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大海道·我来自荒野
2018-01-30解岩
解岩
从敦煌往西到吐鲁番,共500多公里的路途,构成了丝绸之路上最富传奇色彩的一段——大海道。沿途汇集了古城堡、烽燧、驿站、史前人类居住遗址、化石山、海市蜃楼、沙漠野骆驼群、以及众多罕见的地理地貌。
大海道是古代敦煌—吐鲁番之间最近的一条道路。它的开通和使用始于汉代,唐代以后官方的利用趋于停止,大海道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成为停留于历史记忆中的丝绸之路古道。随着学术研究的深入,丝绸之路绝大多数路段已经被逐渐揭开历史的面纱,惟独大海道的具体路线仍然湮没在历史尘埃之中。
从吐鲁番出发、穿越大海道到敦煌,你会领略到民族风情之间的差异和大气的风景。穿越大海道,最大的障碍莫过于经过这里的无人区,但是走完大海道,你也会深刻的体会到丝绸之路留下的无尽美丽。
大海道是苍凉的,连生命力最强劲的芨芨草和红柳也难觅踪迹。
不过,我第二次踏入大海道,迎接我们的却是风和日丽的景象。但我深深知道,短暂的平和只是大自然迎接客人的表象罢了,狂暴的风沙已上路,稍后就至。
这次来大海道拍摄是集体行动。摄影是一种病,摄影也包治百病。我们一群“神经病”在大戈壁里摄影、自驾、喝茶、吹牛、陷车、挖车、探路、爬山、做饭、喝酒,吹七级大风,仰望星空。几天不洗脸,沙子在脸上结痂,袜子已经能站住。
戈壁滩的温差,20度很稀松平常,白日暴晒,夜晚苦寒。只是,我们不是来遭遇苦难,只是来追逐最美的风光。
走在暮色四合的旷野,除了呼啸的风声外,再无其他。你不需要路,因为旷野里四通八达;你不需要方向,跟随车辙的指引即可。狂野的大风,早就吹散了你所有的心事,你需要的,是一盏热茶,一个避风的地方。
喜欢看这里的云。旷野里云卷云舒,云来云去速度极快,甚至小雨彩虹也是接踵而至,你不需要等待,找个舒适的地方,架好相机,眺望远方,风景自己就变幻莫测地一一呈现出来,这当下,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摄影人。
荒漠古道,闭眼却仿佛能听见商队驼铃;沧海桑田,如今却是越野车驰骋的疆场。未来呢?是各种飞行器起降的场地吧!我就站在山巅,看着沧海,看着桑田,看着时间流逝,似白驹过隙,也好像静止不动。
在这无人的狂野,思绪也随之弥散开来。
我习惯待在荒野,也曾经在荒野里生活工作了很久。
那時,离最近的小镇100里,离一条大河3公里。在荒野就要适应一切,鬼魅变化的天气、简单粗糙的食物、无穷无尽的寂寞、不知所踪的未来……自然,在荒野里也有三月不息的长风、无端暴躁的阵雨、阴暗狡诈的蚊虫、无休无止的劳作。我时常穿一套不洗的迷彩工作服,黝黑面庞,满身风尘,每个时间段都游弋在工地和旷野。独自坐在高高的石堆上打望远方,即便远方是寸草不生的荒地;也曾独自追随一条蜥蜴,寻找它几公里以外的洞穴。不远处的大河,是夏日最好的避暑胜地,大半个身子埋进额尔齐斯河,抬头眯眼咒骂恶毒的日头。每当夕阳西下,总站在大风里目送太阳;也会当星辰璀璨、银河夺目的时刻,拎一壶浓茶,躺在尘土里遐想。偶尔去商业街的时候,我总会用十分钟的时间灌进四瓶啤酒,冰凉舒坦。每隔几个月,总会到很远的国道上截停夜班车,去遥远的乌鲁木齐购买零配件,找不到一件体面的衣裳,因为都脏不拉叽,就这样脏兮兮来去。在乌鲁木齐过马路时总会惶恐不安,走在人流里也头晕目眩。这才是城市啊,一个连小镇繁华都奢望的人,没有办法面对的。总在买完必需品后,仓皇失措地急急买票归来,回去和我的风沙与蜥蜴、落日和骄阳为伴。曾几何时,我以为这就是我全部的人生了。
从没有一个地方,像荒野一样给我带来那么多感触。
在大海道,放飞自我,放飞思绪。
这里没有信号,没有商业,没有人世间的一切,手机没用,钱包没用;你开始关注后备箱里的食物和水。白天,炙热的东南风撕心裂肺地刮着,能寻到一处山脚的阴凉处,便是最大的满足;夜晚,冰冷的西北风呼啸而来,穿上所有的衣服,躲在车里抽烟喝茶透过天窗看星星。只有身体遭受自然无情的折磨,才能真切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清晨,带着相机,我溜达在旷野里。星辰隐去,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