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文化是文化自信的精神支柱
2018-01-30刘松
刘 松
(山东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习近平庄严宣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第2版。伟大的时代往往依赖伟大的文化作为支撑,支撑我们中国当下这个伟大时代的伟大文化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为什么这个文化这样伟大?因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源自于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文明历史所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熔铸于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建设、改革中创造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植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第4版。。这段话不仅昭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内容构成,向世人展示了我们的文化自信,而且厘清了三大文化之间的关系,它从文化历史发展的角度标示着:党的革命文化是联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纽带,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它是文化自信的精神支柱。
一、革命文化的逻辑起点与逻辑过程
中国人之所以有文化自信,一个根本的原因在于我们有着五千年的文明历史。这一历史既古老又辉煌,而且从来没有中断过。它之所以能保持长期发展而不中断,秘密就在于能够主动、适时地进行文化变革和调整,中国历史上的西周礼乐变革、西汉儒学变革和宋代理学变革就是其典型代表。中国在近代由于价值观念的矛盾,兴起了新一轮的文化革命。其实,无论是文化革命或者其它什么革命,都是人类社会矛盾运动的必然结果。伴随着这些革命运动也产生了与革命有关的人物故事、历史遗迹、价值理念、精神斗志和理论阐发,这些构成了丰富灿烂的革命文化。革命文化从广义来看,是指伴随革命运动而产生的各种物质生产活动、现象和精神生产活动、现象,狭义的革命文化更多地指向精神、价值和理念层面。本文所研究的“革命文化”特指中国共产党人在继承中华传统优秀文化的基础上,根据中国社会发展和民族独立需要培育和创造的文化形态,它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在伟大斗争中孕育的,是在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特殊历史时期形成的精神追求、精神品格、精神力量,是中华民族最为独特的精神标识。与中国历史上其他革命文化不同的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的指导思想是马克思主义,它站在广大被剥削、被压迫人民的立场,在实践中不断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其指导思想、阶级立场、革命动机和目标与以往革命文化有所不同。就中国共产党的革命文化历史发展而言,其演化逻辑必然肇始于党组织的组建、革命活动的开展、民族解放思想理论的宣传这些文化活动。我们党的革命文化历史进程,起源于五四时期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其逻辑起点的标志是党的全国性组织的成立和首届全国代表大会的召开。
革命文化是伴随着中国革命的历史进程演化发展的,所以革命文化的发展逻辑必然决定于革命历史的发展逻辑。但革命文化的发展也有相对独立性和规律性,其发展有时会与某些革命历史重大事件相伴而行,但有时也会出现超前、滞后和贯穿多个革命历史事件的情况,因而革命文化的阶段划分又不能完全等同于革命历史阶段的划分,而应以不同历史阶段的主要革命任务所伴生的文化活动作为划分依据。这些革命文化活动当然包括革命实践活动,但更主要的是对革命实践的理论研究、文艺作品创作以及对这些理论作品的学习传播、精神弘扬等活动和内容。目前,历史学界主流的观点认为,我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时间界限为1919~1949年。*参见王廷科:《正确估价我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地位——关于中国近现代史分期问题的商榷》,《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1年第1期。