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恩难忘

◇樊小园

读小学、初中、师范时，教过我的老师有几十个，但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我小学六年级的老师——樊老师。他跟我同姓，我们是前后邻居。

听长辈说，樊老师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左脚落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我们是他的第一届学生，教我们之前，他在村里做会计。后来不知怎么的，他来村小做了代课老师。当时我们班有21 个学生，除了音乐课，其他科目都由樊老师一人承担。

在应试教育的年代，学校都重视考试成绩。镇上经常抽考、统考。考完，会进行全镇学生和班级成绩排名。樊老师第一年教书，当然希望我们考出好成绩。他经常刻印试卷给我们练习。那时，教辅用书不像现在这么多，也没有电脑网络，试题都是老师亲自编的。樊老师编好题目后，坐在办公室，用刻字笔把一个个字清楚工整地刻到蜡纸上。然后，他把一叠白纸垫在蜡纸下，拿起刷子蘸上油墨，轻轻地在蜡纸上刷两遍，题目就印到白纸上了。一张试卷印好，再刷下一张……刻印试卷会占据老师很多时间。下了班，他常把试卷带回家批改。很多次，我去河边洗东西，走过老师的窗前，都看到他在批改试卷。他的辛勤换来了收获，每次全镇统考，我们班都是第一名。

毕业之后的很多年里，我经常听说他教的学生又考了第一。村里的人都知道，樊老师书教得好，经常得奖。的确，樊老师教书有一套。我不是指他的教学水平，村小的老师都不是师范毕业生，也没有接受过专业培训，谈不上什么教学水平。我说的是，他收得住学生的心。

由于腿脚不便，樊老师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室，不大回办公室。下了课，他搬个椅子坐在门口，看我们玩，跟我们聊天。在小孩子眼里，老师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樊老师没有高高在上，天天陪我们玩游戏，跟我们开玩笑，我们对他产生了好感，尤其是男生，一有机会就围在他的身边。他似乎很喜欢小孩子，对我们的撒娇毫无免疫力。

一次，我们学校进行数学测试。大家做得不错，樊老师边批改试卷边跟我们说笑。看着心情不错的樊老师，班里的调皮鬼笑嘻嘻地开口道：“樊老师，让我们去踢足球吧！ ”那一阵子，男生们都迷恋上踢足球，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在操场上奔跑。樊老师听了，笑眯眯地坐在那里，不言语。男生们觉得有戏，一个个把笑脸凑到樊老师面前，问：“老师，太阳像什么？ 像不像足球？ ”樊老师眼里的笑意更浓了。终于，在男生们一遍遍“太阳像足球”声中，樊老师的脑袋用力一点。男生们欢呼着跑出教室。于是，下一节课就成了足球课。

毕业前，男生们搞了次秘密行动。他们利用周末去钓黄鳝、捉鱼虾，毕业考试后，和樊老师在学校里来一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聚餐。事后，女生们知道了，无不“羡慕嫉妒恨”。后来，不知哪个女生提议，去樊老师家里大扫除半天，回报樊老师一年来的教诲之恩，这才让女生们得到些心理安慰。

一个老师，能让学生自发地这样做，他就是个出色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