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红
2018-01-29空政文工团
■ 王 俭 空政文工团
■ 陈 卓 国家京剧院
时 间
1926年至1930年
地 点
云南昆明等地。
人 物
吴 澄—— 女，26～30岁，云南省第一位女共产党员。
李国柱—— 男，20～24岁，云南省第一位共产党员。
陈家华—— 男，28～32岁，李国柱的老乡，曾经的共产党员。
张晴依—— 女，20～24岁，吴澄的义妹，曾经的共青团员。
于浩天—— 男，40～44岁，滇军高级将领，曾经的志士。
何副官，金处长，进步青年，彝族乡民，警察等若干。
序
【舞台台口的纱幕上映着一望无际的山茶，繁花似锦，生机勃发。如泣如诉的音乐烘托这幅如火如荼的景观。
【幕外领唱、合唱：
红山茶 红山茶，
红土地上把根扎。
云岭百花头一朵，
年年春来吐芳华。
红山茶 红山茶，
山头香到山脚下。
哪朵朝阳哪朵红，
花开千秋满天下。
【歌声穿越时空，在现实和历史间回荡。随着音乐推向高潮，纱幕上突现剧名——山茶花红
【大幕徐徐启，宛若拉开一道峥嵘岁
月的帷幕……
第一场 播 种
【1926年冬，傍晚；云南昆明，城内街心。
【锣鼓声中，幕启。
【舞台背景处再现历史的留痕：昆明古老文明的人文景观—“金马、碧鸡”牌坊，跨街矗立，雕檐彩绘，雄浑绚丽。
【一群风华正茂的青年学生来此进行街头义演。领头的张晴依颇为显眼，她身着学生装，曼妙多姿，充满活力。
张晴依 （朗声向四周招呼）乡亲们，大爹、大妈，叔叔、孃孃，大家快来看花灯了，就在金马碧鸡坊……
【张晴依他们挥动红扇，载歌载舞，激情飞扬，将传统的云南花灯歌舞演绎出新的形式和内容。
众青年 （唱）正月采花无花采，
二月采花花正开。
哎呀叶子青青，
白呀芦子生生。
【吴澄前来，她一袭旗袍，衬映大家闺秀般的端庄，却洋溢巾帼豪气，英姿飒爽。
【身穿制服的铁路工人陈家华，挑着担子，紧随吴澄而来。
吴 澄 （唱）热血青年齐上阵，元宵佳节唱花灯。吸引民众来关注，红色种子撒春城。
青年甲 （高兴地叫道）看，吴澄老师来了！
众青年 （尊敬地齐唤）吴老师！
张晴依 （迎上，亲热地）姐姐！
吴 澄 （亲切地）依依，同学们，辛苦了！
（转身吩咐陈家华）家华，快把传单发给大家。
陈家华 好！
【陈家华从挑来的担子里取出一摞传单，分发给学生们。
【吴澄带头向被吸引来的观者散发传单，张晴依和学生们也都纷纷仿效。
【李国柱急促赶来，他英姿勃发，质朴而干练。张晴依正要抛撒传单，没注意与李国柱撞了一下。
张晴依 （吓了一跳）哎呀！
李国柱 （歉然）对不起！
张晴依 （不满地嘟囔）你给是没有长眼睛！
吴 澄 （过来，提醒）依依，别这么对人说话……
李国柱 吴老师，是我撞了她……
吴 澄 （这才看清他）哟，是你呀！
李国柱 （把吴澄拉到一边，坦率地）我要批评你……
吴 澄 （一愣）咋个了？
【张晴依和陈家华不由地凑过来。
李国柱 （直言不讳）你不该这么大张旗鼓地组织宣传活动……
吴 澄 （委屈地）我……
张晴依 （对李国柱表示不满）你不该对我姐姐说三道四！
陈家华 （仗义地）吴澄老师是我们的楷模，请你对她有起码的尊重！
李国柱 （对吴澄强调）你应该了解局势，目前掌管云南的军阀常霸天，反对北伐革命，仇视学生运动……
吴 澄 所以我们更要和反动政府对着干！
李国柱 那会引火烧身，后果不堪设想！
吴 澄 （争辩）国柱！你听我说……
陈家华 （一愣）国柱？他是……李国柱？
张晴依 （也诧然）李国柱……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呀！
吴 澄 （向他俩介绍）他就是李国柱——“青年努力会”的创始人，云南第一个共产党员，共青团省委书记，也是我的入团介绍人……
张晴依 （连忙向李国柱鞠躬致歉）哎呀呀！对不起啊！是我没长眼睛！还望李大哥多多包涵！
吴 澄 （向国柱介绍）这是我的义妹张晴依，团组织的培养对象。
李国柱 （热诚地与她握手）晴依同志，你好！
张晴依 （煞有其事地对国柱说）我总是听到姐姐赞美你呢！看得出来，你已经走进她心里喽……
陈家华 （很敏感）喔，真的吗？
吴 澄 （赶紧打岔，又向国柱介绍）噢，这是我的发小陈家华，刚介绍他入团。
李国柱 （与他握手）家华同志，你好！
陈家华 （即刻改变态度，毕恭毕敬地）久仰，久仰！李书记，您是云南革命青年的标杆！我们坚决拥护你……
【张晴依纷纷簇拥李国柱，仰慕地唤：“李书记……”
李国柱 （当机立断）同学们，同志们，听我的命令，立即撤离！
【众怔。
【突然，警笛大作。金处长率一伙警察气势汹汹地冲来。
警察甲 （叫嚣）站住！都不许动！听处长大人训话！
金处长 （耀武扬威）本处长重申省政府的“反赤”通令：凡宣传赤化者，由军警督察处严拿究办！
【群众顿时四处逃散。学生们不知所措。
【张晴依
张晴依 （被吓着了，紧张地拉住吴澄）姐姐，怎么办？
吴 澄 （沉着地）别慌！
金处长 （盯上吴澄）哼哼，看来你是领头的……（下令）把她带走！
【李国柱挺身而出，护卫吴澄，却被她一把推开。
【警察甲欲抓吴澄。陈家华冲上前，推开警察。
金处长 （恼羞成怒）反了！给我抓！
【金处长鸣枪，警察围殴、捕人，青年们赤手反抗。惊险的混战场面……
【张晴依恐惧地尖叫，躲在吴澄身后。
【李国柱操起扁担，奋勇地与警察对打，顽强抵挡，被警棍击伤头部，他晕眩欲跌。
【陈家华强行拉着吴澄，护卫她冲出包围。
【吴澄扭头发现李国柱受伤了，急切地挣脱陈家华的拉拽，扑上前，扶住李国柱 。
