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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熟李芝绶藏书校书事略考述

2018-01-25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图书馆建设 2018年11期
关键词:藏书家李氏藏书

樊 宁 (武汉大学文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2)

1 引 言

我国清代的藏书家,若就地域分布而言,苏州无疑是江南之中心,而常熟又是中心之中心。据曹培根统计:“叶昌炽《藏书纪事诗》收藏书家739人,常熟藏书家占10%,达73人;杨立诚、金步瀛的《中国藏书家考略》收秦汉至清末藏书家878人,其中常熟藏书家84人,而常熟俞鸿寿(运之)校补本增补134人,多为常熟籍。”[1]光绪《常昭合志稿》专辑藏书家一类,序云:“独吾邑以藏书之名著闻于海内者,自元明迄今,踵若相接,其遗编散帙,流传四方。好事者得之,或谓海虞某氏之所录,或谓琴川某人之所题识,以相引重。”[2]其下所收清代常熟藏书家多达27位,皆为专心笃好之士,所藏皆在万卷以上。常熟派藏书家在江南文化传承与学术发展上有着相当重要的贡献,他们的书籍活动构成了中国藏书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李芝绶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李芝绶(1813—1893),字缄庵,原名蔚宗,字升兰(一作申兰),昭文(今苏州常熟)人,道光十九年(1839)举人。曾一再赴礼部试,惜终未能及第,后回乡掌教于邑中游文书院,培养出诸多才艺之士。喜欢结识天下贤士,交游甚广,尤与铁琴铜剑楼瞿氏往来密切。李芝绶是常熟派著名藏书家,穷毕生之力于藏书、校书事业。他不仅藏书丰汇,藏书处名“静补斋”,编有《静补斋书目》,还以精于校书和鉴别古籍著声于乡里,日事丹铅,钞校不綴,年至七十,仍手不释卷,可谓耗尽心血。然诚如黄宗羲所言:“尝叹读书难,藏书尤难,藏之久而不散,则难之难矣!”[3]李氏卒后藏书陆续散出,其藏书、校书成就几至湮没无闻,后世罕有提及。今江苏省常熟图书馆藏有李氏《静补斋书目》钞本,仍可一窥他当年藏书之面目。笔者据此书目记载,结合各大图书馆所藏李氏校本题跋,分别从交游、藏书与刻书、校书方面综考其学行,希望有补于清代藏书史研究。

2 李芝绶交游考略

李芝绶的交游活动主要在两个范畴展开:一是与周边众多藏书家(学者)密切联系;一是积极参与诸名士的雅集唱和。

有清一代,苏州作为江苏巡抚所在地和江南文化代表区,是留寓官绅和儒生文士云集之地,诸多名人雅士与李氏尝相过从,而交往密切者主要有以下6位。

瞿秉渊(1820—1886)、瞿秉清(1828—1877)兄弟,常熟人,铁琴铜剑楼第三代主人。李芝绶曾将铁琴铜剑楼与范氏天一阁作比较:“抑吾闻天一阁所藏多罕睹之笈,然大半写本,不专求宋元精椠。”[4]而铁琴铜剑楼为“讲宋元者”[4],可谓确评。今山东师范大学图书馆藏有一部李氏《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光绪五年(1879)刻本,卷前钤“静补斋”朱印,盖为瞿氏相赠之书[5]。叶昌炽《藏书纪事诗》云:“又在瞿浚之丈坐中见李申兰先生,须眉庞古,神观矍铄,玉舟太守之尊甫。”[6]可见二人交往颇深。又李氏《虹月归来图序》云:“犹忆咸丰年间,三城已陷,人心惶惧,而瞿氏一家丹铅不辍。予尝乘小舫诣其庐,信宿书斋,与王、季两君谈艺不倦,翻其藏本,如登珍珠船,如游波斯藏,未尝不叹其聚之难,而转虑其失之易也。未几,因闾里不靖,镜之、昆季取宋元精椠散置各村幽僻处,迨邑城失守,捆载至沿海人家暂寄之。一遇惊风隳突,遂携之渡江。三年中间关跋涉,辛苦备尝……予虽不敏,仍欲乘小舫诣其庐为怀饼请也。”[4]李氏于战乱期间不惜冒险乘舟前去看望瞿氏,对其保护珍贵古籍而历经艰辛之精神深表敬佩,亦感叹藏书之不易,足见他们友谊至深。

