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文化自信与文化建设”笔谈
2018-01-16葛晨虹
葛晨虹
【编者按】十八大以来,文化自信成为继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之后的又一个指引当代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第四个自信。在文化自信的题域下,我国传统文化是文化自信的源头活水,而文化自信又是成就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与制度自信的文化力源泉,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2017年7月22日至24日,教育部重点研究基地“伦理学与道德建设研究中心”、浙江工商大学、浙江省伦理学会共同举办了“伦理学与当代中国文化建设”学术研讨会,来自全国100余名专家、学者参加了研讨会。与会的专家、学者围绕传统文化与文化自信、当代中国的社会治理、传统文化与当代中国文化建设、伦理学研究的历史使命与社会经济发展的文化力,特别是浙江经济与社会发展的文化力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研讨会充分体现了专家、学者对于当代中国文化建设所面临重大现实问题的深切关注,也体现了其致力于正确解读这些现实问题并努力寻求有效解决的学术热情。本刊邀请了中国人民大学哲学学院博士生导师葛晨虹教授,江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导师、井冈山大学曾建平教授,北京信息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赵爱玲教授,浙江工商大学博士生导师陈寿灿教授等,分别以笔谈的形式阐述了关于当代中国文化自信与文化建设方面的论点,现特此刊发,以飨读者。
意识形态与国家社会的文化治理
葛晨虹
一、 意识形态及其核心价值的国家治理功能
意识形态指一种观念和理论意识的体系集合,其主旨内容就是核心价值体系或核心价值观,十七大报告指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本质体现”,我们完全可以把核心价值理念理解为解读国家意识形态的一个新视角。意识形态中的核心价值体系,是一个国家、民族的思想、精神和灵魂,是社会发展道路的旗帜,具有“一种特有的思想先导作用,尤其是在社会转型或社会危机时期,意识形态常常成为社会动员人们向既定的方向和目标前进的一面思想旗帜。”*安东尼·唐斯:《民主的经济理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96页。一个国家必须有一定的意识形态或核心价值取向,有一个用主流理论引领社会文化和发展道路的意识。中国要走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就要坚守自己的核心价值原则和相应的意识形态理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理念与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价值取向相契合,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人类文明优秀成果相承接,是国家治理中凝聚全党全社会价值共识做出的重要论断和文化理论基础。缺少核心价值统摄引领的社会,犹如没有规则的交通秩序一定会陷于无序。国家意识形态及其主流价值观如果对大众文化起不到应有的主导作用,就谈不上社会“共同价值观”,更谈不上社会的文化整合。任何社会都要用国家主流意识形态引领整合多样化的大众意识和文化取向。
从国家治理体系看,文化治理本身就是社会治理的一部分。马克思主义强调经济基础对意识形态的决定作用,也强调意识形态等文化力量对社会基础的反作用。葛兰西对此曾指出“在历史的演进中,国家的强制因素将随着市民社会因素的日趋明显而逐渐消弱。”*葛兰西:《葛兰西文选》,毛韵泽译,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445页。而“市民社会”重要特征之一,即它的治理具有不同于传统社会国家强制管理的多种社会治理因素,这些社会因素包括从属于上层建筑的文化、伦理和意识形态领域,既包括民间社会组织所代表的社会舆论领域,也包括官方意识形态领域。*王凤才:《葛兰西国家概念的政治伦理学诠释》,载《学习与探索》2012年第10期。所以,现代国家不仅是政治的、经济的,更是文化的、价值意识形态的。