吴 澄 （惊呼）你流血了！（拿手绢捂住他的伤口）
【陈家华和张晴依冲到吴澄身边；他们都被警察用枪顶住了。
金处长 （下令）把他们都带走！【警察甲欲抓张晴依，她惊叫着挣脱、逃窜，被追上揪住，她叫得更惨了。
【于浩天一身戎装，由何副官和侍卫守护上场。
何副官 （高喊）于将军驾到！
于浩天 （呵斥）放肆！竟敢在我面前对女人动粗！
【警察甲被震慑，慌忙放开张晴依。
【金处长一见于浩天，不得不迎上前，向他立正，敬礼。
金处长 哎哟，于大将军，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于浩天 （嗤之以鼻）一股邪风！
（唱）连日来多波折心绪烦乱，
受排挤被削权令我难堪。
警察局太张狂挑衅不断，
撒野竟敢在老子的地盘。
金处长 报告将军阁下，这伙人都是宣传赤化的暴乱分子！
吴 澄 （镇定自若）我们只是唱唱花灯……（用眼神示意张晴依）
张晴依 （领会，紧张地配合, 故意又唱又跳）呃，是呀……
（唱）正月采花无花采,
二月采花花正开。
哎呀……
金处长 （粗暴地打断）不要装了！你们以唱花灯做掩护，散发赤化传单。于将军，不抓他们，我没法向常主席交差啊！
于浩天 （冷笑）本将军是镇守昆明的一军之长，吃不了，自会兜着走！
金处长 可是……
何副官 少他妈废话！要想保住你这身皮，赶紧滚！
【金处长被迫带着那些警察撤走。
吴 澄 （唱）初相识不能猜透他用意，为何会顶着压力解危机？
李国柱 （唱）擦亮眼睛要警惕，同他下好这盘棋。
于浩天 （唱）这个棋子攥手里，为我所用任东西。
张晴依 （松口气）哎呀，真是吓死我了！将军大人，多亏您仗义相助！
陈家华 （急）我们还是快送李国柱去治伤吧！
于浩天 （箭步上前盯视）你就是李国柱？哼哼，云南赤化分子的急先锋！知道吗？你可是常大帅的眼中钉呀！
李国柱 （激将）我还知道，于将军是常霸天的肉中刺，早晚要被拔掉！
于浩天 （被戳到了痛处，一时语塞）这……
吴 澄 我听家父说过，于将军当年追随中山先生，参加辛亥革命，护国运动，救助过多位仁人志士。
于浩天 令尊是……？
吴 澄 家父吴锡忠。
于浩天 哦，赫赫有名的大书法家！
吴 澄 如果于将军感兴趣，我让家父专门为您题字，恳求将军网开一面！
于浩天 呵呵，有多少达官贵人想得到吴大师的墨宝呀，不过，本将军从不徇私枉法……
吴 澄 在这象征吉祥如意的金马碧鸡牌坊下，想必于将军一定会善待我们。
张晴依 于将军，我早就仰慕您的英名，如今见到真人，更增添了几分崇拜！堂堂于大将军，决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于浩天 小姑娘，你能歌善舞，我期望你成为演艺明星，而不是革命青年。
张晴依 我听于将军的，只要您能放过我们……
于浩天 （思忖少顷，指着李国柱，显出慈悲）先送他去医院吧。
张晴依 （鞠躬致意）感谢将军大恩大德！
于浩天 （严厉警告）本将军不可能一再的心慈手软，你们躲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各位好自为之！
【于浩天甩开斗篷，拂袖而去。何副官和侍卫紧随。
【李国柱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昏倒，吴澄急忙扶住他。
吴 澄 （焦虑地呼唤）国柱！国柱……
【切光。
第二场 萌 芽
【数日后，傍晚；吴澄家的客厅里。
【古色古香的氛围，吴父的书法作品格外醒目—“彩云之南”
【李国柱焦虑不安，忧心忡忡。
李国柱 （唱）在吴家养伤病暂脱凶险，
吴澄她为了我敢于承担。
山雨来黑云翻惊涛拍岸，
我在避风港她在悬崖边。
谢吴家护我周全，
再不能将其牵连。
（转身欲走，又踌躇不前）
打定主意快离去，
奈何双腿如灌铅。
难舍飒爽英姿佳人面，
多想结得花开一生缘。
罢了，
一朵山茶留眷恋，
我将心思寄丝绢。
【李国柱从衣兜里取出一幅画了山茶花的丝绢，郑重地放在桌上，决意离去。
【吴澄心急火燎地赶回，进门恰好挡住李国柱 。
吴 澄 （一怔）国柱，你要出门？
李国柱 我……
吴 澄 （不由分说）你的伤还没好，不许出去！哦，你的任务，我完成了，放心吧！
李国柱 我不能住在这儿了……
吴 澄 （焦虑地发问）你还能去哪儿？（递上带回的布告纸）你看，这是捉拿李国柱 的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
李国柱 （接过看，揉成团掷地）那我更要走了，决不能连累你们！
吴 澄 （恳切地）你就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把我当成你的……（羞涩地难以启口）
李国柱 可是……
吴 澄 （抢着说）有任务还派我去干！
李国柱 不能再让你替我去冒险了！
吴 澄 （显出强势）你年龄比我小，要听姐姐的话！
李国柱 （更加强硬）我是领导，你要听我的指示！
吴 澄 我不只是你的助手，还是……（依然不好挑明心思）
李国柱 （压抑情感，断然决然）不要再争了！等我的消息，再见！（伸出手与她相握，道别）
吴 澄 （紧握他的手）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国柱 （宽慰地）放宽心！（欲抽出手，执意离去）
吴 澄 （双手紧握他，不松开，强拽住）不，不！我决不让你走！
【李国柱霎时感到触电般，一股热流从手心传遍全身，他内心深处情感的闸门瞬间被打开，心潮澎湃，热血奔涌，激动得手发颤。
