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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有学”与传播的“学问”浅探

2018-01-27袁忠

探求 2018年6期
关键词:素养

□袁忠

“新闻无学”是一个至今仍有争议的命题。伴随人们对新闻认识的不断提高和研究的深入,“新闻无学”早已告别了它的本初意义,新闻既有行业系统规则,又具有其学术内容,更是一种广泛的传播实践活动。老子《道德经》第一章有言:“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即说明世间万物皆生于“有”,而“有”生发自“无”。此处“无”为本体、根本之意,是超越一切存在(有)的最高概念。“新闻学”之中“学”的“有”和“无”,要从超越新闻的写作规范、编辑方法等技术层面来看,所谓“有”要上升到对社会人生人性的体验和对人文学科的内涵来思考。这个“学”既指新闻学科体系,又指新闻作品的学术意蕴,更是指新闻业者的学问素养。

不妨首先透过一些优秀的新闻作品来看“新闻有学”这个命题。新闻出版社界资深人士祝晓风博士从业二十余年,其选编的个人新闻作品集《读书无新闻》(东方出版社2006年版)有一种时代的轨迹,便是较好的例证。好的新闻作品,可以从其时效性、资料性、文化性以及对受众的启迪性等不同方面去评判其意义。《读书无新闻》全书分为“评论”、“事件”、“人物”和“访谈”四个部分,这些范畴与内容有一定的典型性,至今读起来仍然不失其新闻意义和社会价值。从中可以看出,成功的能够经得起时间洗刷的新闻作品,恰恰是符合中国历史前进印迹,能够推动社会发展的,其重要的内在原因就是蕴含其中的学问与素养。

“评论”是作者对一系列文化现象别具只眼的见解,充分展现敏锐的社会洞察力,其中如崔永元怒打《手机》事件,作者并未单纯描述最具吸引眼球的故事本身,将其“娱乐化”,而是反其道行之,从故事背后提取对“媒介批评”的深入探讨,不仅具备时效性,更是发掘出了深层的新闻价值。再如“普通知识”中的李白一文,作者通过一次偶然坐出租车听节目的经历,对听众不假思索回答出“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出自于一首《新鸳鸯蝴蝶梦》的流行歌曲,而不知出于唐代诗仙李白之手,形象传神的刻画出“普通知识”被流行文化潮流淹没的事实。以此倡导人们多读书,可以说故事小而普通,却针砭时弊,发人深省。“事件”部分主要针对学界和文化界大事的报道,尤其是对著作侵权纠纷的探讨,不具备相关深入的人文学科知识和法律知识,不可能写得准确到位,作者在之中不仅能还原事实真相,报道也做到了客观公正,令读者受益匪浅。特别是“王世襄与出版社的一起版权纠纷”一文,既是中国《著作权法》进一步完善的助推器,更是启迪学者们增强保护知识产权意识一剂良药。“人物”、“访谈”部分不仅关注学界名家名人,也有对“小人物”的描绘;笔下人物不仅栩栩如生,更是作者品格的真实流露。如《小个子侯艺兵》中的新闻人侯艺兵,朴素节俭,工资微薄却惜时如金,忙于拍摄几百名院士的肖像。“访谈”中让我们清晰看到的是采访并非技巧的简单叠加,而是对读书明道的学识检验。书中访谈的人物如叶嘉莹、陈平原、王选、陈祖德、黄健中等,每个人都具备一门学问,没有平时读书,不具备厚积薄发的实力,想与学者大家们谈出学问,只能是相形见绌。事实上,祝晓风却在与这些专家、作者、艺人的交流中显得游刃有余,其广博的知识储备可见一斑。不仅如此,这些访谈亦是珍贵的文化资料,有着独特的价值。[1](P1-450)

一、从新闻理论看新闻“有学”

