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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骑牦牛叼羊 勇敢与激情的游戏

2018-01-30赵登文

新疆人文地理 2017年12期
关键词:塔吉克牦牛骑手

对于我国的部分少数民族来说,叼羊是一件显示勇气的运动。“胡儿一鞭去烟云”,如果说骑马叼羊是牧民征服牲畜的表现,那么在我看来,骑牦牛叼羊就是塔吉克族牧民征服恶劣环境的最好证明。在海拔5000米左右的帕米尔高原,剽悍的塔吉克牧民骑着身躯庞大的牦牛开展叼羊比赛,尘土飞扬的那一刻,整座高原似乎瞬间沸腾,给人一种摄魄的压迫感。

高原的盛事

叼羊对我来说并不陌生,30年前在部队驻地,我常常会看到节日时的叼羊比赛,在山川河谷中,尘土飞扬,分组相互竞争,也算是高原的盛事了。30年后的今天,或许有了不一样的阅历,当我再次站在那些勇士面前时,才感觉到这是一种雄鹰搏击蓝天的意志,一种勇气与力量的较量,凝聚着高原文化的内涵。

塔吉克人除骑马叼羊外,还有骑牦牛叼羊。这是因为塔吉克人居住在高原地带,在海拔5000米以上,马的体力严重透支,无法奔跑,只能选择最适应高原地域生活的牦牛来进行叼羊。

骑牦牛叼羊非常引人注目,是具有明显高原特点的民间活动。牦牛是塔吉克人生活中必备的交通工具,家家都有牦牛,用来转场和生活中运送生活物资。

在進行叼羊比赛前,骑手们都要认真检查自家的牦牛和装备,选择体力好的牦牛参加比赛,不用专门去训练,他们骑牦牛的动作熟练,骑牦牛叼羊和骑马叼羊是一样的程序和形式,只是牦牛的动作比较慢,但慢步中同样能展示出叼羊的烈性,柔中带刚,气势磅礴。塔吉克人骑着牦牛,在海拔5 000米的高原上飞身扬鞭,争夺异常激烈,场面酷似古战场的厮杀。雪山之下,英勇争抢,向世人展示着“太阳部落”民族对生活的热爱。我每一次在高原看到叼羊场景时,都会被一种强大的力量驱使,深怀一种亲近的渴望,奔赴着与他们相约。

高原的激情

在塔什库尔干县,只有麻扎种羊场的海拔较高,适宜举行这项运动。也因为整个高原上会牦牛叼羊的塔吉克人数有限,所以即便没有明显的队服,裁判也能准确地叫出场上每个运动员的名字。

2011年3月的肖贡巴哈尔节前,听说麻扎种羊场牧民要骑牦牛叼羊,我早早就来到那里等着。

比赛开始前已被宰好的小山羊,去掉头和内脏,并将脖子口用绳子紧紧拴住(防止羊血溢出)。这项特殊的运动对比赛场地大小没有具体规定,但要求是一块平坦的草地,在草场相距100米的位置上,分别挖两个坑,选手要把所叼的山羊扔进自己的坑里,就算获胜。比赛中,双方各有相同数量的选手参赛。比赛共计四轮,每场约耗时20分钟。

当银须飘动的长者宣布比赛开始后,场上的牦牛便在主人的驱赶下奔向山羊,展开争夺,骑手们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放羊的地点。在比赛中,胜负的决战风起云涌。选手们双脚紧紧夹着牦牛肚子,互相用力撕扯,试图冲出包围圈,随后紧追的骑手们蜂拥而至,将那位持羊者团团围住。

别看牦牛身躯庞大,跑起来却异常灵活,这样的比赛,一般要选择更温顺的牦牛。塔吉克族朋友卡达木告诉我,看似笨拙的牦牛,其实比马更难驯服。比赛的关键是要学会如何躲开别的牦牛,同时让队里跑得最快的那个“叼羊”。

因为叼羊场地没有围栏,只是靠自然条件来区分比赛区和观众区,所以这样的赛事往往就变得互动性极强。比赛中,选手们不停地鞭策着牦牛,用叫声鼓动牦牛前进,场边的观众在情急之下,也大声呼喊着“塔克力艾伦”(塔吉克语,意为抓紧)。一时间,参赛者在吼,牦牛在叫,观众们也在鼓劲,整个高原如同沸腾了一般。