社会价值观引领本质上是文化意识形态与国家社会自觉确认的社会化过程,反映着社会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实践关系,“这些关系在形式上体现为实践意识,它们实际上渗透于当下生活的整体过程——不仅渗透在政治活动和经济活动中,也不仅渗透在明显的社会活动中,而且还渗透在由业已存在的种种身份和关系所构成的整体之中,一直渗透到那些压力和限制的最深处——这些压力和限制来自那些最终被视为某种特定的经济体系、政治体系和文化体系的事物。”*雷德蒙·威廉斯:《马克思主义与文学》,王尔勃译,河南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18页。文化就是这样,潜移默化的渗透在社会生活中的各个领域,发挥着其特有的社会凝聚和社会发展规导、动能作用。
二、 社会“共意”与社会整合
核心价值观及其意识形态理论体系,作为一个国家的思想、精神和理论先导,是整合、动员人们向既定价值目标前进的一面思想旗帜。中国社会处在全球化进程中的变革发展过程,更需要建立在中国国情和国际政治大背景下的正确理论指导,需要公民大众对国家发展目标和执政理念的认同和支持,需要中国特色的共同价值观对国家社会予以文化的“共意”整合。而如果社会意识形态及社会价值观发生冲突,如果旧有规范动摇、瓦解而新的规范没有及时建构起来,如果缺乏主流意识形态对多样价值观的一元整合,社会价值观就会出现失序或“空场”,继而引发的一定是社会无序和人们普遍的意义感紊乱。
可见,文化系统尤其是社会共同价值观,在社会凝聚整合中十分重要。也正因为如此,十八大报告强调:“要深入开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学习教育,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社会思潮、凝聚社会共识。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坚持不懈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武装全党、教育人民,深入实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建设哲学社会科学创新体系,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教材进课堂进头脑。广泛开展理想信念教育,把广大人民团结凝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之下。”*胡锦涛:《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
三、 共同价值观:国家意识形态的社会化与大众化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5年中央政治局首次集体学习时也强调,“我们必须毫不放松理想信念教育、思想道德建设、意识形态工作,大力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因此,建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增进民众对民族、国家和社会发展目标的主体认同,突显“中国模式”和“中国道路”,这一切既是时代提出的任务,也是一种国家能力体现。
社会学功能学派强调社会共同价值观存在的意义,强调能否通过“内化”使社会成员共享这些价值观,也是一种重要的国家能力。这种理论认为“社会化”是调控社会秩序和保证社会整合凝聚的一个原则性环节,一套共同的价值模式与成员人格的内化的需要——性格结构的整合是社会系统动力学的核心现象。在这个意义上,使国家意识形态主流价值观大众化,是一种必要的国家任务和国家能力。因为,大众文化是社会核心价值体系的重要承载媒介,对于文化这样具有价值意识属性的特殊领域,国家应承担起其发展的更多责任。如果社会一方面在意识形态领域大力强调核心价值理念,同时又不注重其在大众文化中的语境引导,大众文化最终就会远离社会核心价值理论。
马克思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页。毛泽东说:“代表先进阶级的正确思想,一旦被群众掌握,就会变成改造社会、改造世界的物质力量。”*毛泽东:《中共中央关于目前农村工作中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1963年5月20日。这都向我们说明:打造国家软实力,凝聚民心,整合社会力量,须从理论意识和核心价值观的大众化抓起。事实上,许多国家都将国家价值意识教育作为国民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以此建构社会思想理论支撑,整合社会共同价值观。因为只能这样,才能真正实现社会一元主流价值观对多元价值观取向的引领和整合,才能保证国家社会形成“共意”或共同价值观。
论当代中国文化自信的目标指向与价值旨归
曾建平,邹平林
一、 文化自信主题的近代凸显
文化自信并非一个常规性概念,而是一个历史性地呈现出来的非常规性“问题”。而这一“问题”之所以是“历史性”的,乃是因为:一方面,只有当一开始相对分散的民族文明经由漫长且各自相对独立的发展而进入到“世界文明”的历史阶段时,异质性文化之间的对比、激荡与冲突才可能发生;另一方面,一旦人类文明必然性地进展到了“世界文明”的历史阶段,异质性文化之间的对比、激荡与冲突就必然发生,从而对那些被卷入到这种对比、激荡和冲突中并在这种对比、激荡和冲突中处于相对劣势的民族来讲,文化自信就必然作为一个“问题”和“主题”凸显出来。被一代又一代中国人承继了一百多年的文化自信问题,正是这样在近代由于西方文明的强势入侵而历史性地凸显了出来。
