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来西夏文学研究的回顾与展望
2018-01-23梁松涛
□梁松涛
四十年来,西夏研究取得了巨大成就,经历了起步、发展和突飞猛进三个阶段。《俄藏黑水城文献》、《英藏黑水城文献》和《中国藏西夏文献》等系列文献的相继出版与不断公开的大量新的考古发现,为西夏学者的研究工作提供了便利,有力推动了国内西夏学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
目前,西夏文学研究主要分为传世文献和出土文献两个方面。在传世典籍中,包含表、奏、书、榜、檄文等西夏文学的汉文资料。在黑水城及其他区域出土的汉文、西夏文资料中,包括拜寺沟方塔出土的汉文诗集、《灵芝歌》、《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铭》(夏汉合璧)①、《宫廷诗集》等丰富内容。四十年来,西夏文学研究呈现出个案研究与宏观研究相结合的发展态势。
一、 对西夏文学的概括性研究
这一类研究的特点是既从宏观角度概括西夏文学的整体发展状况,又关注西夏文学与地域文化的相互影响。聂鸿音在《西夏文学史料说略》(上、下)②中对历时400多年的西夏文学进行了“史”的勾勒,极富开创意义。此文将西夏文学分为三个时期:前期始于北宋太平兴国七年(982),终于景祐二年(1035),文学作品以表、章为主;中期始于西夏大庆元年(1036),终于西夏乾祐二十四年(1193),为西夏文学的辉煌时期,出现了以西夏文创作的文学作品,文学风格呈现出各民族文化交融的景象;后期始于西夏天庆元年(1194),终于大明宣德年间,内容多为空灵的佛教发愿文。这种分类既体现了西夏文化与周边汉、吐蕃、回鹘、鞑靼等民族的交流互融,又保有本民族的传统风格。聂鸿音在《西夏的兴衰及其文学》[1]658-663和《古道遗声》[2]中认为西夏文学是多民族风格的复合体,受汉文化影响最为深远。聂先生专注于解决西夏文学史分期和不同文体受汉文化影响的程度问题,这些研究都具有独创性。张建华在《西夏文学概论》[3]284-291一文中探讨了西夏文学产生和发展的社会历史条件、文学创作的样式,认为在特殊的社会历史条件和民族特性影响下,西夏文学在具有现实主义、民族特色的同时还掺杂了浓烈的宗教色彩。杨梓在《试论西夏文学的特色》[4]一文中将西夏文学划分为口头流传的民间文学期、西夏文学发轫期、书面文学大力发展期、西夏文学繁荣期、西夏文学衰落期五个时期,将各时期的西夏文学特点概括为宗教色彩浓厚、虽受汉文化影响但民族精神贯穿始终、作家文学为主流。冯剑华撰著的《西夏诗歌概论》[5]从汉文史料中所涉及的西夏汉文诗歌入手,对其浓厚的神话色彩、宗教色彩和强烈的民族意识进行了探讨。张廷杰在《宋夏文化交流与西夏的文学创作》[6]一文中认为,有关文学创作在宋夏经济文化交流和战争影响下形成了“宋夏文学”的独特面貌,西夏文学渗透着汉民族文学的根基和渊源,表现出“外蕃内汉”的文化模式。张迎胜在《刍议西夏文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同》[7]282一文的第五部分专门就西夏文学与文化问题展开讨论,认为西夏文学受汉文化影响较多,主要表现在追求对偶、使用典故、辞藻华丽和音韵和谐。张丽华在《西夏文学研究述评》[8]一文中对西夏文学研究状况进行了评述,提出了西夏文学的民族独特性仍是目前的研究重点。白庚胜在《西夏党项羌作家文学述略》[9]一文中分别从创作主体、体裁形式等方面,对西夏文学作了全面概括性介绍。崔红芬在《西夏文学作品中所见儒释相融思想》[10]一文中认为,西夏的诗歌、谚语等体现了儒释相融思想。
