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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建立和巩固东北农村政权

2018-01-21

中国经贸导刊 2018年31期
关键词:白城鼠疫工作

四、洮安县的“三大自由”

1948年初,我奉命从乾安县调至洮安县任县委书记。我是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乾安,当时我在日记中写道:“荏苒六百日,依依去乾安。”我在乾安工作将近两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离开乾安时,群众热情送我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离开乾安,我就到了白城子,白城子那时还是一个镇,是洮安县城所在地,也是辽吉省委和四地委所在地。我到任不久,四地委撤销,洮安县就直接归省委管了。洮安县委班子一共五六个人,我担任县委书记,副书记是赵振干和赵岚,组织部长是徐坚,宣传部长是蒋谷峰,赵岚兼县长,副县长是彭一,还有一个女同志是县委委员并担任城关区区委书记。县委和县政府在一个院子里,就是两栋房子,大家办公、睡觉都各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我在洮安工作了半年,时间虽短,但也经历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动员春耕生产,组织大生产运动。这是洮安县土改以后的第一个春耕,洮安的土改我没有参加,它是在东北局宣传兰西经验的号召下进行的,“扫堂子”搞得比较“左”。所以,动员大生产的时候就有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是放宽政策,动员大家集中力量投入春耕生产,因为这对支援东北解放战争非常重要;另一种意见则是要巩固和发展土改的成果,既然把农民组织起来了,不仅要组织互助合作,还应该搞得更高级一点。洮安县有两个区组织了大把青。东北人把种地叫耪青。耪青是个体劳动,土改前大家一起给地主干活,打倒地主了,农民给自己干活了,大家还留恋一起干,说一个人干没劲。这样,区里就组织并提倡采取大把青,就是把分配了的土地、农具、牲口等都又收上来归属大家。这不是毛主席讲的“个体经济基础上的集体劳动”,而是完全变成集体经济了。这两个区的干部劲头比较大,他们都是给地主当长工出身,原来老干部在那里当区委书记时,劲头就比较大,老干部离开以后,新干部做区委书记了,劲头更大了。这样一来,在县里召开的动员春耕生产干部会上,两种意见就激烈争论起来了。

遇到这种情况,我不得不在开会前先下去做调查研究。我到靠近县城的三合区,向这个区的区长做调查研究,他反复讲,现在还不到搞大把青的火候,搞大把青要脱离绝大多数农民,因为刚刚分了土地、农具和房子,现在又要把土地、农具包括牲口都作为公共财产,农民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位区长很实在,他是个老农民,他反复讲这个道理,我被他说服了。

回来后,我找喻屏汇报,他当时是辽吉省委的民运部长。我把两方面的意见都摆出来,他询问我的意见,我说: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政策上放开一点,允许人家搭犋自由。那时种地就要搭犋,一家分一个牲口,没有办法耕地。在春耕生产中有些困难户,要允许人家借贷自由,那时手里有钱的人不敢拿出来贷款,需要钱的人又没有地方去借,春耕生产总需要投入些资本。农民到春耕生产的时候,需要买一点东西,还需要卖一些东西,可是当时市场已经没有什么交易活动了,所以要允许人家买卖自由,这方面不应该限制。限制买卖主要是针对有一个时期,一些农民刚分了土改果实,怕国民党反攻倒算,把分的果实卖掉了。由于不准买卖,结果有一阵子农村市场销声匿迹了。我们经过认真分析,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提出政策上放宽,有利于发展生产力。如果把刚分的土地、农具、牲畜,一下子归于集体,农民接受不了,不利于发展生产。喻屏听了表示同意“根据实际情况来干”。

我在春耕生产动员大会上作报告的时候,一方面肯定了农民想走集体道路的积极性,另一方面说明我们的经济发展还没到那个程度。提出来在政策上要实行“三大自由”,即“搭犋自由、借贷自由、买卖自由”。省委肯定了我的意见,当时就在省委机关报——《胜利报》上把我这篇报告登在头版头条。这是当时发展农业生产的重大政策,这个政策极大地激发了翻身农民春耕生产的积极性。动员大会后,全县迅速掀起了春耕生产的热潮。

这件事过后20多年,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东北有些人要批判时任东北局副书记喻屏,把“三大自由”作为一项罪状扣到喻屏头上。他们到北京来找我,问我:“三大自由” 是不是喻屏提的? 我说:“不对,我提的‘三大自由来自群众,无非是喻屏同意了,这个账不能算在喻屏身上,应该算在我身上。”

第二件大事是防治鼠疫。春耕生产刚刚布置完成,洮安就发生了鼠疫。东北人民政府派卫生部长白希清陪同苏联医疗队到白城子。白希清是东北有名的医生,在日本人统治时期就和我们地下党有关系。他和苏联一位教授带着医疗队,在洮安整整工作了一个月,把鼠疫的蔓延势头控制住了。东北的鼠疫总是过几年发生一次,主要原因就是草原上野鼠稠密到一定程度,只要有一个带菌就会传开。一般性鼠疫还可以医治,当时的办法是只要发现,马上开刀把肿块取出来。最担心肺鼠疫,这对我们威胁很大,人们都不敢下地了,下地就有传染鼠疫的危险。好在一个月的时间就控制住了,生产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通过这件事,我们在全县大张旗鼓宣传清洁卫生,做到家喻户晓。家家户户都搞清洁卫生,消灭家鼠和野鼠。

