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不疯”
——《秦腔》中引生疯子形象分析
2018-01-27张宇佳安徽大学中文系合肥230601
⊙张宇佳[安徽大学中文系, 合肥 230601]
《秦腔》是贾平凹为自己的故乡立起的一块碑,展现了社会转型背景下农村的消亡与秦腔的衰落。《秦腔》的主人公张引生是个公认的“疯子”,发起病来嘴唇乌青,倒地闭气,满眼幻象,自割尘根。然而,通读全书,引生却不是一个普通的疯子形象,而是一个充满智慧,有时清醒得超过正常人的“不疯”者。现有的相关研究文献中,对主人公疯子引生的形象分析,以及《秦腔》与其他以疯子为主视角的小说的疯癫叙事手法的对比研究,占到了大多数,而分析疯子引生身上“疯”与“不疯”的特征,并从这一角度探究“疯子不疯”的原因,作者所用塑造形象的手法的研究却还未有过。这一角度袭承《狂人日记》中“狂人不狂”的研究方向,也包括对疯子这一形象的塑造,作者意图与文本现实所客观反映出的偏差进行分析。笔者拟从文本入手,从“疯”与“不疯”的二元对立,“疯子不疯”的原因,“疯子不疯”的表现手法三方面进行解析,分析《秦腔》主人公引生特殊的疯子形象。
一、“疯”与“不疯”的二元对立
引生是“半疯”,平日比较清醒,受刺激时才会发疯。不同于《喧哗与骚动》一个白痴和两个兄弟的意识流叙述,再加上一个女仆正常清醒、全知视角的梳理,长篇小说《秦腔》完全由疯子来叙述,以疯子的视角构筑全书。追求超前的叙事角度和结构的限制,要求人物身份属性在故事易懂性前提下做出让步。如果完全由发疯时的引生来叙述,整部小说叙述的不可靠性将大大提高,作者想隐喻的严肃主题也将被全书的荒诞性所冲淡,并且发疯时的引生不可能参与到正常的农村生活中去,其见证清风街的人和事,推动情节发展的任务也无法进行,小说将无法展开。《秦腔》中引生只有遇见白雪,受到刺激才疯,所以他虽然被称为 “疯子”,其实是除了发病时都比较清醒的“半疯”,叙述完整有逻辑,如此保障了整篇小说的可读性。
引生是“情痴”,为爱而疯。引生在书中几次严重的发疯,除了被三踅嘲笑犯病的一次,都与白雪有关。白雪是他心中的女神,他对白雪的爱是深沉纯洁的。白雪从来都不想理他,他却由始至终爱着白雪,对城里和杂志封面上的女人不屑一顾,他因为喜欢白雪跟着秦腔剧团下乡巡回演出。他还因为偷窃白雪的乳罩阉割了自己,而清风街偷人的庆玉还光明正大地办婚礼,靠男女关系上位的金莲承包着鱼塘。他对白雪并非没有性幻想,也把白娥错认成白雪,然而之后都有“后悔”“羞愧”“恶心”“对不起白雪”等心理,并自己惩罚自己。不同于《丰乳肥臀》中疯子金童对乳房作为性的符号的迷恋,引生对白雪的迷恋是对特定的人的爱。爱得越深,疯得越严重。爱情使得疯有了合理性。身陷无望的感情无法自拔,并由此出现疯癫行为有普遍性和合理性,易于理解,使书中人物和读者都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以“情痴”替代了“疯子”的形象。
引生身上有诸多美好品质。引生作为小说的主人公,是作者着力刻画的重点对象,他的身上有着作者的寄托。引生身上有着作者自己的影子,如对白雪的爱,对农村土地的爱,自私狡黠又深明大义的品质,对夏天义的追随,孕育着作者的情感态度。而作者的写作目的是“为故乡立起一块碑”,引生在小说中象征着逝去的民间文化的守护者,集中体现了传统农村人身上的美好品质,如善良本分、能出大力、热爱土地、能吼秦腔。而清风街老主任夏天义,象征着根植土地的农村社会,夏天智象征了农村的传统文化,坚持表演事业的秦腔演员白雪象征着秦腔艺术。扎根农村的引生对白雪一心一意的情深和扎根城市的夏风与白雪离婚,体现了城乡文化的割裂,民间传统文化的消亡和作者希望守护民间传统文化的态度。小说以引生之眼见证了清风街的衰败,秦腔的衰落、人口流失、土地荒芜,以引生的评论掺杂其中,唱响了一曲大时代背景下,农村消亡的挽歌。作者的情感寄托与传统文化守护者的身份,使引生的疯子身份有了更丰富的内涵。