《西夏史稿》[11]226-228、《西夏简史》[12]153-155、《西夏社会》[13]、《西夏通史》[14]等著作认为西夏汉文作品受汉族文学影响较大;西夏文文学,尤其是西夏诗歌、谚语具有较为浓厚的民族特色。林忠亮、王康撰著的《羌族文学史》[15]615-671认为,中原文化的传入对党项羌的思想观念和文学创作产生了较大影响,崇佛之风的兴起也为其书面创作带来了一定影响;散文创作深受中原骈体文影响,西夏文诗歌除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外,受以汉文诗歌为代表的中原文学影响较大;各种翻译著作既对西夏的社会、思想和文化观念产生了巨大冲击,也对党项羌的书面创作产生了直接而深远的影响。史金波撰著的《西夏文化》[16]132-140设专章详细介绍和讨论了“高度发展的西夏文学”,以时间为序对西夏时期具有代表性的骈体文、散文、诗歌等文学作品进行了独到分析。章正等撰著的《中国宋辽金夏文学史》[17]257-259试图全面反映两宋时期诸民族政权文学的发展情况,在“辽金夏文学”一章特设“西夏文学”一节,这是中国文学史首次提到西夏文学。张迎胜在《西夏文化概论》[18]87-124一书中将西夏文学分为民间文学和作家文学两大类,认为民间文学体现了西夏的民族特色,而作家文学则深受汉文化影响。这些都是综合性著作,有关西夏文学的内容仅作为其中一个方面加以论述,在关注其他内容或方面的总体框架下,没有对西夏文学展开进一步论述。陈炳应撰著的《西夏文物研究》[19]342-370虽有关于西夏文学作品的介绍,但更多关注的是文学作品中所反映的社会、历史问题,而非文学本身。
纵观以上研究成果,可以发现西夏文学主要围绕两个方面展开讨论:一为西夏文学的分期和种类,二为西夏文学的文化特点。学界普遍认为,西夏文学深受汉文化影响,同时兼具自己的特色。在此类综合性、概括性研究中,由于研究者深受文学资料限制,所以没能完整表达出西夏文学的全部特色。
二、利用出土文献对西夏文学及文化的研究
近年来,黑水城出土西夏文学文献引起史学界、文学界高度重视,研究成果呈现出数量多、质量精的喜人局面。这些成果主要可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对出土汉文文学作品的研究
出土的西夏时期汉文文学作品数量较少,尽管《俄藏黑水城文献》公布了两件黑水城出土汉文诗歌文献,但由于《俄藏黑水城文献》和《敦煌文献》存在互窜的问题,加之黑水城出土文献的时间断代尚有争议,所以《俄藏黑水城文献》公布的这两件汉文诗歌文献并未引起学者的关注。1991年,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对贺兰县拜寺沟西夏方塔进行清理发掘时出土了西夏时期唯一一部汉文“诗集”。随后,学界开始对这批汉文诗歌进行研究。聂鸿音在《拜寺沟方塔所出佚名诗集考》[20]一文中梳理了75首诗歌,并对其创作时间进行了考订,认为此诗集的作者为居住在贺兰山下的乡村文人。孙昌盛在《方塔出土西夏汉文诗集研究三题》[21]中认为,方塔中出土的诗歌为近体诗,在现存的唐宋文献中均未见著录,主要是自然山水、风花雪月、四季节日等内容,很少涉及当时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情况,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西夏时期儒、释二教已经合流的相关史实。《拜寺沟西夏方塔》对全部诗歌进行了录文[22]265-285,并探讨了其装帧形式。
(二)对出土西夏文文学作品的研究
1.夏译汉籍文学作品与文化的研究
