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雷达的文学编辑思想
2018-01-28李清霞
李清霞
(西北政法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3)
雷达是共和国第三代文学评论家的重要代表人物,他追踪新时期文学的发展步伐,密切关注这个时代的重要作家作品和文学现象,并作出及时的、卓有成效的回应。在致力于当代文学理论批评的同时,他还通过文学编辑工作,为新时期文学思潮的推进、文学现象的批评、文学新人的推介、新时期文学评价标准的确立等努力实践和尝试。笔者曾参与雷达先生主编的多套丛书的编辑工作,亲聆教诲,受益匪浅。
一、编辑内容丰富,编辑理念清晰
1978年,雷达从新华社调到《文艺报》,开始了他文学批评的黄金岁月。1989年到1991年,他担任《中国作家》副主编,在延续杂志既往风格,办好已有专栏,如《作家写作家》、《文学对话》等之外,还开设了《新人新作》专栏推介文学新人。他在《中国作家》工作期间,杂志编辑了许多在社会上和当代文学史上产生一定影响的作品,如小说《坚硬的稀粥》(王蒙)、《万家诉讼》(陈源斌),报告文学《民以食为天》(霍达)、《黑孩,黑孩》(陈宝旗高岳)等。随后,他在中国作家协会创联部工作直到离休。2002年到2012年,他在兰州大学文学院兼任博士生导师。在创作和教学之余,他独立主编或参与主编了大型图书《中国新文学大系》(第五辑)(长篇小说卷)、《新中国文学精品文库》、《现代中国文学精品文库》、《中国当代名家中篇小说经典》、《中国当代名家诗歌经典》、《百年百篇经典短篇小说》、《中国当代法制文学精萃》、《中国作家第一村精品文选》、《贾平凹文集》(1995年版)、《中国现当代文学通史》、《近三十年中国文学思潮》、《中国新时期文学研究资料汇编》、《百年经典文学评论:1901-2000》、《雷达自选集》等,主编内容时间跨度大,体裁涉及面广,几乎涉及到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方方面面。除此之外,他还参与过很多小说年选、排行榜等的编辑工作。
雷达被誉为中国阅读当代小说最多的人,他的阅读不是泛读,而是拿着手术刀的专业性阅读,时刻把握中国文学发展的新动向,并用手术刀一样的文字对中国当代文学创作症候、面临的精神危机进行犀利而中肯的批评。他的编辑涉及到中国百年来文学的各个时期、各种文体,不仅要阅读量大,而且要深读精读,从中理清中国百年来文学发展的脉络,从历史的长河中撷取最璀璨晶莹、且具有时代特征的浪花。在文库等大型选本的编辑中,他坚持文学的历史的美学的评价标准,并将这一标准贯穿编辑工作的始终。编辑各类经典、精萃,通常带有编者强烈的主观性,雷达在挑选编辑时,知人善用,总能发挥每个编辑的长处,还常常利用自己在文学圈的影响力,为编辑工作提供方便。他的编辑有他带过的博士生,有文学界的作家、评论家、文学编辑等,主编《中国新时期文学研究资料汇编》时,他在丛书中选择书目时,几乎都是量体裁衣,根据他当时所带博士生的研究特长、兴趣爱好等来选择最能发挥编辑能动性的选题,比如《新时期戏剧研究资料》,他分配给北京工作的博士生,因为北京的图书资料更加丰富;他安排在西安工作的三位博士生分别编选了《路遥研究资料》、《陈忠实研究资料》、《贾平凹研究资料》,一则资料丰富,二则可跟作者及相关人员及时交流,后来其中两位博士还出版了相关的研究专著。雷达不仅自己始终把文学编辑工作作为文学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用这一理念要求他的学生和编辑。雷达对经典的原创性格外看重,将之作为经典类文集编选的重要标准,他所说的原创性包括思想和艺术两个方面,一篇作品如果在思想和艺术的任何一个方面都没有创新的话,在他看来这样的作品是不会长久的,终将被淘汰。比如《平凡的世界》在先锋文学盛行时,采用传统现实主义的手法进行创作,很多人并不看好,而且至今有些文学史都不肯给它公正的评价和应有的地位,雷达认为它是当之无愧的经典,因为文本对道德的理想主义叙述,讲出了一些永恒的东西,激励了一代又一代青年积极进取、奋发向上,追求人生理想和人格的完善。