丁丙(1832—1899),字嘉鱼,别字松生,晚号松存,浙江钱塘(今杭州)人。清末著名藏书家,总藏书室名“嘉惠堂”,多善本珍品,撰有《善本室藏书志》。李氏曾赞扬丁氏“博学鉴古,雅好聚书”[7]。光绪四年(1878),丁氏有感于当时医家“蔑古者惟事师心,泥古者不参通变”[7],故收检《四库全书》中辑自《永乐大典》的医书,择其精要,先刊十种,邀请李氏主持校勘工作。李氏虽“于斯道素未究心,扣槃扪烛,莫得指归,且其中多讹脱之处,又无别本借以校补”,但对丁氏此举却表示支持,“谨就阙如之义,以谂君,俟世之精于是业者得所考焉”[7]。可见,二人交情之深。

王振声(1799—1865),字宝之,别号文村居士、文村老民,江苏常熟人,道光十七年(1837)举人。擅长校勘之学,尤贯穿精审,藏书处为“遵晦斋”,曾和好友季锡畴一起寓居“铁琴铜剑楼”十多年,校勘古籍,编撰书目,故瞿氏不少藏书中都有王氏题跋。王氏与李氏往来亦较频繁,现存有两人书信,内容不仅涉及藏书、校勘等方面,还有对当时常熟发生的历史事件和产生的社会影响互通看法,表达对乡邦建设的关心[8]。

徐康(1814—?),字子晋,号窳叟,清长洲(今苏州)人,工涛画,精篆刻,善书法,通医学,有《前尘梦影录》《神明镜诗》等著作。李氏与徐氏亦善,称赞徐氏“博雅嗜古,世擅岐黄,尤工篆隶。凡书籍、字画、古器、奇珍,一入其目,真赝立辨,盖阅历深也”[9]。李氏晚年回忆往事云:“咸丰初,(徐氏)幕游来虞,邂逅书肆,论文谭艺,过从遂密。庚申(咸丰十年,1860)后,遇诸沪上,各遭寇难,相庆更生。维时古籍沦亡,而君则拾遗补艺,甄别尤精,三十年来遂成名宿。虽年逾古稀,精神婴铄。……丙戌(光绪十二年,1886)暮春,来主花田赵君家,追念旧游,显显犹在心目。……余与晋翁以浩劫余生,相逢皓首。抚此一遍,岂独为吾两人身世之感哉!”[9]此可谓深情厚谊,感人至深。

赵宗建(1825—1900),字次侯,号次公,别号非昔居士、花田老农,江苏常熟人。官太常寺博士,与翁同龢、叶昌炽等人善,平生嗜蓄金石图书,于宅后筑“旧山楼”贮之,有《旧山楼藏书记》。李氏与赵氏同为藏书家,经常互借珍本藏书,如乾隆经训堂丛书本《吕氏春秋》有李氏跋云:“赵君箧中适携元刻《吕览》,经惠定宇手勘,有朱墨两笔。……今夏,重将墨笔临校一过,而原本仍归赵君。”[10]咸丰十年(1860)四月四日,王振声在给李氏信中亦云:“昨次侯来,知仲标(芝绶弟)贵恙尚未全愈,希为道候。”[8]此亦表明二人关系之密切。

此外,李芝绶还积极参与诸名士的雅集唱和。其一,咸丰间,太平军占领苏州地区,瞿氏兄弟为了保存珍贵古籍,转移分散储藏,辗转迁徙,间关跋涉,历经千难万险,花费巨大心血,虽不免有散失,但大部分藏书还是较为完整,保存了基本精华。为了纪念这次艰难曲折的经历,他们特请江阴画家吴俊绘成《虹月归来图》以志庆幸,并先后邀请40余位名人雅士撰写题咏,如杨沂孙、张瑛、李芝绶及叶裕仁、叶昌炽等,邑人翁同龢还题写了跋记,可谓一时盛事[11]。

其二,清咸丰四年(1854),常熟人曾熙文历九年之功在西山塘泾岸筑成明瑟山庄,作为致仕归隐课读其子之所,亦请江阴画家吴俊绘《山庄课读图》一帧,遍请名流题词,如汪鸣銮、陆宗泰、李芝绶、邵渊耀、王宪成、吴大潋、杨沂孙、翁同龢、邵亨豫、李慈铭等30余位,卷首系两江总督李鸿章书额“山庄课读图”,亦是群贤毕至,名家云集[12]。

其三,罗振玉《雪堂类稿》收有《瞿忠宣家书册》,纸本,四页,有琴川邵氏劫余行笈书画、非昔珍秘二印,赵宗建旧藏。有邵渊耀、翁同龢、李芝绶等名士题诗。其中李氏题诗云:“明祚披倡日,天留柱石臣,孤忠垂五筦,大节炳千春。鹤表归来晚,虞峰对峙新,只今展遗墨,字字当贞珉。同治己巳(1869)展重阳日,邑后学李芝绶敬题。”[13]

