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经典的发掘与重构
——以《儒林外史》五四时期的经典化历程为例
2018-01-25徐畅
徐 畅
在中国古典小说名著中,《儒林外史》一向被看作是一部最不易流传的小说。早在五四时期,小说理论家解弢就曾说道:“文章令雅俗共赏,诚非易事,若《红楼》可为能尽其长,上至硕儒,不敢加以鄙词,下至负贩,亦不嫌其过高;至《儒林外史》,则俗人不能读矣,故流传绝少。”[1]而后,胡适更是从《儒林外史》的内容和形式的分析,认同了前人的判断:“这部书是一种讽刺小说,颇带一点写实主义的技术,既没有神怪的话,又很少英雄儿女的话;况且书里的人物又都是‘儒林’、‘中人’,谈什么‘举业’、‘选政’,都不是普通一般人能了解的,因此,第一流小说之中,《儒林外史》的流行最不广。”[2]的确,自《儒林外史》问世起,它就是一部难于广泛流传的作品,即便是在文学和银屏发生着日益频繁联系的今天,当大量的古典文学依托经典改编的形式流行于世,《儒林外史》这一经典无论是在电视,还是在舞台上都还是少有人问津。
然而,值得关注的是,就是这样一部实际上不易流传,且难于被普通大众广泛接受的作品,却在五四这一特定时期的文坛上掀起了强劲的“现代波澜”[3]更令人讶异的是,当五四新文学运动者为着建设新文学的目标,以激进而急迫的姿态对传统小说进行革命时,《儒林外史》非但未受打压,反被他们不约而同地列为没有异议的“第一流小说”[4],不仅在中国文学史经典之列中站稳了脚跟,还成功进入五四新文学场域,成为了当时人们竞相讨论和效仿的对象,这不得不说是《儒林外史》传播史上的一个奇迹。那么,《儒林外史》究竟是如何走向经典的呢?这一特殊现象仅仅只是历史的偶然吗?本文试图以《儒林外史》五四时期的传播接受为中心,通过梳理其经典化的大致历程,还原五四“多面孔”的历史原场,并由此探讨传统文学与现代精神之间密切深层的复杂联系,从而更好地认识《儒林外史》作为一部传统经典之于现代文学的重要意义。
一、发掘:从边缘到中心
吴敬梓的《儒林外史》在中国小说史上是一部永远也绕不开的著作。据考证,它的成书时间大约在清乾隆年间。但其成书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却一直被世人忽视湮没,鲜有人问津。尽管吴敬梓的好友程晋芳晚年曾在《文木先生传》中以“人争相传之”[5]大力描述《儒林外史》在问世之后的盛况,但当时是否有抄本流传,目前尚未有可靠的资料能够证实。且有学者就目前可以查阅到的相关资料大胆推断:就算《儒林外史》有抄本流传,其问世之初的传播影响范围也不可能太大,因为“从《外史》问世后的一个世纪内,写过有关《外史》文字的仅仅四人来看,在《外史》全部脱稿以后,争传写之的‘人’也不是很多的,甚至就只有几个同志。”[6]而后,虽还有苏州群玉斋本的金和跋文所记:“惟是书为全椒金棕亭先生官扬州府教授时梓以行世,自后扬州书肆,刻本非一。”[7]但至今也未见原本。《儒林外史》流传至今,最早可见的刻本是嘉庆八年(1803年)的卧闲草堂本,随后的几十年间还相继出现了艺古堂本、清江浦注礼阁本等,从这之后《儒林外史》的影响才开始逐渐在一些小圈子里扩散开来。但与明清其他小说相比,《儒林外史》的传播影响力并不大。太平天国运动后,正如黄谨安在《金和跋后天目山樵识语》中所述,“此书乱后传本颇寥寥”[8],但好在小说用南方地域特色的白话描写了文士生活实不多见,清同光年间,寥寥有限的刊本还是得到了天目山樵等江南文士的重视,借此来品评阅读,聊以自况。《儒林外史》真正开始引起人们注意的是清末民初之际。随着民族危机日益深重,《儒林外史》的影响力大大增强,由于小说的内容针砭士林,适时地满足着人们批判社会、暴露现实的心理,因而这也成为了《儒林外史》刊行的“卖点”,在晚清不胫而走。
不过,如果说晚清《儒林外史》的“走红”是知识分子不自觉的关注,那么,促使《儒林外史》向文化中心位移,并将其奉为传统文学经典的还是五四新文化运动。承续着晚清的五四,是一个狂飙突进的时代,也是一个文化剧变的时期。站在新文学的起点上,那些受“西学”影响从传统中反叛出来的先驱者渴望颠覆旧有的文学标准,用新的时代眼光建构新文学的范式,因而,他们自然而然地将批判的矛头指向了传统文学。但另一方面,当这些自幼深受传统浸染的新文学的主将在激进而急切地进行文学革命时,却又不约而同地意识到新文学革命需要借助传统文学的应援,于是在声势浩大地反叛传统的背后,他们又试图用新的眼光对古典文学进行遴选和价值重估,建构出新文学需要师承的对象。《红楼梦》《水浒传》《西游记》和《儒林外史》这些原本不入主流文史家“法眼”的作品在新文学先驱者的推动下脱颖而出。《儒林外史》正是在这时期与新文学不期而遇。