原苏联利用掌握黑水城文献资料的优势,首先对夏译汉籍进行了译释。聂历山最早将夏译汉籍《类林》中部分内容译成汉文[23]。20世纪60年代后,克罗科洛夫、克恰诺夫、克平又先后整理并介绍了《论语》、《孟子》、《孝经》[24]、《孙子》[25]、《类林》[26]、《新集慈孝传》[27]等译自汉文的西夏文文献。这些学者除进行译释工作外,还对夏译汉籍进行了考源,公布了西夏文原卷。与此同时,史金波、黄振华、聂鸿音也开始对《类林》进行复原与研究[28]。《类林》作为一部内容庞杂的类书,西夏译文反映了其对中原文化的广泛吸收。聂鸿音认为《新集慈孝传》的翻译是以灵活的语句转述原著③,《德行集》的翻译是在直译情况下的节译④,西夏学者曹道乐所编著的这两部书希望通过强调家庭伦理道德和修身执政的儒家理念教育西夏桓宗。夏译汉籍作品分为以《孟子》⑤、《论语全解》[29]、《孝经传》⑥为代表的经书类,以《贞观政要》⑦、《十二国》⑧为代表的史书类,以《六韬》⑨、《〈孙子兵法〉三家注》⑩、《将苑》[30]等为代表的兵书类,从这些译著可以看出西夏对儒家文化的吸收情况。聂鸿音《西夏译〈诗〉考》[31]通过对夏译汉籍中有关《诗经》语句的辑录,认为西夏人对《诗经》的真实含意并不理解,以《诗经》为代表的中原古典文学没有为西夏人提供文学滋养。聂鸿音在《西夏本〈经史杂钞〉初探》中认为,这是西夏下层知识分子编译的一部俚俗作品,反映了底层人民的汉文化教育水平和素养[32]。黄延军在《西夏文〈经史杂钞〉考源》一文中认为,《经史杂钞》是研究西夏教育、文化的宝贵资料,汉文化对西夏的影响包含官方和民间两条途径,该文献所反映的正是西夏下层民众接受汉文化的状况[33]。
2.西夏文文学作品与文化的研究
学界对西夏文纯文学作品的研究始于20世纪30年代,原苏联最先开始对西夏文文学作品进行研究。1935年,聂历山在《西夏语文学》一书的“西夏文字及其文献”章节中对苏联收藏的西夏文文学文献进行了介绍[34],并翻译公布了其中几首西夏文诗歌片段。1970年,克恰诺夫发表《〈夏圣根赞歌〉——东方学文献的瑰宝》[35]一文。同年,捷连提耶夫—卡坦斯基、J.E.勃莱格尔、V.M.康斯坦丁诺夫合编的《东方文献》收录了《西夏圣祖赞咏》[36]一文。1971年,克恰诺夫在《苏联民族志》上发表了推介《新集碎金掌置文》[37]的文章,初步介绍了这件编号Инв.Nо.741、742,被命名为《新集碎金掌置文》的西夏文文学作品的文献学特征,并用英文翻译了与研究内容有关的十联半,共计21句。同年,克恰诺夫对黑水城出土的西夏文谚语进行系统研究后发表了《西夏谚语》[38]一文。1989年,克恰诺夫发表《献给西夏文字创造者的颂诗》[39]144-151一文,并对《夫子巧仪歌》的内容进行了翻译。1995年,他又以汉文形式在《圣立义海》一书中发表了对于《月月乐诗》的解读手稿。与此同时,日本学者亦展开了对西夏文学的研究。西田龙雄作为日本西夏文诗歌研究的代表人物,1970年在《西夏王国の性格と文化》一书中对编号Инв.Nо.121的西夏文诗集刊本作了简略介绍[40]63-86。1986年,他在《京都大学文学部研究纪要》上发表了《西夏語〈月月楽詩〉の研究》[41]1-116,首次对西夏文《月月乐诗》、《新修太学歌》进行了录文并用日语作了翻译。2001年,西田龙雄在《东京大学言语学研究》上发表《西夏詩の韻脚に見られる韻母につぃて》[42]一文,对西夏诗歌的韵律问题进行了探讨。