在《近三十年中国文学思潮》、《百年经典文学评论:1901~2000》、《雷达自选集》等书的编辑中,雷达贯彻了他的文学批评理念,他试图通过自己的批评实践及其对中国百年文学评论及文学思潮的评价,来构建中国化的批评诗学,以超越八十年代出现的伪现代主义批评。他说文学批评一定要从文本出发,从作家创作的实际出发,要接地气、有人气、弘扬正气,体现人类正面的价值。
二、文学选本的编辑与影响
雷达主编和参与主编的文学选本很多,影响最大的、最能表现他文学批评标准的当属第五辑《新文学大系》(1976~2000)长篇卷(五卷本)。《新文学大系》是我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最具权威性的文学选本,陈思和认为其具有比较客观地呈现这个时段文学面貌的功能,具有文学史的作用[1]。雷达是长篇卷的主编,根据编委会“权威性、文学性、思想艺术性相结合”的编选宗旨,综合文本在时间考验中的品质及读者接受因素等,精选出完整收录的7部长篇小说:古华的《芙蓉镇》、张炜的《古船》、白先勇的《孽子》、王蒙的 《活动变人形》、陈忠实的《白鹿原》、铁凝的《玫瑰门》和王安忆的《长恨歌》,节选收录的25部长篇小说:包括贾平凹的《浮躁》、王小波的《黄金时代》等。选本一出版,就引发了评论界、读者和媒体的广泛关注和争议。面对质疑,雷达阐述了他的编选标准,称他对选本很自信。作为1976~2000这20余年中国文学的亲历者,他和他的编辑团队对从近3000部长篇小说中选出最精华的几部是“慎之又慎”,努力编选出最具代表性的选本。他说:《大系》“带有文学史的文献性质”,“是一个历史的记录”,一般不重复选,也不会“哪个卖得好,就选哪一个”。在选编过程中,他并不在意作品是否获得过国内长篇小说的权威奖项茅盾文学奖,也未曾考虑作者担任过什么行政职务,他是以文本质量和社会影响力为标准的。王蒙是《大系》第五辑的总主编之一,曾担任过文化部部长,其《活动变人形》的入选就引发了不少猜测,雷达认为文本对知识分子精神状态的反思程度比现在的一些作家深刻,是刻画知识分子的精品;而铁凝的《玫瑰门》入选则是因其对三代女性文化性格和性别文化心理,及其在文革荒谬背景下的命运刻画比较深刻,他固执地认为铁凝对女性的挖掘是别人无法比拟的。城市化是现代化的重要表征,都市文学是这一时期文学的薄弱领域,王安忆在《长恨歌》中力图通过女性的命运书写出上海的感觉、情绪和灵魂,表达女性在男性中心社会的痛苦与挣扎,是都市文学的典型;台湾作家白先勇的《孽子》入选,则是因其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的有机结合凸显出的独特创作风格,及文本表现出的台湾“垮掉的一代”的时代情绪和心灵挣扎。雷达对上述入选作家作品的分析,既言之有据又力求公允。
雷达是一个颇具个性的文学评论家,在文学批评上也不可避免地具有“个人趣味”,在接受采访时,他说他认为新时期最有价值的长篇小说是《白鹿原》、《废都》、《大漠祭》、《夹边沟记事》,有人指出这四部长篇都与西部有关,杨显惠虽是天津作家,但在甘肃生活工作过,作品写的也是甘肃的事,质疑他对故乡情有独钟。他一笑置之,坚持自己的观点。编选《大系》时,《废都》在节选中都落选了,贾平凹入选的是《浮躁》,因为《浮躁》写出了1980年代的时代情绪,影响广泛。他十分认可沈从文“个人趣味的极端,必将影响这书的真正价值”的观点,要求编选者坚持从文学史角度出发,以历史文献的眼光,尊重文学史的评价,以公允之心进行编选,同时还要避免“不偏不倚”、“排排坐,吃果果”的现象。为了充分体现当代文学在这一时段中的多元特色,雷达在节选部分倾注了很多的心力,通过对作品的反复研读,最终确定了28部长篇,包括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这部现实主义力作。