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直播对青少年价值观的消极影响及教育对策

杨镇渊,刘济良

(1.河南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0；2.河南大学 河南大学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中心，河南 开封 475000)

近年来，网络直播获得飞速发展，兼具多样性、互动性和便捷性的网络直播拥有庞大的受众群。《第4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7年6月，网络直播用户共3.43亿，占网民总体的45.6%”[1]。作为近半网民关注使用的网络娱乐方式，网络直播已经进入青少年的生活，并逐步影响青少年价值观的形成。面对内容纷杂多样、质量参差不齐的网络直播，如何对青少年进行有针对性的、高实效的价值观教育是当前青少年价值观教育需要回答的新问题。

一、网络直播的概况

2000年以后，网络直播逐渐发展起来。最初的网络直播依托于社交网络的直播平台，以真人秀直播为主，形式相对单一，多以低俗的表演博取眼球。2013年以来，随着游戏产业的蓬勃发展，网络直播迎来新的发展机遇，以游戏为直播内容的网络直播如雨后春笋般大量涌现。游戏直播的大好势头促使更多的资本和人群进入网络直播领域，直播平台大幅增加，直播内容日趋丰富[2]。2016年更被誉为“网络直播元年”[3]。网络直播具有多样性、互动性和便捷性三个基本特征。其中，网络直播的多样性表现在平台多样和内容多样两个方面。当前市场上的网络直播平台种类颇多，YY、映客、虎牙游戏直播、斗鱼TV、熊猫TV、花椒、NOW直播、咪咕直播、一直播等直播平台为观众提供了多种选择。网络直播内容丰富多样，包括游戏直播、才艺直播、美食直播、美妆直播、萌宠直播等多种类型，涵盖生活的方方面面，能够满足各类观众的需求。网络直播的互动性体现在观众可以超越空间的限制，采取赠送虚拟礼物、直播间语音连线等多种方式与网络主播进行即时、可视的互动交流，参与到网络直播之中。随着移动网络的发展，网络直播的便捷性表现更为突出，只要具备网络和电脑、电视、平板电脑、手机等任一载体，观众便能够随时随地观看网络直播。虽然网络直播在一定程度上充实了人们的生活，但是我们仍需要认识到网络直播是商业发展的产物，获取利润是网络直播的重要目的之一。在这样的目的导向之下，难免会出现直播内容纷杂多样、质量参差不齐的问题。

二、网络直播对青少年价值观的消极影响

调查显示，90.2%的网民认为直播平台的整体价值导向为一般或偏低[4]。内容质量偏低，价值导向一般的网络直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价值观尚不成熟的青少年，极易造成青少年生活、道德、生命价值观和审美价值观的异化。

(一)网络直播中的拜金主义导致青少年生活价值观的功利化

一些网络直播存在拜金主义倾向。无论是哪种网络直播类型，观众都可以在操作界面中找到向主播赠送虚拟礼物的选项。这些虚拟礼物不仅包含直播平台无偿赠送的虚拟鲜花道具，还包括虚拟的烟花、钻戒、豪车、游艇等付费道具。虚拟的付费道具往往价值不菲，一件礼物动辄上百上千。在直播过程中向主播赠送大量高额礼物的行为不仅能够得到主播的关注与迎合，还能受到其他观众的赞赏和追捧，极大地满足了赠送者的虚荣心，促使直播间里掀起一阵阵的“刷礼物”“打赏”热潮，现实中的金钱转换的虚拟礼物成为网络世界中“土豪”的身份象征。一些缺乏价值判断能力的青少年极易在这种由拜金主义思想编织的迷乱氛围中丧失理性，企图以金钱换取主播的关注和其他观众的认可。16岁少年超超在三个多月时间内“打赏”主播花费约36万元，其中最高一笔“打赏”是在熊猫直播网站一次性送出17个“佛跳墙”，约合人民币1.7万元[5]。15岁女生小美在国庆假期两天内花费9.8万余元购买虚拟礼物赠送美拍网站主播，这笔钱几乎是家中的全部存款[5]。青少年盗取家中财物，无节制地向主播赠送高额礼物的事件屡见报端。迷失在拜金主义氛围中的青少年深陷虚荣的泥淖，失去应有的价值评判能力，误将虚幻的迎合当作现实的成功，进而形成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等错误的生活价值观。此外，一些主播没有真才实学，通过直播闲聊、直播吃饭、直播睡觉等方式博人眼球，赚取报酬。这类行为中隐含的好逸恶劳、投机取巧的价值观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相悖，诱导青少年放弃勤劳奋斗的人生追求，对青少年积极、正确生活价值观的树立造成严重的不良影响。

