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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青春志

2018-01-20吴越

齐鲁周刊 2018年2期
关键词:高君宇傅斯年时代

吴越

曾有这样一位少年,青青子衿,华冠绝代,是时代最耀眼的明珠。曾有这样一群少年,激扬文字,挥斥方遒,是一个国度最华贵的符号。一百年的中国,被这群少年代表、象征、超越、砥砺、思索。这个群体可以无限小,小到只有几个光辉的形象;这个群体可以无限大,大到可以是我们每一个人,是我们所赋予的时代使命,是我们永远无法忘却的青春记忆。

那些飞扬在时代舞台的子衿少年

1914年,18岁的傅斯年已在北大读了一年预科。这一年,他与同学沈沉等人发起组织了“文学会”,这是一个以学生为主体,以研究辞章作文、提高文学素养为宗旨的业余团体。他们创办了《劝学》杂志,刊名由严复用草书体题写而成。后来,他们在此基础上,改组为“雄辩会”,着重修缮辞令,提高思辨能力、演讲能力,内分国文、英文两部。傅斯年担任国文部副部长兼编辑长。

此时,青春年少的傅斯年逐渐确立了自己的思想目标。直到五年后,1919年元旦,由傅斯年主编的《新潮》创刊号问世。在《发刊旨趣书》中,他强调该刊是为了帮助同学们“去遗传的科学思想,进于现世的科学思想;去主观的武断思想,进于客观的怀疑思想;为未来社会之人,不为现实社会之人;造成战胜社会之人格,不为社会战胜人格”。它被视为新文化运动的又一个阵地,宗旨与《新青年》如出一辙。傅斯年还豪迈地宣告:“期之以十年,则今日之大学固来日中国一切新学术之策源地。”

五年时间,一个少年完成了自我涅槃,并以其卓越的成绩,成为时代的文化引领者。当此之时,26岁成为北大教授的胡适,18岁从北大毕业、后来成为新闻学界开山鼻祖的徐宝璜,还有徐悲鸿、刘文典、刘半农等一大批20余岁的年轻教授,他们共同成为新思潮的引领者。他们带领之下的那些十八九岁的青年学生,如傅斯年一般,成为新文化的拥趸,并在更广泛的维度内扩散新文化,在下一個十年接过先辈的大旗,成为改变时代的先锋。

青年学生构成了民国历史一道靓丽的风景。无论是五四运动还是一二九运动,年轻的学生都担任了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在上海,一群青年学生围绕在鲁迅周围,畅谈理想;在北京,青年学生林道静投身于革命之中,遇到了新的人生问题。

上推一些年,青春少年对历史的贡献已经初露端倪。

清末,当18岁的邹容写下《革命军》时,历史在此处发生改变。这本书虽然只有两万多字,但它却是第一部系统阐述革命理论的巨著,被誉为中国近代的《人权宣言》。此书风行海内外,畅销一百余万册,是清末革命书刊中流传最广的,对散播革命思想有很大贡献。

蒋介石、胡适等在青少年时期都曾阅读过《革命军》。蒋介石在日本振武军校对此书“晨夕览诵,寝则怀抱,梦寐间如与晤言,相将提戈逐杀鞑虏”。胡适回忆1904年在上海梅溪小学念书时看到《革命军》:“有一天,王言君借来了一本邹容的革命军,我们几个人传观,都很受感动。借来的书是要还人的,所以我们到了晚上,等社监查夜过去之后,偷偷起来点着蜡烛,轮流抄了一本革命军。”

两年后的1905年4月3日,邹容死于狱中,年仅20岁。

及至多年之后,为革命理论而牺牲的志士早已含笑九泉,在革命实践过程中,又有无数弱冠少年冲锋陷阵,成为新的时代先锋。18岁时,毛泽东考入湘乡驻省中学读书。期间,读到同盟会办的《民立报》,受其影响,撰文表示拥护孙中山及同盟会的纲领。那年(1911年)10月,响应辛亥革命,投笔从戎,在湖南新军当列兵。15岁时参加饥民闹粜,被官府通缉的彭德怀,在18岁(1916年)时,领人砸了贪官污吏的“堤防局”,开始为穷人打天下。

更多的人成为革命大潮之下的一抹阳光,晶莹闪亮,光照千秋。1941年11月,著名革命者刘晓浦的女儿刘增蔼牺牲于大青山反扫荡战役中。此时,她只有18岁。1948年5月25日,在解放隆化县的战斗中,解放军战士董存瑞纵身一跃,用自己的身体充当支架——手托炸药包,完成了生命的涅槃。此时,他还未满19岁。

挣脱婚姻,走向时代和爱情的天平

18岁,是一个承前启后的年龄。民国时无数青春少年,其实有其特殊性。

1923年,在上海夏令讲学会上,著名社会活动家、教育家陈望道述说了自己的婚姻历程:“我是一个曾经历过旧式婚姻痛苦的人,15岁时便被强迫结婚。因此,我16岁入学校读书(以前是请人在家教读),常住校中不愿回家,校中教员、同学都以为我是一个极端用功的学生,其实不然……”

陈望道的经历在当时的在校生中比较普遍,虽然只有十几岁,但很多人都已经结婚了。古代早婚很普遍,法律诏令规定结婚的年龄很低。唐代开元年间规定结婚年龄为男15岁、女13岁,宋代沿袭唐代的规定,明代婚龄提高1岁——男16岁、女14岁,清代又沿袭明代的规定。