对节选作品,他都有客观公允的评价,诸如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以新的观察角度描绘人的“被设置”的悲剧性处境,深刻揭示了性与社会、政治的关系;残雪的《突围表演》具有尖锐特点,在先锋写作中书写方式特别极端;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韩少功的《马桥词典》等被称为“实验性小说”的代表作,《曾国藩》、《少年天子》、《白门柳》、《南渡记》等作品代表了重述历史的小说思潮。这些评述得到了学界的普遍认可,有些论断被写进了文学史和教科书,影响很广。
新世纪以来,雷达几乎年年参与年度小说排行榜的评选、年度小说选的选编,并对年度小说创作进行艺术总结。即便不参与某年度小说选的主编工作,他也会著文对该年度小说创作进行独具艺术个性的批评和概括,他的观点必定深刻影响小说选本的编辑和读者的阅读取向,进而影响下一年度小说的创作与评价,以致于有人说“如果你的小说没有引起雷达的关注,那就说明你的小说还有待进步”,他的小说选本及其评价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小说创作的风向标。
入选雷达主编的各类小说选本的作品,都会重新引起读者、媒体和评论界的关注,引来新一轮阅读、批评与解读的热潮,比如《白鹿原》的文学传播,雷达就起到了宣传与导向的作用。小说出版后引发争论,雷达在《文学评论》发表《废墟上的精魂——〈白鹿原〉论》,对小说的思想主题、文化底蕴、艺术成就进行高度评价。2008年,雷达应读者和出版社之邀,出版《白鹿原》评点本,采用中国传统文论的点评方式,以小说人物为中心,对民族秘史的宏大叙事主题进行阐释,并引发热议。2012年,电影《白鹿原》上映,雷达又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将小说与电影进行比较,认为“电影对小说根本精神的把握不够准确,不够深刻,甚至是严重地偏离了。”电影中老戏台、麦浪、秦腔、打麦场之类的民俗奇观等形式因素和风格因素压倒了它的内在的灵魂诉求。小说《白鹿原》通过家族史来透视民族灵魂的历史,它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力求正面关照中华文化以及这种文化培育的人格,力图站在时代的,民族的,特别是文化的高度审视历史。他“觉得《白鹿原》原作的文化内涵是比较复杂的,现在电影的表现总体上使之变薄了,变窄了。”[2]对一部作品持续关注、评介、阐释和传播,是雷达文学批评的重要方式。
三、文学史编辑与现代文学整体观的形成
《中国现当代文学通史》(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2006年版)是雷达与兰州大学的赵学勇、程金城共同主编的文学史,雷达在该书的导论中系统阐述了自己的文学史观——现当代文学是一个整体。20世纪80年代就有学者提出现当代文学的整体观问题,试图以现代宏观意识重新构筑的现当代文学史,但如何“贯通”,如何将整体观“具体化”,并渗透进文学史的骨骼和血脉之中?这些问题并没有真正解决。雷达认为这种“贯通”“应该既有思潮、精神上的贯通,也有文体、方法和作家跨代上的”。他强调要在“现代性”的烛照下重新认识现当代文学,现代性不仅包括思想内涵方面的反叛姿态和质疑精神,还包括文体探索方面的创新精神。