中华民族自其形成以来,从未在整体上丧失对自身文化的信心。在其几千年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中华民族经历了无数的变故、磨难、挑战与危机,如自然灾害、改朝换代等。这些变故、磨难、挑战与危机也曾激发了人们对自身文化的反思、批判、调整与革新,但却从未触及到文化的整体根基,从而也就从未动摇人们对自身文化根基所具有的那种朴素而深沉的坚定信心。
然而,当中华文明自近代以来逐渐走向封闭、腐朽、没落时,西方文明却开启了飞速发展的资本主义新时代。面对西方现代资本主义文明的强势入侵以及由此造成的深重民族危机和文明危机,人们不得不将自身文明拿来与强势的西方现代资本主义文明做对比,并从而开启了对自身文明的反思与批判。由于这一次面对的是极其强势而又完全异质的西方现代资本主义文明,因而由此激发的对自身文明的反思与批判,就必然由表及里、逐层深入而最终进展到一种整体性和根本性的反思与批判。无论不同的人们对自身文化做出怎样的判断、持有怎样的立场与态度,在与西方现代资本主义文明的对比、激荡与冲突中,人们原有的那种对自身文化的朴素而深沉的坚定自信毕竟因此而成为了一个有待求证的“问题”。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文化自信被那些对自身文化仍有自信或自认为对自身文化仍有自信的人,作为一个“问题”同时也作为一种“要求”或“希望”提了出来。
二、 近代以来文化自信的典型形态
自其在近代被作为一个明确主题被提出以来,由于时局的变化以及文化主体自身情感与理智的矛盾纠葛,中国人的文化自信表现出很不相同的复杂形态。大致讲来,主要有盲目的文化自大、狭隘的文化自恋、理性的文化自信等几种不同的形态。
所谓盲目的文化自大,是指这样一种心态:在对他者文化事实上缺乏了解的情况下,想当然地认为自身文化优越于他者文化,并因此而以傲慢自大的态度对待他者文化。这种盲目的文化自大普遍地存在于鸦片战争前夕的晚清统治者乃至一般中国人心中。此时的中国人对自己的文明与文化确实很“自信”,但这与其说是“自信”,倒不如说是一种建立在无知基础上的盲目自大。
狭隘的文化自恋则主要是由对自身文化过分“敝帚自珍”的偏执情感所导致的。狭隘文化自恋的实质就是,它以狭隘的自我为中心,进而以狭隘的自我文化为中心,不愿看到任何他者文化有任何不同于自身文化的差异性,更不愿意看到他者文化有任何相对于自身文化的优越性,以免他者文化的差异和优越伤害到自身及自身文化的颜面与自尊。
理性的文化自信之所以是理性的,就在于这种自信是建立在文化自觉基础之上。而所谓文化自觉,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言,乃是文化上的一种“自知之明”,而要做“自知之明”,就必须“切实了解中国文化的基础”,认识和理解包括中西文化在内的历史与传统,以找出差别与差距。*费孝通:《重建社会学与人类学的回顾与体例》,载《中国社会科学》2000年第1期。文化自觉既是文化自大和文化自恋的解毒剂,又需要从文化自大和文化自恋的封闭心态中走出来。
三、 文化自信的当代目标指向与价值旨归
强调文化自信的目的在于克服文化自卑、培养文化自信、实现文化自觉,从而为文化建设奠定一个良好的文化心态基础。而文化自觉首先是对文化功能的自觉,因此,一方面,人们或自卑或自信或二者兼而有之的文化心态,往往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人们对文化功能的理解;另一方面,人们对文化功能的理解,又反过来决定着文化自信以及以文化自信为心态基础的文化建设的目标指向和价值旨归。
当代中国人理应有更多自信,而且事实上也比自近代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自信,我们不仅摆脱了列强的奴役而获得了民族的独立,而且在独立发展的道路上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在国际社会中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经济领域,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对于一般中国人而言,这种自信未必就是明确的文化自信,或者说,未必能自觉地将其转化为文化自信。相反,它往往是一种没有深厚根基和明确内容的抽象自信或盲目自信,人们只是自信,但未必清楚地知道自己“信”的原因和对象到底是什么。这样一来,人们的自信往往维系于一些外在的东西。这种维系于外在事物的自信,一方面是偶然的和不稳固的,另一方面则仍然是不够自信甚至是自卑的,因为它相信的不是自己而是外在的事物,因为它仍然要通过对比,从别人那里亦即从外在事物的“排名”中,获得自我确信的根据。