国内的西夏文学和文化研究起步较晚,由于早期研究者无法见到原始文献,因此主要转述原苏联西夏学家的研究成果。最早对西夏文文学作品进行译介的中国学者是陈炳应先生,1980年将聂历山《西夏语文学》一书所收西夏文诗歌从俄文译为汉文,并对其所反映的社会和历史问题进行了探讨[43],随后在《西夏文物研究》第八章专门对西夏谚语、诗歌做了介绍[19]。此后,霍升平等对陈炳应先生的译释作了部分订正[44]。陈炳应根据西夏文原文对西夏谚语进行了重新释读[45],并对其中所反映的文化现象进行了深入研究,这是国内首次研究西夏诗歌、谚语的学术著作。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黑水城出土文献的陆续公布,西夏诗歌研究受到国内学者的进一步关注,研究相对活跃,出现了一批较有影响的论著。克恰诺夫、李范文、罗矛昆等学者对《圣立义海》进行了初步探讨[46],罗矛昆认为该文献集中反映了党项民族的哲学思想[47]188-194,朱海据此研究了党项民族对“孝”的观念与认识[48]。此外,还有以下相关文章:聂鸿音、史金波《西夏文本〈碎金〉研究》[49],聂鸿音《西夏文〈贤智集序〉考释》[50]、《西夏文〈夏圣根赞歌〉考释》[51]、《西夏文〈新修太学歌〉考释》[52]、《西夏文〈天下共乐歌〉、〈劝世歌〉考释》[53]、《西夏文〈五更转〉残叶考》[54]等。孙伯君《西夏俗文学“辩”初探》介绍了“辩”这一西夏说唱文学中的独特体裁[55]。张清秀、孙伯君《西夏曲子词〈杨柳枝〉初探》对西夏俗曲《杨柳枝》进行了研究[56],认为其反映了西夏与敦煌民间文化的交流。此外,梁松涛在《西夏文〈宫廷诗集〉用典分析》一文中肯定了西夏文学深受汉文学典故影响的史实[57]。
在西夏文诗歌所反映的党项民族文化研究方面,以西夏国名探讨为开端。聂历山通过西夏诗文中的“白高”引证“白河上游”[58],克平根据新译诗歌认为西夏人自称的“白高”应为“白高母亲河”或“白高黄河”[59]50-55。罗矛昆也对诗文中相关问题进行了考证,指出“白河”应为无定河[60]。通过诗文中的颂咏证明西夏的族源和国名问题,是研究西夏诗歌的一个重要方面。此外,学者在诗歌分析过程中也发现了儒学、佛教对西夏人的影响问题。由此,对西夏文文学的研究还扩充到碑文。现存西夏时期碑刻主要有《黑水桥碑》、《凉州感通塔碑》和西夏陵墓出土碑刻。王尧在《西夏〈黑水桥碑〉考补》一文中对《黑水桥碑》背面书写藏文的原因进行了考察,认为这反映了西夏时期当地民族交融、藏传佛教广泛流行的情况[61]。史金波认为,《黑水桥碑》的内容反映了当时凉州地区的多神信仰[13]632-633。日本学者佐藤贵保等认为《黑水桥碑》反映了西夏皇帝除信奉佛教、道教、儒教外,还有萨满信仰[62]。牛达生在《〈嘉靖宁夏新志〉中的两篇西夏佚文》一文中,对《嘉靖宁夏新志》相关西夏佚文中所反映的宗教文化进行了介绍[63]383-393。陈炳应在《西夏文物研究》中分别对上述碑文进行了研究,揭示出其所反映的历史文化[19]。张迎胜在《西夏文化概论》中认为,西夏碑志文已全然佛教化,体现了西夏民族特色[18]106-113。
(三)对佛教文学的研究
佛教文献是现存西夏文献中数量最多的部分,约占黑水城文献总量的90%,其中有关佛教文学的资料主要包括佛经序言、佛教故事、佛教偈语、佛教诗歌、佛教题记文书等内容。原苏联在西夏佛教研究之初便处于领先水平,涌现了伊凤阁、聂历山等著名学者。20世纪30年代开始,我国学者罗福成、陈寅恪、邓隆等人也陆续展开对西夏佛教文献的研究,相关成果主要收录在《西夏研究》和《国立北平图书馆馆刊》第四卷第三号[64]之中。由于当时解读西夏文字比较困难,所以关于西夏佛教的研究主要是利用汉文佛经对译西夏文字。西夏佛教研究虽然一直是西夏学研究的热门课题,但关于西夏佛教文学的研究仅关注了佛经序言和佛教题记文书等为数不多的方面。值得注意的是,赵彦龙在《西夏题记文书略论》一文中对题记文书的分类和内容进行了研究[65],段玉泉在《西夏佛教发愿文初探》一文中论述了佛教发愿文的程式和价值[66]。总之,西夏佛教文献资料作为西夏文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其内容所涉及的佛教文化更是研究西夏文学与地域文化的重要资源宝库。