雷达认为民族灵魂的发现与重铸是现当代文学贯穿性的思想主线。他说:“现、当代文学的时代背景不断转换,每个时段的焦虑中心不同,但抛开表层的即时性要求,减去抗日时期的时事剧、活报剧、小品、大跃进年代的口号诗和歌谣、‘文革文学’的畸形膨胀的政治话语、粉碎‘四人帮’时的民间诗歌、政治剧等等(非文学现象不止这些),我们发现,仍有一条相对稳定的贯穿性思想主线在时断时续地顽强潜行,实际上决定着文学深层价值追求的选材倾向。对民族灵魂的发现与重铸,就是这种贯穿在现当代文学历史中的思想主线和精神命脉。”[3]雷达超越了将现实主义和人道主义作为现当代文学史贯通性主线的文学史观,将民族灵魂的发现与重铸作为现当代文学史的贯通性主线,这一文学史观更贴近作为人学的文学,更科学,更具有长远的战略眼光。五四时期,鲁迅继承了晚清梁启超等人的“新民”思想,提出了“立人”思想,自觉地以“改造国民性”为自己文学创作的目的。国民性批判成为中国现代小说的主导思想脉络。侨寓者对“乡土”眷恋与批判交织的复杂情绪,沈从文对自然野性的礼赞和对民族雄强活力的渴盼,老舍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反思与审视等,无不是对国民性批判这一文学传统的独特承继。“民族灵魂的发现”这一主题在新中国成立后虽然被政治意识形态所遮蔽,但并没有中断,在赵树理、柳青、高晓声等作家的作品依然以“否定的”、隐蔽的形式潜在着。“民族灵魂的重铸”从正面表达了现当代作家对理想国民的想象,如沈从文对湘西天真、纯朴边民的讴歌,“左翼文学”中对浪漫革命者形象的塑造,老舍对天佑太太、韵梅和钱默吟等老北平市民的刻画倾心礼赞,建国后“十七年”文学对革命英雄和社会主义新人的美好想象,以及新时期文学中出现的余占鳌(《红高粱》)和白嘉轩(《白鹿原》)等具有原始强力和传统文化内涵的人物形象,这些作品和人物都贯穿着这条主线,并建构起了农民、知识分子和妇女三大人物谱系。
现当代文学在文体上的贯通,体现在文体在“西化”与“本土化”碰撞中演进的态势。五四时期作家们普遍用白话文写作,从西方横向移植了“话剧”、“自由体诗歌”、“横截面式”短篇小说等新的文类,形成了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四分天下的格局,并延续至今。中国文化的巨大包容性也表现在文学文体的发展上,百年来,移植的文学文体都在“西化”与“本土化”的相互激荡中不断变形。以现代小说为例,自叙传小说、日记体小说、书信体小说、散文化小说、诗化小说、社会剖析小说、主观抒情性小说、客观写实性小说、“革命+爱情”的类型化小说等,都是在吸纳西方叙事经验,颠覆中国古典小说叙事模式和文体经验的基础上形成,并在新时期文学中得到延续和发展。“本土化”、“民族化”的问文体要求同样强烈,如张恨水对章回体小说形式的坚持,赵树理站在民间文学的立场上,有意识地摆脱现代小说的西化倾向,创造了新评书体小说,深刻影响了40年代的解放区文学和十七年文学的文体发展和审美趣味。当代小说沿着现代小说开创的文体模式继续演变。“十七年”时期作家文体探索意识十分淡薄,几乎没有新的文体出现,最流行的体式是回顾革命历史和及时反映农村生活的“史诗”型长篇小说。新时期以来,文体实验成为热潮,意识流小说、先锋小说、新写实小说、新历史小说、笔记体小说等,从叙事技巧、语汇、感觉、神韵等方面不断刷新小说文体。雷达主编的文学史,也可以看做是一部文体发展演变史和文学思潮史。
雷达认为现当代文学思潮史呈现出“游离与回归”的演变轨迹。文学思潮的演变总是与当时的政治斗争和社会思潮的起伏密切相关。人性与阶级性之争、文艺与政治的关系问题、主体论之争、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之争、“大众化”与“化大众”之争等,都是贯穿于现当代文学始终的,只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以不同的形态表现出来而已。比如人性与阶级性之争,在上世纪30年代表现为鲁迅与梁实秋之争,五六十年代表现为对巴人的人性论的批判,80年代则集中表现在人性与异化问题的大争论等。五四时期,西方传统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现代主义等文学思潮几乎是共时性涌入,并共时性存在于中国文坛,但这些在中国当时发生重大影响的外来思潮都有一个“中国化”的“变形”过程。“就文学思潮和创作方法而言,现实主义特别是俄国现实主义影响最大,后来成为中国新文学主流;浪漫主义也有较大影响,但没有得到充分发展;而属于现代主义范围的各种思潮也曾吸引了许多作家,做了多种试验”。