综上,明清时期江南刻书事业发达,出现了一大批私人藏书家,尤以苏州为最盛,而李芝绶作为其中一员,其生平经历与交游活动具体展现了清末此地区士人群体的现实生活状态。他们经常切磋学问,交流心得,互通有无,集会唱和,形成一个以苏州为中心的文人群体,有力促进了江南文化圈的发展与繁荣。

3 李芝绶藏书、刻书考

今江苏省常熟图书馆藏李氏《静补斋书目》手钞本一册,不分卷,白纸,无界栏框格,半叶9行。卷端钤有“虞山李氏”“李士玙长生安乐之印”“旧雨重逢”“别来无恙”“常熟市图书馆藏”朱文方印。正文以墨笔楷书钞写,整齐利落,清晰醒目。首页另以墨笔草书题:“《庄子》云‘静然可以补病’,先君取以名斋额,为杨濠叟(杨沂孙)所书。”该书目综录群籍,内容大致以四部分类,间亦有杂乱无章者,并以《千字文》为号排序。部分标有价格,丛书无子目。共著录典籍近1 800部,其中经部330余种,史部320余种,子部110种,集部1 000余种。史部著录常熟地方性书籍甚多,如《虞山三峰寺志》《虞东文录》《海虞文苑》《海虞诗苑》《虞山书院志》《虞东学诗》《琴川志》《琴川补志》等。目录分类将部分金石类书籍归入经部,如《石经考异》《石经考文提要》《唐石经考正》《唐开成石经考异》等,此类书本质上仍属经部,《四库总目》放入史部目录类实有不妥,当于经书中各归其类,李氏此举较为科学。

鉴于此书目所记仅有书名与册数,极为简单,故笔者以其著录为线索,通过钤印与序跋,检诸家书目,可略知李氏藏书概况,其中颇有可观者。

首先,李氏重视收藏宋板书。例如,《荀子》二十卷,唐杨倞注,宋刻本,十六册。半叶9行,行17字,间有15至16字者,小字双行,行约18字,左右双边,细黑口,双鱼尾。宋讳缺笔至“慎”字。毛晋、翁同稣、刘少山旧藏,有李芝绶、杨沂孙、翁同龢跋,今藏国家图书馆(以下简称国图)[14]。

其次,李氏多藏名家稿本和钞校本。名人稿本如清惠士奇《大学说》稿本一卷、惠栋《九经古义》稿本九卷、《春秋左传补注》稿本四卷、《古文春秋左传》稿本一卷、《博物记》稿本七卷均有“虞山李氏”印,皆藏上海图书馆(以下简称上图)[15]。旧钞本如《嘉禾志》三十二卷,元至元二十五年(1288)单庆、徐硕纂修,有李芝绶和李昚题识,今藏上图[16]。名人校本如《李文公集》十八卷,唐李翱撰,毛氏汲古阁刻本,清黄廷鉴校本,有李芝绶跋[17]。《柳待制文集》二十卷,《附录》一卷,元柳贯撰,清柳寅东等校,清顺治十一年(1654)冯如京、范养民等刻,康熙五十年(1711)傅旭元补刻,清季锡畴校跋本,有李芝绶跋,今藏常熟市博物馆[18]。《六莹堂集》九卷,《二集》八卷,清梁佩兰撰,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刻本,清孙星衍批校本,有李芝绶跋,今藏南京市图书馆(以下简称南图)[19]。

最后,李氏亦注意收集曾被著名藏书家收藏之书。例如,《东皋子集》三卷,《附录》一卷,隋王绩撰,明崇祯刻本,有黄丕烈和李芝绶跋,今藏国图[20]。《广川画跋》六卷,宋董逌撰,明嘉靖间什郧知县韩宸刊本,卷端钤有“吴兴刘氏嘉业堂藏书印”“顾见龙印”“李芝绶家文苑”“金怀之印”“江潭一老翁”“锡曾校读”藏印,有陆心源手校并跋,今藏台湾“国家图书馆”[21]。《晦庵先生五言诗钞》一卷,《晦庵文钞》七卷,宋朱熹撰,明吴讷辑,明成化十八年(1482)琴川郡守周凰等刻本,有“王庆长读书记”“文邨居士”“虞阳王氏敬简堂监藏”“金衍登印”“李芝绶读书记”“宗城私印”和“方氏存之”等钤印,清王振声批校本,有叶裕仁、方宗诚、李芝绶、王庆长跋,今藏苏州市博物馆[22]。《玉山名胜集》存四卷,七册,元顾瑛编,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刊本,钤印有“曹溶之印”“曾藏汪阆源家”“振勋私印”“李芝绶家文苑”“旧山楼”“虞山丁初我收藏书籍”等,有黄丕烈和李芝绶手书题记,该书是著名的“黄跋本”,今藏台湾“国家图书馆”[23]。《妫蜼子集》六卷,明王彝撰,明钞本,半叶11行,行21字,前有“洪武乙亥(1395)冬月前载生明郡晚生俞祯序”,藏印有“密韵楼”“曾藏汪阆源家”“叶氏藏书”“缄盦曾读”“李芝绶家文苑”等,今藏台湾“国家图书馆”[24]。瞿氏《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光绪五年(1879)刻本,李芝绶、恽积励、费念慈递藏本,卷前钤“恽米畲”“静补斋”两方朱印,今藏山东师范大学图书馆[5]。