在这段时期,由无产阶级政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主要任务,就是推翻“三座大山”的反动统治和建立无产阶级统治的全国性人民政权,它包括:建立全国性党组织并统一领导中国革命运动、联合国民党开展北伐推翻反动军阀统治、在根据地探索农村包围城市和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以及在国民党统治区领导开展隐蔽的革命斗争、联合国民党开展抗日斗争、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全国性胜利和绘制新中国建国蓝图。围绕这些革命任务依次形成的革命文化形态主要有: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与中国共产党建党文化、统一战线文化、根据地和敌占区的革命斗争文化、抗日与解放战争文化、民主建国方略文化。
如果从革命文化形成的时间顺序和发展逻辑过程来看,革命文化是伴随着中国革命的发展历程而逐渐展开和发展的,各种革命文化形态又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在革命早期(1919~1924年),形成了建党文化,包括传播马克思主义、组建各种形式的党组织、办报宣传和发动民众、与反马克思主义思潮开展论战、召开全国性党员代表大会和成立全国性党组织、制定革命纲领和组织工农革命运动,这一阶段革命文化以“红船精神”为标志;在革命中期与后期(1924~1949年),形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斗争文化,它包括大革命时期的罢工罢课罢市斗争文化、北伐革命文化、左联革命文化、土地革命文化、长征革命文化、抗日革命文化、解放战争文化。这一阶段革命文化内容丰富,涌现了许多富有中国特色的革命斗争文化精神,如“铁军精神”“井冈山精神”“左联革命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等等,这一阶段革命文化以“井冈山精神”为标志;在革命中后期(1931~1949年),形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政权建设文化,它包括苏区革命文化和建国方略文化。这一阶段革命文化以“苏区精神”为标志。纵观三十年的革命文化发展历程,大体经历了建党文化、革命斗争文化以及建国文化三个文化发展阶段。这些富有中国革命文化特色的革命斗争精神展现了革命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凝结成革命文化永恒的“革故鼎新”的精髓,为我们民族文化不断发展前进提供动力支持,它们是支撑我们文化自信的坚实支柱。
二、革命文化的逻辑结构及其特征
革命文化不仅有历史演化的逻辑过程,也有自身的内容体系和逻辑结构。如果从广义的革命文化内容的逻辑结构来看,可以分为“革命理论——革命组织与制度——革命运动”三个层次。第一层为革命理论文化层,它主要解决革命性质、革命方向、革命对象、革命任务、革命领导阶级和依靠力量、革命策略等理论问题。它包括马克思主义在中国革命初期宣传传播理论与文化、新民主主义论(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理论)、革命政权建设理论等;第二层为革命组织和制度建设文化层,它主要解决革命活动的具体方略组织、实施制度、过程管理、运动策划与宣传、人财物的统筹等组织问题,主要包括建党文化(包括早期共产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宣传、论战和革命实践活动、全国各地党组织建立、全国性党组织组建)、党的建设文化(包括理论、纲领、实践和制度)等;第三层为革命斗争和实践文化层,包括统一战线文化、根据地建设与斗争文化、敌占区与沦陷区斗争文化、抗日战争文化、解放战争文化、民主建国方略文化等,它主要解决革命斗争精神弘扬问题,包括具体领域革命实践斗争和方略实施过程中体现革命精神、反映革命斗志的文艺作品的创作,革命英雄人物(如刘胡兰、张思德、杨靖宇等)事迹与作品等等。由此看出,“理论——制度——运动”三层次结构构成了广义上革命文化的逻辑结构。
从文化自信角度看,革命文化经历了一个“借鉴——探索——创新”的发展历程,其文化心路也经历了一个从“崇洋”到“本土”的文化自信建立的过程。这一时期中国革命文化具有三大特征:土洋结合、分合交织、城乡各异。
土洋结合,是指中国共产党人积极学习借鉴马克思列宁主义革命的“洋”理论,结合中国本“土”革命实践,创造性地开展中国革命运动所形成的具有中国特色的革命文化特征。从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的文化背景和受教育的背景看,他们既有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教育渊源(如毛泽东具有湖湘文化背景;董必武具有荆楚文化背景、考取过秀才;陈独秀中过秀才,有江南贡院举人的应试经历),也有东洋或西洋留学或勤工俭学的教育背景(如陈独秀、李大钊、董必武曾留学日本;周恩来、邓小平、李立三曾赴法国勤工俭学;博古、王明曾留学苏联),因而在革命文化思维上有可能将两种文化资源融会贯通来解决中国现实革命问题,这在思想源头上决定了革命文化的土洋结合性。