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鹤鹿同春花觚的审美论析

陈标

（海南省博物馆，海南 海口 570203）

1 青花鹤鹿同春花觚概况

青花鹤鹿同春花觚是收藏在海南省博物馆陈列展厅的清代文物，口径23厘米，底径16厘米，高46厘米。此花觚造型挺拔规整、凝重质朴，釉色淡雅，胎体厚重，青花细腻清新，纹饰层次分明。器身通体用青花描绘出栩栩如生的丹顶鹤、梅花鹿、巍巍高耸的松树和堆叠的山石，还有几朵抽象的祥云环绕在怪石嶙峋的山中，组合成一幅富有吉祥寓意的青花山水画卷。

2 青花鹤鹿同春花觚的审美特性

2.1 造型之美

觚是古代一种盛酒的器具，在新石器时代为陶觚，商周时期多为青铜觚，元代开始出现瓷觚。瓷觚流行于清代，主要盛行于顺治、康熙、乾隆时期。随着人们审美的改变，觚从盛酒器具逐渐演变为陈设的摆件，一般用于插花，故也称其为花觚。花觚的功能有三点：一是作为花器用于插花，文人将其布置于厅堂，不仅美化环境而且陶冶情操；二是作为陈设摆件，放置于书房中；三是作为祭祀用品。“觚”字取其谐音“孤”，内含劝诫之意，规劝人们要遵从于礼法。从明代开始就流行在佛龛供桌上摆一对花觚作为祭祀的用品。

2.2 色彩之美

青花瓷是指一种在瓷胎上用钴料着色，然后施透明釉，以1300摄氏度左右的高温一次烧成的釉下彩瓷器。釉下钴料在高温烧成后呈现出蓝色，习惯上称为“青花”[1]。在瓷器上绘制青花纹饰的原料来源于化学物质氧化钴，其主要的化学成分是锰和铁。青花瓷的釉下花纹以氧化钴作为着色剂，氧化钴的比例不同，最终呈现出来的颜色也不同。氧化钴的含量决定了青花的发色，钴含量过多会造成青花成色偏深，钴含量过少又会造成青花成色偏暗。

从艺术的表现手法上看，青花瓷的绘画借鉴了我国传统水墨画的创作技巧。青花瓷的纹饰描绘采用中国水墨画的绘画手法，根据不同需求创作出多样的纹饰，丰富了青花瓷的艺术效果。与水墨画类似，青花瓷也是单色绘画，经过高温烧制后留在白色瓷胎上的蓝色犹如水墨画中毛笔在白纸上留下的痕迹。不同器形描绘不同的部位，青花色或浓烈、或清淡，线条或清晰、或朦胧，都是一种美的体现。

2.3 纹饰之美

纹饰又称纹样，是装饰花纹的总称。瓷器纹饰是在瓷器上的装饰图案，因器形的差异造成了风格多样的纹饰图案。青花鹤鹿同春花觚的瓶身描绘了一对雌雄梅花鹿，站立在山石间驻足停望。一对丹顶鹤也画得栩栩如生，一只在树梢上，另一只飞在空中，极富有动感，羽翼也勾画出丰盈之感。松树的枝干挺拔苍劲，抽象的祥云漂浮在山间，营造出奇松挺拔、危峰兀立的林中仙境。传统吉祥纹样的意义在历史进程中被各个历史时期烙下印记。将它与各个历史时期的文化环境相比较，就会发现它既有历史的渊源，又具有时代的意义。它像一个事物的生长过程存在着阶段中的变异，从而维系着整个华夏民族吉祥心理的时代需要。这些吉祥纹样发展到明清时期呈现出了一个综合而完整的符号系统，并走向成熟，吉祥文化也由此进去了盛世[2]。青花瓷的辅助纹饰一般出现在瓶口或者花觚近底足处，辅助纹饰主要有回纹、卷草、莲花瓣、波浪、云纹等。这件青花鹤鹿同春花觚的辅助纹饰以几何纹饰为主，分别在花觚的瓶口、颈部以及底部。辅助纹饰在青花瓷上广为运用，与缠枝纹的意义相似，都有连绵不绝、福寿万年的美好之意。

