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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哥”的刑警前传

2018-01-20由卫娟

齐鲁周刊 2018年2期
关键词:历城王辉警校

由卫娟

截止到2017年12月底,济南市连续 7年命案全破,在全国安全城市中排名前三。

我国社会治安工作中对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强奸、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等统称为“八类案件”。截至去年11月,济南的八类案件侦破率也达到94.5%,为历史最高水平。

在刑侦类影视中,我们常常见识到不拘小节的神探。但王辉,办公楼地上一个烟头也要捡起来。或许正是这样零容忍的性格,才能造就济南的安全感之最。

王辉,1988年从济南警校毕业,1994年成为刑警。2010年8月,他从济南市公安局历城区分局副局长、党委委员调任济南刑警支队党委委员、副支队长。2012年7月,他担任济南刑警支队党委书记、支队长至今。

他本人先后荣立个人二等功2次,个人三等功4次,荣获“全国优秀人民警察”、全国“严打”整治斗争先进工作者、第11届全运会筹办工作先进个人、平安济南建设先进工作者等荣誉。他带领的济南刑警支队,2014年11月被公安部记集体一等功。

从一位普通警察,成长为济南刑警的负责人,他带领一干刑警弟兄,为一方平安恪尽职守,让自己的人生也渐入开阔、明亮之境。

在《亮剑》中,我们熟悉了李云龙式的长官如何把一支队伍带得嗷嗷叫;在非战争年代,主官王辉是如何让这支队伍气质独特、嫉恶如仇、屹立不败呢?

所有的偶然,都是一种必然

今年1月,王辉刚好50周岁。

从警近30年,有过一马平川,也经过职场蹭蹬。经历过淬炼的人活开了,他言语中没有一点怨天尤人。他的父亲,是济南市历城区唐王镇卫生院的大夫,母亲是接生员,但全家一直在农村生活。王辉的父亲,12岁成了孤儿,由大队照顾生活。夏夜常在街道上听老人讲古,醒来后孤身一人、四下漆黑,自己摸索着回家去睡。老人说起这些过往常常落泪。当时东郊公社的书记,看他长得挺精神,也有照顾孤儿的意思,安排他去当兵。后因突患小疾而没能成行。还是这位好心的书记推荐他学医或进粮店工作。在父亲选择粮店时,又指点他选择学手艺、当大夫。父亲对这段往事念念不忘。电影《芳华》里,严歌苓借萧穗子说出了这样的话:“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识别善良,也最能珍惜善良。”也许书记当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一个孤儿而言,却是命运的大反转。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王辉,容易知足、重情好义、懂得感恩,并信奉自我奋斗。

他喜欢琢磨案子,有案子搞就觉得知足,有案子搞就全情投入。这是一种不忘初心,也是一种持守匠心。

天命之年,王辉回顾从警之路,颇有一种“天命”之感。从报名、到面试、政审,以及后来转到刑警 ,碰巧颇多,似乎冥冥之中有双大手,将他推到了这条路上。

王辉曾是济南历城二中的文学部主席,负责板报,作文一向被当作范文。阴差阳错地,分班时进了理科班。在不擅长的功课里跋涉着,他每天晚上一直坚持到学校南边的菜地习武健身。

填报志愿期间,一天晚上,一位插班复读的同学随口问:你成天练武,怎么不报考警校呢?王辉这才知道学校里贴了一份济南市人民警察学校的招生简章。其时报名已经结束,表格将于次日上交。他赶紧去找老师,补上了报名。

分数下来,仅仅过线一分。这个成绩,让王辉对面试不敢抱希望,做了复读的准备。巧的是,面试前一天晚上,警校负责招生的老师到附近的饭店去喝酒,和老朋友厨师长聊了几句,随口说起要去历城唐王面试。厨师长正好和王辉一个村,是本家,也知道王辉报考了警校。村里人只知道孩子们的小名,就提了提王辉父亲的大名,说他家的孩子好像也报考了警校。

面试时,招生的老师先问了下王辉父亲的名字,就笑了。王辉事先根本不知道长辈的善意。他多次提到这个插曲,将自己面试过关归于长辈的一言。其实,多年习武给了他不同的精神气质,很容易让他从一干同龄人中脱颖而出。警校招生老师阅人无数,自然不会忽略这种特质。

王辉的父亲有天正好遇到镇派出所副所长,就随口问了一下政审是否结束,自家孩子怎么迟迟没有政审呢?副所长很意外,说他以为王辉是女孩子呢,就只对其他几个男生进行了政审。就这样,王辉赶上了政审末班车。