牦牛叼羊异常激烈,骑手们有的将鞭子衔在嘴里左冲右撞,有的咬紧牙关用力撕扯抢夺。随着骑手们的争夺,比赛场内时时发生变化,有时远得令围观者眺望,有时又近到让人慌乱躲闪,甚至会差一点被牦牛撞到。在近距离观看比赛时,可以看到这些脾气倔强难驯的牦牛在斗争中毫不示弱,当它们拼尽全力,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相互冲撞时,已经与主人融为一体。

高原的诱惑

每年3月我都会专程前往塔什库尔干县拍摄,牦牛叼羊是必拍摄的内容。

在麻扎乡,我已经三次在那里看到了彪悍的塔吉克汉子骑着牦牛飞奔,呼啸吆喝,直奔小山羊。本以为稳而慢的牦牛跑起来也是野性十足,威风凛凛,有时脾气倔强,性情暴烈,难以驯服,但塔吉克族人却敢骑在它背上以叼羊为乐,展开较量,可见他们的骁勇和胆量。

空气稀薄的高原,牦牛张着嘴,伸长舌头,拼命喘气。牦牛与牛背上的主人,在雪野上来回飞奔,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去争抢那只羊。其中一头不甘束缚的公牛,无论主人怎么扯绳或鞭打,就是不肯参与,直接一溜烟跑出争夺圈,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牛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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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牦牛外表笨拙,其实运动起来相当灵活。在主人的驱赶下,忽左忽右,或横冲直撞,或撒蹄狂奔,不时牛头顶在一处,不时牛角绞在一起,不时相互顶撞。牦牛背上的主人们,或俯身拾羊,或弯腰争夺,或脚蹬牛背,或头手一处,或跌落牛背。

这完全是一场力量、技巧、胆识与体能的对抗,也是一场牛与牛的爆发力与耐力对决,那沉甸甸的羊,在人群之间被撕来抢去,一会掉落在地,一会抛在空中,一会在人群中飞传。

看热闹的人群,一会被牦牛追着拼命奔逃,一会在牦牛的冲撞下左突右闪,一会又不甘心重新聚拢。

叼羊比赛一般是个人参加,出场后人数不但可以逐渐增多,过程中还可以交换骑手。当地老人说,获胜者把叼到的羊扔到哪家,就表示给这家人送去幸福吉祥,这家人当晚会宴请所有参加叼羊的骑手。

对塔吉克人骑牦牛叼羊我有一种不同的理解,对于骑手而言,这一生,如果没有狂风中孕育的坚韧,何以刚强?没有峡谷中磨炼的意志,何以勇敢?没有荒原上铺垫的深远,何以从容?没有雪山中隐藏的生机,何以进取?对于我而言,每一次骑牦牛叼羊都是一种诱惑,这诱惑几乎无法抵挡——只有眼下这片高原极地,才容得下一群高原雄鹰,才留得住雪山的儿女。他们注定要投入到雪域高原,张扬骨子里迸发出的激情,哪怕是痛苦地升华和飞翔。

我想,这就是征服者与被征服者之间的相处形式,野性的牦牛征服数千米的高原,或快或慢眨动的眼睛似乎总在透露一种“高原霸主”的智慧。然而,有着太阳光芒的塔吉克族人却通过更加强悍的野性,不仅征服了高原,也征服了桀骜的牦牛。他们喝出一声,峡谷间便有长久的回鸣,牦牛鼻子里喷着粗气,发出低低的吼声。这种人与兽之间的沟通,仿佛有着远古的遗存,仿佛他们的祖先在几千年前便是这样与自然相处的。

作者簡介

赵登文,国家一级摄影师,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摄影家协会会员、博士、高级讲师,多家媒体签约摄影师。

在《中国国家地理》等国内外20多家刊物发表作品3 000余幅。获得国际、国内摄影大赛金奖、银奖、铜奖、优秀奖300多个,并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7届、第8届、第9届、第10届国际人类贡献奖,第五届世界摄影大会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经典图像奖,国家摄影金像奖等。作品突出边疆地区风光和民俗,以捕捉独特的地域文化为起点,形成了低沉厚重的独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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