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斗争过程中,中国共产党领导智囊团的构成中既有来自本土的革命领袖,也有来自共产国际的理论家(如鲍罗廷、维经斯基、罗易、李德等),虽然不乏具体意见的争论,但在前期革命斗争中还是能接受共产国际的领导和资助。即使在延安时期,我党经济逐渐独立之后,也还能积极听取共产国际的意见和建议。这在革命组织建构、革命理论形成与建构上决定了中国革命文化的土洋结合性。在革命道路探索和选择上,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从重视借鉴他国革命经验、效仿他国革命道路、遵循他国革命理论和革命策略,逐渐过渡到重视探索和创造本国革命道路、理论、经验和策略,实现了从“走俄国人的路”到“走自己的路”的思维转变,这就在思想观念上决定了中国革命道路和革命策略的土洋结合性。在这一“土洋结合”所形成的思维转变过程中,也实现了对中国特色革命道路和革命理论、革命文化自信的跃升。
分合交织,是指这一时期活跃在中国大地上的国民党、共产党两支力量的关系随着革命发展,时而合作统一对敌,时而分野互相敌对,形成了变动不居的革命态势文化特征。在革命进程中,面对北洋军阀混战以及日本帝国主义的入侵,国共两党曾两次携手作战共同对敌,而每次在战争进行中,双方关系即出现破裂,赢得战争胜利后,双方都不能一起和平联合执政,也没能彻底消灭对方,致使这一时期中国革命文化呈现出分合交织的特征。回顾这段革命历史,可以看出,我们党在复杂的革命斗争环境中不断探索各个时期的革命道路与正确路线、方针、政策,并在探索中逐渐形成了富有我党特色的革命文化。在大革命时期,我们党首次联合国民党反对共同的敌人——北洋军阀;在大革命失败后,共产党人带领工农群众开始进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斗争;在中日民族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之后,中国共产党提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积极促成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从而在1937年实现第二次国共合作,一起抗击日本帝国主义;在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面对国民党单方面撕毁停战协定和政协协议、悍然向解放区发动全面进攻的局面,不得不再次与国民党爆发内战。为何中国革命会出现这种时分时合的特征呢?这是由于国共两党的阶级立场、阶级基础和所代表的阶级利益是不同的,不同的阶级之间的利益差别和内在的矛盾决定了斗争的必然性;但在殖民势力入侵时,民族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阶级矛盾退居次要地位,国共两党又可以捐弃前嫌,共同对敌。这种时分时合的革命特征是中国社会各方力量在革命进程中不平衡发展和革命情势变化的反映,也是革命文化因应中国革命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它是历史的选择,也是中国文化自适应发展的结果,展现出中国文化强大的生命力和包容承载力。
城乡各异,是指中国城市和乡村的革命文化各有其特征。由于国民党长期占据大城市,而在山区、乡村的控制力明显不足,因而,起初实力相对弱小的共产党在城市和农村采取了不同的革命方式,形成了不同的革命文化。在革命初期,受苏联革命道路和经验的影响,中国革命的重点放在城市,罢工、罢市、罢课以及军事暴动等活动都主要发生在城市。当时,由于敌对势力在城市里还很强大,在一次次革命行动受挫后,革命的重点逐渐转移到农村,城市里的革命活动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转为地下隐蔽活动。到了战略相持阶段和解放战争阶段,我党的革命力量不断壮大,到可以与敌对势力相匹敌的程度,革命斗争才再次围绕争夺城市展开,此时农村革命根据地成为城市争夺战的战略迂回地和军事力量藏匿地,也是革命斗争所需粮食、弹药、兵源的补给地和伤病员休养地。在广大的农村、山区以及边远地区,我们党创建了大量革命根据地,革命运动搞得轰轰烈烈,“打土豪分田地”、农民运动、苏区政权建设、大生产运动、整风运动等相关的革命文化丰富多彩;在城市敌占区,我们党坚持“地下工作”,形成了富有特色的敌占区革命运动文化、部队起义和潜伏谍战文化。纵观三十年革命斗争文化,城乡革命文化展现出不同特色,这一革命文化特征也显现出中国革命不同于俄国革命,用俄国城市中心论式的革命经验和理论指导不了中国革命实践,必须坚持走自己的革命道路,探索本国革命经验,形成中国特色革命文化,增强中国革命文化的自信。
回顾我们党这段革命历程,在梳理革命文化逻辑过程和革命文化特征基础上,我们深深感到:“当今世界,要说哪个政党、哪个国家、哪个民族能够自信的话,那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华民族是最有理由自信的。”*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2页。可以说,革命文化是我们文化自信的精神支柱。
三、革命文化与文化自信的逻辑关系