【吴澄蓦然有所意识，慌忙松手，转身，掩面，为自己的冲动而窘迫。
【幕外伴唱：
多少次在梦中相伴，
多少次在心里表白。
血色中也渴望浪漫,
爱的热流澎湃波澜。
【李国柱被吴澄的真情深深打动，情不自禁地上前，冲着她张开怀抱。
李国柱 （激情如火）吴澄……
【突然传来敲门声。李国柱即刻止住，警觉地闪到一边。
吴 澄 （迅即克制情潮，镇定地到门前）谁呀？
【张晴依的声音：“姐姐，是我。”
【吴澄迎进张晴依。
张晴依 （惶急地报信）姐姐，不好了！常大帅下令全城搜捕李国柱！
吴 澄 （沉着地）我知道……
张晴依 （诧然）知道？（指着李国柱）那你还把他藏在身边？岂不是给自家放了个定时炸弹！
吴 澄 别胡说！
李国柱 （插话）她说的没错！
张晴依 （劝告）国柱哥，你若是真心爱我姐，就赶紧离开吧！
吴 澄 （斩钉截铁）不！国柱必须待在我家！决不能出去！
张晴依 （急得跺脚）姐姐！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命，而不是革命！
吴 澄 你怎会这么想？
张晴依 （反问）你还没悟过来呀？
（唱）我天天胆战心惊，
满目的刀光剑影。
要对得起宝贵生命，你别再一意孤行。
吴 澄 （唱）你的变化难相信，
热血忽然冷冰冰。
意志薄弱不坚定，
怎对得起可贵初心？
张晴依 （不耐烦地）哎呀，别再教导我了！
（自得地宣告）噢，本小姐就要去上海滩拍电影了，多亏于将军搭桥铺路，才圆了我的明星梦！
吴 澄 （还要劝说）依依……
张晴依 （抢白）好了姐姐！无论各自走到哪里，我俩永远都是好姐妹！
【张晴依拥抱了吴澄一下，转身出门。
【陈家华匆促而来。
李国柱 家华……
陈家华 （从怀里取出信呈上）李书记，这是交通员转来的信……
李国柱 （看信，意外地）组织上决定，送我去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
吴 澄 这不是你一直向往的吗？什么时候走？
李国柱 即刻启程……
吴 澄 （深感意外）啊？这……
陈家华 再不走，恐怕就被敌人给抓走了！噢，组织上委派我护送国柱同志到边境。快收拾行装吧，我到周围察看一下有没有盯梢的。
【陈家华匆促离去。
吴 澄 （深感失落）你……真的要走了？
李国柱 （难以割舍）太突然了！我实在舍不得啊……
吴 澄 时间不多了，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李国柱 噢，组织决定，你接替我负责云南共青团的工作……
吴 澄 明白！
李国柱 还有，我原计划要去做于浩天的统战工作，利用他和常大帅的矛盾，策动兵变，这个任务也交给你了。
吴 澄 坚决完成任务！
李国柱 我对你充满信心！希望你早日入党！
吴 澄 我争取成为云南第一名女共产党员！
李国柱 我等你的好消息！
吴 澄 （渴望地）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李国柱 （欲言又止）我……
（唱）千言万语，话儿难出口，
吴 澄 （唱）万语千言，泪眼含离愁。
李国柱 （唱）多想将她捧心头，
吴 澄 （唱）多想将他身边留，
李国柱 （唱）我这一去，迢迢千万里。
吴 澄 （唱）他这一别，遥遥无归期。
【幕后伴唱：
情爱的种子刚萌发，
离弦的箭就带它远走天涯。
风筝高飞，线有多长，
情丝万缕，能否牵着它。
【吴澄抑制感伤，拿出一件尚未织完的红毛衣，郑重交给李国柱。
吴 澄 呃，这是我给你织的毛衣，还剩衣袖没织好，先拿去当背心穿吧。
【李国柱接过，倍感温暖。
吴 澄 （唱）等你归来，接上衣袖，
李国柱 （唱）等我归来，续上温柔。
【李国柱拿起桌上的丝绢，交给吴澄。
李国柱 （深情地）这是我为你画的山茶花，留作纪念吧……
【吴澄捧着丝绢，凝望他所画的山茶花，情不自禁地哼唱。
吴 澄 （唱）红山茶 红山茶，
山尖香到山脚下。
云岭百花头一朵，
年年春来吐芳华。
【李国柱听得揪心，凝望着吴澄，难舍难分……
【光聚，渐暗。
第三场 含 苞
【数月后，春风沉醉的夜晚；于府的庭院内。
【张灯结彩，欢声笑语，达官贵人云集。
何副官 诸位，请安静！于将军驾到！
【张晴依变身华丽俏佳人，娇艳妩媚，风姿绰约，她挽着西服革履的于浩天，闪亮登场。
于浩天 （向来宾们拱手致意）多谢各位光临！（兴致盎然地宣称）本将军今日专为张晴依小姐办个……扒踢（派对），恭贺她在上海滩拍了电影，大出风头，荣归故里！
【来宾们热烈鼓掌。
张晴依 （向于浩天行礼）大贵人恩重似海，小女子感恩戴德！借此机会，特为将军献舞……
【音乐起，张晴依热烈奔放地舞蹈，舞得风情万种，魅力四射，一曲舞罢，赢得众人喝彩。
何副官 （低声禀报）将军，吴澄到了。
于浩天 有请！
张晴依 我去迎姐姐！（高兴地离开）
于浩天 诸位！舞会开始了，请大家尽兴！
【几位舞女上前，分别牵手宾客，引领他们去了舞厅。
何副官 （再禀报）将军，常大帅命令你捉拿吴澄！
于浩天 （抵触）妈的，常霸天又骑在我脖子上吆五喝六！
何副官 （请示）将军，如何是好？
于浩天 （冷冷一笑）既然吴澄自投罗网，那我就来个瓮中捉鳖！
何副官 抓了吴澄，交给常大帅？
于浩天 （踱步，深思熟虑）走着瞧吧……
（唱）有了筹码赌胜败，
利用吴澄这张牌。
（白）一旦赢了，
（唱）我就是她的大恩人，
必有回报滚滚来。
（白）如果输了，
（唱）她就是我的战利品，
用来交易不会栽。
何副官 （恭维）将军英明！噢，常大帅要您给他回电话。
于浩天 （恼火）奶奶的！（又忍气）唉，为了大谋略，再忍一口气！
【于浩天去书房打电话了；何副官紧随。
