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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夫泄泻证治经验探析*

2018-01-18杨益萍白钰马凤岐王恒苍陈永灿指导

浙江中医杂志 2018年1期
关键词:脾阳肾阳陈氏

杨益萍白钰马凤岐王恒苍陈永灿#(指导)

1 浙江中医药大学浙江杭州310053

2 浙江省立同德医院浙江杭州310007

陈良夫(1869—1920),名士楷,自号静庵,浙江嘉善县人。陈氏学验俱丰,为具有较高造诣的近代名医。陈氏行医三十年,名声当时,求诊者络绎不绝。陈氏忙于诊务,无暇著述,所遗《颍川医案》十二册乃其门人随诊记录,后由其子陈可南整理而保存至今。在学术上,陈氏能师承学术渊源,刻苦钻研,笃于实践,长于时症治疗,亦擅长杂病调理[1]。泄泻是以排便次数增多,粪便稀薄,甚至泻出如水为特点的一种病症。陈氏对于泄泻的认识,在病因上突出湿邪,在病机上重视脾肾虚衰,并提出了“便薄不实,大多是脾虚湿盛”和“初泄伤脾,久泄伤肾”等观点,临床强调祛湿即是止泻,治脾不应,则应补肾,并着重调理脾胃功能的治疗原则,用药能随症变化出入,积累了丰富的临证经验。现总结其临证经验,浅述如下,并附案二则,以飨同道。

1 探病因,内外兼顾

1.1 六淫湿邪为要:引起泄泻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如朱丹溪说“得此病者,或因于内伤,或因于外感”。但陈氏认为其中当以湿邪最为主要。《内经》云“湿胜则濡泄”。叶天士曾说“吾吴湿邪害人最广”。陈氏在《内经》和前人学说的影响下,认为泄泻虽是“水湿偏渗大肠所致”,但是“脾主运化,性喜高燥而恶卑湿”,湿为阴邪,脾为湿土,二者存在同类相召的关系,又说“中宫为湿热受盛之区”,故“湿必犯脾”,而一旦“脾运有乖”,可使湿从内生,使“脾不能填中宫而分清浊”致成泄泻。湿可分内外,有因湿而致泄,亦有因脾虚而内生湿。外湿致泄,多因患者伤于雾露,或汗出沾衣,或淋雨涉水,或水中作业,或久居潮湿之地而得。外湿侵袭人体,还常兼有寒、热等其他致病因素。内生之湿常因外湿侵袭人体,影响脾的生理功能而致,也可因饮食不当、劳倦思虑等伤脾致脾虚不能运化水湿而成。陈氏将此言简意赅地总结为“便薄不实,大多是脾虚湿盛”。

1.2 五脏脾肾为本:《素问·太阴阳明论》曰:“脾者土也,治中央……土者,生万物而法天地。”李东垣在《脾胃论》中进一步阐述说:“脾胃之气既伤,而元气亦不能充,而诸病之由生也。”陈氏继承了《内经》思想和李东垣学说,提出了“土贯五行,发育万物”的观点。他说:“土贯五行,发育万物。东垣专主治脾,以培后天根本。诚以人之真气,出于中焦。若脾土馁弱,则食易滞,湿易聚,分利无权,而中州之关键为之不利。”陈氏认为土之所以贯五行而育万物,除了“生气之源”外,还和脾胃居于中焦,为升降之枢纽,出入之主司所分不开。此与叶天士有关脾胃的学说较为切合。正由于脾气升则水谷精微上输心肺,降则下滋肝肾;入则运化水湿,下输膀胱,出则敷布四肢,充养肌肉,才能达“水精四布,五经并行”之目的。脾为至阴之脏,肾主水,脾化湿,脾阳赖肾阳温煦而运化,即“火能生土,土之不旺即火之衰也”,因而陈氏认为泄泻之所生,至便泄不止,脏腑缘由,则在于脾肾。

2 论治法,辨机分明

2.1 治泻当治湿:《难经》有云:“湿多成五泄。”泄泻之病,必以渗湿燥脾为主而随症加减。故而一定程度上而言:治湿即是治泻。陈氏治泻,因区别于暑、湿、寒、热及脾虚等不同证型,治法则有化湿、渗湿、燥湿等各异。

对于寒湿侵及脾胃,脾胃升降失司,清浊不分,肠鸣泄泻或兼有发热、头痛等表证者,常以芳香温化之品疏化寒湿,常用的药物有荆芥炭、防风炭、苏叶梗、藿香、佩兰等;对于湿热伤及肠胃引起的泄泻,陈氏每用清热利湿之法,常用的渗湿药有滑石、木通、米仁、赤苓、猪苓、泽泻等。陈氏常告谓门人:“前人有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之说,盖利小便能实大便故也。”对于湿重于热之泄泻,认为通利小便以“引邪从溲去为妙”。而猪苓一味清热利湿而不伤津液,古方中较为多用,如《金匮要略》多用此味以治湿病者,故陈氏用猪苓通利水湿,在其泄泻医案中亦可多见。而对于脾虚湿胜的泄泻,陈氏则以燥湿健脾为治,常用的药物如苍术、白术、山药、扁豆等。