引生的疯傻中透着智慧。值得注意的是,引生是疯子,却不是傻子。疯子发病时才会陷入疯傻状态,平日可以很聪明,傻子则是一种先天性的智力迟钝。引生作为疯子却能看透人性世事,精于人情世故。他能一眼看出清风街上阴暗的勾当,懂得看人眼色,转移话题,听得懂别人的暗讽。引生身上“疯”与“不疯”的二元对立,有机结合。引生作为一个发病时疯狂,未发病时清醒的人,身上本来就具有“疯”与“不疯”一对矛盾。“疯”与“不疯”的有机结合,使引生的形象明显地体现出“疯子不疯”的特性。
从全书开篇,疯子的称号对于引生来说就如影随形,而引生每次发疯时都坚决否定,如醉酒的人说自己没醉一般,他说:“我怎么是犯病了呢?我引生现在有什么病?我想白雪是病吗,我爱钱是病吗,我喝茶喝酒顿顿饭没有吃厌烦是病吗,这些人真可笑!”随着故事的展开,夏天智、赵宏声、夏天义等清风街有名望的人都在平时表达过引生没有疯的意思,引生的诸多美好品质与智慧也展现在读者面前。随着读者对引生这一人物的接受与信任,“疯”的属性渐渐淡化。
小说后期由于引生出场减少,大场面故事集中展开与收束,作者对疯子形象的塑造似乎表现出一种疲惫的态势。结尾处引生发疯时,作者先用回顾性视角表明引生知道自己有病:“当天晚上我的病就犯了。这一次犯病不像以前犯病时那么急躁,心里像有一团火,总想喊,到处跑,若手里有杆枪了就去杀人。”然后再回到进行时的体验视角否认自己有病,此处“不疯”与“疯”之间的转换对比处理得很好。但之后让发病中的引生承担起叙述功能,进行较为正常的思考,使整个过程与之前相比显得异常清醒,这削弱了疯癫的非理性力量,也使其疯得不那么具有说服力。这种情况在小说后半部分很常见。
类比引生的自白,作者通过对引生“疯”与“不疯”的结合塑造,也在问这样一个问题:引生爱白雪是疯吗?引生反对君亭,跟着夏天义淤地是疯吗?引生想要秦腔振兴是疯吗?不想让清风街的土地荒芜,想在清风街人们心中留住传统的“仁义礼智”道德观念,不愿看到农民进城做不爱惜身体的工作,一直等待外出的“夏风”们回来,这些,在宏大的现代化城市化的背景下看去,是荒诞无望的举动,还是理性必要的努力呢?引生的“疯”中透着“不疯”,“不疯”中蕴含着“疯”,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说:“如果慢慢去读,能理解我的迷茫与辛酸。”
二、“疯子不疯”的原因
首先,这是塑造人物的需要。引生是疯子,也是农民,他是农村人情社会下精于人情世故的典型。他作为主人公也是作者理想的寄托,身上有诸多美好品质。其次,引生的疯子形象也受到中国疯傻传统模式的影响。贾平凹作品多运用西方叙事技巧,而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废都》中主人公名字庄之蝶即来源于“庄周梦蝶”的古典故事,《秦腔》中更充满传统戏曲故事的化用与文化的继承。中国文学中的谶纬、志怪元素比较常见,不同于西方的疯子白痴病理上的疯狂,中国传统的疯子更多是一副大智若愚,吟游先知,通晓天道的形象。《庄子·内篇·大宗师》中的畸人们,身体残疾却是“天之君子”。