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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版《红楼梦》电视剧中贾母的艺术形象

2018-01-22夏爽

文教资料 2018年28期
关键词:贾政丫鬟刘姥姥

夏爽

摘 要: 贾母是小说《红楼梦》中的重要人物。她出身高贵,胸怀豁达,老成持重,安常出顺,怡然自乐,于世道人心极有体验。1987版电视连续剧中的贾母,比原著和谐,富态慈祥,诙谐风趣,通过对饰演者容貌、神态、风韵镜头的剪接,再现了原著的思想内涵,这是本文所要探讨的问题。

关键词: 小说《红楼梦》 1987版电视剧《红楼梦》 贾母艺术形象

贾母是荣国府第二代贾代善的遗孀,有姓无名,出身声名显赫的金陵史家,系一品诰命夫人,人称史太君、老太太、老祖宗。在《红楼梦》开篇之前,其丈夫就已作古。作为宁荣两府的最高家长,贾母位高权重,以其人生阅历、处世智慧,堪称贾氏家族的精神领袖。在小说《红楼梦》中,曹雪芹用超过一半的回目,独具匠心,着意渲染,集中体现这位年迈老人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及对贾氏大家族的浓浓情怀。

作为艺术形式之一的电视剧,蕴含着丰富的人文精神,87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也不例外。为了再现原著精典,导演王扶林对贾母情感思想的诠释,可谓煞费苦心。清代学者晶三芦月草舍居士,曾这样评价过贾母,说她从重孙媳妇做起,“固非倚老卖老之诸老货、老风流、老东西,所可同日而语也”[1]。第四十回有这样的句子:“贾母素日吃饭,皆有小丫鬟在旁边拿着漱盂、麈尾、巾帕之物”,仅侍候她的丫鬟、婆子、小厮,就不计其数。第三回说,大丫鬟指那些“贴身掌管钗钏盥沐”的仆人,如老婆子、小丫头、小厮等,小丫鬟则是指那些做“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等粗活儿的,鸳鸯、平儿、袭人、紫鹃是其屋里的四大丫鬟,剧中涉及贾母的镜头,就有几百个。通过这些鲜活画面和精彩对白的剪辑,贾母内心世界的理智部分,全都展现了出来。

贾母开始进入观众的视线,是从第一集开始的。姑苏城仁清巷内葫芦庙里,住着一位穷困潦倒的书生贾雨村,因乡宦甄士隐的慷慨解囊,雪中送炭,才得以进京应考,后中了进士,做了官。因不懂为官之道,上任不到一年,就遭上司弹劾,命运之神在转了一圈之后,贾雨村又回到了起点。削职为民的贾雨村四处漂泊,居无定所,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幸得友人举荐,才谋到一份给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做西席的差事,教授年方5岁的女儿林黛玉。不久,林如海的妻子贾敏去世,黛玉被迫辍学,乃寄人篱下。贾母怜其孤露无依,贾雨村风尘仆仆将其送至贾府,从此翻滚于名利场中。剧中的賈母,言语舒缓而显慈爱。面对不幸失怙、体弱多病的外孙女,赶紧将其搂入怀中,眼眶开始泛红,当场心肝儿肉地大哭起来。这发自肺腑的真情,打动了画面中侍立之人。在该集第30分29秒的画面里,贾母指定紫鹃服侍黛玉,紫鹃遂成黛玉丫鬟,而寸步不离。以后,贾母在剧中的出镜率,几乎贯穿始终。

1987版电视剧在拍摄过程中,得红学界元老启功、曹禺、沈从文、邓云乡等先生指点迷津,导演王扶林对剧中人物,大胆加入了清代女性服饰元素。剧中,饰演贾母的演员李婷身着夹身领口的蟒纹,霞帔上的凤凰是刺绣的。虽然在形制上与原著略有差别,但做工十分精美考究,尽显贾府的尊贵。此时,李婷虽说是63岁的老人,然表演中流露出的真情实感,有效克服了原著表达的单一性和局限性,使观众对这部文学名著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曹雪芹笔下的刘姥姥是一位深谙世故又朴实憨拙的老妇。塑造这一形象,与作者的人生际遇有关。晚年住在北京西郊黄叶村的曹雪芹,在关注封建贵族阶级腐朽没落的同时,十分留意下层平民的痛苦。第3集出场的刘姥姥,早年丧偶,膝下无子,仅靠几亩薄田度日,依女婿王狗儿一家生活。适王狗儿家道艰难,在02分32秒的画面上,这个能说会道的刘姥姥,攀亲有术,造访贾府。因投了缘法,甚得贾母欢心,遂成为贾府的座上客。

第15集里,蔼然可亲的贾母在大观园里款待刘姥姥,上演了一连串的喜剧。当贾母问刘姥姥多大岁数时,刘姥姥回答道:“65,老了,不中用了。”贾母向众人说:“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健朗,比我大好几岁呢。”第16集,凤姐承欢堂上,在漫不经心中,贾母又说了一句:“凤丫头,你把这茄子夹些喂喂她。”当丫鬟妙玉端出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时,贾母问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妙玉回答道:“这是老君眉茶。”贾母又问里面装的是什么水,妙玉笑着说:“这是旧年蠲的雨水。”贾母便喝了半杯后,笑着递给刘姥姥喝,说:“你也尝尝这个茶。”通过这些剧情介绍,表现出贾母宽厚仁慈、悯老惜贫的大家风范。