从一般意义来看,革命文化与其它文化的区别就在于其彰显了社会矛盾的斗争性,它在应对社会矛盾的变化、消长中逐渐发展。“革故鼎新”可谓是革命文化的精髓,革命文化在不断地革故鼎新的历程中逐渐发展和成长,而这就是革命文化成为文化自信支柱的辩证逻辑。从文化的发展逻辑过程来看,新旧价值革命和变革中都蕴含着文化革命的斗争精神,它成为文化不断向前发展的内驱力,因而,革命文化的成长逻辑也就成就了其成为文化自信支柱的理论缘由和依据。马克思主义认为革命是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激化的产物,革命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行动*毛泽东曾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里指出:“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7页。)。从世界范围来看,革命文化的发展方向总是在历史的合力作用下不自主地与各民族、各时代价值前进的方向趋同,因而,获得历史和民族的认同,成为人们精神追求的方向。所以,从人类文明一般意义以及革命文化产生的角度看,革命文化有其自身的历史逻辑,它为理论层面的文化自信、文化认同提供了逻辑前提和基础。
为什么一般意义上的革命文化会伴随时代前进而不断发展呢?这是由于一般意义上革命文化所蕴含的价值革命总是始于社会与价值的失衡。为何失衡呢?这是由于,当社会结束革故鼎新的剧烈变动逐渐转向稳定后,社会价值思想的剧烈变动也就基本停止了,从而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社会各方矛盾趋于缓和。一定的价值思想逐渐系统化和学术化,“学术思想转变为纯粹的学术的过程也就是价值逐渐祛除的过程”*高德步:《中国价值的革命》,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78页。。随着学术的进一步发展,学术思想追求的方向就变得概念化、系统化和抽象化,就只剩下学术而没有思想了。在相对稳定的社会发展阶段,学术发展也就与社会价值逐渐脱离,成为简单循环的自我论证,而不关心社会价值的发展方向了,源于社会发展的创新力也就逐渐停止了。只有在下一次价值革命来临之时,才能再次形成与这个时代相适应的新的革命文化,于是革命文化就这样永远伴随着时代进步而不断向前发展。而正是由于革命文化与时偕行、探索创新的个性品格,逐渐赢得了全社会的认同,从而铸就了其成为文化自信支柱的风范,这种与时偕行的风范历久而弥深,就愈发增加了革命文化自身对文化发展的自信,从而形成更深的文化自信。
从我们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来看,它既传承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变革思维传统,也吸收了中国近代以来三大文化变革运动经验教训,形成了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富有中华民族特色、富有时代底蕴、富有中国气派的革命文化。有学者认为中国传统社会历经了三次重大变革,即殷周变革、春秋战国变革和唐宋变革。*参见高德步:《中国经济史的结构与变迁》,《政治经济学评论》2014年第1期。与传统社会变革相对应的社会传统价值思想也经历了三次以价值为中心的文化革命,即西周礼乐革命、西汉儒学革命和宋代理学革命。第一次价值革命发生在商周时期,其标志性事件是文武周公礼乐文化制度的颁行,强调“天命”背后的“人事”作用与价值,妥善处理了“尊神”与“重人”之间的关系,从而实现了文化从“神本”向“人本”的转变。同时,周人改变了殷商好武的风格,提出敬天保民、以德治国,崇尚人文教化,将“武治”转变为“文治”和“德治”。中国数千年的人文价值传统得以奠定。第二次价值革命起于春秋末期,到西汉中期才彻底完成。其标志是孔子以“仁”为核心的儒家价值体系的确立,它妥善处理了人与社会的关系,实现了从“人本”向“仁本”文化的提升。这一文化思想直到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实施后,才最终成为占据统治地位的价值体系。第三次价值革命起于唐中期,讫于两宋时期。魏晋南北朝时期是北部游牧文化与中原汉文化冲突融合的时期,佛道文化与儒学道统分庭抗礼,儒学自身也发生分化,经学式微,中国价值传统受到剧烈地冲击。宋代程朱理学建立了以“理”为核心的价值体系,解决了“天理”与“人性”的价值关系,实现了“仁性”向“理性”的转变。中国历史上这三次重大文化变革紧紧围绕价值革命,初步奠定了中华人文价值传统、伦理价值传统和理性价值传统,而这些价值传统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提供了思想借鉴,为使它成为文化自信的支柱奠定了深厚的根基。