最先将《儒林外史》发掘出来,并把它纳入文学经典的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旗手胡适。他在1918年《建设的文学革命论》一文中将《儒林外史》当作“模范的白话文学”加以倡扬,并努力将《儒林外史》划入《红楼梦》《西游记》和《水浒传》这几部本身在民间就有很高声望的古典文学经典之列。在寄予陈独秀答钱玄同的书信中,他毫不掩饰地表露了自己对于《儒林外史》的备至推崇:“吾国第一流小说,古人惟《水浒》《西游》《儒林外史》《红楼梦》四部。”[9]与此同期,胡适对《儒林外史》颇高的评价几乎是出奇一致地赢得了不少同行的认同。例如,小说评论家陶佑曾也高度评价《儒林外史》;钱玄同毫不怀疑地称认为,胡适所说“中国近五百年第一流的文学作品,只有《水浒》《儒林外史》和《红楼梦》三部书”这句话“尤确不可易”[10]。
的确,胡适等五四知识分子对《儒林外史》的发掘显然具有强大的影响力,1925年《京报副刊》曾征集青年读者就“青年爱读书目”这一话题投票,在收到的306票投票中,《儒林外史》位居前列,可见,在胡适等知识分子的倡导下,《儒林外史》这部长期处于边缘、遭人忽视的作品在人们心目中的经典地位已稳步树立。[11]
二、重构:意外与必然共生
然而,引人深思的是,在五四知识分子所发掘建构的传统文学新经典之列中,《红楼梦》《水浒传》《西游记》等都是民间大众口口相传而尚未被主流文学承认的作品,而唯独《儒林外史》在此之前是未被任何一方承认的作品。那么,五四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会将这样一部小说纳入传统文学的经典之列呢?大力发掘《儒林外史》的背后,究竟蕴含着五四知识分子怎样的意图呢?要回答这些问题或许得将这部作品自身的艺术特性与五四的时代背景进行比较参看。
1917年2月,作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旗手人物陈独秀在《新青年》上发表了《文学革命论》一文,阐发了自己对于新文学的见解,为五四新文学的发展奠定了基调。在文中,最鲜明的观点便是集中宣扬了新文学的“三大主义”,即“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12]与中国文赋迂晦的、艰涩,以及传统小说流行的鬼神、魔怪相比,《儒林外史》所记之事乃“今古皆然”的“日用常情”[13];所写的人物,也大多有原型可考。从内容来看,《儒林外史》又强调写实,重视真实基础上的人性、人情,这正是五四知识分子在经典评判中所重视的标准。陈独秀就对《儒林外史》的写实特色给予了充分的赞许:“中国文学有一层短处,就是:尚主观看‘无病呻吟’的多,知客观的‘刻画人情’的少。《儒林外史》之所以可贵,就在他不是主观的,理想的,是客观的,写实的。”[14]
与此同时,另一位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重要旗手胡适则敏锐地关注到了《儒林外史》的语体特性与主题内涵。《儒林外史》在语体上采用的是较为纯熟的白话文,其虽为古典小说,却并无繁杂的文言诗词,也无陈词滥调的迂腐说教,这在古典小说中显得独树一帜。五四时期,以胡适为首的知识分子曾大力倡导白话文运动,这不仅是新文化运动中最重要的一环,实则也是想借语言层面的革新,推广对于“平民文学”的期待。然而,无论是胡适、钱玄同,还是刘半农等人,对于白话文学的设想都还只是“观念在先”。很显然,当时的现代文学领域还拿不出足具有示范性的作品,于是,在现代白话小说尚未形成气候之前,《儒林外史》被这些急于革命的五四学人重新发现,成为了五四时期推广白话文学最佳的典范之作。而在主题方面,胡适在《吴敬梓传》中曾说道,《儒林外史》的用意就是想要提倡一种社会心理,“叫人知道举业的丑态、官的丑态,叫人知道‘人’比‘官’格外可贵,学问比八股文格外可贵,人格比富贵格外可贵。”[15]《儒林外史》作为一部将现实中的士人群体生活作为文学题材的小说,其间暗含着吴敬梓对于那些攀高结贵、趋炎附势而失去人格的士人群体的无情的批判,一定程度上又与五四时期对于科举在内的封建思想的批判不谋而合。
