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城市旅游者地方依恋研究
2018-01-20闵祥晓
闵祥晓
摘要:地方依恋是人对特定地方产生的情感联结,这种情感联结在旅游者和特定旅游地之间同样存在。旅游者通过旅行游览活动,会对特定旅游地产生地方依恋感,且这种情感会随旅游次数及旅游深度而发生变化。本文以中山城市为案例地,通过量表考察方式,对到访中山的旅游者在其游览后所产生的对中山的地方依恋感进行调研。因子分析结果表明:旅游者地方依恋感可以分为地方熟悉感、地方归属感、地方依赖感、地方认同感和地方根深蒂固感五个维度。总体上旅游者对中山城市的地方依恋水平一般,其中旅游者的地方认同感最高,地方依赖感一般,地方熟悉感、地方归属感和地方根深蒂固感均较低。
关键词:旅游者 地方依恋 中山
中图分类号:F59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8)22-0102-04
一、地方依恋的概念辨析
国外人文地理学者于20世纪70年代将“地方”(Place)作为一个概念引入,并发展出了一系列与之相关的概念,如地方性、地方感、地方依恋、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等,这些概念共同构成了地方理论。概括来说,地方理论(Place theory)以“人—地”关系作为研究的根着点,探讨空间(环境)的地方性建构与人(社会)的地方感生产之间的关系,它主张从结构主义和人本主义建构视角对各类人居环境进行解构。[1]
(一)地方与地方性
“地方”概念源自与“空间”概念的比照,空间包括地理位置和客观物质,空间概念不包括文化的成分;地方则以空间为背景,因其对体验主体的特殊性而发展出特定的意义属性。我们可以通过地方的地理区位、景观特色及其对个体的意义来剖析特定地方的本质(Relph,1976)。
地方是人类进行体验的基本要素,本文通过提炼地方特质的方式来定义地方,地方所具有的特质就形成了“地方性”的概念,地方性就是地方属性,即地方所具有的基本特质。地方具有客观物质、功能活动以及意义三重属性[2](Relph,1976),这三重属性构成了“地方性”的概念架构,而在这三重属性中所表现出来的某一地方的独特个性,就构成了某地的地方性分析的基本内容。
(二)地方感
与地方性對应的概念就是地方感(Sense of place),地方感是特定群体对特定地方的“地方性”的感知,地方感是地方理论中最重要的基本概念,地方感的思想被赞誉为影响世界的十大地理思想之一。
作为一个综合的概念,广义的地方感被认为包含两个含义,一是地方性,二是地方依恋;两个含义中,与地方性对应的是人的地方感知,属于认知体验,与地方依恋对应的是人对地的情感联结,属于情感体验。这种广义的地方感的含义倾向于对“地方”概念的完整替代,不利于后续深入的研究。因此本文认为将地方性的概念从地方感含义中剥离,地方感的概念应理解为狭义的地方感,即人在体验地方时产生的依恋、想象、回忆等美好的情感体验所形成的一种感觉结构,当然地方感也可能包括负面的情感体验。
地方感(Sense of place)与地方感知(Place perception)的含义不同,地方感作为一种高度概括的地理思想,是指人对地方产生的一种较高层次、较为稳定和理性的情感联结,比如依恋感等,由于地方感概念的综合性,因此很难为其界定一个较为明确的概念架构。地方感知则是对地方具体属性的感知,更多停留在认知—情绪的体验,还没有上升为稳定的情感,因此地方感知不应作为一个概念来提出,从研究内容上看,地方感知应该倾向于感知过程的研究,感知结果则等同于地方意象的含义。
(三)地方依恋
当前国内外学者对地方感与地方依恋概念内涵的区别及联系尚未有深入研究。很多研究成果中的地方感与地方依恋在概念上存在一定程度的混淆。本文认为在界定两个概念的内涵及联系时,应该回归词义本身,地方感就是人对地的情感联结,地方感可以是正面积极的,也可以是负面消极的,是一个综合而抽象的概念,对应于心理学上的“情感”,是在多次情绪体验的基础上形成的稳定的态度体验。从概念内涵来看,地方感研究的是“人—地”之间的情感关系;地方依恋顾名思义更关注人本身,仅研究地方感中的依恋感,就是想要依附于某地的积极正向情感。因此地方依恋是地方感概念下的一个子概念,是“个体表现出与特定地方相接近的情感倾向”[3](Hidalgo & Herna'ndez,2001),是一种积极情感。由此可见,地方依恋的概念中包含情感成分与意向成分,其中情感成分是核心。