由于新闻涉及面十分广泛,关联到无数其他行业的知识。新闻有学往往为人们所忽略,新闻好似政治、经济、文学、艺术、法律等专业和生活常识的附属品,加之对新闻研究与对象的距离太近,准入门槛较低,人们感觉新闻再平常不过,从而形成人人皆可从事新闻的错觉。正如诺依曼“沉默的螺旋”理论,造成大多数人认为新闻根本没有学问的误解,甚至就是新闻界人士亦有此看法。但事实远非如此,新闻有“学”也有“术”。其“学”就理论而言,即新闻发展形成的学科体系和理论方法。近代新闻事业以1609年印刷新闻纸为诞生标志,至今已有四百年历史。新闻有自身的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内涵一致的特性,也有其内在传播的特定规律性,这是其“学”的基本意蕴,如所谓“新闻眼”说到底就是基于有没有对人生对人性对社会的敏感性,这个“学”是新闻作品的大背景大前提。如果按部就班,只是依赖新闻采访、传播的形式规则,只是从技巧着眼,也是难以成其为优秀新闻作品的。其“术”是基于新闻强烈的实践性而言的,新闻的策、采、写、编、评,每一环节都少不了新闻原理、传播理论的方法指导。新闻本身虽不是纯理论性的,但新闻作品的写作、新闻现象的有效捕捉、新闻环境的有效选择,都需要站在新闻理论的高度来把握。

总之,新闻是理论与践行的高度融合。实践工作离不开新闻理论的指导,理论从新闻实践中来且接受其检验。新闻有专门的研究对象:新闻活动和新闻现象;有多层次的学科体系:历史新闻学、理论新闻学和应用新闻学;有其自身的研究方法。即新闻有史可溯,有规律可循,有前景可瞻,故新闻有学毋庸置疑。

二、从新闻教育看新闻“有学”

美国现代报业的奠基人约瑟夫·普利策曾说过“同律师与医生一样,记者应当得到教育,而新闻学院则应当成为这一知识探索和实践努力的标准的承载者。”[2](P6)新闻规程和技巧是可以短期内掌握的,但人文素养的孕育和众多专门知识结构的建构需要长期的累积。这就是当下新闻传播学院学生从事新闻工作过程中,上手虽快,但后劲不足的真正原因。当然这跟中国新闻教育与当代传播格局发展不平衡不无关联,目前新闻传媒正历经巨大变革,特别是网络、移动通讯等的兴盛,报刊分众化、广播电视专业化等新现象层出不穷。反观当代中国新闻教育对人才的培养,较多的注重本专业方向知识的学习,尤其偏重新闻技巧的训练,延缓了向新闻“复合型”人才转型的速度。不少中国新闻与传播学院出来的学生没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不要说做出优秀的新闻作品,就是就业都不一定比得上文史哲、经济管理类的学生。新闻环境的日新月异,不仅要求新闻业者具备大新闻、大传播的视野,熟练掌握现代传播的技术手段和方法,更要将人文素养培养,自然、社会学科知识的交叉学习放到最重要的角度来重视。可以预见,在这种新教育方式中锻造出的新闻人才,既具备深厚的人文功底,敏锐的洞察力,也具备应对社会各领域新闻事件的能力,这是新闻教育的终极目标所在。针对当代新闻教育的局限性,各大高校应及时调整课程体系结构,增大人文社科等基础课比重,同时不要忽略自然科学等的学习,只有新闻教育得到了根本改观,新闻业者的适应能力才有较大幅度提升,新闻有学也才有本可依。事实上,现在一些非新闻学历教育背景的学者转到新闻专业后,能够较快地做出成绩。如经过调研,笔者得出下述结论:“专业结构方面,对‘1+1复合型人才培养’‘融合媒体人才培养’‘宽口径通识人才培养’等现有探索模式进行审慎、实事求是地评估,通过顶层设计、资源配置和保障、效果评价等进行“过程质量管理”,随时调整。”[3](P137)

三、从新闻从业者看新闻“有学”

新闻的采写编播评等系列过程,需要“器”与“道”的结合,即记者编辑对方法与技巧熟练运用与对人文社科知识和自身品格修为的积淀。不一样的学识造就不一样的效果。这就像庖丁解牛:始解牛因不了解牛体结构生疏异常,经过三年的积累,从简单技术上升为技艺。最终理清了解牛的规律,内心达到高度的自由,上升为道的境界。新闻从业者亦是如此,首先应具备新闻拍摄、采访、写稿等纯技术,继而通过学习、累积多学科广博的专业知识,也只有在此基础上发挥自己的智慧和想象力等独创性劳动,同时注重历史使命感、社会责任感、公平正义感等修为的树立和不断深化,才能从新闻之“器”上升为新闻之“道”。新闻从业者成为“杂家”已是不争的事实,编辑、记者专业化甚至专家化是大势所需。同时,新闻学与历史学和社会学紧密相关,把人类社会视为一个一个的单元环节,从个别现象、人物、事件等,来展示、预示甚至推断社会历史发展的方向。这就需要从业者良好的学养和敏锐的学识。事实上,当代一些有成就的新闻人都有着深厚的学识学术的背景。