【吴澄前来，她打扮得高贵典雅，气度不凡。
吴 澄 （唱）北伐军势不可挡，
云南却黑夜茫茫。
统一战线涌热浪，
推翻军阀迎曙光。
【张晴依迎接吴澄。
张晴依 （亲热地）姐，我想死你了！
吴 澄 （对她刮目相看）我都认不出来了，妹妹变了个人似的。
张晴依 （骄傲地舞动）哈哈！那可不！
（唱）金凤凰展翅飞舞云霄外，灰姑娘脱胎换骨乐开怀。
吴 澄 （唱）今天是春风桃李花鲜艳，他日便秋雨梧桐落叶衰。
张晴依 （唱）早晚会明媒正娶当太太，节节高荣华富贵好运来。
吴 澄 （失望地）没想到，你不但外表变了，内心也变得这么快。
张晴依 （振振有词）人非草木，山茶不会变，可我不得不变……
吴 澄 你也太脆弱了！
张晴依 现实太残酷了，只有改变自己，才能活下去，活得好。
吴 澄 依依……
【于浩天走来。
张晴依 （连忙提醒吴澄）嘘！别说了！他来了……
吴 澄 （赶紧迎上，彬彬有礼）吴澄拜见于将军！
于浩天 （热情地）欢迎！欢迎！张晴依 姐姐是来给我贺喜的。
吴 澄 （把带来的字幅呈上）也是来赠送于将军礼物的……
于浩天 哦，是令尊的书法作品？
【张晴依接过字幅，向于浩天展开。
吴 澄 家父特意为于将军所写，抄录明朝诗人咏叹金马碧鸡坊的诗句……
于浩天 （赞叹）不愧是大师大作大手笔！
吴 澄 但愿于将军能从这字里行间悟到什么……（吟诵字轴上的诗句）“神驹从此驰骋驱，印出分明掣电蹄。”
于浩天 （领悟地点头）嗯……
吴 澄 （慷慨陈词）当今云南，军阀割据，当权者专制独裁，腐败透顶。百姓民不聊生，水深火热，大众期盼神驹降临……
张晴依 （收起字幅，仰慕地夸赞）于将军就是我心目中的神驹！
于浩天 （摆手）哪里，哪里！本将军无足轻重。
吴 澄 （诚恳地）将军阁下……
（唱）曾赢得无限荣耀，对民族劳苦功高。
于浩天 （唱）吹响喇叭戴高帽，把我架在火上烧。
吴 澄 （连环炮似的）是常霸天要把你烤焦！克扣军饷、不给弹药，排挤、打压，刁难、胡搅，要把你的兵权从根上刨掉！
于浩天 （唱）一针见血扎心窝，积怨太深气难消。
吴 澄 （唱）谁是英豪见分晓，顺势而为赶大潮。
张晴依 （打岔）哎呀，莫讲大道道！去跳舞吧……
于浩天 我哪有这雅兴？常大帅要借我的刀，
斩了吴澄的腰！
张晴依 （大吃一惊）啊？！
【何副官急促赶来。
何副官 （紧张地禀报）将军！不好了！常大帅派人前来捉拿吴澄！
【他们为之惊怔。
张晴依 （顿时吓坏了）天哪！
（唱）杀身之祸从天降，眼看姐姐要遭殃。
吴 澄 （唱）风里行船遇恶浪，泰山压顶也要扛。
于浩天 （唱）看风使舵来破浪，进退自如有锦囊。
张晴依 （唱）忧心如焚帮不上，束手无策更慌张。
于浩天 （唱）我当渔翁来收网，借力打力看谁强。
吴 澄 （唱）我乘东风险滩闯，因势利导制对方。
（激将地）我倒要看看，谁吃了豹子胆，敢上将军府来撒野！
于浩天 你若不来此地，怎会有灾祸找上门？
吴 澄 于将军在战场上洞察一切，却浑然不知自己早就在常霸天的监视之下。所以，我前脚踏进将军府，后脚就有小鬼缠上。
于浩天 呃……
张晴依 哎呀！别说马后炮了！赶紧逃命吧！
何副官 他们包围了将军府，插翅难逃！
吴 澄 这分明是借我吴澄的人头，逼于将军低头呀！
于浩天 （沉重地踱步，为难地权衡）嗯……
张晴依 （求助）将军！快救救我姐！吴澄对我恩重如山啊！当年若不是她相救，我差点被卖到青楼去了！（抱住于浩天的胳膊，央求）我的大将军！你只要发话，谁也不敢抓我姐！
于浩天 （发问）本将军要是放走了吴澄，那常大帅能放过我吗？
张晴依 这……
吴 澄 （讥诮地）没想到呀，刚烈威武的于大将军，竟然也会对常霸天卑躬屈膝！
于浩天 （恼羞地）我……这可是你自寻死路，我爱莫能助！
吴 澄 （针锋相对）我是来给你指出一条正义之路！于将军可知，其他三镇的守使，都不满常霸天的独裁统治，有意联手起事，为民请命……
于浩天 本将军并非瞎子聋子。
吴 澄 可你装聋作哑，还在打小算盘，只怕你反被聪明误。
于浩天 （理屈词穷）我……（扭头吩咐何副官）你先去应付一下。【何副官迅速离开。
吴 澄 （加紧心理攻势）于将军最懂得时势造英雄，若是错过这个良机，那就只能眼看着别人抢走了你的英雄梦！
于浩天 这……请问，共党能为我做什么？
吴 澄 发动群众支持兵谏，为正义之师摇旗呐喊、鸣锣开道！
张晴依 （急煞）哎呀呀！我的好姐姐！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说这些，等死啊！
吴 澄 （很坦然）别怕！我吴澄有大靠山！看谁敢得罪？
于浩天 喔，难道吴小姐通了天？
吴 澄 （理直气壮）百姓就是苍天！我是来向你传递民众的意愿，若是今夜有去无回，那将有众多的同胞来向于浩天讨要吴澄！
于浩天 （被震住了）呃……
【何副官跑上。
何副官 （紧张地禀报）将军！常大帅下了死命令，不抓到吴澄，决不收兵！
张晴依 （更恐惧了）这可怎么办呀？！
吴 澄 （从容不迫）于将军，此时此刻，我的性命攥在你的手上，是死是活，任你定夺。（语重心长地忠告）不过，你的命运可是攥在自己的手里啊！
于浩天 （冷笑）你就在此等候命运的判决吧！（对何副官）我去和常大帅谈判，你派人看住吴澄！
何副官 是！
【于浩天脸色阴沉地疾步离去。何副官紧随。张晴依追去。
张晴依 （惶恐地央求）将军！救救我姐！求求你了……
【吴澄独自徘徊，焦虑不安，忧心忡忡。她难以承受巨大压力，再也撑不住了，不寒而栗。
吴 澄 （唱）月色美但见得刀光闪闪，
春风里却令我刺骨透寒。
我怎会出了冷汗，
竟然也有泪轻弹。
（眺望天边，心向神往喃喃）国柱啊！国柱……