剧中的贾母是一位喜欢热闹的老人。她洞悉人情、慷慨好施,说话风趣幽默,食必珍馐,出必车马,衣必锦绣,睡的是罗汉床,坐的是玫瑰椅,且爱好广泛,诸如对酒令灯谜、针凿烹调、听戏打牌等,都十分精通;她平时手里捏着丝绸小手绢子,一双睿智的明眸,总是半睁半闭,犹如一尊佛陀。贾母是导演塑造的一个独立完整的艺术形象,拥有众多身份,常游走于众人之间。通过电视剧这种独特的艺术表达形式,实现了人物在空间和时间上的重叠,给人印象尤深。剧中贾母对宝玉的溺爱,确实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在贾母的庇护下,宝玉偷偷阅读《西厢记》、《牡丹亭》等禁书,整日在内帏里厮混,对四书五经、八股文等,虽偶有一读,也是消极应付,根本没有入圣超凡的想法。这种诗酒风月的生活方式,与其叛逆思想结合在一起,使得贾宝玉在背离封建统治阶级所规定的道路上,而不能自拔。

宝玉自幼得祖母疼爱,出入酒色财气之中。刚满周岁时,其父贾政测试其将来志向,便把世上的东西摆了无数,令其抓取,谁知宝玉只抓那些脂粉钗环。宝玉性情乖僻,与乃父思想迥异,情感不睦,由来已久。第15集宝玉挨打,这是原著中的著名事件之一,表现出贾政望子成龙心切的心情。宝玉挨打的原因,归纳起来有三点:一是宝玉会见官僚贾雨村时,心中无趣,显得没精打采,令贾政心生不愉;二是宝玉与优伶蒋玉菡交往,一来二去,谁知竟成莫逆,由此激怒了忠顺王爷,并指名要人;三是贾环搬弄是非,污蔑宝玉让金钏儿投井自尽。宝玉对读书一途,素来一曝十寒,加之平时逾规越矩,如今其父听信谗言,顿生暴打之心。

贾母视宝玉为心肝和命根子,从没考虑过如何让宝玉“学而优则仕”,如何将其培养成一个精通仕途經济的栋梁之材,以此拯救摇摇欲坠的家族,只是一味迁就和溺爱。贾政希望儿子好好读书,光耀门庭,宝玉深觉宦场污浊,便生戒断。对于贾政的严厉管教,贾母不以为然。纵观全剧,贾母平时总是身着一件浅驼色褙子和另加一件乌金色的马面裙,裙门是棕绿色绣花丝缎,身旁的琥珀是清爽的艾绿比甲、外加牙黄裙子一条。在第15集的画面里,饰演贾母的李婷,形神兼具,韵味十足,其头发呈疏密有致的亚麻色,发髻的正中,插着一把金碧辉煌的赤金嵌翠的压发钗,表现出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态。宝玉虽被打得皮开肉绽,哽咽难语,然贾政还嫌打得太轻,一脚踢开掌板,叫人拿来绳子,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令贾母心疼不已,只听窗外传来颤巍巍的声音:“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就干净了!”最后传来一句:“去看轿,我和你太太、宝玉立刻回南京去!”这无异于变相宣布断绝与贾政的母子关系。在呼天抢地中,贾政捶胸顿足,竟发出“吾家运数合终”的无奈,一个疼爱孙子的老祖母形象呼之欲出。

剧中贾母的艺术形象主要是通过其日常生活场景展开的,丰富了人物形象的内涵。贾母的智慧无人能及,为了泱泱大族的利益,一旦发现有人触碰了贾府的道德底线,那么不管是谁,她都一视同仁,绝不手软。比如对参与大观园聚众赌博的子弟,该打的打,该撵的撵,没有一个是例外的。她喜欢读书入仕、为官清廉的贾政,不喜欢恬不知耻、挥霍家业的贾赦;她喜欢聪明伶俐之人,讨厌心术不正之人,对宝玉、黛玉、凤姐偏爱有加;为了替丫鬟鸳鸯抱不平,不惜迁怒儿子、儿媳;她明知道宝黛二人,青梅竹马的耳鬓厮磨,但虑及四大家族的长远利益,仍不遗余力地“偷梁换柱”,从而葬送了宝黛爱情,实属无奈之举。

原著从第五十五回至七十七回,用22回的篇幅,描写了贾府衰败的过程,其寓意是指向“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故事结局。为了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毫不夸张地说,第28集在全剧中所占的分量最重,这是导演的刻意安排。剧中,由周贤珍饰的宝玉之母王夫人,因担心丫鬟们把宝玉带坏,遂先后将丫鬟司琪、如画逐出贾府,此时又发生了惜春与尤氏决裂、宝钗匆匆搬出了大观园。这一连串的意外事件,使得贾府繁华滤尽,转眼成空,亦如黛玉葬花诗句里描写的那样:“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物犹如此,人何以堪?当尤氏回到家中,发现重孝之下的贾珍、薛蟠等人,成了淫乱之徒。恰在此时,在供奉祖宗神位的祠堂里,竟无意中和作凄婉之极的音乐节奏,由近及远,预示着宁荣两府,内囊也尽,人丁凋零,贾母再无回天之力,其“树倒猢狲散”的悲剧命运,几乎不可避免,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参考文献:

[1][清]晶三芦月草舍居士著.红楼梦偶说[A].红楼梦研究文集[C].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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