(二)网络直播中的不良言行造成青少年道德价值观的低俗化

随着网络直播的迅速发展，主播渐渐成为人们心目中低门槛、高收入的职业代表。事实上，一些网络直播平台对主播的个人要求极低，仅仅提出年满18周岁、实名认证的基本条件，没有涉及法律观念和道德意识要求，也没有提供上岗前的教育培训。主播在网络直播过程中出现违规行为后，平台才予以教育和处罚。平台对主播行为的后期约束不能有效防范和消除不良行为对公众、特别是对缺乏价值判断能力的青少年已经造成的不良影响。主播言行与社会道德要求相悖的事件层出不穷。2016年9月至10月，多个伪慈善直播团队在大凉山进行直播，他们通过给当地村民“发钱”、给老人洗脚、给孩子买零食等方式在网络直播中博取关注和牟利，并在直播结束后向村民索回直播过程中送出的善款[6]。快手直播平台的“杰哥”杨某和“黑叔”刘某通过网络直播伪慈善行为分别非法获利24.9万余元和18.6万余元[6]。以公众人物形象示人的伪慈善主播对青少年造成的负面影响难以估量。调查研究显示，83.3%的中学生认为公众人物的慈善公益行为对社会具有较强的示范作用[7]。伪慈善行为不仅利用人们尊老爱幼、乐于助人的美好道德传统进行欺诈，还在网络直播中公然传播虚假、负面的不良言行，对社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也给青少年做出了违背道德要求的错误示范，不利于青少年道德价值观的树立。此外，网络直播中还掀起了一场未成年人怀孕风波。快手直播平台中有一批未成年主播在直播中晒出自己的“孕肚”和孕检报告，怀孕的主播中有的自称年龄低于14岁，有的自称是00后，均为未成年少女，她们甚至在直播过程中公开宣扬未成年怀孕生子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8]。这些主播引以为豪的未成年怀孕行为冲破了主流道德规范的底线，但是由于与青少年年龄相仿，她们的言行更容易得到青少年的接受和效仿，对价值观念处于关键发展时期的青少年极为不利，极易导致青少年形成错误的道德价值观。

(三)网络直播中的色情暴力致使青少年生命价值观的模糊化

一些网络直播包含色情暴力内容。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一些主播罔顾法律和道德的双重约束，公然在直播过程中传播色情暴力内容，使得网络空间污浊不堪，对青少年生命价值观的树立造成不良影响。涉黄的老虎直播招募大量女主播从事色情直播，平台累计充值金额高达728万余元，注册会员108万余人，涉黄女主播1000余人[9]。令人震惊的统计数据背后，是无数接触网络直播的青少年面临色情信息毒害的巨大风险。统计显示，青少年犯罪数量在全国总犯罪量中的比重高达70%，性犯罪比例超过30%[10]。以真实、直观著称的网络直播成为传播色情信息的新手段。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明确指出网络直播中传播淫秽色情信息的违法行为对青少年危害极大[11]。网络直播中的暴力内容问题同样突出。以游戏直播为例，一句“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游戏台词火爆网络，俗称“吃鸡游戏”的《绝地求生：大逃杀》成为当前市场上最具人气和话题的网络游戏。一些网络直播平台甚至开辟“吃鸡”专区，邀请一批“吃鸡”高手入驻直播，触手直播中观看“吃鸡”的观众多则40万，少则数万[12]。然而，这款爆红网络、掀起游戏直播新高潮、拥有庞大受众群的网络游戏却存在严重的暴力倾向。《绝地求生：大逃杀》中的血腥暴力画面被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点名批评[13]。青少年正处于生命价值观的形成和发展时期，长期接收色情暴力信息，可能造成青少年错误地以色情信息取代健康性知识，以暴力手段挣脱法律的规束，对生命价值认知模糊甚至漠视生命。