“学”和“问”是分不开的,与新闻有“学”紧密相关的命题就是传播的“学问”问题,传播的生命力不是靠一时喧嚣,而是背后深层次的思考与素养,直接的表现就是学养所支撑的“问”。再以《读书无新闻》为例,其中无论是哪种类型的新闻作品,都看得出其中“问”的痕迹,访谈类就不用说了,人物类、事件类作品多以20世纪的社会各界人士和诸多现象作为对象,既有人大副委员长,也有精神病患者,既有官员,也有商人,其主旨在于进行延伸的挖掘,力图找出人和事的历史缘由和现实根源。评论类或发微探幽,或直抒心臆。整个作品有的直接用问来作标题,如“谁来授权?”“博导读博士究竟为哪般?”“版权保护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的意识贯穿于这50万字一百多篇的作品当中,从题目字眼都可以看出其中的思考,如“感悟”“有感于 ”“寻找”“ 探 求 ”“理性思考 ”“反思”“叩 问 ”“怎样”“发现”等等。问的意识是融化于各个作品当中,启发读者思考,将工农商学兵仕等诸多正面的反面的现象摆出来,讲道理,或借文中对象之口,或自己直接开讲。

不仅学术要以问题为中心,新闻传播也要以问题为中心,学问是持续的动力。意义问题是传播学的一个核心问题。要想通过符号的传递以达到意义沟通的目的,唤起兴趣与唤起思考起着重要的作用,在个人自身传播、人际传播、团体传播、组织传播、大众传播的各类传播中莫不如此,其中大众传播更是显著。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在其《修辞学》从说话的人、所说的话、听话的人、场合、效果这五个方面来说明口语传播,看得出其中的问答是关键的要素。从新闻内容来看,多问为什么是真实与深度的保证,这可以从新闻不可或缺的五要素来看,“何事、何人、何时、何地、何因”这五个“W”本身就是一串提问,这就决定了任何构思、采访与写作都是由问题的提出、问题的求证、问题的解决来完成。从主体来看,“问”包括:业界的记者、编辑要多问,教育界的教师、学生多问,有关官员要多问,这才能保证新闻传播的真实有效,能力经验的快速传承,新闻传播事业监督有力。从客体来看,读者观众要多问,多问几个为什么,才会分清真假与对错,深刻与浅薄,也才能促进社会的进步。“问”不仅是一种技术技巧,更是一种新闻传播的本质。多问几个为什么,代表着一种思考,一种理性,更有助于传播的可靠性与有效性。

“学”是“问”的基础,“问”是“学”的目的,读书指的是学识和学习,这对新闻从业者至关重要。一名合格的新闻业者应具备广博学识和厚实的人文素养,这是其进行新闻创造性思维的必备条件。读书是一个“眼到”和“心入”的过程,书读的多了,思路豁然开朗,良好的思考习惯随之形成,“问”才会对路子,这对于发掘萌芽状态的热点新闻素材、把握新闻发展规律、写出深度的新闻作品和启迪受众大有裨益。读书就像演戏,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优秀新闻业者应耐得住读书的寂寞,从中博采众家之长,为我所用。

综上所述,新闻从业者应把自觉学习看成新闻行业的“捷径”,使自己成为不仅具备新闻专业知识的“专才”,更是具备多学科知识的“通才”。画画是画文化,新闻则是写人品和才学,即使短短一篇不足千字的新闻稿,也凝聚着作者对新闻原理的内化,凝聚着作者传播美学观点,与媒介素养有着紧密的关系。加拿大媒介教育协会主席巴里·邓肯说:“媒介素养与批性素养和文化研究有密切关系,即在社会、文化、地缘政治和历史的背景下研究媒介作品。”[4](P1)

新闻从业者惟有潜心向学,善于读书,才能改变人们对新闻的固有偏见和误解,创造出真正属于新闻自身的“面像”。深度与广度都离不开“学”和“问”。21世纪新闻媒体竞争白热化,从业人员面临超负荷工作压力,加上我们身处消费、娱乐至上的时代,要沉下心读书实属不易。然而新闻人应有其职业素养,我们应该遵循马克斯-韦伯倡导的“祛魅”,少一些急功近利,在心灵深处觅得一方净土,反复自己的读书之旅与思考之旅,这是当代新闻使然,也是历史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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