《红楼梦》中的“疯疯癫癫、挥霍谈笑”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实是天上的神仙,串起全书缘起缘灭,看似疯癫的预言后皆应验,疯癫是他们在可笑的人间的扮相。在中国现代小说中,不管是鲁迅《狂人日记》中从满书的“仁义礼智”中一眼看出“吃人”二字的狂人,还是老舍的《龙须沟》中数来宝张口就来并获得满堂喝彩的程疯子,抑或《丰乳肥臀》中直面人性欲望,看透暗骂贪官,以“我是精神病”做违法乱纪盾牌的金童,《尘埃落定》中被上天派下来的傻子二少爷,中国式疯子、傻子、白痴们的身上无不闪耀着作者近于偏爱的智慧的光辉,表现出一种对于社会附加在自己身上的身份的反叛。再者,疯子也因身处更癫狂的文本背景中而显得智慧。贾平凹在《秦腔》中夸张、集中地展现了农村的衰败与下一代人对农村文化与社会的背弃,城市与农村的矛盾,流行乐与秦腔的冲突在文本中被放大了,最终城市文明完全碾压了农村文明。在一成不变的农村中,一切现代文明的冲击,一切向着商品经济的新发展,一切年轻人的思想新变革,都打破了农民固有的观念,都显得奇异而不合理。而疯子引生在这样不合理的文本现实中,反而显得智慧,经常能一针见血地说出许多显而易见的真知灼见,或批判被社会不合理地默认的丑恶现象,以达到反讽的效果。在村民眼中,“正常”是脱离农村挣更多的钱,固守土地的行为则难以被村民理解,而以隐含的作者和读者眼光审视,“正常”与“非正常”的界定会发生偏移。此时的“疯”,不再是病理上的“疯”,而是逆着时代大潮固执前进的“疯”。这种“疯”与一心逐利、糟蹋土地、道德败坏的村民比起来何其清醒,堪称“不疯”。作者通过对“疯子不疯”形象的塑造,体现出一种隐含的反讽。
三、“疯子不疯”的表现手法
(一)第一人称视角与第三人称全知视角结合
小说全篇从引生的视角叙述,而第一人称视角有诸多限制,为了突破这些限制,作者使用第一人称视角与第三人称全知视角的结合,对第一人称疯子视角进行弥补,从而扩大文本视野与消息来源,构建出复杂而丰富的农村社会。
引生作为疯子,是清风街的闲人,时常在清风街上游荡,又因为大胆,肯出力气,经常作为帮手参与到清风街的事件中,亲自见证清风街的发展,叙述自身见闻,如在戏台下维持秩序、做酒监、查偷电、去水库、查计划生育等。引生在街上闲逛、寻热闹的过程中,扩大了小说视野,也易于获得各种风声和消息。小说中对引生不在场的场面的描述,有时会交代消息来源,如“事后我听供销社的张顺说”,有时候并不交代。
然而,书中也充满了对超越第一人称限知视角的第三人称全知视角的展现。例如:“秦安觉得很霉气,心想自己平日不多搓麻将,而清风街很多人搓麻将又从来没被派出所抓过,也就觉得蹊跷。” “夏天义没有声张,也没有净口,默默地望着那只鸟,心里说:‘我记着你!’” “夏天义一看见那鼓,想起年轻时的荒唐事来,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夏天智家的秘密会议,夏天智家夜晚的情况,这是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书中却有客观的叙述。引生的叙述多提及陈年旧事,如“一年后”“几年后”“五十年后”的事,叙述贯穿古今,超越时间。虽然引生是“半疯”的,但他的视角在清醒时也不可能达到洞悉人物心理与感官和私密事件的全知全能的地步。这种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全知视角的结合,清楚地展现了疯子的内心世界和理智的现实世界。
