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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和黄金在树梢上舞蹈

2018-01-23唐荣尧

飞天 2018年11期
关键词:乡民梨树梨花

唐荣尧

上天给每一种物产都安排好了一片供其生长的土壤,就像将每个孩子交付给他们的父母一样。这便有了青稞和虫草属于青藏高原、哈密瓜和葡萄在天山脚下绽放出黄金般的笑脸;将薰衣草缝制成一袭紫色嫁妆送给普罗旺斯,让葡萄酒在波尔多释放迷幻般的香味;在怒江两侧的深山和哈喇昆仑山内捉迷藏般地埋下翡翠和玉石,让大地上的名特产中有了“缅甸翠”与“和田玉”,等等。

一些物产一旦通过特殊的通道走进令常人仰视的境遇,它们的身份和身价都会发生巨大变化。比如产于偏远地区的荔枝,在宫廷皇妃的嘴里咀嚼后,经过杜牧那“红尘一骑妃子笑”的诗句渲染,立即身价百倍;普洱茶经过马帮驮运进京后,经皇室里的贵族一品,便成了茶客们的热捧;康熙皇帝喜欢上哈密瓜后,此物便踏上了漫漫进贡之路。贡物以其稀少、名贵、质优而甚于同类物产。

可惜,这世间大多数的物产,并不会都有普洱茶、荔枝、哈密瓜一样的命运,犹如再美丽的女性,也不一定有杨贵妃、慈禧般的命运,更多的物产就像生于斯、劳作于斯乃至终老于斯的村姑,命運好点的,嫁个忠厚老实人家,晚年安享几代同堂的快乐;命运不济的,嫁个泼皮无赖、好吃懒做、耍赌贪酒,也就免不了终日以泪洗面。

香水梨,便是低调、终老于家乡的一种物产,来自一株株朴实如北方庄稼的梨树。这令人叫屈但又无可奈何的小物产,自然就有故乡农人般的命运。

阅读一本书,精彩的开篇无疑会让读者提神。梨花,就是故乡春天的序言或开篇。

有些花,适应性强,能够在很多地方生存下来。每年在中国大地上团体操般依次盛开的油菜花,像排好出场次序的演出队员,从江南婺源到呼伦贝尔大草原上,从东南沿海到青海湖边,次第亮相。有些花,对生存环境很挑剔,只在一个特殊地域盛开。在沿着黄河做长河之旅时,我发现香水梨树,集中在青海省贵德县到宁夏的南长滩这1000多公里狭长的滨河地带里。

乡民们对花有着足够的虔敬,在他们的心里,是杜绝那种诸如武则天下令让百花盛开于冬天的传说的,他们在春节期间的迎神社火上,就有迎接花神的仪式。随着社火的式微,那仪式渐渐淡于记忆,但小时候奶奶教我的迎花神歌词,却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正月里冻冰立春晓,二月里的鱼儿水上漂;三月的梨园披白袍,四月里的皮筏过河道……”歌词来自村日社火上的迎花神,白袍就是家乡那几千株梨树盛开的白色大梨花。家乡花多,惟有梨花享受了这等待遇。

整个春天,滨河两岸的长廊,简直就是两个巨大而不规则的花篮,格桑花、桃花、杏花、马兰花等,像手持一份份大自然送达的邀请函,从容淡定地来赴花事之宴的客人,也像参加一个重要论坛的嘉宾,肆无忌惮地亮出各自的容色,散出自己的香味,发表自己的见解。而梨花,好似一个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发言者,总是被其他喧闹的花声压在角落,它期待着真正的聆听者。

黄河奔流,劈开一条浩荡之路,两岸千里花廊,如悬挂于空的客栈招牌。春日里,乘筏漂流于水上者,在河边驾车驻足者,无不被这纷乱而美丽的招牌吸引、驻足。

梨花时节,家乡像一座简陋的乡村客栈,静静地坐在这千里水廊边,少有人问津。任何一个写作者,对故乡的赞美都会毫不吝啬,觉得拿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来赞誉它都不过分。天堂的模样就是故乡的模样,我对故乡及梨花的赞许,或许是对黄河漠然于故乡的一次拨正与平反。

千百年来,一树树的梨花和春天相逢于故乡,就像故乡生死相伴的朋友,从不失约。更像是隔河而来窜门的亲戚,不添麻烦地留一段短暂且有余香的亲情。

且说这梨树也真怪,给上游地段黄河两岸的乡民留下了不尽的喟叹:梨树几乎都在河南岸蓬勃,而北岸似乎无法生存,即便有人强行栽种,结出的果实,简直如淮河的橘子。这便令河北岸的人,看着对岸的梨花装扮出一个盛大而素白的春天来,闻着秋日梨树上散出的果香,暗暗生出些妒意。

我是闻着故乡梨花长大的,一株株百年老树被一朵朵硕大而素白的花色覆盖,整个梨园便笼罩在一片巨大的白色中,故乡也软软地醉在花香中。一次,走在梨花罩着的小径上,情不自禁地吟出那句“千树万树梨花开”来,身旁一位老乡看着我,纠正了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咱这村子,这园子,大小加起来,撑死也就几千棵树,哪来万树的?”我告诉他,这是文学夸张。他笑着说:“这个诗人的老家,或许有万棵树,你可不能以后拿着这句,到外面说咱村的梨花,做人要实诚,有啥说啥,千万不可撒谎啊!”