【吴澄在想象中梦牵魂绕，寻寻觅觅，渴望地呼唤。
【意象空间，李国柱向吴澄走来，身穿那件由她亲手织的毛背心。吴澄迎向他，彼此若即若离，互诉衷肠。
李国柱 （唱）归心似箭啊，我归心似箭。
吴 澄 （唱）望眼欲穿啊，我望眼欲穿。
李国柱 （唱）多想和你一路相伴，
吴 澄 （唱）多想依靠你的双肩。
李国柱 （唱）多想为你挡住刀剑，
吴 澄 （唱）多想和你共度艰难。
李国柱 （唱）想着你，我无比温暖，
吴 澄 （唱）想着你，我勇往直前！
【吴澄在意象空间中与李国柱相聚，汲取了无比的温暖和力量，重新振作起来，更加坚强。
【李国柱在吴澄的想象中隐去。
【吴澄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冷静地面对现实。
【张晴依匆匆赶来。
张晴依 （急迫地）姐姐！于浩天让我带你从暗道逃出去……
吴 澄 （更坚定了信心）我还要做于浩天的工作，一定要敦促他走上光明大道！
【收光。
【数日后。一束追光中，张晴依迫不及待地看报。
张晴依 （念出声）滇军将领于浩天，联合其他三位镇守发动兵谏，结束了反动军阀在云南的独裁统治。(激动地欢
呼雀跃)浩天！我的英雄！我的金马……
【切光。
第四场 绽 放
【两年后，深秋的黄昏；云南查尼皮山村，茅草屋内外。
【陈家华在屋外翘首顾盼，心事重重地徘徊。
陈家华 （唱）晴空霹雳炸雷电，
国共分裂变了天。
白色恐怖生死线，
我护吴澄保安全。
凄风苦雨，渴望温暖，
我的深情，水滴石穿。
鼓起勇气来求爱，
期盼和她一生一世把手牵。
【吴澄前来，她已变成了农妇的模样，背着沉甸甸的竹篓。
陈家华 （迎上）吴澄，你去哪儿了？我好担心啊！
吴 澄 我新编了课本，挨家挨户发给乡亲们。
陈家华 （卸下竹篓，体贴地）你的伤还没好，可不能受累啊！
吴 澄 （关切地）家华，你和交通员接上头了？
陈家华 （摇头）昆明城戒严了，我没能进去。（紧张地）于浩天投靠了蒋介石，开始在云南全面“清共”……
吴 澄 （神色严峻）斗争更加艰巨了！
陈家华 我马上护送你撤离云南！
吴 澄 （强调）我要完成党组织交付的重任，必须在乡村扎下来！
陈家华 （也强调）这里太艰苦，也很危险！你组织农民暴动，差点就牺牲了！还遭遇土匪……
吴 澄 （感激地）家华，多亏你和乡亲们救我脱险……
陈家华 （诚心诚意）我心甘情愿豁出命来保护你！快跟我走吧！
吴 澄 （坚定不移）我决不撤退！你若非走不可，我也不拦着。
陈家华 （表忠心）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吴 澄 （颇受感动）家华，你对我真好……
陈家华（欲诉衷肠）我一直想对你说……
吴 澄 （有意回避）呃，家华，你帮我给乡亲们送课本吧。
陈家华 （只好服从）好吧，你先歇着吧，等我回来再谈。
【陈家华无奈地背起竹篓离开。
【吴澄疲惫地走向茅草屋。
【李国柱上，他带着行囊，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几多感慨。
李国柱 （唱）苏联求学整三载，
终于又回故土来。
满腔深情终不改，
不知能否寻到我的爱？
（向吴澄打招呼）老乡，你好！
【吴澄转身见到李国柱，顿时怔住，喜出望外。
李国柱 （仍未认出吴澄，向她打听）请问，有一位来山里教书的吴老师，是在你们村吧？
【吴澄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
李国柱 （迫不及待）你快带我去见吴老师！
吴 澄 （走向他，哼唱起）“红山茶，红山茶，红土地上把根扎……”
【李国柱顿感这声音颇为熟悉，连忙上前仔细端详，这才辨认出对方竟是吴澄。
李国柱 （惊喜）哎呀呀，吴澄，居然是你啊！
吴 澄 （情不自禁地扑向他）国柱！
【李国柱难抑涌动的情潮，张开双臂要拥抱吴澄，他俩却同时克制住冲动，瞬间化相拥为握手；彼此久别重逢，百感交集。
李国柱 （目不转睛地凝望她，激动地）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吴 澄 （唱）我不知说近说远，
该从何说起。
李国柱 （唱）我不知里里外外，
你有没受委屈？
吴 澄 （唱）我知你日夜牵挂红土地，
李国柱 （唱）我知你时刻坚守志不移，
吴 澄 （唱）你可知山茶花经受的风雨？
李国柱 （唱）看见你，就看见了考验的艰巨，
吴 澄 （唱）险些就阴阳两隔永别离，
李国柱 （唱）终于在革命路上又相聚，
【幕后伴唱：
山茶红了，盼着你来采，情潮澎湃，等着浪打来。
【吴澄和李国柱都等着对方表白，彼此皆尴尬，不知所措。
吴 澄 呃，你……瘦了……
李国柱 呃，你……变了，没想到大家闺秀居然变成了农妇模样。
吴 澄 （莞尔一笑）我还学会了彝族和苗族的语言，已经和乡亲们打成一片。
李国柱 （赞赏）不愧是云南第一位女共产党员！
吴 澄 你一路辛苦，快歇歇！
【吴澄帮李国柱拿行囊，领他进了茅草屋。
吴 澄 知道吗？就是在这间茅草屋里，召开了中共云南省第一次党代会……
李国柱 你作为特别支部的第一任书记，主持会议……
吴 澄 你作为十八名代表之一，没能赶回来参加会议……
李国柱 这是我的终身遗憾！
吴 澄 （拿板凳到一边）当时在这儿给你留了座位。
李国柱 （过去坐下，犹如身临其境）在白色恐怖之下，还坚持召开党代会，说明我们云南的共产党组织坚如磐石！
吴 澄 能和你一起战斗，我更有信心了！
李国柱 我回来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到查尼皮组织农民暴动……