对地方依恋的研究,目前有三种构成划分方式得到了较为广泛的认同和应用,一是两面向的地方依恋构成,二是三面向的地方依恋构成,三是五面向的地方依恋构成。
两面向的构成划分是将地方依恋划分为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Willianms&Roggenbuck,1989;Moore&Graefe,1994),即对地方功能性的依赖和精神上的依恋。
除了地方依赖与地方认同之外,人对地方的依附感还存在常见的另一种情感——归属感,在探讨地方归属感的过程中,形成了三面向划分的两种观点。一是将地方依恋划分为地方依赖、地方认同和生活方式(Lifestyle),生活方式是指特定地方与个人的日常生活可以产生密切关联而形成的对地方的情感依附[4](Bricker & Kerstetter,2000),这种划分方式开始关注人对地方的归属感,不过生活方式的表述不太准确,用地方归属感较为恰当。第二种类似地方归属感的表述方式是社会联系(Social Bonding),即将地方依恋划分为地方依赖、地方认同与社会联系[5](Kyle & Mowen,2004),这里的社会联系主要考察的是个体在特定地方所拥有的社会联系促使他形成的对地方的归属情感。
五面向的构面划分以地方使用者与特定地方之间的情感联结强度和联结特性为依据,将地方依恋划分为五个面向:地方熟悉感、地方归属感、地方认同感、地方依赖感和地方根深蒂固感[6](Hammitt & Cole,1998)。这种划分方式紧密围绕地方使用者依附情感强度和特点来展开,类似于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将地方使用者的依附情感类型进行金字塔式排列,而且五个面向的表述均较为准确地揭示了地方使用者可能对地方产生的某一种具体依附情感。
與两面向的构成划分相比,五面向的划分方式中存在两个相同的构面,即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不过在五面向的构成划分方式中,地方认同是对特定地方属性的自我认同,地方依赖则是个人对地方能满足自我活动需求而产生的依附感,相较于地方认同,地方依赖感的情感层次更深。本文认为,两面向的构成划分中对地方依赖与地方认同的情感层次划分较为合适,五面向的构成划分方式在概念架构方面更完整,因此本文对地方依恋的构成划分采用了五面向的方式,不过将其中的地方依赖与地方认同两个构面的上下顺序进行了颠倒。
二、地方依恋的量表设计
本文对城市旅游者地方依恋的测量采用了五面向的地方依恋量表,在借鉴已有量表的基础上,本文结合中山旅游的实际情况,自行开发了包含27个测量题项的地方依恋量表。其中五个测量维度分别是地方熟悉感、地方归属感、地方依赖感、地方认同感和地方根深蒂固感。地方熟悉感包含6个测量题项(n1-n6),用以测量旅游者对中山的标志性景观、民俗风情、地理区位、美食、历史等的熟悉和了解程度。地方归属感包含5个测量题项(n7-n11),用以测量旅游者对中山这座城市所产生的思想、感情和心理上的一种“属于这个地方”的感受的程度。地方依赖感包含6个测量题项(n12-n17),用以测量中山旅游功能和设施对个人旅游目的的满足程度。地方认同感包含6个测量题项(n18-n23),用以测量旅游者对中山的历史文化、社会发展及地方精神等特征的认同程度。地方根深蒂固感包含4个测量题项(n24-n27),用以测量中山在旅游者心目中“无可替代”的程度。
三、地方依恋量表的因子分析
实地调查工作于2016年5—6月份进行,调查时间包含五一黄金周、工作日和周末,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结合中山城市旅游者的活动特征,本文选取孙西步行街、岐江公园、孙中山故居等6个具有代表性的旅游者集中地进行问卷发放,共发放问卷600份,回收580份,其中有效问卷数为555份。
(一)初始地方依恋量表的信度和效度分析
利用Spss对初始地方依恋量表进行可靠性分析显示,量表整体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62,各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介于0.847~0.904之间,表明初始量表具有很好的信度。