除了亲身到场与他人告知,引生有时也会灵魂出窍或附着在动物或物体上见证事件经过。如引生和丁霸槽边斗“狼吃娃”的时候,灵魂却坐在新生家三楼看夏天义、上善和新生打鼓,直到新生老婆提到夏风才离开。夏雨开手扶拖拉机送白雪和陈星去省城时,引生以手扶拖拉机的视角叙述了他们一路上的经历。最常被引生附身的是小动物,如爬在白雪肩膀上的螳螂,绕着金莲飞的绿头苍蝇,他既能指挥动物行动,又能附身在它们身上,探听此处发生的一切。作者在后记中所说:“我唯一表现我的,是我在哪儿不经意地进入,如何地变换角色和控制节奏。”前半句可以指引生以闲人的身份,时常出于日常生活中种种细小的私人原因,尾随街上的“大人物”,由不经意间的小事引出大事,使读者察觉不到“进入”的痕迹。后半句则可以指引生能随意附身于动物或物体上,并保持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因此使角色、视角、节奏能得到自如地变换。
疯子这一身份为视角的越界和疯子视角提供了合理的解释。读者会信任疯子的叙述,是因为他有时清醒、智慧,理念得到了读者的认可,更是别无选择。这种疯癫与清醒叙述的结合,虽然可以轻易巧妙地解决叙事问题,但不仅有偷懒之嫌,有时也会让读者感到虚假与困惑。如被清楚表述的诡异的龙卷风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引生的幻想?第一次君亭设计坑人时明写了,第二次却没有明写,小说中也没有合理的解释。总的来说,小说叙述中疯癫与清醒相结合,巧妙构筑了“疯子不疯”的形象。
(二)构筑了一套疯子异于常人的独特逻辑
同样以疯子为主角展开叙述的《丰乳肥臀》,学习了西方意识流式的对疯子的塑造方式,展现了病理上疯子混乱无序的意识世界。而《秦腔》则继承了鲁迅在《狂人日记》中塑造疯子的方法,使疯子在情感上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在引生身上,这套逻辑融合了引生个人独特的逻辑和农村迷信的思维方式。
引生有各种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他吃完宴席回来,睡着睡着身子发烫,醒来就抖被单看被单烧着窟窿了没有;在小路上来回走,希望找到白雪的影子;想不起来昨晚的梦,就去翻枕巾,看枕巾上有没有印上梦的图案;清风街刮大风时,害怕井被风刮得从院内移到院子外。引生相信自己所想的每一件事都会发生,这点在文中大多应验了,仿佛引生拥有神力一般。他说:“我早说过,这世上的事情,凡是你脑子里能想到的,就肯定会发生。”如他想着夏风是个跛子多好,结果夏风膝盖的半月板就裂了;他希望白雪的鞋从拖拉机上掉下来,鞋就掉下来了;他祈祷插在地上的木棍能发芽,木棍就发芽了。引生的思维中“预设——灵验”模式非常常见,即不确定一件事,就假设另一件事,观察其是否发生,以此预测不确定的事件会不会发生。“我在心里说:‘白雪白雪,你要对我好的话,你拧一下头来看我。’……但是,她白雪始终头没有拧,一直低着。” “便拿被单蒙了头,估摸还能不能见到白雪,见到白雪了她还能不能与我说话,就发愿:如果还能见到白雪和我说话,那就让我今夜梦到她吧!果然做了一夜的梦,梦里都有白雪……白雪能够理我,我怕谁?谁也不怕!”引生相信万物有灵,相信转世轮回,经常与植物互动,还能附身在动物身上。他觉得牡丹花会对他笑,树会向他招手,他能呼唤云降在院子里。他能听懂来运的话,能指挥老鼠和知了叫出自己对白雪的思念,能在千里之外指挥虱子咬人。引生会叩拜大树给夏天义添寿,相信清风街刮旋风是狗剩变成鬼作祟,相信梦中的预兆,认为把隐秘之事说破就泄了天机,他的独特逻辑是在民间迷信思想上的发展。如引生给夏天义治病,认为劈了痒痒树上的瘤子,夏天义身上的肿瘤也能消失。张顺面前腾起旋风,因为张顺在狗剩死后还向他家要账,狗剩的鬼魂在发凶,必须把欠条撕掉。夏天礼死后眼睛闭不上,引生说用银圆压一下眼皮,后来眼睛果然闭上了。