2.2 初久分脾肾:泄泻有久暴之分,急性泄泻多因外邪、饮食所伤;慢性久泄多为体虚或情志郁怒,脏腑功能失调而成。陈氏认为“土为生发之源”“脾气升则水液渗入膀胱,自不致偏渗而为五泄”。因此他认为虽病邪在湿,但在治疗中除了应当重视治湿之外,还应当重视治脾。张景岳所谓“泄泻之本,无不由于脾胃”,治脾才是治本。且脾与肝、胃无论在生理、病理上均有着密切的关系,因此治脾又当和治其他脏腑相结合。陈氏医案中尚有培中抑木、健脾和胃及升举脾阳等多种治法运用。

古有因邪致病者当治其邪,因虚引邪者当治其虚,及祛邪易而治虚难之说。同时,陈氏认为久泻者不但能致脾虚,而且往往损及肾阳,《伤寒论》早有太阴传少阴之明训,提出了“初泻伤脾,久泻伤肾”的观点及“治脾不应,法当温肾”的治疗原则。因为“火能生土,土之不旺即火之衰也”。因而对于久泻的治疗非常重视温运脾肾的功能。陈氏治泻在药物的配伍上也有一定的规律,如白术、山药、扁豆健脾之属常配以米仁、滑石、赤苓、猪苓、车前等渗湿之品;黄芪、潞党参益气之类又常伍以升麻、葛根等升阳之品;温肾有葫芦巴、补骨脂等温补肾阳及附子、肉桂等温肾散寒之异。对于久泻,伤及脾胃之阴,见有纳呆、神疲乏力等气阴两亏之证,依据薄味调养,用药既不滋腻,亦不温燥,每用白术、山药、石斛、谷芽等调理脾胃。陈氏善用石斛一味,以其甘凉养胃阴、生胃津,又香甘悦脾,使胃气得苏,而气阴得复。处方用药既遵基本治法又随症灵活多变。

3 析医案,立法有据

陈氏临证泄泻具体医案时,依照辨证论治原则,随证制法,依法立方,处方守常达变。

3.1 培中抑木案:《内经》《难经》较早提出了肝脾之间具有密切的关系。《素问·宝命全形论》中记载“土得木而达”,阐述了土需木疏的原则。《素问·气交变大论》云:“岁木太过,风气流行,脾土受邪,民病飨泄食减,体重烦冤,肠鸣腹支满。”陈氏深得经旨,在辨治土虚木旺之案时,即采用培土抑木治法。如治下案。

土不及曰“卑监”,土为万物之母,职司运输。得食易滞,大便溏薄者,此脾虚湿盛,脾阳内损,清气不主转旋故也。似宜补火以生土,但泄泻每伴腹痛,脾土馁弱,于是木旺侮土,脉滑苔薄腻,治宜益土之弱,平木之强。炒白术,炒白芍,炒陈皮,炒吴萸,煨木香,干佩兰,炒米仁,酸枣仁,山楂肉,扁豆衣,淮山药,白茯苓。

按语:本案大便溏薄,得食易滞,初看似脾虚湿盛,脾阳内损,运化失司,升降失常而致;但细辨症状,患者泄泻每伴腹痛,而脾主运化,性喜燥恶湿,虚则湿盛困脾,土受木克,而成腹痛泄泻。案中遣药组方紧扣病机,健脾、疏肝、理气、渗湿相互协调,恰到好处,方能使泄泻获愈。

3.2 益脾温肾案:脾肾位居人身枢要,脾肾二脏相互作用,脾阳赖肾阳温煦而运化,肾精得脾所运化的水谷精微而充盛,因而历代医家无不以脾肾为重。在病理上,则相互影响,互为因果,如肾阳不足,不能温煦脾阳,中州不运,水聚成湿,致湿邪困阻,便溏腹胀等;同样,脾阳久虚,易损及肾阳,最终导致脾肾阳虚症候的发生。陈氏在临证立法选方时,深明其要义,常可知常达变。如治下案。

初诊:经谓水湿偏渗大肠,则为泄泻。脾属土而恶卑湿,进运脾渗利法,便略实而腹仍鸣,苔花脉细,脾运不复,拟疏运化利法。炒白术,淮山药,白扁豆,佛手片,炒陈皮,块滑石,大腹皮,猪茯苓,香谷芽,炒白芍,焦六曲。二诊:脾为阴土,喜高燥而恶卑湿,故东垣立升脾之法,土为湿困,健运无权,便下经久未实,脉细苔花,法宜培补中土,合升气渗湿。潞党参,炙黄芪,炒白术,炒陈皮,益智仁,当归炭,煨葛根,焦白芍,炙远志,赤苓,荷叶,香谷芽。三诊:土为升发之源,火能生土,土之不旺,火之衰也。则脾失升发之权,宜易补火。潞党参,炙黄芪,炒白术,炒白芍,煨益智,煨葛根,补骨脂,煨诃子,煨木香,炒陈皮,葫芦巴,白茯苓。

按语:《景岳全书》有云:“泄泻之本,无不由于脾肾。”又谓“肾为胃关,并开窍于二阴,所以二便之开闭,皆肾脏之所主”。本案泄泻病机乃由脾虚损及肾阳,而成脾肾两虚之候。案中一二诊均以温运脾土为治,仿效李东垣补中益气汤之意加减,药后便溏渐硬,但得食仍微胀,虽已收效,仍不得痊愈。三诊立法益脾补肾,加用四神丸,意在补益肾阳。此案体现了陈氏对慢性泄泻治疗“治脾不应,法当温肾”的实践。

[1]浙江省中医研究所,浙江省嘉善县卫生局.现代著名老中医名著重刊丛书·陈良夫专辑[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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