除此之外,在结构上,《儒林外史》也颇有值得新文学借鉴的现代意义:全篇小说不重记事而重人物,且如鲁迅所述“虽云长篇,颇同短制”[16],即小说看上去虽像长篇,但实则又像是由若干短篇连缀而成。后世的一些评论家在研究中还发现,这样的结构可能还不仅仅只有鲁迅所评那么简单,这一结构可能还包含着更深的现代意义,“每个单元的故事是由多个互相联系不紧密的生活片段组成,而非围绕一种矛盾冲突展开的连续事件,在这些生活片段里人物活动像是随遇而生,自然呈现的,而非为了体现因果必然性的刻意安排。”[17]也就是说,这种不像传统章回小说回回相扣,没有一个自始至终连贯全部故事情节、中心人物或主要线索,且很大程度上淡化了因果。这样的小说让那些求新求变的五四知识分子看到了中国传统文学不一样的一面,自然地将其有效地借用为五四新文学革命的“工具”。
除了陈独秀、胡适对《儒林外史》的推崇,其他五四知识分子也开始关注到《儒林外史》的现代价值,纷纷以实际行动将《儒林外史》这一部白话古典小说推上文学经典的地位。
总的来看,他们对于《儒林外史》的重构主要做了三方面工作:第一是评点做序。1920年12月,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了新版《儒林外史》,五四知识分子陈独秀、钱玄同分别写了新叙。陈独秀的《儒林外史新叙》则与他发表于《新青年》的《文学革命论》相呼应,赞扬了《儒林外史》“写实”、“反封建”的特色;而钱玄同则关注到了小说的语体价值,首从论证《儒林外史》是“模范国语读本”。第二方面,五四知识分子通过多种发掘考究,丰富了《儒林外史》的考证资料。例如,胡适考证研究,对《儒林外史》作者吴敬梓的生平做了认真详细的发掘考究工作,他以《文木山房集》中的《移家赋》为依据、线索,参照《全椒县志》等其他材料,考察出了吴敬梓的家世面貌,编撰写成了一部一万七千多字的《吴敬梓年谱》。这一年谱对吴敬梓生平、思想与家世的许多重要谜团都有了一定的回应,开启了《儒林外史》作为文学经典研究更为丰富的一面。第三,通过文学史的建构,将《儒林外史》纳入经典范畴。1923年至1924年,鲁迅在北京大学授课时的讲义经修订增补后初版,在第二十三篇清之讽刺小说中,专篇介绍了《儒林外史》,并从讽刺手法、作者简介、人物描写特色、结构等方面对其做了详细的分析。而在此之前,还尚未有任何一部中国文学史有提及《儒林外史》,更没有如此详尽地进行解读。可以说,鲁迅对于《儒林外史》的推崇,深远地影响了《儒林外史》经典建构的历程。除了上述三者,借助于媒界的宣传也是经典建构的重要一步,它对于《儒林外史》经典地位的建构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1920年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了加新式标点符号并分段的《儒林外史》,除了胡适做传,陈独秀、钱玄同写序之外,亚东版还收录了闲斋老人序、金和跋、惺园退士序,将最完整的样式呈现给社会大众,帮助《儒林外史》还原了真实面貌。亚东版《儒林外史》两年之内印了四版,共一万三千部,在当时的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据吴组湘回忆,当年的他是十几岁的中学生,拿到亚东版明清小说得到一个鲜明的印象就是:“这就是新文化!”[18],并且他还表示:“那时新的白话小说还不为人所熟知,所谓白话小说,就指新文化运动所提倡白话文而身价十倍的明清小说名著”[19]正是由于知识分子界对于《儒林外史》等明清传统小说有力的建构,才使这些曾经在文学界并不入流的作品逐步写入新经典的历史,成为“一时代有一时代文学”,被人们广泛接受。
显然,正如一些学者所说,“二十世纪的知识分子,比任何时候都更崇尚《儒林外史》。他们赞扬吴敬梓无与伦比的白话写作能力,并把他的小说推举为新文学的范本,以对抗文言写成的作品。他们又在《儒林外史》中读出了对儒家礼教主义和科举制度无情的鞭挞,而这些正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纲领。”[20]《儒林外史》在五四期间的“走红”,有偶然也有必然,一方面这离不开五四运动者们带有一定政治功利性的开掘,但另一方面也与小说自身切合时代需求的艺术特性密不可分。总而言之,《儒林外史》虽为古典小说,但它表现出来的一些异于传统小说的特性恰好迎合了时代的要求,使五四知识分子于这部作品中看见了求新求变的希望,让这部作品被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健将们重新重视起来,成为“白话文学的范本,批判封建思想的武器”[21]在五四被再度发掘和重构。