三、西夏文学研究中存在的问题与展望
纵观以上研究成果,目前基本形成了以汉文文学、西夏文翻译文学为主的局面。国内由于资料的限制,研究起步相对较晚。从近期发表的有关西夏文文学作品的论文来看,大部分停留在对西夏文诗歌的介绍上,通常集中于解读西夏文诗歌文献内一两首或一首诗歌中的几个片段。日本学者则更多从语言学角度加以探究,如西田龙雄在研究《月月乐诗》时提供给学界的是调整次序后的日译本,很难由此构拟西夏诗歌的原貌。
20世纪90年代以后,以聂鸿音为代表的广大学者在西夏诗歌研究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主要表现为:研究成果多为个案,一般以其中一首诗歌或对个别卷子中部分内容的考证为主,没有作出更进一步的探讨。从研究成果来看,前辈学人在选择释读西夏诗歌文献时主要着眼于文书的清晰程度,而非从价值上选择,所以对西夏诗歌的整体释读、研究远远不够。
目前,西夏文学及其文化研究仍存在以下两个问题。
1.客观因素
西夏文虽能被识读,但掌握这种技艺的研究人员数量较少,同时一些客观因素也严重制约了西夏文文学深入研究的进程。首先,西夏诗歌文献大部分为抄本,有些甚至抄在其他文书背面,因透墨严重而字迹潦草。其次,运用西夏文草书书写,释读异常困难。第三,相当一部分文献残缺不全,只有断简残章,无法全面了解和深入研究。
2.观念因素
研究者在研究过程中对西夏诗歌文献的本体研究不够,以往的研究更多倾向于挖掘史料的历史文献价值,忽略了对修辞、意象、用典等文学价值的关注。西夏诗歌的民族性及其与汉文学的关系虽已开始被关注,但学界对这方面的重视程度还远远不够。目前的研究大多停留在对文献本身的译释阶段,没有形成对文献的纵深挖掘,在深度与广度的开拓上稍显不足,这一问题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缺乏从全局着眼、总体上探讨西夏文学与文化的系统研究
因为现存西夏文学资料较少,已有成果更多的是以汉文文献为主的介绍和对一些较为工整的西夏文文学文献的释读,局限于对个案的释读与考证,缺乏系统性整体研究,对同类西夏文学文献的系统性归纳和总结明显不足。
(2)对西夏文学及其地域文化特征的关注较少
人类文化的产生必然与其地域存在密切关系,不同的地域塑造了不同的风土人情,而这种情感又在文学中留存下来。文学,尤其是用本民族文字创作的文学作品最能反映本土风貌。西夏文学既体现了党项民族的精神风貌,也是多民族文化融合的见证,西夏文文学宝藏理应引起进一步的关注和研究。
(3)研究对象多以汉文和翻译的少数文学作品为主
目前的研究对象多以汉文文献为主,随着近年来部分西夏文文学作品的整理、翻译与刊布,学界开始对西夏文学有了全新认识。但是,黑水城出土文献中还有大量西夏文草书抄本、曲子辞、诗歌等文学作品存在。囿于文字障碍,这些作为西夏文学核心部分的文献没有成为西夏文学及其文化研究的重点对象。
针对目前的研究现状和存在的问题,我们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对西夏文学进行较为深入的研究。
1.利用新译西夏文资料进行文学形式的探讨
对西夏文学的研究应注重西夏文文学作品的整理、翻译,利用新资料对有关问题进行新的探讨。在前人研究基础上,对黑水城出土西夏文文学作品中诗歌、曲子辞等文学形式的研究应更加关注。
2.关注文学与地域文化的互动关系
研究西夏文学时,应与其所在地域的文化背景、风土人情、审美价值产生互动,既关注周边民族文化对西夏文学的影响,也探讨党项民族文化在西夏文学中的反映,同时关注西夏与周边民族之间的宗教、政治、经济、文化交流与融合。从不同方面阐述西夏文学的民族意蕴,进一步探讨西夏文化和其他文化之间的关系。
