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苗疆走廊”贵州苗族文化传播问题探析
2018-01-25
所谓“古苗疆走廊”指的是明代以来,由湖南辰州(沅陵)、沅州(芷江)起横贯贵州中部,再经平夷(富源)至昆明的一条重要驿道[1]。它“全程1150公里。按现在的行政区划大致计算,湖南境内300公里、贵州600公里、云南200公里[2](尽管“古苗疆走廊”这一概念及所涉指的一些地理范围还有待进一步的学术商榷,但因这片地带所涉苗族的文化面广。可尽显贵州苗族的整体文化特征。因而,视其为本论文的地理参考坐标)。
在600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之间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在横贯湘黔滇三省二十几个县市的“古苗疆走廊”中碰撞、交流和借鉴。由此形成了惠及沿线各地、各民族的商道和文化交流通道。今天,如何重启这条政治、经济和文化大动脉来探讨苗族文化的传播路径,是本论文的重点。
一、“古苗疆走廊”的贵州苗族文化特征
贵州范围广阔辽远的“苗疆”沿途各地遍布着苗族人民,并且此处生存的自然环境与社会条件极其复杂。在这条走廊上,由于社会动荡和自然灾害的长期侵扰,苗族人民被迫多次迁徙,以觅得更适宜居住的生存之地。而这种颠簸流离的生活和坚强的民族性格,却让苗族人民的智慧得以极大的发挥。他们根据当地的自然环境,充分利用各种特定的自然资源和社会条件,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民族文化。从而使得这片艰难生存空间中的苗族文化呈现出一些显著的民族特征:
(一)文化多样性。从湖南沅陵起,止于云南昆明的“古苗疆走廊”,横贯了黔东北、黔东南、黔南,延及黔中、黔西南、滇东及湘西的一小部分地区。也即涉及到今天的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和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这些涉及面较为广阔的地理区域最大的特点在于苗族支系众多。众多支系,也就使得这片土地上的苗族文化呈现出斑斓多姿的状态。苗族文化的多样性在此尽显。这些以语言和服饰为标志性特征的各大支系在居住方式呈现出一定的规律性。其中,东部和中部方言的苗族呈集团性聚居状。如,清代,“湘黔毗邻的腊尔山区和黔东南的雷公山区,为苗族的两大聚居区”[3]。而西部方言的苗族则与其他民族杂居,呈散居状。
(二)崇尚自由。这个民族特征最大的体现在于苗族人民不屈不饶的抗争精神。苗族作为一个苦难的民族,一直遭遇官府的残酷镇压。而这种长期的压迫让崇尚自由、热爱和平的苗族人民难以承受。因而,大大小小、频繁的抗争起义一直伴随着苗族人民的发展史。苗族的发展史可谓是一部斗争史。“三十年一小反,六十年一大反”是苗族人民历史的真实写照。没有一个地区的苗族偏安一隅。在反压迫斗争中,苗族人民以集团性、集体性加入。如,雍乾起义,被烧毁的苗族村寨有1224处。参加起义的苗族人数有10多万人。席卷了“新疆六厅”,攻克州县10多座[4]。
(三)勤劳。由于自然环境和社会条件的艰难性,苗族人民可依赖的资源甚少。为了使族群能够延续、发展和壮大,苗族人民凭借自己的双手和劳动,创造出了别具特色、令世人瞩目的苗族文化。在今天,这些展现苗族同胞智慧的精神文化,物质文化和认知文化成为世界级的文明遗产。深深体现了“既是民族的,又是世界的”文化内涵。
(四)文化的兼容性。这个特性明显地体现在苗族人民与周围各民族的和谐相处,以及对他们文化的学习和采借。“古苗疆走廊”沿线除苗族外,还生活着彝族、侗族、布依族、水族等众多的少数民族。这些民族在虽不频繁,但长期、固定、周而复始的接触中,通过通婚、集市、节庆活动等传播方式进行着族际间的跨文化传播。以至于生产生活方式、传统习俗,乃至语言、服饰都发生了一些变化。而这种“民族间的跨文化交流几乎是处于一种自发状态,并不是有意而为之,是各少数民族根据自身的生产生活需要,以及客观的生存条件所铸就”[5]。这种交流在日常的生产生活中必不可少,并且获益较多。可以看出,“贵州各少数民族在跨越不同族际间的文化传播活动中,把文化的共性和个性展现得淋漓尽致。从中体现了他们超前的文化观。这个文化观包含了贵州少数民族对文化的正确评价性和包容性。其中,既有对他民族及其文化的肯定和认同,也有对本民族文化的不故步自封”[6]。这种跨文化传播不仅促进了苗族与所接触民族文化的发展,同时也促进了他们之间情感的联系。几乎遍布贵州各地的苗族都有着与周围民族打交道的印记。在相互的影响和共同的意识下,贵州地区各民族相处和谐,矛盾较少。