(四)网络直播中的畸形审美标准引发青少年审美价值观的庸俗化

一些网络直播隐含畸形的审美标准。树立正确的审美价值观有助于青少年发现美、欣赏美、创造美，悦享生活，感恩生命。然而一些网络直播却向公众传播统一而畸形的审美标准。部分主播为了迎合观众口味，通过整容、化妆、设备美化等多种手段将自己包装成时下最流行的锥子脸、大眼睛、高鼻梁的“网红”形象，并把这种抛弃自我、追逐畸形审美标准的举动视为走在时尚的前沿。随意打开一个网络直播平台，我们几乎都能看到满屏的以“网红”形象示人的主播。网络直播大火，“网红脸”成为人们争相追逐的美的代表，一些整容医院更是推出有关的优惠套餐吸引顾客。长期生活在这种畸形的审美标准之中，青少年的审美价值观出现了严重的庸俗化问题。一名18岁的大一女生贷款3.2万元做全脸脂肪填充术，为了还上分期贷款，该女生只能利用课余时间到KTV和网吧打工[14]。一名18岁女生贷款5万元做“网红套餐”整形手术，希望在术后从事网络直播行业[14]。统一而畸形的审美标准，片面注重外在形象的审美追求，致使易受外界信息蛊惑、不具备价值识别能力、审美价值观逐步庸俗化的青少年不惜通过整容、贷款等手段伤害自身，成就他人眼中的“美”。

三、网络直播影响下青少年价值观教育的对策

以理性的态度对待网络直播，充分发挥网络直播对青少年价值观的积极影响，努力消除网络直播对青少年价值观的消极影响，是开展兼具针对性与实效性的青少年价值观教育的关键所在。

(一)通过网络直播包含的生活纪实内容对青少年进行生活价值观教育

生活价值观教育致力于帮助青少年正视现实生活，直面生活中的喜悦与挫折，以一种合乎社会规范的方式追寻理想的生活状态。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等消极的生活价值观严重背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倡导的积极向上的生活价值观，错误的引导使青少年不能明辨是非，不以好逸恶劳为耻，反以为荣。网络直播作为青少年喜闻乐见的信息传播方式，其包含的还原大众生活真实状态的纪实内容，能够使青少年跨越空间的限制，身临其境感知现实生活中的酸甜苦辣，进而学会感恩生活，以勤劳、勇敢的优秀品格为导向，指引青少年脚踏实地地创造美好生活。一些网络主播将网络直播视作记录生活的手段，以直播互动的形式向观众展示生活的点点滴滴，上班高峰期拥挤的地铁、四世同堂的团圆饭，等等，分享的不仅是生活，还是朴实、积极的生活价值观。主播魏某通过网络直播记录云南丽江物资极为贫乏的小落水村的真实生活状态，恶劣的居住环境和饮食条件使观众不断发出生活不易的感慨[15]。相较于定格的文字和图片，动态的网络直播内容更具有震撼人心的作用。网络直播向青少年展示的大众生活状态，有利于帮助处于长辈羽翼之下、备受呵护的青少年走近真实生活，了解真实生活，抛弃错误认知，直面生活实际，树立脚踏实地、艰苦奋斗的正确生活价值观。

(二)通过网络直播蕴含的道德伦理观念对青少年进行道德价值观教育

当前，我国青少年道德价值观教育面临道德观念模糊、道德行为失范的困境[16]。在信息纷杂、价值多元的时代背景下，传统的青少年道德价值观教育急需探寻新的出路。以青少年喜欢接受的网络直播为新的道德价值观教育渠道，依托青少年善于模仿的特殊心理，通过网络直播中个体示范的道德伦理内容对青少年进行教育，能够加强青少年对道德价值观教育内容的深入理解，增强青少年道德践行的自主意识。一些公益性质的网络直播倡导奉献与爱心，通过直播的形式筹集善款用于慈善活动，为青少年做正确的价值示范。“2016 Music Radio我要上学映客直播1200助学行动”活动通过公益直播获得1.38亿件“打赏”礼物，虚拟礼物折合的善款用作1262名贫困留守儿童3年的学习生活补助[17]。还有一些主播通过直播呼吁公众提高道德修养。一位花椒直播平台的女主播剪掉共享单车上的私锁，获得数万网友围观力挺[18]。网络直播传达的道德伦理内容有别于传统道德价值观教育中的文字描述和情境设计，更为鲜活多样、贴近生活、浅显易懂，能够为青少年提供一批真实存在、无需仰望的榜样形象，促使青少年形成清晰的道德观念和基本的道德行为准则，树立正确的道德价值观。

