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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语境下写意画的多样性探索与经典传承

2018-01-24王法进

书画世界 2018年12期
关键词:写意画画者心性

文_王法进

山东艺术学院

内容提要:写意画诗性审美的发端在于崇尚自然美的传统以及由此而形成的隐喻文化传统。以此为前提,对当下视域中绘画理念新的思考在于,一是指心性观照的存在使得书写性(即以线造型)成为写意画的精神中心和技术要领,二是指以诗意入画的笔墨语言尚有更重要的理由拓展为新视野下象征精神的文化符号,因而要求当代画者兼具多种艺术形态的探索精神和多种语言的继承与创新能力。

通常认为,写意画所代表的文人品质和精神是传统社会秩序与人文品格的合体,这与诗性传统和文人精神息息相关。

唐宋以来,中国画的发展几经交替,在经历近代新思潮的冲击和现代艺术的浸染后,逐步厘清写意画与工笔画为代表的写意精神(即技法之外重神韵的传统)以及内敛与豪放并存的人文品质。绘画也就越发凸显与文学的联系,特别是其与诗的渊源。显然,笔性的内敛和文化的内修特质并不能阻止画家艺术气质的刚性和文脉气质的韧性。因此,当渗入西方当代表现主义和象征主义色彩的绘画逐渐成为一些展示平台的主角时,我们会看到,一部分绘画的审美以形与色生发为在肌理与质地上显现纯视觉冲击的知觉效应。而另有一些关注生存迹象的画者以主题入画实现艺术与生活的新起点,寻找多元的绘画语言和形式以契合之。

由此,近期在写意画创作中出现的寓言式或隐喻式绘画代表一种西式当代艺术借鉴的现象,从而进入许多分段式记述和评价当代中国绘画的记录中。由此我们会发现,百年来经历的几个绘画图录在目前的写意画创作中已然衍生出多种对应的样式,它们都以直接的方式展现绘画的当代性。以此为鉴,当下写意画正从几个方面进入新的创作领域。

一、个性张扬的意趣应对借物言志与诗情画意是类型化主题与象征主义在当代的表现

新时期以来,可以说中国绘画总体经历着反思与重建的多样选择。在传承与批判种种新思想的洗礼下,伴随着对文明范本的冲击,经典位置重置,画家群体分化衍生,特别是20世纪70年代以及之后出生的画家逐步远离社会动荡与争斗的余音,绘画进入一种生机盎然的新时代。相对于一度迷失在社会多年动荡与文化重建废墟和缝隙中的先辈,新生代画者更有时间和先机去选择和应对艺术的再生。

只不过在回望历史时,我们会因为自身兴致或阅历的引导去应对历史上的某一个节点,进而生发为自我艺术创作的原动力。尤其是,在我们时下生活的这样一个比历史上任何时代都发达而自由的时代,许多艺术理想有了生发的宽松环境。只不过一旦缺失了经典的规范后,一些原始的或无畏的冲动代替了审美的规则,甚至因为参照某些现象出现美丑向背的二元格式。因此,当代绘画观念的多元意识虽然已成为共识,但多元不等于“存在就是合理”,多元更不是混乱,更应该是一般性的约束。在传统造型观和绘画理念受到质疑的时代, 更应该有明确而健康的艺术创作观。这首先应从绘画观念的梳理与重建开始。把传统的造型意识与当代绘画观念结合,生发笔墨语言的新表现性是写意画的重点,也是其难点。其中,对于笔墨语言的实践练习以及对造型意识的全面深入认识,都会在这个过程中得以体现。