中国近代三大文化变革运动加深了对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支撑文化自信的认识。纵观历史,我们知道,中华价值传统具有极强的内在生命力,致使其久盛不衰,在遭遇挑战时仍能从容应对、融而统之。然而,到了19世纪中叶,西方工业文明给传统中华文明带来了巨大冲击,中国价值传统面临西方科技与思想的挑战,中国面临“千年未有之变局”,“一切固定的僵化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03页。。在“西风东渐”的情势下,中国农民、地主和资产阶级都拿出了自己的文化变革方案。但是,农民阶级的太平天国运动、地主阶级的洋务运动、资产阶级的戊戌变法和辛亥革命运动都没能从文化变革中找回中国文化的自信。纵观中国近代三大阶级推动的三次文化变革运动,不得不叹服中华文化传统对人们思想的影响作用,不论是哪个阶级,当遭遇民族传统文化与时代先进文化价值冲突之时,都会不自觉地选择用变革或者改良的手段去应对这些矛盾,展现出一种积极进取的心态。更重要的是,中国近代三大文化变革运动为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教训,它加深了国人对革命文化支撑文化自信的认识,只有不断地坚持革命斗争,寻找适合中国国情的革命新路,才能最终推翻压迫人民的社会,才能改变剥削制度,才能在世界上更加坚强地展示中华文化的自信。
四、革命文化在整个文化体系中的作用
我们这里讲的革命文化是狭义上的革命文化,就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精神与文化。从革命文化在整个文化体系中的作用来看,它既传承了传统文化勇于变革的精神,又开启了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善于创新的发展道路,起到了承上启下、融合创新的时代作用。从革命文化在整个文化自信中的历史地位和作用来看,革命文化为国人保持和重拾文化自信注入了定力,为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破除了文化自信的阻力,为先进文化提供了文化自信的时代动力。
首先,革命文化为国人保持和重拾文化自信注入了定力。中华文化曾在世界文化史上独领风骚数千年,应该说,对于传统文化中勇于自我变革的革命精神,我们至今还是十分自信的。只是到了清朝中后期,清政府自我陶醉于小农经济的梦境中,逐步放弃了传统文化中的这种变革传统,对外来文化不屑一顾,当受到冲击和碰撞后,不是主动理性变革自己,而是实行消极的闭关锁国政策,才逐渐落后于当时的时代了。在近代西方文化浪潮携枪带炮的激烈冲击下,人们逐渐失去了对自身文化的信任。当有识之士重新举起传统文化变革的大旗时,又屡屡被顽固势力阻挠。近代以来的几次文化变革运动没能真正找回中华文化的自信,最终扭转这一困局、重拾文化自信的,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和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革命文化。革命文化为中华文化自信注入了定力,这一“定力”包括三个方面内容:坚定的革命立场、坚定的革命斗志、坚定的革命方向。坚定的革命立场,也就是革命的民族性、阶级性立场。就是要站在中华民族最广大的无产阶级劳苦大众的立场,“必须推翻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国家统一、社会稳定”*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第2版。。坚定的革命斗志,也就是对革命科学性的理性确认,对共产主义理想的坚定信仰和对马克思主义斗争精神的坚信不疑。邓小平指出:“为什么我们过去能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奋斗出来,战胜千难万险使革命胜利呢?就是因为我们有理想,有马克思主义信念。”*《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0页。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历史时期,坚定的革命斗志表现为对共产主义理想的坚定信仰,对解放全中国的坚定信心,对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的信念。坚定的革命方向,也就是革命的人民性方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决定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根本力量。”*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第2版。因此,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代表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民主指向,服务于人民大众,体现着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与要求。