除了藏书外,李芝绶还曾主持刊刻书籍,可述者有二:一是同治十三年(1874)李氏作为邑中游文书院山长编纂汇刊《游文书院课艺》二卷。半叶9行,行25字,白口,左右双边,单鱼尾,首页题“同治甲戌(1874)开雕”“板存苏城长春巷西口传文斋刻字店,每部纸张印工大钱壹佰贰拾文”,前有李芝绶、季念诒、庞锺璐、汪福安四人序。是书荟萃了42位生徒80余篇课作,皆为经解、论说、考证之文,如陶廷琛《君子之至于斯也》、李宗懋《宋不足征也文》等,亦有诸家评点,今藏苏州大学图书馆[25]。此书对深入了解苏州地区的书院教学、科举考试和学术谱系等问题提供了颇为丰富的研究资源,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二是咸丰十年(1860)李氏刊刻《似山楼遗稿》一卷,静补斋排印本。半叶11行,行29字,白口,四周双边,双鱼尾。前有“道光己亥(1839)五月望后二日族弟李廷诰拜识”“咸丰九年(1859)首夏季锡畴跋”“戊午(1858)四月邵松年序”“丁巳(1857)年夏五丁秉衡先生跋”“同邑丁初我先生题词”,后有“咸丰十年(1860)岁次庚申闰三月孙男芝绶谨识”。李氏跋文对祖母许孟嫻之才华极为赞誉:“幼禀家学,通文史,工楷法。……理家之暇,不废笔墨,顾于诗文不苟作,作亦不尽存稿。”[26]故搜集祖母遗诗汇集成刊,共收诗50首、词12首、文2篇。以上略举数种,即可见李氏藏书、刻书之一斑。

4 李芝绶校书生涯管窥

我国古代的藏书家多喜为藏书批校题跋, 以“辨章学术,考镜源流”,使得其藏书具有版本学和藏书史的双重价值。李芝绶亦有此雅好,从现存其所藏诸书题跋中,或记藏书之来源, 或记流传之内容,或记考订之情况,内容丰富, 娓娓不倦,从中我们可以窥见李氏勤于校书的生涯片断。兹略举数例以见之。

咸丰七年(1857),李芝绶于藏书家长洲汪士钟处得一部《滏水集》(金赵秉文著)何焯手校本,不久又从郡中人得此书黄丕烈覆校本,并赞叹“极精善”“颇谨严”。十月二十一日,李氏取黄覆校本重勘一过,补钞黄氏二序及元遗山(元好问)《墓志》一篇,并于文末过录何跋与黄跋文,此书今藏国图[27]。

咸丰十年(1860)秋,李芝绶为避太平军战祸而投止江北海门村镇,路上正遇赵宗建,两人一起迁往通州。时赵氏箧中携“元刻《吕氏春秋》,经惠定宇手勘,有朱墨两笔”[10]。李氏欣喜过望,因假此本,以乾隆经训堂丛书本为底本,先将朱笔录出,后因有练勇之举,匆促未竟。同治初年,李氏得返故里,然人事嘈杂,未竟其业。直至同治七年(1868)夏,李氏才将墨笔临校一过,原本归还赵氏,並感慨曰“凡八阅,年所而克告竣。校书之难如此,勤学之士有不嗤其婾惰者哉!”[10]此书今藏国图。

同治七年(1868),李氏校《武英殿聚珍版丛书》道光、同治递修增刻本《大戴礼记》十三卷,并过录杨咏春校语,最后一卷有李氏题识:“戊辰(1868)十月六日阅竟”,此本今藏南图[28]。