三、反思:经典发掘重构的现代意义
在中国古典小说名著中,《儒林外史》一向被认为是最不易流传的一部小说,然而它却在五四文学史上掀起了一股强劲的波澜,这是中国小说传播接受史上并不多见的现象。
一部作品经典化的过程与其高超的艺术造诣密不可分,但在上述考察《儒林外史》经典化的历史过程中,我们也可以发现小说内在的艺术特质、时代关系、接受者的阐释传播以及媒介的发展等因素对作品的经典化建构均起到了重要作用。文学经典作为一种历史流传物的存在,在历史时空的链条中被持续传播和接受,在评论者、媒介等质素的影响下,意义得到了的增值和叠加,完成了从个人话语到公共话语的转化。
当然,透过《儒林外史》这一部明清传统小说在五四时期经典化的历程,也给我们带来了一定的历史反思。最直观的莫过于是对于《儒林外史》自身而言,经典化的历程使其从历史的边缘逐渐走进后人的视野,越来越广泛地被人们所熟知、接纳、借鉴,成为顺应时代潮流的传统经典,纳入新文学的体系之内,使《儒林外史》深刻影响了五四时期的一代人,以经典的形式哺育了后世一代又一代的作家们:鲁迅写作中讽刺手法的借鉴;茅盾小说中渗透着的现实主义;张天翼笔下刻画的那些灰色小人物……都或多或少地闪现着《儒林外史》的影子。以至于许多作家在谈及起这部经典作品时,备受影响,也倍感怀念。活跃于现代文坛的著名作家张天翼就曾表示:“这部书里的那些人物,老是使我怀念着,记挂着。他们于我太亲切了。只要一记起他们,就不免想到我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联想到我自己的一些熟人。……似乎觉得他们是我同时代的人。后来越想越糊涂,简直搅不清他们是书中的人物,还是我自己的亲戚朋友了。”[22]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在五四这一阶段,知识分子投向《儒林外史》这部小说时的目光多半是带着“功利”目的的。他们更多看重的是作品本身的社会功效,神化了小说在反科举、反封建、以及推动白话文学革命的现实意义,一定程度上遮蔽了文学作品本身的审美属性,未能充分认识到《儒林外史》的艺术价值。
在另一个维度,就五四对于传统文学发掘到建构的这一过程而言,我们还可以透过《儒林外史》经典化的过程,瞥见一段五四知识分子将传统经典引入现代进程中的一段缩影。在以往刻板的印象中,常存在这样一种误解,认为新文化运动声势浩大的“反传统”口号之下,对于传统是全然颠覆的、反叛的、拒斥的。但事实上,对于以《儒林外史》为例的这些传统经典的发掘和重构,则更多展现了五四文学由“破”到“立”的一面,且这一过程并未真正切断传统与现代之间的血脉联系,相反还将传统经典赋予了更多现代的意义。例如,五四知识分子用现代的眼光对传统文学进行了考量和筛选的作品,有继承了原本就归属于传统经典之列的优秀作品,也有将传统文学中被遮蔽和疏漏,且更能体现时代精神的经典作品。对于传统经典而言,发掘与建构既有力地沟通了文化与大众之间的关系,也促进了它们在社会文化中的影响力。正是因为这些传统经典的发掘与重构,才使五四新文化找到了真正的文化之基,不至于被五四初期激进“西化”的语境所带偏。正如有当代学者贺仲明曾言:“五四作家对传统文学经典的重构持续时间虽不是很长,也不如五四初期对传统文学批判的影响大,但它无论是对于五四文学,还是对于传统文学经典本身,甚至对于中国文化整体的现代转型,都具有很重要的意义,而且其意义不只在当时,今天依然有借鉴和参考价值。”[23]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也有为了达成目标,操之过急、认识过浅而留下了诸多后患,疏忽了诸如传统戏曲、古典诗词等传统经典的认识,但大体上中国新文学的方向依然是在对传统的批的中承续经典的。
时至今天,新文学已逾百年,后者在看待这段历史也愈趋于客观和多元。五四虽借镜于异邦,但它也表现出对于传统经典积极的发掘与重构,这可以看作是新文学运动推广的一种策略,但也可以看出传统经典之于现代文学的关系。这种关系不是全然割裂,也不是在传统文学的灰烬上重建,传统经典的发掘与重构一定程度来说成为了新文学建构的重要精神来源。尽管从表面上看,五四表现出了强烈的反传统态势,但剥开这一时期的精神内核,却可以发现现代与传统的联系却永远没有全然割裂,五四正是以现代的精神,发掘承续传统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