其次,革命文化为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破除文化自信的阻力。中华文化自信来源于传统文化的底气,而当前要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必须要破除三方面阻力:意识形态中极“左”思维的阻力、民族虚无主义的阻力、西方自由主义阻力。而这些阻力的破除有赖于革命文化。过去,由于“文革”遗毒,一些人留下了一些极“左”思维,一谈传统文化,就认为是腐朽、落后、守旧的思想;一谈宗教,就认为是封建迷信,就认为是唯心主义,避之犹若不及。仿佛越“左”越革命。这为我们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添了阻力。其错误在于没有全面辩证地去分析传统文化,这恰恰是缺乏科学的革命文化精神的表现。一些社会思潮,如民族虚无主义、西方自由主义,则正是抓住了这些人的致命弱点,恶意歪曲我们的历史,调侃、讽刺我们的民族英雄人物,诽谤我们曾赖以骄傲的文化历史,妄图“唱衰中国”“妖魔化中国”,想通过“灭人之国,必先去其史”的伎俩来毁我中华传统文化根脉。对此,我们要“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结合时代要求继承创新,让中华文化展现出永久魅力和时代风采”*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第4版。。要破除这些阻力,唯有依赖坚定的革命文化信念和科学的革命文化精神。革命文化中的民族性和科学性告诉我们,要坚持马克思主义辩证思维方法和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全面辩证审视中华传统文化,吸取精华,剔除糟粕,对待祖宗留给我们的东西要采用辩证否定态度,而不是一概否定,只有这样,才能有力回应民族虚无主义和西方自由主义的攻击,同时也剔除人民队伍中极“左”错误思维。
第三,革命文化为先进文化提供了文化自信的动力。革命文化为何能给先进文化提供文化自信的动力?核心原因在于革命文化中蕴含有伟大的斗争精神,这种伟大的斗争精神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文化不忘初心的斗争精神。这种伟大斗争精神不仅在革命战争时期是十分宝贵的,在和平建设年代和当前新的时代也同样宝贵。因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绝不是轻轻松松、敲锣打鼓就能实现的。全党必须准备付出更为艰巨、更为艰苦的努力。实现伟大梦想,必须进行伟大斗争”*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第2版。。这种伟大斗争可能不是疾风暴雨式的、你死我活的革命战争形式,但在意识形态与国际交往领域、思想文化与价值建设领域、体制改革与创新领域、国家安全与社会风险防范领域都需要革命文化的斗争精神。这种斗争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一贯的优秀品质,在民主革命时期表现为对人民的赤子之心和为实现人民利益而抛头颅、洒热血、不惧牺牲的精神,在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时期表现为勇于开拓、不断进取的拼搏精神,在当前新时代表现为“团结带领人民有效应对重大挑战、抵御重大风险、克服重大阻力、解决重大矛盾”的决心和勇气,在这场伟大斗争面前,“全党要充分认识这场伟大斗争的长期性、复杂性、艰巨性,发扬斗争精神,提高斗争本领,不断夺取伟大斗争新胜利”*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第2版。。历史和现实已经铁一般地证实了我们党的这种伟大斗争的决心、勇气和睿智。相信我们党在先进文化建设过程中,一定能发扬革命文化的伟大斗争精神,不忘初心,决胜新时代。正如习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所指出的:“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既是中国先进文化的积极引领者和践行者,又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忠实传承者和弘扬者。当代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应该而且一定能够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在实践创造中进行文化创造,在历史进步中实现文化进步!”*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第4版。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革命文化蕴含着丰富的时代创新精神和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它既植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因应时代变化要求,又为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植入文化变革基因并为其输送发展创新的动力,它成为中华文化自信的精神支柱,为中华文化自信输送强大的精神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