“古苗疆走廊”的贵州苗族文化千姿百态、绚丽多姿,这源于苗族人民的生存环境,以及由此铸就的劳动智慧。自然和社会环境的艰难困苦没有压制、打垮苗族人民,反而激增了他们的斗志和不屈不饶的精神,以及对祖先的敬仰、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族群生存的思考。在这片苗疆走廊上,苗族人民因时利地、因地制宜创造出极富特色的民族文化。这些让人叹为观止的文化从侧面反映了苗族人民的民族性格、民族智慧和民族历史。而这些重要的文化特征对于苗族文化的传承和发展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二、“古苗疆走廊”贵州苗族文化开发的意义
“古苗疆走廊”中的“古”,说明这条走廊蕴意、承载着厚重的文化积淀和历史积淀。这正是其核心价值所在。从历史上看,“古苗疆走廊”既是军事通道,又是商路和文化传播之路。但是时至今日,它的历史作用不仅未消失,而且一直在延续,功能愈发地多元和凸显。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在这条古驿道上交相辉映。贵州段的苗族文化作为贵州重要的文化景观和文化遗产,是重要的标志性文化。对它的开发和挖掘,是国家和政府对民族及其文化的重视、对民族历史和民族成员的尊重。其意义重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有利于提升、充实贵州的文化实力。作为一个多民族省份,少数民族文化和民族资源成为贵州文化产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苗族是贵州省少数民族人口最多的族別。据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统计,贵州拥有苗族4,299,954人,占苗族总人口的48.07%,占贵州少数民族人口的32.24%,占全省人口的12.2%,是仅次于汉族的第二大民族。贵州苗族以其异常丰富、无与伦比的文化享誉世界。而且苗族是一个世界性的苗族。贵州苗族与东南亚、美洲、澳洲和欧洲等地区的苗族有着紧密的联系。因而,贵州地区的苗族起着跨国界、跨地区的重要的中介作用。如果把这些资源加以利用和开发,不仅能提高苗族的声誉度和美誉度,而且会提升贵州省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二)有利于带动经济、旅游、商贸和文化的发展。“古苗疆走廊”贵州境内施秉、镇远、安顺等17个县市,尽管大多属于贫困地区,经济欠开发。但皆拥有自然风光、人文景观和民俗风情交相辉映的丰富的旅游资源。同时,极为重要的是320国道、湘黔铁路和沪昆铁路沿着这条古驿道连接延展。而且,沿苗疆走廊有两大江河流经。一条是流经黔东南和黔南地区的清水江;另一条是流经黔西南地区的北盘江。铁路、公路及水路三路交通的便利,无疑为这片地区的经济、旅游、商贸和文化的发展提供了契机和条件。
(三)有利于民族文化的传承、保护和开发。苗族文化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完全依赖口耳相传一代代传承下来。而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现代对传统的破坏,极其有力地展现在少数民族文化上。传承人的减少、现代生活的浸漫、经济利益的驱使,苗族文化的完整性、稳定性和传统性遭到前所未有的冲击。随着国家对民族文化的重视,苗疆走廊的很多县市实施了一系列的民族文化保护措施。如,在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和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的中小学校开展双语教学、培养新的传承人、奖励民族艺人、建立民族博物馆、对文化遗产艺人的评价、非遗名录的确立与保护等等。这些措施的实施皆从深层次对民族文化进行保护和发展。