吴 澄 （一怔）什么？
李国柱 （唱）斗志昂扬上火线，不负苦学整三年。
吴 澄 （唱）你学理论在圣殿，脱离实际最前沿。
（白）你知道吗？上个月我组织的农民暴动失败，有十五位乡亲遇难！
（唱）悲痛交加肝肠断，满腹痛楚满心酸。
李国柱 （唱）点燃火种驱黑暗，前仆后继战犹酣。
吴 澄 （唱）天日无光夜雨寒，寡不敌众损失惨。
李国柱 （唱）干革命怎能够惧怕血战，
吴 澄 （唱）革命者怎能够只凭勇敢。
李国柱 （唱）血债却要血来偿还，
吴 澄 （唱）痛定思痛举一反三。
李国柱 （唱）上级指示坚决照办，
吴 澄 （唱）实事求是敢于承担。
李国柱 （犹豫地）可是……
吴 澄 （恳切地）国柱同志！
（唱）盲目指挥是蛮干，
力量悬殊难上难。
时机未到没经验，
仓促上阵酿祸端。
血的教训太震撼，
十五个生命啊永不回还。
重蹈覆辙切不可，
我们的责任重如苍山！
李国柱 （顾虑地）可是……
吴 澄 （决断地）我给上级写报告，反映问题，提出意见，决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李国柱 （颇受触动，心悦诚服地点头）嗯，看来，我要拜你为师了……
吴 澄 （虚心地）我要多向你请教马列理论……
李国柱 （从行囊里取出笔记本呈上）这是我的学习笔记，给你做参考。
吴 澄 太好了！真是雪中送炭呀……（接过翻看，顺手抽出夹着的一张纸片，不由地念出声）“一天望妹十二回……”
李国柱 （霎时红了脸）呃，这是我想家时抄写的家乡山歌……
（唱）青岗闪闪打炸雷，
一天望妹十二回，
一天望妹十二转，
路上石包望成人。
吴 澄 （怦然心动，从筐里取出两只毛衣的袖子呈上）给……毛衣的袖子早就织好了，就等你回来……
【李国柱脱下外衣，袒露穿着的那件红色的毛背心，接过衣袖，他再也抑制不住情潮的涌动，一把将吴澄拥入怀中。
【陈家华恰好返回，还特意采了一把鲜花，蓦然撞见吴澄陶醉地依偎在李国柱的怀中，他霎时目瞪口呆，失落地扔掉鲜花。
【收光。
【欢庆的气氛中，光起，已是数日后，景同前场，茅草屋里贴上了大红喜字，摆放着大红烛。
【音乐起，乡亲们身穿民族服装，抬着喜字上场，在表演彝族花灯，洋溢浓郁的民族特色、地域风情和乡土气息，载歌载舞贺新婚，一派欢庆的场面。
【李国柱身穿那件接上了衣袖的红毛衣，他和吴澄倍感温暖和幸福，在众乡亲的簇拥下，沉浸在祝福的欢乐中。
【众人的歌舞更加热烈，欢快的热浪掀起高潮……
【一束追光笼罩着失魂落魄的陈家华，他借酒消愁，无法释怀，起身怒摔酒坛。
【收光。
第五场 傲 雪
【1930年冬，夜晚；昆明老街；李国柱和吴澄婚后的小家，简陋而温馨。
【呼啸的风声中，光起。
【吴澄独守空房，坐立不安，惊魂未定。
吴 澄 （唱）黑压压愁云惨雾，
心焦焦六神全无。
陈家华为救我不幸被捕，
跌撞撞逃回家却不见丈夫。
新婚月余即离别，
日日望尽天涯路。
你在哪里，我的爱人，
你快回来，我的丈夫。
【幕后伴唱：
知道吗？
爱情结晶已开花，你快回来做爸爸。
【李国柱好不容易甩掉了跟踪，赶回家中。
李国柱 （唱）后有追兵前有围堵，
杀气腾腾危机四伏。
但愿妻子闯过劫难，
刻不容缓撤离险途。
吴 澄 （迎上）国柱！你可回来了！
李国柱 （关切）澄澄！你没事吧？
吴 澄 我刚脱险……
李国柱 （当机立断）你马上撤离！
吴 澄 （一怔）怎么了？
李国柱 （沉重地）陈家华叛变了！
吴 澄 （惊愕）啊？这怎么可能？！陈家华为了掩护我，放弃逃生……
李国柱 （强调）这是组织上得到的内部情报，确切无疑！
吴 澄 （震惊不已）万万没想到啊！陈家华对我那么好……
李国柱 他对你好，不等于对党忠诚！他救过你，不等于不会出卖同志！吴 澄 这……
李国柱 （痛心疾首）敌人破坏云南党团组织的突破口居然出自我们内部，吴澄同志，你失责啊！
吴 澄 我……
李国柱 （严厉地发问）你作为陈家华的直接领导，长期与他一起工作，对他思想深处的变化，难道没有一点察觉？你平时对他加强教育和监督了吗？有没有严格执行党的纪律？
吴 澄 这、这、这……
（唱）晴天霹雳惊雷炸，
痛悔莫及我失察。
放松警惕太轻信，
教训惨痛如刀扎。
（白）我一定深刻检讨，吸取教训！
李国柱 （唱）十万火急传警讯，
转移同志避血腥。
在此接头有约定，
必须坚守到天明。
吴 澄 我在家等交通员！你马上转移！
李国柱 留在这里太危险！你先撤！
吴 澄 让我以行动来弥补过错！
【吴澄忽感妊娠反应，捂腹恶心，头晕目眩。李国柱连忙搀扶她。
李国柱 （关切地）怎么了？
吴 澄 有喜了……
李国柱 （惊喜）我要当爸爸了！
吴 澄 （叹息）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李国柱 既然来了，就要保住！你赶紧撤离！
吴 澄 （纠结万分，进退维谷）国柱……
李国柱 （连忙给她系上红围巾，嘱咐）澄澄，万一我没能脱险，你一定要瞒着我妈，每月以我的名义给妈写封信报平安……
吴 澄 （不忍离别）国柱……
（唱）我与你情相系共经患难，历风雨战惊涛携手并肩。
李国柱 （唱）你还有重要任务来承担，拼上命我也要保你安全。
吴 澄 什么任务？
李国柱 （唱）养大我们的小心肝。
【吴澄和李国柱再一次的难舍难分。
吴 澄 （唱）这一别，何时再相见？
李国柱 （唱）海枯石烂，也要团圆！
【张晴依赶来，推门而入。
吴 澄 （意外）依依！你怎么来了？张晴依 （急唤）姐姐……
（唱）全城搜捕在今晚，
将军反共把脸翻。
铤而走险我出手，
救助姐姐过难关。