引生这套独特的思维方式,在文中多有应验。每次引生用意念发力使某事发生,事件几乎一定会发生。他在“预设——灵验”模式下得出的结论,都得到了应验。他告诉张顺撕了欠条后狗剩就不再纠缠他,张顺撕了欠条后旋风果然平息。正因疯话屡次得到快速应验,使疯子的形象显得不那么疯狂。其次,清风街上迷信风气很重,很多疯子引生身上有的特质,在其他村民身上也有。比如有一次梅花也能看见人头上的光焰,“预设——灵验”模式在夏雨的思想中也有体现,甚至与引生经常假设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如此,这种行为在农村具有了普遍性,所表现出的“疯”的力度也有所减弱。值得注意的是,读者对民间迷信的接受程度也影响了对文本和人物形象的理解,如果觉得农村神秘主义都是糟粕,那么引生可能被看作一个神神叨叨、彻头彻尾的疯子;如果比较认同民间的迷信思想,那么引生可能被看作通晓天理而有大智慧的疯子。对于每次疯子的疯话都得到应验,一方面可以理解为这是引生大智若疯的体现,一方面也可以以疯子的叙述强加了因果,应验实际上是纯粹的偶然作解。不同角度的解释,也体现了文本的多义性。作者通过对引生独特思维逻辑的塑造,使引生这一人物达到了“疯子不疯”的艺术效果。
四、结语
综上所述,作者对引生疯子形象的塑造与运用上有许多高妙之处,有着鲁迅笔下“狂人”的余韵,然而通读全书,引生“不疯”的形象深入人心,几乎达到对“疯子”这一文本定位的完全背离。引生清醒时智商几乎远远超出了平均水平。“不疯”的篇幅远远超过了“发疯”的篇幅,尤其是文本后期“疯”的频率下降,“疯”的力度减弱,核心事件并没有主人公引生的参与,引生基本扮演着清醒的叙述人的角色,疯子形象没有得到持续维护,体现出作者对疯子形象塑造的力度与专注度的缺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作者对疯子形象的塑造是一种失败。
从疯子的角度构筑的小说,在中外都不少见。以疯子的视角展开全书的情节,本身就是一项宏大的目标。以疯子作为故事的叙述者,虽有视角转换的方便,叙事手法高级,增加了故事的新颖性、趣味度等有利因素,但也会对叙事造成危害。《喧哗与骚动》最后以正常的女仆的叙述串起了全书的情节,《尘埃落定》最后消解了二少爷的傻子属性,如何将故事的可理解性和疯子形象的前后一致性相协调,是一个值得不断深入思考的问题。《丰乳肥臀》抓住金童对乳房的迷恋这一点,直至最后也在大加渲染,这也是一种维持疯傻形象的方法。但只要是长篇,似乎都无法克服疯傻主人公的设定形象与文本实际形象相背离这一缺陷。技法实验固然可贵,但若没有以此驾驭全篇的能力,人物形象就会遭到破坏。急于进行更宏大的技法实验,又寄予主人公与故事强大的社会寄托,会使小说处于一种尴尬的处境。对人物形象刻画的坚持,必要时抛弃宏大的目标使文本更合理,耐心地深入思考和反复实验寻找疯癫叙事与严肃主题、叙事角度与人物在关键事件的参与度之间关系的协调模式,应是疯癫叙事长篇小说今后应该注意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