只有当人们真正清楚地知道自己“信”的原因和对象到底是什么,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自信。中国人所取得的所有这些成就,当然都是我们获得自信的原因。但任何成就背后都有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精神信念的强力支撑,外在成就实际上反映了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精神信念的成就。而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精神信念就是文化的核心。因此,由外在成就所带来的自信,应当通过反思而被转化为对文化的自信:我所“信”的东西是我的文化及作为其核心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精神信念;而我之所以“信”,是因为我的文化是有价值的,它所提供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精神信念,能够指导和支撑我们取得伟大成就,能够构筑起一个我们在其中得以安身立命的共有精神家园。
论坚定和增强文化自信的依据——基于“中国梦”的视角
赵爱玲
文化自信体现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生命力、凝聚力、创造力和内生力量。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是党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提出的一项重要时代任务。中国梦为坚定和增强文化自信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和实践基础。
每个人都有梦想、有信仰、有追求,而每个中国人的梦想汇集起来就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成为推动实现全世界人民梦想的持久动力。习近平总书记2012年11月在国家博物馆参观复兴之路展览时提出的“中国梦”概念和“两个一百年”宏伟目标,既是坚定和增强文化自信的重要表征,也为坚定和增强文化自信提供了不竭动力与世界共识。
一、 中国梦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激发着人民的文化自豪感
中国梦是中华民族的梦,也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梦,它不仅是物质雄厚、军事强大之梦,也是文化兴盛、精神强大之梦。从中国梦的内涵看,它既表征着国家、民族发展的综合实力特征,也凸显出“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的幸福指数特征,同时也体现着中华文化演进和中华文化复兴的现代文明特征和促进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价值特征。它不仅饱含着对近代以来中国历史的深刻洞悉,又着力涵养着全国各族人民致力于实现国家、民族文化复兴和文化自觉的使命,最大限度地为实现国家富强、民族复兴、人民幸福而积聚精神力量。从一定意义上说,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梦想,不仅必然伴随着中华文化的繁荣兴盛,而且“本质上就是中华文化的复兴”*王均伟:《文化自信助推中国梦想》,载《瞭望中国》2012年第34期。过程。换句话说,实现中华文化复兴、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激发人民的文化自豪感和坚定信心,成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梦想的重要精神支撑;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仅要坚定理论自信、道路自信、制度自信,最根本的是要坚定文化自信。一个国家的崛起必先对其自身的文化有高度的认同和自信。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实现中国梦,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均衡发展、相互促进的结果。没有文明的继承和发展,没有文化的弘扬和繁荣,就没有中国梦的实现。”*习近平:《第三届核安全峰会并访问欧洲四国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欧盟总部时的演讲》,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6页。