[4]总体来说,现实主义文学思潮成为现代文学的主潮;浪漫主义文学思潮由于“左”的文学观念的纷扰和社会关注重心的转向日趋式微;现代主义文学思潮在三十年代一度鼎盛,在文学实绩上表现为新感觉派小说和现代诗派。40年代,现实主义文学思潮中出现了抗战文学思潮的发展路径。“十七年”文学思潮有两条发展路径:一是“左翼”文学传统,二是延安文学传统。文革文学思潮则是一种典型的“文学激进思潮”,其审美形态表现为政治的直接审美化。新时期文学思潮的演进呈现出历时性的特征,有人用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三两年来概括。《中国现当代文学通史》至今被兰州大学等高校用作文学专业大学本科和研究生教材,在学术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作为中国当代文学的亲历者和见证者,雷达并不满足于做一个新时期文学思潮的梳理者和理论概括者,他还是新时期文学思潮的推动者。新写实小说、现实主义冲击波、新世纪文学等文学思潮的提出与总结,都有他的理论贡献。1988年3月,他率先发现并提出了“新写实”作为新的审美意识的崛起和它的几个主要特征,在《探究生存本相,展示原色魄力》中,他称之为“新现实主义”;1996年,他最早提出了“现实主义冲击波及其局限”;新世纪之初,又发表系列论文阐述“新世纪文学的生成与内涵”;2009年,他主编并参与撰写了《近三十年中国文学思潮》,对近三十年中国文学思潮做了细致的描摹和精准的概括。雷达将人的发现和民族灵魂的重铸定位为思潮史的核心精神,以此辐射近三十年的文学现象和文学思潮,“以最能体现这个时期文学的思想灵魂和精神本质的若干问题作为论述焦点,犹如一座座山峰,把复杂的现象,纷繁的主义,浩瀚的作品,层出的理论,糅合到一系列问题的阐述中去,以点带面,描绘出近三十年来波澜壮阔的中国文学的思潮起伏的画卷。”[5]注重文学思潮史的后延性与开放性,将笔触延伸到了当下正在发生着的“新世纪文学”,并将文本细读融入文学理论研究之中,为当代文学史写作提供一种新的向度和新的可能性。该著是雷达文学思潮理论体系建构的成果,标志着雷达批评思想和文学思潮史观的形成。贴近创作实践,注重文本细读,观照文学思潮史敏锐精准,使雷达无愧于探测当代文学潮汐的“雷达”的称号。
文学编辑是文学批评的重要方式之一,在文学编辑工作中,编辑的文学史观、编辑思想、审美价值取向等,必然会影响他对作品的选择和评价,进而影响读者的阅读、作品的传播,优秀的编辑甚至可能可能影响某个时期的文学发展走向,比如鲁迅、周作人、郁达夫、朱自清等人参与编选的《中国新文学大系》第一辑,对中国新文学美学范式的形成和中国新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而广泛的影响,直接决定了中国新文学的发展走向和审美标准的确立。另外,在编辑工作中发现扶持新人新作,也是中国现当代批评家神圣的职责,雷达甘做新人新作的发现者和扶持者。他不仅主动在各类文学选本中推介、编辑青年作者和无名作者的新作,还为新人新作撰写书评,指导其创作。经他推介走向文坛的作家、批评家数不胜数。在推介新人新作时,他坚持举贤不避亲,坚持唯作品论,从不介意他人的非议和指责,他举荐过素未谋面的中学教师宋遂良,①雷达刚到《文艺报》时负责审阅读者来稿,看到一篇署名宋遂良的中学教师的来稿《挺拔的白杨和秀丽的楠竹》,比较柳青和周立波创作风格的。宋遂良说他多次给《文艺报》投稿,从未发表过,有一次竟然是由于他所在单位政工干部的干预,还流露出最后一次投稿不被采纳就洗手不干的念头。在雷达的推荐下,文章发表了。宋遂良一跃成为山东省一线评论家和文化名人,在文坛活跃了很多年。举荐过远在甘肃的乡村教师雪漠,也举荐过自己的博士生。曾有人说他偏向陕西作家,他一脸无辜地说:我是甘肃人,不是陕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