（从怀里取出一张通行证，郑重地递上）这是特别通行证，你凭着它就能逃出城！
李国柱 （质疑地审视）张晴依……
（唱）突然出现有诡计，
恐怕圈套来钓鱼。
吴 澄 （唱）她为救我尽情谊，
李国柱 （唱）提高警惕防偷袭。
张晴依 (指责）你！你、你、你……
（唱）冤枉我，太伤心，只怕难保你妻儿两条人命！
【骤然传来狗吠。
【张晴依将通行证塞给吴澄，又急又气地出门离去。
李国柱 （急迫地催促吴澄）为了我们的孩
子！你快走！走啊！
【李国柱强行地把吴澄推出后门。
【猛烈的砸门声震响。
【警察破门而入，举枪逼向李国柱 。
李国柱 （泰然自若，豪迈地吟诵自己的诗作）
“为救我们自己，走上革命的路！为将来世界的光明，高举火焰般的红旗狂舞！”
【收光。
【一束追光中，于浩天阴沉地下指令，何副官在一旁记录。
于浩天 给南京中央党部发电报：拿获共犯首要李国柱、吴澄二名，管押在案。究应如何办理？请训示。
【张晴依前来。
张晴依 （亲热地）浩天……
于浩天 （冷漠地）没见我在忙公务吗？不要打搅！
张晴依 我是来给您报喜的！
于浩天 你少给我惹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张晴依 （激动地）我怀上你的骨肉了！
于浩天 （一怔）什么？！
张晴依 孩子他妈何时成为于夫人呀？
于浩天 这……
张晴依 这可是你对我承诺过的！
【于浩天冷冷一笑，拿下何副官记录的电文，递给张晴依看。
于浩天 你来看看吧。
张晴依 （看得触目惊心）天哪！他俩都被抓了……（央求）浩天！求求你了，把电报上吴澄的名字去掉！
于浩天 （不怒而威）不要逼我把你的名字也加上去！（质问）你竟敢偷出通行证，协助共匪潜逃！
张晴依 我……
于浩天 你是在作死！
张晴依 （惶然辩白）我只是念及姐妹情义，更可怜吴澄有孕在身！
于浩天 你以为给了吴澄通行证，她就能逃之夭夭了？若不是督察处看在我的面子上，连你也一块儿抓了。
张晴依 （咬牙切齿）狗特务！连孕妇也不放过……
于浩天 （揪住她，斥责）你他妈差点给我惹了大祸！
张晴依 （捂腹求饶）你可不能惊着肚子里的孩子！
于浩天 （只好松手，恼羞地）祸水啊！
张晴依 （急切地）浩天……
于浩天 （厉色地）不许再这么叫我！
张晴依 噢，于将军，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吴澄！
于浩天 不要再说了！
张晴依 再者说，多亏吴澄做工作，你才下决心参与兵谏，扳倒了常霸天；否则，你也坐不上今天这个位子。
于浩天 （冷笑）此一时彼一时也。如果国共合作一如既往，我与吴澄也许还会联手。既然国共两党已然分道扬镳，我们也只能各司其主了。
张晴依 将军……
于浩天 （不容置辩）李国柱和吴澄这对共党夫妻，在老蒋那儿挂了号，若要免死，就得像陈家华那样供出机密。
张晴依 依我对吴澄的了解，她不可能被策反。
于浩天 那就要看你的了……
张晴依 （不解）我？
于浩天 你这就去探监，劝降吴澄！
张晴依 （很为难）啊？这……不，不！我做不到……
于浩天 （强硬地）你必须完成这个任务！否则，你恐怕也要遭受牢狱之灾！因为你与吴澄是干姐妹，由此会牵连到我的仕途！如果你不能劝降吴澄，那么只能去做她的陪葬！
张晴依 （跪求）将军！你就看在我俩孩子的情份上，发发慈悲吧！
于浩天 （苦笑）蒋公可不会对我发慈悲哟。
张晴依 （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你是要做“金马”的，决不能当刽子手啊！
于浩天 （冷冷地自问）我若是保不住现有的权位，何以成为“金马”？
【于浩天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张晴依不堪重压，深受煎熬，痛苦之极，仰天哀嚎……
【收光。
第六场 花 红
【数日后的清晨，昆明，监狱的铁牢里。
【凶残的鞭挞声响中，光起。
【吴澄和李国柱分别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里，近在咫尺，却彼此不知。他俩都遭受了酷刑，遍体鳞伤，昏倒在地。
【李国柱从昏迷中醒来，强忍剧痛，艰难地爬起。
李国柱 （魂牵梦绕地呼唤）澄澄！你在哪儿呀？
（唱）你千万要躲过刀枪利剑，
带我们的孩子远走天边。
我与你这辈子再难相见，
只愿你们一生平安。
肩负的重任还没做完，
我却走向了鬼门关。
杀头流血精神不断，
骨肉将我生命延。
你把孩子抚养大，
必将是热血好青年。
【李国柱跌跌撞撞，无法挣脱镣铐，
突破桎梏，他顽强地支撑。
【吴澄从昏迷中醒来，强忍剧痛，艰
难地爬起。她心力交瘁，踉踉跄跄。
吴 澄 （眺望铁窗外的天空，深切地呼唤）
国柱！你在哪儿呀？
（唱）你千万要躲过刀枪利剑，
没有你的消息我心难安。
我不怕刺刀和枪弹，
只怕保不住我们的小心肝。
李国柱 （唱）从今后，我不能与你长相伴，怎舍得，千辛万苦你一人担。
吴 澄 （唱）从今后，我不能给你送温暖，岂忍心，没我呵护你冬夜寒。
李国柱 （唱）多想见你最后一面，
吴 澄 （唱）你的笑容还在眼前。
李国柱 （唱）你的声音还在耳畔，
吴 澄 （唱）还要听你说万语千言。
李国柱 （唱）再也不能为你遮风挡雨，
吴 澄 （唱）再也不能为你分忧解难。
【两名狱警上，冲进李国柱的牢房，凶狠地将他拖走，继续拷打审讯。
【另一边，陈家华被一名狱警押到吴澄的牢房。他拖着被打瘸的腿，战战兢兢地来到吴澄面前。
陈家华 （不敢正视）吴澄……
吴 澄 （怒视）陈家华……一条断了脊梁的癞皮狗！