纵观四十年来的西夏文学研究,基本上经历了从无到有、由起步到繁盛的发展历程,成绩斐然。总体来看,虽然研究队伍的扩大带来了研究成果的丰硕,但在西夏文学研究中,特别是西夏本土文学研究中,由于主要使用出土西夏文资料,其研究核心还是对西夏文文学文献的研究,不可避免地带有碎片化倾向,出现微观讨论较多、宏观论述欠缺的不利局面。这固然是由于史料的限制,但随着新文献的不断公布和新方法的广泛应用,西夏文学与西夏历史文化的跨学科研究正在持续加强,西夏文学与音韵、文字、宗教、文化等学科的交融将是主要发展趋势。
注释:
①汉文录文见罗福成《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铭》,《国立北平图书馆馆刊》第4卷第3号(西夏文专号),1932年。西夏文录文见史金波《西夏佛教史略》,宁夏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241—249页。
②聂鸿音:《西夏文学史料说略》(上),《文史》1999年第3辑;聂鸿音:《西夏文学史料说略》(下),《文史》1999年第4辑。
③聂鸿音:《西夏文〈新集慈孝传〉考补》,《民族语文》1995年第1期;聂鸿音:《西夏文〈新集慈孝传〉释读》,《宁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2期;聂鸿音:《西夏文〈新集慈孝传〉研究》,宁夏人民出版社,2009年。
④聂鸿音:《西夏文曹道乐〈德行集〉初探》,《文史》2001年第3期;聂鸿音:《西夏文〈德行集〉研究》,甘肃文化出版社,2002年。
⑤聂鸿音:《西夏本〈孟子传〉研究》,《国学研究》第4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彭向前:《夏译〈孟子〉初探》,《中国多文字时代的历史文献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彭向前:《西夏文〈孟子〉整理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
⑥胡若飞:《俄藏西夏文草书〈孝经传〉正文译考》,《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5期;聂鸿音:《吕注〈孝经〉考》,《中华文史论丛》2007年第2期。
⑦聂鸿音:《〈贞观政要〉的西夏文译本》,《固原师专学报》1997年第1期;聂鸿音:《西夏本〈贞观政要〉译证》,《文津学志》(第1辑),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
⑧聂鸿音:《西夏文〈十二国〉考补》,《文史》2002年第3期;孙颖新:《〈十二国〉的西夏文译本》,《民族语文》2003年第6期。
⑨聂鸿音:《〈六韬〉的西夏文译本》,《传统文化与现代化》1996年第5期;宋璐璐:《西夏译本中的两篇〈六韬〉轶文》,《宁夏社会科学》2004年第1期;贾常业:《西夏文译本〈六韬〉解读》,《西夏研究》2011年第2期。
⑩聂鸿音:《西夏译〈孙子传〉考释》,《中国民族古文字研究》(第3辑),天津古籍出版社,1991年;黄振华:《西夏文〈孙子兵法三家注〉管窥》,《西夏文化史论丛》(一),宁夏人民出版社,1992年;林英津:《夏译〈孙子兵法〉研究》,“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单刊之二十八,1994年;孙颖新:《西夏译本〈孙子传〉考补》,《西夏学》(第6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