同治九年(1870)九月秋,李氏得见旧藏武英殿聚珍版《仪礼集释》三十卷(宋李如圭撰),称赞“世鲜传本”[29],遂嘱托家人分钞成帙。光绪七年(1881),李氏见藏书家太仓叶裕仁处藏有嘉兴钱熙祚《守山阁丛书》本《经苑》,其中亦刻有《仪礼集释》,故借阅而归,令学生杨同森和季厚堃分卷细校,李氏亦对讹字脱句详加校补,并作跋云:“《经苑》中脱误有十七、八行及三、四行不等,并为签出,缴还叶氏。可知一书传刻,每易滋谬,读者不可不慎焉。次年壬午(1882)三月,缄翁手跋,旹年七十。”[29]此书今藏南图。

据上述题跋,李氏认为“一书传刻,每易滋谬,读者不可不慎焉”,故每读一书必加以校勘,而李氏校书之法有二:注意搜罗善本,重视名家校本,是典型的为读书、校书而藏书的藏书家。李氏虽遭受战乱,流离失所,年老体衰,精力不济,但依然勤于校书,不曾停缀,对校书事业如此虔诚与执著,令人敬佩!

而检诸家书目,李氏批校题跋本尚有:《颜鲁公文集》十五卷,《补遗》一卷,《附录》一卷,唐颜真卿撰,附《年谱》一卷,宋留元刚撰,清嘉庆七年(1802)颜崇槼刻本,李氏校补,今藏南图[30]。《唐皮日休文薮》十卷,唐皮日休撰,明万历戊申(三十六年, 1608)吴门许自昌校刊本,有“泽存书库”“积古斋”“陆沆之印”“靖伯氏”诸印,李氏朱笔批校,今藏台湾“国家图书馆”[31]。《重刊校正笠泽丛书》四卷,《补遗诗》一卷,《续补遗》一卷,唐陆龟蒙撰,清雍正九年(1731)江都陆钟辉水云渔屋刻本,李氏校跋,并录季锡畴校语,今藏南图[30]。《游志续编》一卷,元陶宗仪辑,清钞本,李氏批校,今藏上图[32]。《青邱高季迪先生诗集》十八卷,《首》一卷,《遗诗》一卷,明高启撰,清金檀编,清雍正六年(1728)墨华池馆刊本,李氏批校[33]。

此外,李氏校书还有一大特点:喜欢过录名人题跋校语,如元好问、惠栋、何焯、黄丕烈、季锡畴、杨咏春等,这些名人校本今多已不存,李氏所录保存了珍贵史料,殊为可贵,李氏校本也因此具有更高的学术价值。除上文所及各种外,考诸家谱录,再如:《春秋公羊注疏》二十八卷,明崇祯七年(1634)毛氏汲古阁刊本,有“毛氏正本”“汲古阁”“李芝绶读书记”“缄盦收藏”“仲标手校”“梦华馆藏书印”诸印,有李氏过录何煌校语,今藏台湾“国家图书馆”[34]。《春秋谷梁传注疏》二十卷,明崇祯八年(1635)毛氏汲古阁刊本。有“李芝绶读书记”“缄盦收藏”诸印,有李氏过录何煌校语,今藏台湾“国家图书馆”[35]。《河东先生集》四十五卷,《外集》二卷,《附录》二卷,《集传》一卷,唐柳宗元撰,宋廖莹中校正,明郭云鹏济美堂刻本(卷三、四配清钞本),半叶9行,行17字,细黑口,四周双边,双对黑鱼尾,钤有“愚公山愚”“赵印宗建”印记,有李芝绶跋并录沈起元批校题识,今藏南图[36]。《吕氏家塾读诗记》三十二卷,宋吕祖谦撰,清嘉庆十六年(1811)听彝堂刻本,半叶10行,行20字,双行小字,字数同,白口,四周双边,前有“淳煕壬寅(1182)九月己卯朱熹序”“万历癸丑(1613)上元日顾起元序”,卷端钤“芝绶”印,有李氏跋并录王振声校语,今藏南图[37]。

5 结 语

清代私家藏书发展到了鼎盛时期,苏州地区私人藏书家无论是数量还是规格皆雄冠全国。瞿凤起先生曾赞曰:“当乾隆、嘉庆中,苏城藏书之风最盛,几乎他郡无可与之比拟者,如周锡瓒、袁廷梼、黄丕烈及顾之逵,有苏州四大藏书家之称。”[38]而常熟一地的藏书家又在其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常熟派藏书家大都精于校勘和鉴别版本,故他们具有以校勘古书、读书著述为藏书目的的鲜明特色,而李芝绶无疑是此类藏书家的杰出代表。李氏广于收藏,精于鉴别,勤于校勘,旧邦故典赖其收集得以护持,对保存和传播古籍文献做出了巨大贡献,这种精神会随着书籍之流传而彰显其应有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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