梨花树下,我将老乡的话没当回事,一任它随风飘散。心里暗暗嘲笑着他的无知与无趣。后来,才发现,吹牛是基于或多或少的真实进行夸大,撒谎的出发点确是背离了善意的。老乡在梨树下的那句话,又暗暗归来,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那一年,梨花盛开时,我在青海的贵德县,千株梨树下,盛名全球的钢琴大师理查德·克莱德曼领衔,千余名琴童在梨树下,小手舞动在钢琴键上,琴声合着花开的声音。一千多架钢琴合鸣,那阵势,何曾是一季花事所能承载的?现代音乐艺术和古老的黄河水流,到底是谁为谁伴奏,谁才是主角?

梨花树下,我曾问过一个当地官员:“这梨花和那个老外有什么关系?花这么多的钱请人家大老远地来,还让这么多的孩子和钢琴陪着?”官员一脸不屑地回答我:“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旅游时代,让外地人来这里看梨花,增加当地旅游收入。”哦,在他的眼里,梨花是可以用来挣钱的。

再后来,我也曾去过黄河流入宁夏的第一个村,一个叫南长滩的村子,看过当地政府不遗余力地打造的梨花节。节会过后,我漫步梨花树下,游客扔下的垃圾,比梨花更白、更大地盛开在田地里。梨花若有知,洁白的脸,会不会让一抹羞红取代?

我轻轻地摇头,想起家乡那个老乡的话来:做人写文章,吹吹牛可以,但不能撒谎。

我怕再次走进那个村子时,愧对那一树树的梨花白——比宣纸还干净纯洁。

梨花,完整地伴随了我的童年、少年。年年春季,一株株梨树仿佛上帝精心制作的时钟,准时以一朵朵硕大的白色盛开,呈现给故乡。那时,天空的湛蓝、远山的干黄、河水的碧彻围起的大背景中,数千株梨花,撑起一个个巨大的白色巨伞,这些白伞又像列队的将士,构成一个更为巨大的白色之海。

故乡是距离所在县最远的乡村,前往县城要走几十里绵延的山路,翻过海拔3000多米的高山,穿越几十公里的山谷,才能踏上通往县城的公路。如果渡过黄河,不到30公里,就到了临县的县城,这让乡民们更多地选择和对岸交往,很多家乡的女子就是在梨花季节以新娘的身份嫁到对岸,或者迎娶对岸的女子。我的奶奶、母亲,就是在梨花季节,乘着羊皮筏子踏进故乡。近百年间,筏子、木船、小机动船、大滑轮摆渡船,依次出场,从筏板声到吱吱呀呀的划桨声、从突突的柴油机声到滑轮在半空铁索上的绞咬声。一船飞渡,往来间驮负着乡民们走向外界的梦想,也构架着这里和外界的联系。

千百年来,浑黄的水面上,一次次的摆渡,多少黄河上的故事风情随着一个个漩涡东流而去,留下的是滨河小村的百年世事。袅袅炊烟升起,悠悠民歌小调响起,烟影歌声里,收录的便是小村的沧桑。

羊皮筏子也好、木船、机动船也好,大多的时光里,它们驮负的主角一直是村民,和众多散落在黄河边上无数的小渡口一样,默默地陪伴着岸边的山、水、人、事,很少有人去写这些梨树下的风情典故。即便有几行文字出现,也是如今应和了市场经济时代的旅游开发之景,不像张承志笔下的《大河家》、杜鹏程笔下的“风陵渡”那样因为一纸文字而出名,也不像黄河边上的“花园口”、“茅津渡”那样因为厚重的人文历史而被历史收藏。发裕堡渡口,像一颗纽扣,连接着故乡和外界,孤静而僻远。

上天赐予的这一树树梨花,可不是供游客、摄影师、画家、文人们以艺术名义完成的文化消费。它有着自己的使命,寄藏着村民们关于收成的愿景。

花事退场后,梨花的盛白,退隐向黄河的记忆深处。没有农人去关心花事过后的梨树,他们得忙着照顾夏田的庄稼,梨树就像乡里的孩子,父母忙时,扔在田间地头玩耍一样。梨开始独自成长,直到暮秋时分,一株株老树上挂满了金黄的果实,村庄弥漫在一股诱人的香气中,繁忙了一个夏天的村民们似乎才想起梨树来。