(三)通过网络直播展现的积极健康态度对青少年进行生命价值观教育

生命价值观教育旨在帮助青少年理解生命的价值与意义，学会珍爱生命，悦纳自我，实现生命的超越与升华。尊重每一个独特生命体的存在是生命价值观教育的基本内容。然而，现实生活中充斥的色情、暴力等不和谐因素突破了生命价值观的底线，导致部分深受毒害的青少年漠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追逐以牺牲生命为代价的短暂快感。网络直播中隐含的对待生命的积极健康态度能够促使青少年重新审视生命的价值，进行有效的青少年生命价值观教育。近年来，以关注生命健康和传播珍爱生命观念为主题的救援直播、手术直播、健康知识直播持续升温。网易平台的《解密HPV、HIV病毒》直播吸引近300万网友观看，腾讯生命直播点击量超过20万[19]。这些围绕生命话题展开的直播，不仅向青少年科普了生命健康知识，更向青少年传达了珍爱生命的价值观念。发展势头良好、受众数量众多的健康直播对青少年生命价值观教育起到了良好的推进作用。还有一些身患残疾的主播通过网络直播实现了个体生命的升华，向公众传递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YY直播平台中的“玻璃娃娃”主播胡某在直播中表演唱歌，和观众进行话题互动[20]。映客“最励志”主播、听力障碍女孩张某的直播吸引近18万网友观看[20]。从这些主播的言行中，青少年能够真切感受到超越生命的勇气，接纳其中蕴含的积极的生命价值观，促进生命价值观的发展和完善。

(四)通过网络直播传达的高雅审美情趣对青少年进行审美价值观教育

审美价值观教育以赋予青少年发现美的眼睛和体悟美的心灵为目标，指引青少年形成高雅的审美情趣，掌握正确的审美标准，进而提升人生境界。在图像、影像的强力冲击和刻意引导之下，一种失去独特性与创造性的庸俗化审美标准深刻地影响着青少年审美价值观的形成，致使青少年审美价值观发生异化。而网络直播中展现的山河美景、传统技艺等具有高雅情怀的事物有助于青少年开阔视野、接受熏陶，促进审美价值观的树立。旅游直播的兴起为大众实现足不出户便可周游世界的梦想创造了新的可能。“网络直播为人们感知外部世界提供了一种更便捷的方式。”[21]主播在直播过程中一边展现周边的美好景致，一边进行实时的互动交流，大大拉近了青少年与外部世界的距离，为青少年提供了一场审美盛宴。此外，还有一些传统手艺匠人在网络直播潮流中找寻到发展契机，利用网络直播记录和分享传统技艺的震撼与美好。擅长核雕技艺的马师傅在网络直播中展示手工艺制作过程，希望借此宣传核雕技艺，也为喜爱核雕的观众更为直观了解核雕技艺、享受工艺品制作过程提供机会[22]。流传千百年的传统技艺是中华民族的瑰宝，网络直播在青少年和中华传统技艺之间架起了一座便捷的桥梁，拓宽了青少年的视野，提升了青少年的审美情趣，促进了青少年审美价值观的全面发展。

网络直播作为一种新兴的时代产物，在现阶段存在内容纷杂多样、质量参差不齐等问题。网络直播通过视觉和听觉对青少年产生双重感官刺激，其传播的信息内容对青少年价值观的影响不容忽视。充分了解网络直播，全面把握网络直播对青少年价值观产生的二重影响，理性应对网络直播对青少年价值观造成的消极影响是开展有针对性的、高实效的青少年价值观教育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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