第三件大事就是抗洪救灾。洮安境内有一条洮儿河贯穿全县,洮儿河决口会波及周围许多地方。洮东区区长姓穆,是当地人,他对洮儿河比较熟悉,他几次提出警告,说搞不好洮儿河要决口,洮东区是最薄弱的地方。那时省里正全力组织支援前线,顾不上这些问题,县政府也为 支援前线忙得不可开交。正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发了大水。洪水从洮东区决口后,把洮儿河沿岸两个区的耕地全部淹了。幸亏那个地区是丘陵地带,人们可以搬到高的地方去,所以生命没有受到太大的威胁。这样县里又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救灾上,我和赵岚坐一辆马车,带了两麻袋东北票子,沿着洮儿河的河堤一直走到灾区,给灾民发救济款。赵岚做事谨慎小心,他对带这么多钱总不放心,晚上他睡在麻袋上面。我们到了洮东区,穆区长带我们去他家吃饭。他家里一粒粮食都没有了,只有豆饼可吃。他把豆饼切成片给我們吃,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豆饼,实在难以下咽。

在白城子一共工作了半年时间,那真是艰苦难忘的岁月。我曾写下一首新诗记述了洮儿河两岸发生的巨大变化,诗是这样写的:

洮儿河—静静的洮儿河,

往昔的苦难,你可曾忘却?

跑关东的终年血汗,换来了

日寇、王爷、地主的重重枷锁!

你的汁水哺育着他们

在死亡线上挣扎、过活。

你呜咽东去,日日夜夜,

向谁诉说?

洮儿河—静静的洮儿河,

黑暗的闸门,你一肩承托!

万里春风苏醒了千年冰雪,

受难者的血泪激荡着百丈金波。

狂流滚滚犹如战鼓雷鸣,

翻身农奴燃遍了斗争的烽火。

你咆哮而来,奔腾澎湃,

高唱战歌!

洮儿河—静静的洮儿河,

千里径流,不曾有一个旋涡。

你带来了大兴安岭青松的涛声,

也带来了科尔沁草原欢悦的牧歌。

你滋润着白城平畴的沃土,

也滋润着各族儿女的心窝。

你犹如晴空的雄鹰,

崭新的天地从此开拓!

1948年9月,一纸调令要我到辽吉省委后方工作委员会担任宣传部长。喻屏任后方工作委员会书记兼四地委书记,后方工作委员会管辖的地区基本上是四地委所属的以白城子为中心的附近几个县, 加上乾安、大赉、安广(这几个县原属于三地委)。组织部长是王大钧。后方工作委员会主要是我们三人,另外还有委员安铁志,他是工人出身的老同志。那时在白城子有洮安县委、辽吉省委、四地委和喻屏领导的后方工作委员会。所以这一时期我的工作有所变动,但是工作地点没有变。

后委存在的时间比较短,仅几个月时间,就从辽吉省委转到嫩江省委,成为嫩江省委的分委。分委不仅是党的组织,还是一个行政组织,相当于一个地区,负责人是王文,不久又决定取消分委,我们就都到了省委。

到省委后,喻屏做省委副书记,王大钧做组织部副部长,我做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室主任是高如松,他是大革命时代的老同志,在中央组织部时我们曾一起工作。省委秘书长是刘淇生,他原是农安县委书记,我们也在中央组织部一起工作过。省政府秘书长是赵飞克,他原是农安县县长,我和他一起从延安出发到华北。嫩江省委书记是顾卓新,组织部长是冯纪新,宣传部长是王阑西,后来,孙秧做宣传部代部长。当时省委就这几个人,吃饭时都围着一个桌子。

东北全境解放后,北平也解放了,中央指示要加强青年工作,省委决定我任青委书记,实际是兼青委书记。青委就三个人,我、李浩、骆子程。

1949年初中央通知,4月在北平召开新民主主义青年团成立大会,省委决定我带领李浩和齐齐哈尔的青年工人张国忠,参加由团长韩天石 率领的东北代表团。

团代会开得比较紧张,中央领导都到会讲了话。主报告是任弼时做的,他身体不好,没讲完就病倒了。朱德和叶剑英都讲了话。主持会议 的主要是冯文彬,他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主要内容是七届二中全会的 精神。会议期间我还去看望了陶铸,他当时是四野的政治部主任。当时北平正在开全国妇女代表大会,曾志也在京参加妇代会, 陶铸正准备南下。

4月21日,毛主席在香山接见了全体代表,大家非常兴奋。之后就到香山饭店边上的一个小礼堂开会,听朱德总司令报告。朱总司令告诉大家: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百万大军过长江了,最新的消息是已经进了南京城,国民党的军队土崩瓦解,像摧枯拉朽一样。大家听了这个消息非常高兴。

我们回到齐齐哈尔后,立即召开了省青年代表大会和省学生代表大会,我作了传达报告,这个讲话后来发表在《嫩江新报》上。

1949年6月, 我奉调到东北工业部, 从此离开了地方工作岗位,走上了工业建设战线。三年的地方工作,是我不可多得的人生经历,在地方和基层工作,天天面对的都是具体问题,只有深入实际进行调查研究,掌握第一手材料,才能作出正确决策。在地方工作,什么事情都必须自己拿主意,这就要求你必须不断地思考,学习好的工作方法,開创性地进行工作。在工作中虽然容易犯错误,但是也容易发现和纠正。所以,这三年培养了我独立思考、独立工作的能力,增长了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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