顺手一摘,随手一捏,梨自然会分成两瓣金黄,饱含香气扑鼻而来,“香水梨”的名字也是因此而來。

乡民们对待植物、物产有着自己的敬畏。梨花盛开前,通过社火中的迎神仪式,恭请梨花仙子下凡。梨花盛开时,是不允许折摘的,在乡民们的概念里,一枝春天的花就是一串秋天的果。这种对植物的敬重,不止体现在对待梨花上。

摘梨,是个神圣的季节,像夏天开镰割麦时要祭祀一样,乡民们同样会烧香、洗手、给树神请安。梨树的枝很脆,果实多结在树梢,他们认为:踩在树干上是对树不敬,站在树下用长棍棒打,既会让梨疼,也不利于梨的秋藏。他们果梯——一般小的八九米,大的十二三米。家乡的梨园很大,每户人家,都是有几株梨树的,摘果子是一家一户不能完成的,一则是果梯少,得大家轮流用,二则是果梯高大,一两个人无法操作,需要几个男人,选好角度与缝隙,将果梯从树梢间慢慢伸进去,尽可能地避免碰断树梢或碰落梨。然后,那个提前好些天就不能剪指甲的、身轻灵巧的男人会爬上果梯最高的一层,用手一个一个地摘梨。每碰到一颗梨,就像接触到一枚圣物。他手掌朝外,将梨尽可能地半握在掌心里,指甲尖稍一用力,手向外轻轻一撇,一颗梨就离开了梨树,被轻轻放进果梯横杆的木条兜里。梨满兜时,梯上的摘梨人,朝树下方向轻喊一声,树下等候的人仰头,看着木兜从梯上缓缓吊下来,及够手触到的时候,似乎迫不及待地将其迎住,一偏,兜里的梨缓缓地被倒在提前淋湿的地面。兜里的梨倒空了,一扬脖子,冲云梯上的人喊一声,空兜便快速被拽上去。从手摘到装进木兜,从木兜到堆在地面,从布袋被装上毛驴车拉回家,这一切都在一种近似神圣的仪式中进行。

果梯仅仅是帮助采摘树梢部分的梨,而那些隐在主干周围、果梯伸不进去的梨,则需要摘梨者从主干爬上去,也是从上而下,在保证旁伸枝干能承重的情况下,树下的人伸过来一把摘梨神器——当地人叫掠掠,在一个长约两米左右的木杆顶端,连着一个直径六寸左右的圆形铁丝环,一个布兜的顶部穿过铁环。在树怀里拿掠掠摘梨的人,把控着掠掠伸出的长短距离,在浓密的树叶间,发现一个梨,便伸出掠掠,瞄准梨进入到铁环内,轻轻向上一抬,确保梨进入到布袋了,手腕稍微向上一抬,再向外轻轻一伸,靠近摘梨人这端的铁丝口会碰断梨把,一颗梨就稳稳地、轻轻地落入布袋中,摘梨人掌握着平衡,慢慢将小布袋拉进怀,便一个一个地将梨轻轻取出,放进挂在枝干上的大兜里。兜装满了,摘梨人便朝树下候着的人喊一声,慢慢松绳子,让绳子牵着的兜缓缓朝地面下降,地上的人接到兜,也轻轻地倾斜,将里面的梨取出,堆在地上,一一辨认、捡拾,确保没有碰伤后,才装进大布袋。

摘梨是有态度的,甚至是具备仪式感的;摘梨的过程,乡民们称之为请果子下树!这完整的过程,就像一条缓缓而进的流水线,年年重复于故乡的秋天。

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村子里存活了下来,梨不能摘尽。要故意在树上留下几颗梨,作为飞鸟过冬的食物。这样吸引来的飞鸟或许嫌吃梨太素,便会找滋生出来的树虫而食,为来年一树梨花盛开免除了虫害。

从开花到摘果,梨树如纸,摊开于天地间,书写着乡民们朴素的、对待动植物的态度:以善赢善。这种朴素的善念,像梨花一样,一代代地在乡民的心中盛开。

摘梨季节结束不久,霜降大地,像一个巨大而精准的画笔,一一抹过树叶,树叶变红,整个果园像一盆徐徐燃起来的火。如果杜牧出生于我的家乡,或者他曾眼见着被秋霜点燃起来的梨花,那句“霜叶红于二月花”一定得重写。又过几天,大自然像个神奇的魔术师,给树叶涂上了红褐色;再过几天,有的树叶开始变成咖啡色甚至变黑,开始从树上纷落,红的、褐的、咖啡的、黑的,各色叶片在半空中飞舞交织,那飞旋、徘徊于半空中的情景,让人看到的是一种出门浪子般,对母亲与家园的不舍、留恋。百叶飞舞,犹如一场场告别曲,连续剧般地在这秋天之末上演。那时节的乡民们,忙于收割秋日庄稼,给辛苦了夏、秋两个季节的土地灌冬水,果园又回到弃儿般的境地。秋风过处,将一树叶片抖落得干干净净,剩下一株株孤兀的枝干,向天空送去一策告别书。这时的乡民们们赶着毛驴车,来到果园,拿着扫帚,将树叶扫进布袋、背篼里,拉回家。这些树叶,要么是驴、羊过冬的美食,要么用来烧土炕。