陈家华 （由衷地）吴澄啊！你就是我的脊梁，千万不能断啊！
吴 澄 （质问）陈家华！是我介绍你入党的，还记得吗？你在党旗下宣誓，永不叛党！
陈家华 （唱）入党宣誓心意表，为国为民做英豪。
谁知真的见屠刀，
吓得我腿软又躬腰。
莫要怪我吐机密，
留得青山有柴烧。
我与魔鬼做交易，
救你出狱有奇招。
（取出证件递上）于浩天答应我，只要你供出所掌握的机密，就让我带你远走高飞！看，这是通行证……
【吴澄接过通行证狠狠扔在他脸上。
陈家华 你！你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啊！我会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来抚养。
吴 澄 你害得多少孩子失去父母，多少父母失去好儿女！
陈家华 我这么做都是因为太爱你了。
吴 澄 住口！你这份爱浸泡在多少同志的鲜血里……这么长时间，我却没有发现你的变化，教训，血的教训啊！
陈家华 生死关头，谁都会变的！你难道就不怕死？
吴 澄 我何尝不想好好活着！至少把孩子生下来，让他活下去呀……
陈家华 你完全可以做到呀！只要像我这样……
吴 澄 那我将生不如死！
陈家华 （哀求）吴澄啊吴澄！我如果劝降不成，就要和你一样被处死！求求你了，给你和我都留一条活路吧！
吴 澄 （凛然）陈家华，我决不会跟你从狗洞里钻出，像狗一样活着，也绝不会给自己和孩子，带来无尽的耻辱！
陈家华 （绝望地哀叹）完了！彻底完了！
【狱警带张晴依上，把陈家华架走。
【张晴依扑向吴澄，痛惜不已。
张晴依 姐姐！
吴 澄 （意外）依依，你怎么来了？
张晴依 我是来救你的！
吴 澄 也是有条件的吧?
张晴依 （劝说）你就招供一些不要紧的秘密嘛，既不伤害他人，又保全了自己和肚里孩子，也帮了我……
吴 澄 （不解）你……
张晴依 只要我说服你了，于浩天就会娶我，否则……
吴 澄 否则会怎样？
张晴依 否则我就因为和你是干姐妹而沾上通共的嫌疑，也要坐牢！
吴 澄 依依……
张晴依 人生在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他人流血牺牲最不值得。你就低下头吧！
吴 澄 依依，反动派要对共产党赶尽杀绝，他们抓我，就是逼我出卖更多的同志！我要是低头活下来了，那会造成多少人流血牺牲啊！
张晴依 姐姐，共产党员也是人，他们一定会体谅你这个做母亲的。
吴 澄 （推心置腹）你说的没错，共产党员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讲人性，也懂母爱。为了天底下更多的母亲不再受苦受难，孩子们都能平平安安来到世上，无忧无虑地生活，就需要有人去付出自己甚至是骨肉的生命，这是大情大爱和大义！做这样的女人，能得到父母、丈夫和孩子的理解……
张晴依 （哀求）姐姐……
吴 澄 （取出用丝绢包着的一缕头发）依依，这是我剪下的一缕头发……
张晴依 这……
吴 澄 拜托你把它交给国柱……
张晴依 他！他……
吴 澄 他怎么了？
张晴依 （强忍，接过，搪塞）呃，我、我一定转交给李国柱 ……
吴 澄 就让这缕青丝代替我，时时刻刻都陪伴着最爱的人……
张晴依 （紧紧拥抱她，声泪俱下地痛喊）姐姐！
【狱警冲来，凶狠地拽开她俩，挥鞭击倒吴澄，拉走张晴依。
【吴澄强忍剧痛，艰难地爬起，爱怜地抚摸腹部，安慰胎儿。
吴 澄 （深情地）我的孩子啊……
（唱）妈妈替你把皮鞭挡，
你别害怕莫恐慌。
哪怕我遍体鳞伤，
也要让你睡的安详。
我的孩子啊，
妈妈求你原谅，
求你原谅，
妈妈为你做的衣裳，
你还没穿上，
妈妈的泪水，
打湿你的脸庞，
妈妈给你取的名字，
还没叫响。
妈妈的乳汁，
你连一口也没尝。
爹妈呀，
女儿求你们原谅。
妈妈呀，
从今后你治病的汤药，
我再不能亲手端上。
爹爹呀，
从今后你写的书法，
我再不能拜读欣赏，
拜读欣赏你的诗章。
原谅女儿没尽孝，
我多想亲亲热热再叫一声爹娘。
国柱啊，
说好了白头到老 地久天长，
我却只能在天涯把你守望，
待来世我们还要妇随夫唱，
下辈子注定还做你的新娘。
【传来狱警凶恶的吼叫：“时间到！带一号、七号！”
【吴澄从容不迫，走出牢房，慷慨赴死。李国柱则从另一个方向被押上刑场。彼此谁也没料到，竟然会在刑场上与对方相聚。他俩劫后重逢，都惊喜万分，一步步走向对方，百感交集。
吴 澄 （呼唤）国柱！
李国柱 （呼唤）澄澄！
【幕后伴唱：
团圆竟在黄泉路上，
万箭穿心 痛断肝肠。
【吴澄和李国柱越走越近，扑向对方，紧紧相拥。
不要悲伤，
我们终于不用天各一方。
我的孩子啊，
不要悲伤，
你看前方多明亮。
爸爸妈妈牵着你，
一家人同去那美丽家园。
李国柱 （唱）那里彩云灿烂，
吴 澄 （唱）那里有万丈霞光。
李国柱 （唱）那里鲜花开放，
【吴澄和李国柱手挽手，肩并肩，昂首挺胸，慷慨赴死。
【罪恶的枪声震响。
【吴澄和李国柱昂然屹立，浴血凝固，化为不朽的雕像。
【舞者演绎出无数朵山茶花，簇拥着吴澄和李国柱，竞相怒放。
【幕后大合唱：
红山茶 红山茶，
红土地上把根扎。
云岭百花头一朵，
年年春来吐芳华。
红山茶 红山茶，
山头香到山脚下。
哪朵朝阳哪朵红，
花开千秋满天下。
【歌声荡气回肠，在历史的天空和现实的大地经久不息……
【纱幕徐徐落下，映出漫山遍野的山茶花，红似火，美如画……
—剧终—
（演出单位：玉溪市花灯剧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