对初始量表题项的项目总和相关系数进行分析显示,除了第23题,其余题项的项目总和相关系数均介于0.594~0.794之间,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第23题的项目总和相关系数为0.483,小于0.5,删除该题项后其所在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有所提高,而且该题项所表述的内容与维度内其他题项在逻辑上的联系并不紧密,因此将第23题从量表中删除。
(二)初始地方依恋量表的探索性因子分析
删除23题后的地方依恋量表所测得KMO统计量是0.965>0.7,Bartlett球形度检验所测得结果表明量表具有非常高的显著性(sig=0.000),从而表明数据存在因子结构,可以进行进一步的因子分析。
对地方依恋量表的26个题项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通过主成分分析法进行因子提取,设定提取公因子的数量为5个。依据测量题项的因子载荷情况将量表的第5、6、8、12题共4个题项剔除。将剩余的22个测量题项重新进行因子分析,设定提取因子数量为5个,提取到的5个公因子经过最大方差旋转后的贡献率分别为17.11%、14.96%、14.44%、13.58%和10.29%,得到的总方差贡献率为70.38%,即5个公因子能够解释上述22个测量题项70.38%的方差。
量表的22个测量题项分别归属于5个因子,且题项在其所属因子下的因子载荷均大于0.5,在其非所属因子下的因子载荷均小于0.5,且每个因子所包含的题项数量都不少于3个,表明地方依恋量表具有良好的聚敛性和区分度,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
根据探索性因子分析的结果和测量题项的具体内容,将地方依恋量表解析为如下5个因子:因子1命名为“地方归属感”,因子1的方差贡献率最大,为17.11%;因子2命名为“地方认同感”,因子2的方差贡献率为14.96%;因子3命名为“地方熟悉感”,因子3的方差贡献率为14.44%;因子4命名为“地方根深蒂固感”,因子4的方差贡献率为13.58%;因子5命名为“地方依赖感”,因子5的方差贡献率为10.29%。
四、中山城市旅游者地方依恋的特征分析
为初步了解旅游者对中山旅游地的地方依恋感,本文利用Spss19.0软件对问卷数据进行总体梳理,对所调研对象地方依恋的总体特征及其地方依恋各维度上的差异化特征进行分析。
(一)地方依恋的总体特征
为厘清地方依恋五个因子的整体得分情况,将每个因子下的测量题项得分加总求平均值并将其作为该因子的评价得分,从而获得每个因子的均值及标准差,进而将五个因子的得分情况进行对比分析。将五个因子各自的方差贡献率与总方差贡献率之比作为该因子的权重,每个因子的均值得分与其权重相乘,然后加总得到地方依恋量表整体的评价得分,用如下公式表示:地方依恋量表得分=地方熟悉感得分*0.21+地方归属感得分*0.24+地方依赖感得分*0.15+地方认同感得分*0.21+地方根深蒂固感得分*0.19,其中0.21、0.24、0.15、0.21和0.19分别是对应因子的权重。一般来讲,采用李克特量表进行1~5等级的标准来评分时,若得分的平均值小于2.4,则代表反对观点,若均值介于2.5~3.4则代表中立观点,若均值介于3.5~5则代表赞同观点。由表1可知,地方依恋量表的总均值为3.37,表明总体上旅游者对中山城市的地方依恋水平一般。
(二)地方依恋各维度上的特征分析
(一)地方依恋各维度上的特征分析
1.地方认同感最高
五个维度中,地方认同感维度的均值最高,为3.57,且该维度下所有题项的均值都大于量表总均值,表明旅游者对中山城市的地方认同感较高,持赞同态度。该维度内得分最高的是第18题“中山是一座具有博爱特色的城市”(均值=3.68),表明旅游者对中山城市的博爱特色具有较高的认可度;另外第21题(华人华侨对中山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的均值也较高(均值=3.66)。可见旅游者对中山的认同感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对其“博爱之城”“华侨之乡”的认同。该维度的偏度系数为-0.395<0,表明较多数量样本的维度得分大于该维度的均值,即多数旅游者地方认同感维度的得分分值高于3.57。综上,旅游者对中山的地方认同感较高,持赞同态度。