(四)有利于学术探讨。贵州苗族以其深厚内涵的文化形式屹立在民族之林。虽然,国内外的一些学者从20世纪初期就开始对苗族文化进行探索,并且进入到一定的深度和广度。苗族文化热到今天越演越烈。从事苗族研究的专家学者越来越多。但是,丰厚神秘的苗族文化不是在短时间能够被了解和破译的。因而,对“古苗疆走廊”这一带众多支系的苗族文化的开发可以为苗族文化的进一步研究和探讨提供思路和借鉴。
可以看出,“古苗疆走廊”贵州苗族文化开发的意义非常重要,涉及面广。触及到了政治、经济、文化、学术和对外交流。贵州苗族文化的开发问题,涉及到国家和政府对民族、宗教工作的方针政策。它不仅是一个族群自身关心的问题,而且牵动着全省其它少数民族对此的反映、看法和建议;也不仅是一个地区、县市关注的区域性问题,还涉及到全省整体的文化发展思路。因而,苗族文化的开发问题应是贵州省及广大社会不容忽视的重要问题。
三、“古苗疆走廊”贵州苗族文化的传播路径思考
传播学中,传播既可看做是一个现象,也可视为一个手段或方式。因此,在该论文中,在探讨文化与传播的关系时,未把传播视为文化的一个特性,而是把其作为文化发展的一个必要条件和重要因素来看待。由此可以看出,文化与传播的关系相当紧密。文化因传承、传播而存在,并在传播中得以发展和延伸;传播方式和手段制约着文化的发展速度和发展趋势。
就贵州苗族文化的特殊性和影响性而言,传播问题需慎重考虑。这样,才能使苗族文化的内涵得以丰富,外延得以扩展。在此,可以根据这片走廊地带的地理环境、经济状况、历史轨迹和民族情况,对苗族文化的传播路径做一些思考:
(一)打造“古苗疆走廊贵州苗族文化精品线路”。“古苗疆走廊”涉及贵州省的17个县市。每个县市,从玉屏到普安绵延600公里的地段上,皆拥有无数的苗族文化遗存、独具特色的优美风光和物产。可以说,是贵州最为重要的旅游资源之一。仅沿线各地数不胜数的苗族村寨,以及从内容到形态迥异的苗族歌舞、节日、服饰、手工艺品、宗教仪式、饮食等建筑文化、饮食文化、宗教文化让人目不暇接,令人流连忘返。沿线各地区可依据地方情况着力发展带有地方特色的苗族旅游项目。使得“古苗疆走廊”成为一条点线交织的苗族文化旅游线路,让人们沿途欣赏到不同的苗族风情和风光、享受到迥异的苗族美食和美景。
(二)定期举办大型的“古苗疆走廊贵州苗族文化国际论坛”。对贵州苗族进行研究的日本、欧美、东南亚的专家人数逐年增加。国际论坛的设立,可以让国内外的苗学专家在共同的交流空间中,对苗族的各方面问题进行面对面的探讨。同时,这些专家可借机进行实地考察,在实地调研中观察问题、找寻问题,从而解决问题。让学术层面的研究转化为经济效益和文化效益的实现。这样,不仅能促进、提高世界学术界对苗族研究的热情和动能,而且还能扩大苗族的影响范围。
(三)加强与云南、湖南两省苗族的文化联系。贵州的地理位置有其优势:与湘滇两省毗邻。在这条苗疆大通道上,毗邻而居的省际之间的苗族人民交流更为方便和频繁。如,普安、晴隆两县与云南曲靖和富源两县市;玉屏与芷江、新晃两地。因而,文化上不可避免地相互影响和交融,而且民族友谊更加稳固和深厚。地域条件促成的省际间的同一族群的交往,大大丰富了民族文化的内容和形式。因而,更加需要加大对这类涵化文化的关注力度。在这种情况下,贵州的苗族文化无疑又会增加一些不为人知的新内容及新形式、会吸引更多的目光。