现在想来,这几个环节如说书人特意准备的包袱一样,缺任何一个环节,王辉都会和警察职业擦肩而过。

王辉从小就是孩子王。每天上学,就是高年级的孩子,也喜欢从村西跑到村东,等着王辉一起去学校。这样的性格在警校如鱼得水,让他在各个年级交往了不少好友。

1988年警校毕业后,王辉被分到历城区的工业北路派出所工作。一帮年轻人,说起来都是差不了几级的师兄弟,很快就打成一片。王辉刚到派出所,就对搞案子产生了兴趣。一听说哪里有案子,就主动跟着去,忙得没白没黑三餐不继。女同事是警校的隔班女生,回家跟老人说起同事顾不上吃饭,老人就经常做饭让女儿捎给他。一来二去,他忙案子倒忙到了一个贤惠的媳妇。因為双方都是警校同学,加上王辉的性格,他们的小家很快成为附近同学同事的据点。往往吃着吃着饭,就推门进来一位,坐下就吃,不够就现做。以至于后来他带的队伍,都形成了一种风气,特别不把自己当外人。历城刑警袁献农告诉记者,有一次同事们搞完案子就去了自己家。进门就说,嫂子,你和孩子上楼睡觉吧。几个人就在楼下打牌、聊天到凌晨。其时,这位刑警老哥还在千里之外出差。

他带着大家搞起案子来没白没黑,没有充分细致的调查并提供解决方案的汇报,在他那儿是通不过的。即便昨天一起喝了酒,今天他也是该熊就熊。但搞完案子,弟兄们就一起喝酒、打篮球、游泳、打羽毛球、练武术。他们还在水库里比赛,憋一口气冲到对岸去,从高处练习跳水。甚至还学着电影的细节,端着哑铃在水里走来走去。想来,那样的一个王辉,就是童年时分领着一群小伙伴一起玩的王辉。酣畅淋漓、嬉笑打闹,快乐无比。这种相处方式,也让他们之间亲如战友、配合默契,办起案来如臂使指。辉哥的称呼就是那时叫起来的。之后职务虽有变化,但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还是弟兄。

其时,派出所民警分户籍警和治安警,前者比较吃香,后者比较辛苦。历城区当年条件较差,冬天出去办案,有的刑警冻得得穿三双袜子。王辉却喜欢跟着治安警搞案件。他认真学习人家怎么记材料,或许是当年文学社团的功底,他很快就入手了。同事一边审,他一边记录,人家审完他就能记完,字迹漂亮、逻辑清楚,根本不需要重新整理。材料送到历城分局预审科,一看是王辉做的材料,直接免检。渐渐地,他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以前是主动往上凑,后来一有案子,领导和同事就主动叫上他。

当时市局大案科老探长苏维到历城办案,和王辉一接触,就评价:你就是干刑警的料儿。王辉跟着他翻杀人犯家的墙,苏伟审讯,他就记录。他把嫌疑人和审讯者的表达含糊甚至言外之意都能总结到位。这位老探长平时并不多言,侦查案情则全情投入。老哥俩特别投缘,搞起案子来就一起睡联椅,一人一头。有时候两人就在草堆边一坐两三个小时,聊着各种案件,各自津津有味、互相引为知己。

曾经不服管的队员,在他这里,抓现行最多

派出所领导知人善任,成立了巡逻队后,就安排王辉带领地方联防治保抓现行。济南市种苗公司出钱,他协调关系,在现在的济南全福立交橋底下的十字路口西北角盖了五间平房。种苗公司用三间做门头房,巡逻队用两间。

王辉带着从各厂抽调的十几个联防队员,一晚上就能抓六拨偷摩托车、自行车的。有的队员自己就是厂里的“刺头儿”,不太服管,但“孩子王”出身的王辉却能领导这些比自己年长的“业余人士”。他往往连夜审完,一个人做好材料,该拘留的办拘留,该刑事处理的就刑事处理。不大的两间屋子,他也给搞得干干净净、忙而不乱、井然有序,体现了娴熟的业务技能和一定的领导水平。一位李姓联防队员,在厂里谁都管不了,但在这里,却是抓现行最多的。由此,王辉窥到带队伍的路径。每个人都有个性、特长,把人放到合适的岗位上就能扬长避短,否则,他干得不顺畅必然就要闹腾。他经手打击的很多人都属于这种情况。这段经历让他摸透了“老科子”们的行为轨迹和心理逻辑,给以后的承担责任打下了基础。

王辉负责的巡逻队刚好位于交通要道。 时任历城公安分局局长的李长水,几次路过巡逻队,不管王辉在不在,也不打招呼,都会随意进来看看。多年以后,李局长的司机告诉王辉,当年他的能力和管理水平给领导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小民警就这样不知不觉进入了领导的视野。