二、 中国梦的宏伟目标和愿景为坚定和增强文化自信提供了主体自觉和行动自觉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是中华民族近代以来最伟大的梦想”。从中国梦的时代任务看,它着力构建的是一种区别于“美国梦”“法国梦”以及其他别的国家梦想的宏伟目标和光明愿景。中国梦不同于美国梦的关键之处在于,美国梦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之上,强调通过个人奋斗获得成功,更多地表现出个人或个人主义的因素,而中国梦则是建立在社会主义公有制基础之上,内涵着国家、社会和个人利益的最大公约数,是激发和调动绝大多数人民群众积极性的最深层的声音和最具有普遍性、共识性的标识。这样一种全新的话语体系,不仅体现出中华优秀文化与马克思主义理论品质和理想追求的一致性,也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宝库增添了中国文化的元素,为广大人民群众认同和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打造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中国话语体系,讲好“中国故事”、解读好“中国道路”、传播好“中国声音”、发挥好“中国力量”,做强做大“最大公约数”,在更高层次上扬弃“美国梦”“法国梦”以及其他西方国家的梦想和追求,全面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建设文化强国提供了主体自觉和行动自觉。人民群众是中国梦的创造者、实践者和享有者,中国梦的落脚点在人民群众。只要广大人民群众紧密团结,万众一心,为实现共同梦想而奋斗,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梦想的力量就会无比强大,每个人为实现自己梦想的努力就会拥有更加广阔的空间,就会有更多的出彩机会,就会激发和迸发出无比强大的存在感和获得感,从而集聚起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更大能量。
三、 中国梦的时代主题彰显出坚定和增强文化自信的世界共识
“中国梦”旨在实现国家富强、民族复兴和人民幸福,不仅是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不竭动力,也为探索人类文明多样化发展道路开辟了更加光明的前景。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当今世界的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发展不仅不会导致世界各国文化和梦想的趋同,反而会更加坚决地增强各国人民保持自身的民族文化传统的坚定信念和信心,进而形成坚定和增强各自国家和民族文化自信的世界共识。一方面,中国的发展和世界的发展是相互关联的,国际社会的支持和认同,有助于中国和世界各国人民携手奋进,共同解决世界难题。同样,中国梦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与世界各国人民的美好梦相互融通的。中国梦的实现,不仅要依靠中国人民的勤劳奋斗,也需要世界范围内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支持和认同。另一方面,秉持和平发展理念的中国梦是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理想和期盼,反映了人类追求自由、幸福的终极目标和理性自觉,这与持久和平、共同繁荣为宗旨的世界梦是相通相融的,展示了人类文明的共同发展趋向。从这个意义上说,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仅为坚定和增强文化自信提供了重要条件和重要支撑,也是中华文化走向世界的重要保障和不竭动力。
浙学传统与当代浙江社会发展的文化力阐释
陈寿灿
当代浙江在各个领域取得的成就为世界瞩目,毋庸讳言,这种成就既得益于中华优秀的伦理型文化,也得益于之江山水所培育的浙学传统。浙学传统是涵养浙江精神的源头活水,也是促进浙江当地社会文化与经济发展的文化力动因。在这里,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浙学与中国传统的独特关系,特别是宋室南迁之后的浙学发展中所表征的中国文化发展的浙学转向问题。南宋中后期的浙学与朱学、陆学鼎足为三,是为南宋中后期三个主要学派,这是周程理学文脉在南方中国的延续与发展。此后,明代阳明学与清代浙东学则成其为当时中国传统文化的最后的原创性高峰以及近代以来启蒙的先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们都无法否认,浙学书写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某个特定时期的最为浓墨重彩的华章。正是这个意义上,我认同有些学者所提出的中国传统文化在特定时期的浙学转向。这种转向在《宋元学案》与《明儒学案》中有着极为清晰的脉络:当我们读《宋元学案》时,我们会发现传统文化发展中的明确的浙学话语强势;当我们进而再读到《明儒学案》时,我们就会发现,在当时的中国思想界,以浙江为中心,浙学话语特色已经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近代特点。