(四)大力发展苗族新闻传播媒介。其意义在于,从质和量两方面加大对苗族文化的宣传力度。今天,民族文化的发展与新闻媒介紧密相连。在对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播过程中,新闻媒介的重要性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新闻媒介不仅仅进行着简单的宣传和传递,而是在实践中建构着少数民族文化和少数民族成员的现实形象及身份认同、塑造着人们对该文化及其成员的认知态度和评价体系;2、新闻媒介行使着传播工具的权力,担负宣传、呐喊、体现、界定及诠释的作用,使得少数民族文化从单一的人际传播、族际传播跨越至丰富的大众传播,让人们在更宽广的社会空间中去领略少数民族文化的内涵与本真、理解该文化形成和发展的因素和条件、了解少数民族成员的思想观念和道德情操。
如何借助新闻媒介去促进、发展和推动,而非制约、破坏与干扰少数民族文化,以及如何规避新闻媒介的负面作用,在保证少数民族文化传统性和完整性的前提下,实现少数民族文化由“民族内部”向“民族外部”,由“区域内”向“区域外”的根本性转变。这值得深入地探究。
在对贵州地区苗族文化的族外传播中,新闻媒介无疑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从而也就促成贵州苗族文化的传播空间和范围得以长足的延伸与扩展。在此,在利用传统的广播、电视及报刊杂志的同时,应积极、充分运用网络和电影开展对苗族文化的宣传。政府、学会及个人可依据自身情况进行苗族文化宣传网和电影的创建、拍摄。实际上,这非常符合国家现今阶段提出的“互联网+模式”。通过互联网,把苗族新闻、苗族历史、苗族服饰、苗族经济、苗族文学艺术、苗族工艺品、苗歌欣赏、苗族人物等涉及苗族人民生产生活方方面面的智慧结晶向世人进行宣传。把苗族人民的民族情感和民族性格向世人展示。
“古苗疆走廊”贵州苗族文化的传播问题多元而复杂,因为它不仅涉及到省情,而且牵涉到复杂的地方情况;不仅涉及到民族问题,还牵涉到宗教和文化问题。因而,传播方式和手段也就不可能单一和单纯。虽然,所设想的传播路径未必在现实中得以发挥效应。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提升贵州苗族在境内外的影响力和美誉度。
四、结语
“古苗疆走廊”贵州苗族文化传播问题任重道远,它所涉及面极其宽广。不仅起到保护苗族文化的作用,还能把苗族人民的集体观念、热爱自然和平、铭记祖先、强调亲情、怀念历史、重视精神生活、勤劳勇敢等诸多的民族美德向外进行广泛的传播。从深层次让人们去了解和感悟苗族文化博大精深的内涵、去学习苗族文化的一些功能,去习得苗族文化的精髓;虽然仅触及一个族群自身的问题,但关乎一个省区的文化认同和民族认同问题。
“古苗疆走廊”概念的提出,非常符合国家政府对民族文化发展的需要:一方面增强了相关县市对苗族文化的了解和重视程度,另一方面增加了苗族同胞的民族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让身处现代社会的苗族同胞产生对自身族群历史的了解和记忆。最终,为多彩的贵州增加发展的亮点和新的思路。“古苗疆走廊”不仅从学术方面论证了贵州苗族发展的历史轨迹,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提高了政府、企业和个人发展苗族文化的信心和决心,从实际层面影响着苗族文化、苗族产品的发展趋势和方向。“古苗疆走廊”讲座在一些县市举办后,凯里、黄平、安顺、贵阳等地在开发原有苗族文化产品的基础上,加大开发力度和广度。使得苗族文化产品向多样性、精致性、丰富性、深度性发展,彰显了苗族文化和苗族人民卓越的品格和品味。
但是,在对民族文化产生益处诸多的同时,也有一个重要问题值得关注。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苗族人民生活的封闭性被打破。而苗族文化的传统性也渐渐脱落和消失,特别是“古苗疆走廊”沿线的苗族遗存地与现代交通、现代生活接触更为频繁和广泛。这既是喜事又是忧事。喜在于,苗族文化的外围影响力更为扩大;忧在于,苗族文化的特殊性、稳定性及完整性在慢慢减弱。因而,如何进行传播?如何开发传播方式和渠道,并通过这些传播手段解决传统与现代、少数民族文化与现代文明、传承与传播的问题。这是值得众多方面学者考虑的重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