然而,客观上又会有既定的规则和发展规律来选择什么样的绘画代表时代艺术特征。因此在经历几个交替的波折后,艺术仍然以唯美的温情引领写意画抒写性灵,以自然美的升华与文笔的从容观照心性感知。这样的思路基于诗文传统中蕴藏的对人文品质的界定以及传统哲学中自然观的影响。试想一下,曾经迷恋的 “小楼昨夜又东风” 依然萦绕耳边,而“溪山行旅”或已是坐在越野车里的自驾游;在念念不忘“故人西辞黄鹤楼”的美意时,我们或许在去某国的飞机上;抑或同在秋日,唐人吟诵“秋雨梧桐叶落时”的萧瑟,而世界互联网大会在南方小城讨论人脑与数字智能的进程;如此等等。这样一些时空转换下的意识跨越带来的诗意空间需要找到多少形色结构才能应对!如此种种,艺术的思绪如缕缕阳光照射进画者与历史和未来的连接中。有时从中抽出一缕,我们就会在历史文化背景中找到些许应对诗意传统的图式映射象征主义图像的隐喻意识,或激进或闲适,或冷僻或玄幻,等等,以此应景于当下的生存情境,并以新的绘画样式丰富新时代背景下艺术多元的存在。

二、融合视知觉意义上的肌理与质地的表现,应对传统笔墨语言体系的人文情怀

在历史中崇尚一笔一墨自然生发的时代,画者心性修养与笔性品质决定了形与意的境界,即所谓意在笔先;而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所教导的却是胸中有丘壑的因果机缘。这样一种绘画常态在历史中沉淀下的一定是与传统诗学背景下观照心性的习惯互相映射,以应对天人合一式的经典人设。比如宋元以来,崇尚平淡天真而意境幽远的山水画更多地会意于此,因而笔墨的精致研习日臻完备。而接触更多西方当代艺术理念的画者,以审视更接近当代美学与西式大众快餐式文化背景下艺术市场中应景式的专场如走马灯一样,使得绘画者进入经济模式的运转中,进而推动了艺术品风格化的进程。当然,客观地分析一幅作品的风格在于引导一种思路,因为在作品本身所代表的意象、风格背后是一种片段的文化属性。探讨一种属性的代表作品,可以帮助我们认识时代特性,它代表时代风尚又传承经典的创新型样式。建立起一种把绘画看作是形式语言的情趣表现媒介,即情趣最终以画面形式出现,其审美才有了评判高低的参照,而画面的出现要以情趣表现为前提。画面可以抽象到纯色块及点、线、面的组合来表达观念,却不可以低俗到一定要用具象的形象组合来讲故事。叙事性(情节性)可以是组成画面形式美内蕴的一部分内在因素,但不能是艺术创作的中心,即绘画不是以情景的叙述为目的。

在一部分绘画中,艺术形象的情节性身份是创作动机实现的引发点,但作品的最终完成仍然是在形式因素的充分表现后结束。这里的“表现”是指组成画面的笔触与色块(图形)构成的关系具有美感。这个问题是需要画者着力思考的,其中涉及美的实质问题,视觉心理感受、形式张力或韵味的时代性及文脉,等等。这个问题解决的方向和程度如何直接影响到造型观念和绘画意识,乃至艺术创作心态的正确与否。

对写意画而言,在笔墨之间隐藏的恰切意蕴是造型与意象之间的特别之处,即所谓意境之美。然而,对于言不及物,似乎天马行空的境界说,近日学者能大体感悟者多,而真切体悟者少之又少。时过境迁,今日对待经典的误读与通病在于或以技艺论或以名利论,都是少了对绘画主体当时安身立命之属性的探究。尤其是明清以来绘画在形式上循规蹈矩而遭后人鄙视之事,多半在于历史延续或社会迁延或文化际遇等因素积累,大部分画者羁绊于画事的旧形式。而即便如此,尚有石涛、黄宾虹,乃至如张大千、李可染等仍能突破经典,丰富绘画后来的面貌。正如石涛“笔墨当随时代”的说法,画者尊尚自然体悟的思考方式,从写生中搜罗新的样式,进而加以匠心经营,即实现“搜尽奇峰打草稿”的升华。进而言之,如实验水墨等一众以画面肌理与材质结构的形式进入创作的画者大踏步地改变着当代写意画的面貌。

有别于传统认知方式的知觉会引发新的艺术观进入新时期绘画的实验中,进而实现体悟自然与观照心性在当代的发展;同样,有别于历史上改良的做法,应对种种难题的方式正以更加宽容和精雅的态度开始从绘画本身进行多元探索。