进入近代后,虽然西方科学的婚姻和生育观念进入中国,但受传统影响,在一些偏僻地区或观念落后的家庭中,仍有早婚早育现象,其表现之一就是在校生结婚的很多。

1920年3月31日,河北省教育厅厅长沈尹默亲自签发,对其管辖范围内的学校发出训令,其中规定,“中小学校男女学生在十八岁以前不得结婚,如学校向例不收结婚学生者,仍照旧办理。”

今天看来,这样的规定有点儿匪夷所思。但联想到《红楼梦》中的爱情故事几乎全都发生在一群十三四岁的孩子身上,在新旧交替的民国,新思想与旧思想的冲撞在所难免。

在引领思想解放的舆论热潮中,当时并不赞同中学生结婚。在1930年的《学生杂志》中,一篇文章谈到:“一个人当年轻的时候固然需要去结婚,但也不是可以随便去结婚的:首须具备结婚的资格;要达适婚的年龄,要有丰富的学识,更需有独立的经济能力。”

社会舆论如此,学生自己也不愿意过早地被家庭所束缚、拖累而丧失机遇,同时婚姻在一些青年人看来已不再是单纯为了传宗接代,因此很多青年更愿意在身心成熟之后再考虑婚姻。

从婚姻中解放出来的少年们,开始走向学校,走向更广阔的社会舞台。于是,在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中,大量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戏剧性的是,同样是一群少男少女的爱情故事,在那个时代演绎出了新的命题。1914年,18岁的高君宇在父亲的一手包办下,与本县一位姓李的女子成婚。1920年,他在北京山西会馆的同乡会上作反帝反封建的演讲,认识了18岁的石评梅。自此开始了不断的追求,直到1925年3月6日凌晨,29岁的高君宇去世,石评梅依然没有答应他。

高君宇的去世给石评梅极大的打击,她觉得自己太脆弱,太不果断,没有及早地和高君宇结合。于是,她经常到高君宇的坟上哭,说自己害死了高君宇,欠了他很多。在高君宇的墓碑上,石評梅写着:“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慧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

几年后,石评梅病逝。临终前,她的手上仍然戴着那枚白色的戒指。他们俩的爱情故事,感动了很多人。为了完成二人“生前未能相依共处,愿死后得并葬荒丘”的遗愿,人们把她葬在高君宇的墓旁。至今,他们的慕依然在北京陶然亭公园内,紧紧相依。

二人的故事,有着太多的恩怨纠葛。旧时代、新思想,旧家庭、新婚姻……爱与被爱,两个人的18岁,承载了太多时代的元素。

白衣飘飘的粉嫩江湖

1983年,19岁的海子大学毕业,成为中国政法大学的一名教师。

此时,距离那些遥远的青春故事已经有些年了。第二年,他写出了名作《亚洲铜》,在这首诗中,他写道:“爱怀疑和爱飞翔的是鸟 淹没一切的是海水/你的主人却是青草 住在自己细小的腰上/守住野花的手掌和秘密”。

作为改革开放后最早的大学生之一,海子和他的同时代人,一起见证了那个时代的激情。从海子到北岛、舒婷、顾城,再到更广大的范围内,无数人压抑了数年的青春在此时爆发,无数新的青春在此时开启巨大的光芒。

各个领域,无数新的面孔从中国大地上冒出来。1981年,18岁的潘石屹在高考前8天被一辆卡车撞断了肩胛骨。知道自己没考好,他立即在另外一个县以“石屹”这个名字报考中专,以600名学生中第二名的成绩被河北的中国石油管道学院(大专)录取。

第二年,18岁的马云第一次参加高考,首次落榜。他充满了挫败感,之后他跟表弟到一家酒店应聘服务生,结果表弟被录用,自己惨遭拒绝,老板给出的理由是他又瘦又矮,长相不好。后来他做过秘书、搬运工人。经过不断复读,他终于在20岁的时候被杭州师范学院外语专业录取。

差不多这时候,他们两个人都读到了一本书——路遥的《人生》。

许多年后,潘石屹回忆说,他之所以能够走出黄土坡,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很大一部分“功劳”归结于路遥,每当他前进的道路遇到阻碍时,每当他生活出现挫折和困难时,他都会读一读路遥的书籍,看看书中人物的行为和思想,然后,他就会产生更多向前走的信心和勇气。

马云说:“我特别感谢路遥,这本书告诉我得考大学,尽管考大学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不清楚,我觉得人家那么努力,我也得努力一下。”

人生的抉择,同样是这个时代年轻人普遍的心灵追问。《人生》的火爆,超出了文武的范畴,它激发出整个年轻群体对人生抉择的追问。那个年代,所谓“潘晓来信”轰动一时,无数青年在知识的追索中发现自己的问题,向时代发出叩问:我的未来在哪里?

及至今日,以80后、90后、00后所标识的划分体系中,20年前的天才少年韩寒、郭敬明们的18岁依然在被人提及。20年后的今天,时代依然在呈现那些聪慧的年轻人。新的人并非是一群人,而是一代人,唯有如此,这样的时代才与一百年前的时代发生有意思的对接。

如同去年,我们惊叹于2001年出生的武亦姝的天才表现,对“才女”的想象再次浮现在大众眼前。而此时,“年轻的力量”依然有着十足的杀伤力。一个少年的出现,再次证明了白衣飘飘与风雨江湖的魅力,古典和现代再次对接。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命题。而那些足以让人震撼的少年音质,一直没有离我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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