小时候,记得一个贪玩的邻居大哥哥,在梨叶缤纷飞舞于晚秋的季节,和几个伙伴跑到果园去,落叶快尽的树,犹如退潮后的海让礁石露出,乡民们故意留下的梨,以自己的金黄醒目于树梢,就像挂在半空中的黄金,发出一阵强于一阵的诱惑。在几个小伙伴的怂恿下,那个大哥哥勇敢地沿果梯往上爬,到最顶端的梯层后,横向而动,向树梢的那颗梨爬去。突然,他踩空了,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我和伙伴们赶到果园时,听见的是他父母撕心裂肺的嚎哭——他们的孩子,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后来,读到俄罗斯白银时代诗人曼杰什坦姆的那句诗——“黄金在天空舞蹈”,不由想起故乡梨树下的那个场面,心里自然就篡改其为“黄金在故乡的梨树上哭泣”。那是村里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遭遇厄运的孩子。从此,果梯被乡民们在摘完梨后都收了起来。

摘梨的过程,乡民们敬称为“请果子下树”,“请果子回家”。香水梨的存放和其他水果也不一样,要用黄河两岸山里产的蓆芨草,编成专门盛放香水梨的背篼,里面用稻草、麦草等铺垫。这更多是为了便于用驴车陆运、用皮筏水运向外地,换取村落里没有的生活生产必须品——那时,村民们搬运装梨的背篼时,嘴里说的是“請果子上车”、“请果子上排子(村民对皮筏的称呼)”。村民们留给自己吃的香水梨,存放方式也很独特。用树枝、麦草在屋顶搭成个简易小棚,堆放着挑选出的好梨,这便是“请果子上房”。

到了冬天,梨因为天气变化而变成了黑色,也不像秋天那样散发出香气,梨色和香气开始它们的冬眠。倘若家里来了客人,主人会顺着搭在房屋前的梯子上去,在屋顶去取些沉睡中的冻梨——“请果子下房”。那是每个主人招呼客人的上佳食物,冬梨被放进凉水里,慢慢的,冰碴子消融了,融化的也是主客之间的一份情谊——这是“请客人吃果子”——乡民们历经四季,完成对梨的迎请。冬天的梨,在黄河沿岸也因此有了另一个名字——软儿梨。尤其是隆冬季节,乡下人有个头疼感冒的,几个香水梨下去,真的就有那么一份神奇的功效;男人喝酒后,冰凉凉的几个梨下去,自然也就醒了几分。

故乡曾有过一个至今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名字——塔尔湾——不知它的含义是什么。也有过发裕堡这样一个带着小农盼富色彩的名字,更有“仁义”这样含有对教养追求的名字。它们就像父母取的乳名一样,带着一定的盼望。而每想到故乡年年梨花白的景象时,我就忍不住想把它称为梨花村。尽管那滨河的美丽但不富饶的乡村,承领着成片成片的小麦、水稻作为主粮,也有像戒指、项链般作为点缀的高粱、荞麦、玉米、洋芋、黄豆等杂粮,甚至还有黄河鱼、虾等水生动物的滋养,但香水梨,确因稀少而在乡民心中有种“金贵”之感。从“请梨花开”、“请果子下树”、“请果子回家”、“请果子上房”、“请果子上车”、“请果子上排子”到“请吃果子”,命名了梨在乡民们心中的地位。

放眼大河,从青海、甘肃到宁夏的这千里长途,在河之侧,一树树梨花在春天亮出白色的素洁,一枚枚秋梨给大地悬出金黄的希望。一千多公里的里程里,一树树梨花下的青春情愫、一排排皮筏运走的生活希冀、一季季雪花后的酒歌民谣、一缕缕炊烟里的村情民事、一船船载驮的繁忙及其后的落寞,构成了一部大写的黄河之书,一树梨花,一树金果,仅仅是这大书中的插曲或插图而已;只是这插曲日渐有哑声于时光中的危险,这插图正面临着褪色甚至消失的命运。那面对花、果、人的“请”,还能延续多久?我唯能做的,是想,像村民那样轻轻对您说:请看这因梨而衍生的一段小小的文字,不管它是如秋日梨叶短暂划过半空的命运,还是如那一树素白恒定于记忆!

责任编辑 郭晓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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