2.4 构图之美

美的形式之积极的作用是组织、集合、配置。一言蔽之，是构图[3]。要把丹顶鹤、梅花鹿、山石和祥云这几个主题纹饰共同描绘在一件花觚上，且错落有致，还能达到一种和谐的视觉享受，这其中靠的是构图的巧思，考验纹饰在器物上的合理的布局。不同于在平面上作画，在立体的花觚上造型更加有难度，更挑战工艺技术。受到花觚外在的造型限制，瓷器纹饰需要在花觚不同的位置安排布局。在花觚较宽的腹部，即花觚的主体部位，绘制主要的纹饰图案，细腻地勾画出鹤、鹿、山石等纹饰图案。在较窄的口沿、肩、颈等部位绘制辅助纹饰，纹饰进行重复排列，线条清晰流畅，表示连绵不绝的意思。

传统吉祥图案的繁复不是简单的罗列，也不是单纯的重复，它更加讲究在纷繁中体现出节奏和韵律，对比与调和，将疏密、大小、主次、虚实、动静、聚散等进行协调和组织，做到整体统一、局部变化，局部变化服从整体，乱中求序，平中求奇，由此增加吉祥图案的层次和内涵[4]。这件花觚构图的特点是构图均衡、主宾有序、对比强烈。在表现出来的画面中，仙鹤和梅花鹿活灵活现，具有鲜活的跃动感，工整之中带有些许细微变化。祥云与山石搭配得恰到好处，祥云好似飘浮在层峦叠嶂之间，营造出一幅林中仙境，风格自然，缥缈灵幻却又清新明朗，相当耐人寻味。中部与下部则以辅助纹饰作补充，主次分明。

2.5 寓意之美

在我国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人们创造出了纹饰表达祈福和愿望，运用比喻、象征、谐音等手法，创作出了纹饰与寓意相结合的艺术表达形式，这种蕴含美好愿望的纹饰被称为吉祥图案。吉祥图案是我国传统纹饰中的美好的表现，它不仅具有装饰功能，还被赋予了祈福求愿的寓意。

清代瓷器上的吉祥图案越来越趋于成熟，所寓含的内容越来越丰富，画面组合也越来越复杂，图案达到了“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程度。在汉字中有许多“字同音，意不同”的谐音现象，而吉祥图案中常常运用谐音表达某些吉祥寓意。例如，莲花和鱼的图案表示“连年有余”，鹌鹑和落叶的图案表示“安居乐业”，猫和蝴蝶的图案表示“耄耋”等。“鹤鹿同春”则是以“鹤”同“合”音，“鹿”同“六”音，六合指的是天地四方，即天地和东南西北，泛指天下。“鹤鹿同春”即“六合同春”，有天下皆春、万物欣欣向荣之意。鹤鹿同春图案由青松、仙鹤和梅花鹿组合而成。青松四季常青，苍劲挺秀，象征延年益寿，长青不老。鹤自古以来便有长寿的吉祥寓意，是传说中的长寿仙禽，是祥瑞之鸟。《淮南子·说林》中有描述到“鹤寿千年，以极其游”。有关祝寿的贺词也与鹤有关，诸如鹤龄、鹤寿、龟鹤延年等词语。鹿在传统祝寿图案中也是必不可少的代表，《抱朴子》曾写到：“鹿寿千岁，满五百岁则其色白。”

3 结语

从某种意义上说，青花鹤鹿同春花觚是一件艺术品，它体现的是清代人审美理念。从中我们可以通晓当时人们的价值观，了解当时青花瓷流行的趋势以及当时的技术工艺发展水平。通过对这件青花鹤鹿同春花觚的赏析，使我们领会到我国古代瓷器的艺术精神，感受到我国传统手工业艺术特色。这对弘扬民族文化、继承优秀民族精神、增强民族自信心和凝聚力，都有积极而重要的作用。解读瓷器艺术中美的内涵，作为欣赏者领略瓷器带来的艺术魅力，感受瓷器文化的审美特点，我们除了要剖析瓷器美感以及表现手法，还需要掌握一定的文化储备知识。除此之外，还需要具备一定的想象空间，通过观察其外在能联想到美的层面。品鉴瓷器之美是一场视觉享受盛宴，在这享受过程中，不仅能够陶冶我们的情操，我们的品位也得以提升，潜移默化地升华我们心灵美的境界。■

[1]冯先铭.中国陶瓷[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2]朱顺龙.陶瓷与中国文化[M].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3.

[3]宗白华.艺境[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4]沈泓.吉祥图案：民俗艺术中的美丽意象[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