2.地方依賴感一般
地方依赖感维度的均值一般,为3.39,高于量表总均值。第16题“如果可以,我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在中山游览”在维度内得分最高(均值=3.42),高于量表总均值,表明旅游者对中山旅游吸引物有较强的兴趣和依赖性;第15题 “到中山旅游让我与其他人有了很多交流”的均值也较高(均值=3.41),高于量表总均值,表明旅游者对中山旅游过程中的人际交往功能持赞同态度。该维度的偏度系数为-0.257<0,表明较多数量样本的维度得分大于该维度的均值,即多数旅游者地方依赖感维度的得分分值高于3.39。综上,旅游者对中山城市旅游要素的功能性依赖程度一般,持中立态度。
3.地方熟悉感较低
地方熟悉感维度的均值为3.31,低于量表总均值。第3题“我能在地图上指出中山城市的大概位置”在维度内得分最高(均值=3.46),高于量表总均值,表明旅游者对中山城市的地理区位较为熟悉;第1题“我能识别中山的地方标志或象征物”均值得分为3.35,高于维度均值,但低于量表总均值,表明旅游者对中山的地方标志或象征物的识别程度一般,仍有待进一步强化;第4题“我对中山的美食很了解”的均值得分为3.25,低于维度均值,表明旅游者对中山特色美食的熟悉程度一般,仍需进一步增强;第2题“我对中山的民俗风情比较了解”均值得分在维度内最低,为3.17,表明旅游者对中山丰富多彩的民俗风情的了解程度一般,这与中山城市“历史文化名城”之称尚不匹配,中山需要在宣传推介其民俗风情方面做更多的努力。该维度的偏度系数为-0.039<0,表明稍多数量样本的维度得分大于该维度的均值,即略多于一半的旅游者地方熟悉感维度的得分分值高于3.31。综上,旅游者对中山的地方熟悉感一般,持中立态度。
4.地方归属感较低
地方归属感维度的均值为3.30,低于量表总均值。第11题“中山让我感到安全舒适,如同在家里一样”在维度内得分最高(均值=3.39),高于量表总均值,表明旅游者对中山城市安全舒适的环境表示基本认可;第17题“离开中山时我会恋恋不舍”的均值为3.38,高于量表总均值,表明旅游者在中山旅游期间确实会产生一定的依恋情感; 第10题“我对中山有一种很强烈的归属感”均值得分较低,为3.22,表明旅游者在中山旅游过程中对这座城市产生的归属感一般;第9题“到中山旅游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均值得分在维度内最低,为3.20,表明中山作为旅游目的地在旅游者心目中的地位较低,到中山旅游对旅游者来说并不是太重要。该维度的偏度系数为-0.071<0,表明稍多数量样本的维度得分大于该维度的均值,即略多于一半的旅游者地方归属感维度的得分分值高于3.30。综上,旅游者对中山的地方归属感一般,持中立态度。
5.地方归属感较低
地方根深蒂固感维度的均值为3.30,低于量表总均值。第25题“如果可以,我想居住在中山”的均值得分在维度内最高,为3.43,高于量表总均值,表明旅游者对中山宜居环境的肯定和支持;第24题“我愿意为中山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均值得分也较高,为3.42,高于量表总均值,表明旅游者所持有的为中山发展贡献力量的意愿较强;第27题“当我想去旅游观光的时候,我只想来中山这座城市”均值得分在量表所有题项中最低(均值=3.08),表明中山在旅游客源市场中的垄断性较低,中山缺少非常独特和高品位的旅游吸引物,无法吸引旅游者忠诚地到访。该维度的偏度系数为-0.145<0,表明较多数量样本的维度得分大于该维度的均值,即多数旅游者地方根深蒂固感维度的得分分值高于3.30。综上,旅游者对中山旅游地所持有的“独一无二”的根植性的情感水平一般,中山尚缺乏留住旅游者“忠心”的拳头产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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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于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