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文教育为完满生活做准备

“为我们的完满生活做准备是教育应尽的职责。”赫伯特·斯宾塞一个半世纪前认定，这是教育的大事。如今，何以“为完满生活做准备”，仍应是我们思考教育问题的起点，也是一个看上去非常紧迫的时代要求。

社会中广泛存在对于教育的不满意和焦虑感，这是对教育本身过度竞争、过于浅表或过重负担等状况的反应，更是受现实生活的影响或是对教育不能指引与满足合理生活的失望。教育中的不知所措、疲于应付与生活上的无所寄托、随遇而安密切相关。不知道怎么生活，是困扰现代人的问题。“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活毫无意义”，表达的就是这种困扰。也有相反的态度：“没有什么好想的，活在当下最重要”“什么都不重要”，其折射出的困扰是相似的。尽管生活的便捷与舒适程度进步极大，但“生活的本质是什么”却成了“谜”与“惑”。在不太为生存担忧的时代，我们大多数人过着生存至上的生活。用艾伦·布鲁姆的话说：渴望信仰，却又顽固地拒绝满足这种渴望，便是对我们整个精神状况的深刻写照；每个人都在拼命工作和尽情玩乐中度过一生，这样就可以不必面对现实，不必探究那个深渊。

如何超脱并改善上述的生活与精神状况，是当下教育面临的挑战与使命。斯宾塞当年针对古典教育的华而不实，在“实用”上强调教育为完满生活做准备。这对眼下为知识而知识、为考试而学习的教育，仍有启示意义。不过，当前教育的“不实用”实则为“太实用”，即全面指向升学与就业。这便是教育的功利化。针对教育功利化所导致的人的片面发展、同质化发展与创造力不足问题，我们又提出了全面发展、个性发展及培养创造性的教育主张。但这些新主张也不能为完满生活提供充分指引。一方面，它们很多时候只是发挥涂饰应试教育或应试教育追求无法实现时自我宽慰的作用；另一方面，它们总体上突出个体维度，强调自主性养成与多样化发展，而自主、多样等观念所造成的人与人的分离，正是现代人生活困扰的根源之一。而且，有如布鲁姆指出的，“创造性”和“个性”这些字眼还影响着我们的判断，使我们忽略了将“美德、勤劳、理性和品质”等作为重要的教育目标。

在新时期，为完满生活准备的教育，要直面心灵的单调与空洞，为学习者更好地理解自我、生活意义以及相互依赖与共同利益的重要性服务，以帮助他们形成明确且合理的生活理想与信念。消极地看，要弃绝功利化的教育，也要警惕个体化的教育；积极地看，就是要提升有助于自我理解、生活意义发现的人文教育的地位，将美德、理性及共同利益的领悟与形成作为教育始终不变的基本目标。就学校德育工作者而言，则需要从人文教育意义上重新理解学校道德教育的性质与范围，广义上的德育应该是一种人文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