浙学发展的过程,也是创新进取、兼容并包的浙江精神的文化基因得以孕育的过程。以宋代的浙学发展为例,我们可以清晰地体会到浙学发展与浙江精神文化基因的孕育。北宋初期,两浙路尚未有在思想史上有影响的大儒。即便如此,北宋初期的两浙路学者之于浙学兴起奠基意义不容忽视。当时,成为后来浙学兴起的奠基人主要有:(1)胡瑗的门人或受胡瑗“苏、湖教法”影响的人。胡瑗在宋明宗明道、宝元年间受范仲淹之邀,于浙西平江府(今苏州)讲学。胡瑗对浙学的兴起有着重要的影响,这主要体现在:他所开创的“苏、湖教法”促进了当时地方政府的办学积极性,两浙各地兴办不少学校,从而培养了一批有志于儒学的学者,如滕元发、顾临、徐中行等。浙学贤达中受其影响的还包括了永嘉王开祖,继之有丁昌期;杭州有吴师仁;浙东则有“庆历五先生”——杨适、杜醇、王致、楼郁、王说。北宋时期,这批浙学的早期贤达大多隐居乡野,讲学授徒;他们学问深醇、志行高洁而不求闻达,但却培养了更多的浙学后学,成为浙学最早的奠基人。(2)“北宋五子”的门人。*注:“北宋五子”是指奠定北宋儒学始基的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邵雍。这些人大多传道于乡野,虽然在思想史上影响有限,但他们却在浙学渊源处确立了浙学兴起的始基。北宋末期,“元丰太学九先生”在承继关学、洛学的同时,开创了浙学的事功学术,这种学术创新与张九成的儒道融合以及后来婺学向历史哲学的转向都充分体现了浙学在学术上的创新进取精神。
朱学与象山心学的后期发展主要是由两浙学者承继并加以宏扬的:(1)朱学在朱熹的主导下鼎盛一时,但朱子之后的朱学发展主线却在两浙路而非福建路。朱门弟子中,出身两浙路者甚众,影响者较大甚众。朱熹之后,承朱学衣钵者是黄榦;黄榦之后,福建路基本没再出朱学大儒,而两浙路则成为朱学发展的最主要区域。南宋朱学在两浙路的发展分为两支:一支是被称为嫡传正宗的“金华学派”,其代表人物是黄榦弟子与再传弟子中人称“北山四先生”的何基、王柏、金履祥、许谦。他们创立的“金华学派”被学界解读为“金华朱学”。另一支是“四明朱学”。其代表人物是王应麟、黄震、史蒙卿等。(2)象山心学的传承与发展在两浙路的成就也远甚江南西路。陆九渊原本是江南西路出身,其门人中也以江南西路者较众。但两浙路出身的象山门人亦众;象山之后,陆学弟子中的学术功绩与地位最卓者乃浙东出身的人称“甬上四先生”的杨简、袁燮、舒璘与沈焕。陆学本籍的江西门人的影响远不及“甬上四先生”,据《宋元学案》记载,“甬上四先生”成为陆学传承的最主要力量。这支心学力量也成为后来明代阳明心学的学术渊源,阳明原本四明人氏,他学术思想自是必定受了这一支心学学派的影响。
从朱学及象山心学在两浙路的传承与发展看,南宋两派影响最著的学派思想都是得以依靠浙东学术力量才得以光大,而两浙路的学者们继承与光大朱学及象山心学的同时,也开创了自身的浙学传统,这其中所体现的不仅是创新进取精神,更是体现了兼容并包的学术精神。
浙学的发展所揭示的重要文化命题在于:浙学自宋代以来的发展与宋室南迁有着密切的关系,宋室南迁成就了包括浙江在内的江南区域的经济与政治中心地位;而这一经济与政治中心地位又势必成就其某种独特的文化地位,也就是说,当一个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逐渐成为区域龙头之后,该地区的文化发展也必将引领那个时代的文化发展。以这一思路来审视当代浙江经济、社会发展,我们或许可以说,当代的浙江经济、社会的发展必将伴随某种文化的繁荣与强盛。浙江一直行进在当代中国改革开放的潮头阵地,温州模式、浙江奇迹等彰显了当代浙江经济、社会发展的巨大成就;20世纪90年代以来,以马云为代表的浙商更是创造了浙江发展的新景观:作为浙江省会的杭州已经发展成为世界电子商务中心、全球移动支付大本营、世界一带一路总部所在地,等等。但如果深入反观、思考的话,我们总会感觉到当代浙江发展与传统浙学之间的某种疏离:当代浙江发展所代表的文化及其内在的精神到底是什么?这种文化与内在精神是如何在传统中创新而来,又将在何种方向得以光大宏扬?
说到文化力命题,马克斯·韦伯曾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中提出了一个关于经济、社会发展与文化力关系的一般性命题:任何形态的经济、社会发展都必定内蕴了某种文化力的支撑。没有这种文化力的支撑,任何形态的经济与社会发展既无法解释,也不可能。在这个意义,我们回过头来看当代浙江的经济与社会发展,我想人们不会怀疑其所取得的重大成就。然而,在韦伯的文化力进路上来审视当代浙江经济、社会发展,我们就需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那种使得当代浙江经济、社会发展取得重大成就的文化力支撑因素到底是什么?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既关乎对浙学文化传统及其现代转型,又关乎当代浙江经济、社会发展的文化解读、解释,以及对其面临文化问题的解决、未来发展的文化策略,等等,不可谓不重。吾辈当深思之,慎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