三、多样空间结构应对秩序化的传统时空形式

梳理新世纪以来多种以70后为主题的展览,我们会发现多重意识并行的现象,而近期出现的一些或迷失或重拾经典,以及正本清源的寻根思潮,等等,形式与内容的辩证关系不再那么重要。现代绘画在观念上逐步引领开创性画面以涵盖新思路,或者观照世道人伦以涵养心性,从更多方面表现绘画的当代属性。

李可染先生在谈及山水画构图创新时,讲述一次自己在桂林进行山水写生的画面经营过程,两棵树占了画面的大部分,而实景中仍有许多细节,于是在画面一角画上远山及小路,使得画面空间丰富起来,“经过穿插和组织,画的空间扩大了,这是很有意思的构图学问”[1]。

当代艺术与文化结构既得益于各时代大家的丰富作品,又基于文化多元的渗透。已然走过回归与寻根,新的人与自然的关系在时刻提示画者从新的角度解析绘画在传统文化中的发展思路,从而看到新时期基于传统生发新的与世界会话的绘画样式。若以诗学与人性美的传统为导引,找到审美图式的书写性与文脉传承视野下线性美感的沉淀,及其如何在新视野下拓展为具有深度文化气质的绘画语言,将是新的绘画语言结构探索的起点,不能一味满足于传统或前人言论的解说与诠释。而这样的前提是对于目前视域中绘画的引领,是指发端于文化传统中的规范,一是指观照心性的存在,讲求书写性并把以线造型画看作写意画的精神中心和技术中心;二是以写意入画的笔墨尚有更重要的理由拓展为新视野下文化符号,来要求当代画者兼具多种艺术形态的开拓精神和多种语言的创新。

曾经文人画的发展,使得意象造型和诗意表述让写意画进入关乎形神之外的主体心性表述与笔墨形式语言独立审美并存的境地。而当下进行一种水墨语言的表现形式实验, 通过笔的运行使水、墨、色有机组合而形成青春盎然、生动有趣的画面气息,从而能够给探索水墨语言在新环境的独立审美意义及其负载以更大的实践空间和启示。

在题材上的选择,并非主题化的结果,而是为画面视觉效果服务的,最终要获得的是色墨交融、生动激昂的视觉效应。此时应当明确的是,是笔墨语言本身的视觉美感在激发观众审美的自觉意识,而非试图以叙事性情节在引发他们善感的神经。而材料特有的性能使得点、线、面在画面中各自的面貌形成相异的视觉心理感受,并通过运用和探索造型规律和形式结构的美学性能,使画面潜在的美学特质能够从单纯而有效的水墨语言中显露出来。这是一个探索和掌握造型规律的过程,又是一个发展绘画语言独立审美的过程,而二者的有机结合才是中国水墨写意画艺术得以长青的根本。而至于“书画同源”“书法用笔”“气韵为先”等教导,可以看作是立意时的手段或技法上的规则 。抛开传统视域而以画面的材料质感来挥霍艺术理想,必会有新的绘画模式。不过,须注意这样的危险—当画面脱离了诗意的传统与笔墨的独立审美形态,存在的或许只是西方表现主义的模仿,或者只是嫁接一些拿来主义的时尚元素而称之为新风格。因此有学者认为:“对于审美的创造活动来说,需要的不是用来约束审美创造的美的客观标准,而是相反,是创造者和欣赏者的主观性想象的虚构能力—善于根据他们的个人品位的变化以及社会文化品位的变化趋势,创造出作者及鉴赏者所向往期待的美的作品。”[2]

由此我们说,寻得源头的意义在于明确绘画与诗的关系,并非只是意趣的联姻,更多的是以诗意的心性感知应对自然与人性在审美活动中的文化同一性。从而知悉写意画的线性是以笔墨书写意趣的拓展为出发点,这是从自然美与诗性传统中抽象出来的观照心性自在的写意传承,也是新时期创作者自在艺术精神与社会活动联系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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