1994年春节前,王辉帮着好友张罗婚礼。继任的历城分局领导来参加婚礼,正看见王辉在那抽烟呢,就问他:让你去刑警队,你咋不去呢。派出所虽好,你可别忘了,庙大神就大。王辉这才知道,刑警队早就看中了他,要了几次,所里没舍得。王辉其时对庙和神的大小没什么概念,但搞案子却是他一直的兴趣所在。所长见他去意坚定,也就放手成全了。他此时才知道,公安局内部有不成文的规定,夫妻不能在一个单位。他是1990年结婚,和爱人一直在一个所,是济南市唯一没有调派的。这个细节也反映了当时所领导对他的器重。

若不是参加好弟兄的婚礼,他或会和刑警失之交臂。到今年9月,他从警就满30周年了。时至今日,他谈到选择刑警,“非常愿意”四个字脱口而出。

1994年正月十六,他如愿到历城刑警大队报到。报到当天,刑警大队一个人也没有,黄台南路桥洞底下发现一个疑似被杀的老者,所有人都去排查了。干刑警的第一天就碰到命案,王辉马上找到领导,兴奋地扑到案情上了。

解差如解虎

做刑警20多年,他经手的大案要案难以计数、立功受奖多次。在办案期间,无论连轴转了多久,他都能对案件细节如数家珍,但结案后,他却很难想起,好像大脑自动删除了内存。而那些没有破获的案件、或没有完美结果的案件却一直清晰地留在他的脑海。采访中,他多次提到柳埠的徐震震案、华山傅倩等没有侦破案件的具体细节,言语里颇多遗憾。

1995年5月1日,他和几个同事一起,去大连押解嫌犯刘宗岭。刘宗岭身高1米8多,30多岁,能言善辩,数年前隔着门枪击杀人,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王辉等从大连押着他,经烟台赶回济南。在距离寿光高速路口一公里左右,嫌犯要求上厕所。当时他们乘坐的是一辆面包车。嫌犯在中间,王辉坐在后排没法先下车,就开了铐子往门口送。等到王辉下车后,发现嫌犯避开了同事,不是往路边方便,却转过车尾跑到路中间。王辉心中一动,边喊边撵。嫌犯立刻在路中间蹲下,嘴里还解释:我上厕所,我上厕所。王辉一边伸手抓铐子,一边驳他:你上这儿上厕所吗?!他低头抓手铐的工夫,嫌犯一头撞上了对面车道高速行驶的面包车。王辉手里的铐子还没抓实,就被带了一个趔趄,立刻感受了撞车一瞬间产生的巨大撞击力。嫌犯飞出去人事不省,嘴里不断地吐血沫子,连铐子都拧了。面包车司机下车一看,瞬间口唇惨白。嫌犯被送到寿光县医院,往下抬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心跳了。现在想来,嫌犯料到自己结局不妙,打算自尽,用配和良好来麻痹大家。

从警30年,完美落幕的案件不知凡几。王辉却首先跟记者提及这次失败的押解。马上到济南了,嫌犯却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在眼前,自己也差点遭遇不测。他说:老话说的好,解差如解虎。这个事情让我记一辈子。

对于王辉,这一直是个遗憾的情节。但他临事不慌、应对迅速,处理后续有条不紊,也勇于面对并承担后果。这些,都给领导和同事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有一年,历城刑警破获了一起盗窃铜铝线案件。王辉和同事们去河南周口抓人。因为该村风评较差、家家高墙深院,很难往外带人。王辉一马当先爬进院子,准备从里面把门打开,却发现里面的滑眼也被锁死了。屋里的灯亮了,嫌犯宋永华弟兄俩咋呼着拿着铁锨奔出来。要是这两兄弟把全村人咋呼起来,外边的弟兄们也得吃亏。他灵机一动,立刻把枪顶上,编造了假名字:别动,我们是来抓宋伟的。宋家弟兄一听:你走错门了。这一拖延,门外的弟兄们就把门给硬架开了。王辉等上前抓了人就赶紧撤离,刚离开村就发现村里人的手电光、车流撵了上来。

还有一次也是到河南抓捕嫌犯,他们撵出几十米去,不知道谁开了枪。晚上枪打出去很漂亮、一排火。脚底下是坟地也不知道,光觉得一会儿上去一会儿下来。王辉突然觉得不能再撵了,赶紧喊住了大家。大家停脚一看,惊呼命大。前面五六米就是一个坡,上前一步就是十几米的深坑,要是没及时收脚,都得摔伤。

和平年代,面对嫌犯就是一场战争,临阵反应最能体现一个指战员的综合素养。综合判断、指出正确的方向,就会让弟兄们事半功倍。判断失误,就会慢慢消耗大家的热情和信任。而他却在一次次这样的试炼中,积累了人望,不知不觉中成为一个团队的“带头大哥”。他迅速地从科员成为历城刑警的副大队长、三中队队长,之后更是得以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施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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