验主要体现为人的自然化,诸如万物有灵、敬天畏地、天人合一、师法自然、因地制宜、巧夺天工等生态直觉意识和生产生活方式。这些既朴素、实用又原始、神秘的生态文化究其本质来说,是人们在认识自然、改造自然能力很低的情况下形成的一种自然人化,其重点在于人顺应大自然的人的自然化。随着历史长河的延展和科技水平的提高,贵州“大生态”战略行动中的文化维度,主要存在于以下两个层面。
(一)贵州生态文化更好地影响人
对于经过历史沉淀下来的贵州生态文化,要扎实有效地保护,使浸润于其中的人的自然化程度更高。首先,要整理资料。对于遍布各地的传统生态文化,特别是那些“藏在深闺人未识”的生态文化,要摸清家底,地方有关政府部门应展开建档工作,全面搜集整理有关文字、图片资料,对辖区内所有的如风水林、碑刻、习俗等有形的、无形的生态文化进行登记、调查和核实。其次,要广为宣传。贵州生态文化是历史时期贵州各族人民在不同生境下生产生活的智慧结晶,这些农耕时代的文化与现代社会存在巨大的时空间隔,务必对其进行加工转换。要运用多种多样的宣传方式和丰富生动的具体内容,让往昔贵州的风土人情能够穿越时空,文“化”当下。再次,要加大投入。贵州大地上发生过的生态文化不计其数,但很多都堙没在历史长河中了,缘在缺乏保护。保护需要投入。现在,政府和民间都有财力,应该加大财政资金的划拨和市场资本的运作,在文献资料的发掘整理和宣传手段的丰富更新,特别是要在恢复重建上加大资金投入。
(二)人更好地塑造贵州生态文化
对于贵州的秀美山川和传承下来的生态文化,要科学合理开发,使大自然被人更加完美地塑造出来。第一,科学规划。要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对遍布全省的、有一定规模的溶洞、峡谷、湿地、草场、森林等自然景观进行测绘和勘探,建立数据库,组织地理、历史、文物等领域专家和“非遗”传人等民间人士,进行比较和分析,规划出今后若干时间段贵州应该建设的富有文化意蕴的生态景观。第二,加强研究。要辨正看待现存的各生态文化样态,那些既朴素、实用又原始、神秘的民族生态文化固然有与科学相契合、一致的方面,但也有粗糙、混沌、蒙昧,甚至是谬误的地方,如风水林就是这样。应该组织相关专家学者进行课题攻关,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使现有的生态文化发扬光大,并将经验教训运用到日后的生态文化建构过程中。第三,打造品牌。现代社会是“快餐文化”的社会,人们往往通过品牌认识一个企业,也会通过品牌认识一种文化。贵州生态文化也要打造属于自己的品牌。黔南的梯田、黔東南的苗寨、毕节的“五子登科”、湄潭的茶、仁怀的酒等,就是贵州人亲近、打扮、雕刻自然的成果品牌,今后更要集中政界、商界、学界和民众的智慧,精心打造一系列知名贵州生态文化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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