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更怯

○江西省临川市第一中学 钟 楠

五百千米。承重已久的你终于舍得卸下皇冠，揭去烦冗的各种标签，不再被压力重重的事业束缚。“家乡”，当你念出这个词时，唇齿舒畅，身体像被一股清新的气流穿过，变得柔软。启程，你内心开始交织着喜与忧。

三十千米。长途列车上，你从久寐中醒来，迷蒙中闯入眼里的大片青绿色让久在城市生活的你有些惊喜。在你的记忆中，家乡后山的景色也如这周遭蓊郁的草木一样惹人怜爱吧。年少时爷爷用竹篓背你上山的记忆，爷爷手执斧子扯着嗓子唱起山歌的场景浮涌而上。那是你第一次见小松鼠上蹿下跳地抖落一身松香，那也是你第一次没有添油掺酱地尝鲜竹笋。爷爷用粗糙的双手拨开泥土，剥出鲜嫩颀长的生笋，你一口咬下去，满是山林独有的清爽。这些都是你最初被大自然拥抱的感觉。

十千米。缓行进入人烟阜盛的一处，空气中弥漫着桃花酒醇厚甘美的香气。你回忆起十来年前一个盈满花香的春夜，机灵得像小鹿的你趁夜色窜进一户有全村最大桃树的人家，三下两下就把竹筐填满了。不巧门前的阿黄发现了，狂吠不止，你一个带风的下跃，跳到了墙外，拔腿就跑。跑累了，你闭上眼睡在一丛轻软的柔草中。次日晨光熹微时，已然一身青草香。

三千米。你穿越集市。村头篾匠师傅正持刀片唰唰地给竹子去皮，硬朗的竹管在他手下似棉绳般柔软。另一边的木匠老李喊一声，问候远归的你，挥起手，扬起一桌木屑，木屑飞到他的蓝布衣上，你微微一笑。还记得打糍粑的老婆婆卖的凉水吗？用木瓢舀起从岩缝中渗出的清流，饮上一口，全身细胞都会舒爽起来。只可惜现在的你从矿泉水塑料瓶中再找不回木瓢的味道了。

一百米。近了？近了。近了！

空气中洋溢着叶尖儿的清香之气，鸟鸣声悠扬婉转，将你内心深处对这片土地的归属感唤醒。

所有设想的“怯”，在你听到母亲用方言唤你乳名的那一刻，在大黄狗奔上前扯你裤脚时，都消失殆尽。

是的，不管你原来是在多少层的高楼里枕着灯火入眠，今晚，我相信，透过白墙灰瓦，穿过一片湖泊，都会有一抹熠熠的星光在梦里与你相遇。

点评

作者以距离家乡的路程贯穿全文，分阶段表述人物对家乡的心情，并借此描摹出家乡的一幕幕图景。伴随着路程的变化，人物的心情、家乡的图景也随之变动，这一切改变都源于人物对家乡的深厚情感。也正是因为这份丰厚的爱，作者笔下的家乡才变得有温度。作者的叙述独特、新颖，文章既富有温情，又有画面感。（张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