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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回顾与未来展望
——红学学科建设高端论坛”综述

2018-01-15高淮生

关键词:红学红楼梦学术

高淮生

当今红学正值重要转型期,如何全面、理性、深入、务实地做好红学历史回顾与未来展望,可谓这一重要转型期的当务之急。如何在学理上建构合理的红学学科?这将对下一个百年的红学发展具有深远意义。本届论坛议题:(1) 如何看待红学的学科价值?(2) 如何评价“周氏红学”的学科设计与构想?(3) 如何建构合理的红学学科?

一、 会议情况简介

本届主题论坛经过近一年的筹划,这期间陆续于2016年10月底和2017年1月先后举办了两次专题座谈会,即“红学发展的希望及未来专题座谈会”*高淮生.“红学发展的希望及未来专题座谈会”综述[J].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1).和“周汝昌与现代红学专题座谈会”*高淮生.“周汝昌与现代红学专题座谈会”综述[J].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2).,从而逐渐明确了本届主题论坛的议题。

在本届主题论坛上发表主题研讨的学者近20人加上列席的专家学者以及高校研究生共约30人,他们分别来自黑龙江、北京、天津、河北、河南、山东、江苏、四川、宁夏、山西、台湾、澳门等省市地区。会期一天的本届主题论坛共分三场进行,分别由赵建忠教授、关四平教授、乔福锦教授做主持人兼评议人。

高淮生教授简要介绍了会议筹备情况和会议议题。他说:此次红学学科建设高端论坛是我们几年前精心构思和策划的三次大型高端论坛的最后一场。前两次论坛分别是2015年3月在徐州召开的红学学术史回顾研讨会、2016年4月在郑州召开的红楼文献学建构研讨会。这三次会议可以说是对当下红学转型期的一个宏观思考,这种宏观思考将会促使红学研究者共同反思:下一个红学的百年该如何走?为了使这三次红学会议的议题得到落实,我们将推出第二个大型红学活动,即编写三部红学论文选编。三部红学论文选编所汇编的文章从20世纪80年代初一直到今天,也就是接续刘梦溪先生所编的三本汇编*刘梦溪编《红学三十年论文选编》共计十一编,第一编:时代环境研究之部;第二编:家世生平研究之部;第三编:世界观与创作研究之部;第四编:作品综合研究之部;第五编:思想主题研究之部;第六编:人物形象研究之部;第七编:艺术技巧研究之部;第八编:红学比较研究之部;第九编:版本演变研究之部;第十编:脂砚斋评语研究之部;第十一编:程高补作研究之部。。我们汇编的这三本选集分别是这三次会议的议题,即上编:红学学术史选编;中编:红楼文献学选编;下编:红学学科建设选编。

中国艺术研究院张庆善研究员做了题为《曹学红学不该分离》的开场主题发言。他说:这次论坛提出三个议题:一是如何看待红学的学科价值?二是如何评价“周氏红学”的学科设计与构想?三是如何建构合理的红学学科?这些问题都很重要。我想提出自己的疑惑,希望能引起讨论。(一) 红学与曹学,是一家还是两家?能说红学之外有曹学,曹学之外有红学吗?(二) 曹学的学科概念是什么?能否清晰地准确地用一段话概括,让大家包括普通的读者一看都能明白?(三) 曹学的目的性是什么?或者说为什么要有“曹学”?从学科的角度看,红学与曹学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四)研究曹雪芹及其家世等属于“曹学”,那么研究《红楼梦》版本、脂批、探佚,算是“曹学”还是“红学”?如果也都包含在“曹学”之中了,那么“红学”还有什么?或者说什么是“红学”?这些问题困惑着我,也困惑着很多人。“红学”与“曹学”是“合二为一”还是“一分为二”不只是一个“概念”之争,而是对学科的发展具有决定性作用的重大学术问题,关系到学科发展的方向。我的基本观点就是曹学就是红学,红学就是曹学,叫曹学也好,叫红学也好,都是关于研究曹雪芹与《红楼梦》的学问。从学科建设的角度讲,不能过分强调“红学”的特殊性。我想强调的是,关于“红学”“曹学”之争,是学术之争,应在学术的范围内展开学术讨论。一是彼此要尊重;二是要有包容心;三是为学术而争,不为名利而争;四是要打破小圈子、帮帮派派的困扰。我们只有一个“圈子”,就是“《红楼梦》圈”;我们只有一个派,就是“曹雪芹派”。

张庆善研究员的主题发言,引起了与会者的普遍关注。本次论坛聚集了以中年学者为主体的老中青三代红学家代表,与会专家学者围绕会议议题的主题发言问题意识鲜明、话题角度新颖、观点阐述明晰、辩论尖锐深刻。

二、 会议研讨的主要问题

(一) 红学学科的定位

关四平教授做了《关于优化红学学科建构的思考》的主题发言。他认为,红学学科兼具一般性和特殊性两方面属性。从一般性言之:一级学科为中国文学,二级学科(学科的学术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三级学科(研究生招生方向)为中国古代小说、明清小说或明清文学、元明清文学、宋元明清文学。由此看来,《红楼梦》应该包涵在中国文学及中国古代文学之下的三级学科内。从特殊性观照:“红学”是一门专门的具有世界性的学问。可以和“莎学”比较者,恐怕只有红学了。中国所谓三大显学中(易学、敦煌学、红学),红学的普及面最广,影响力最大,成就也最高。

关四平教授关于红学学科一般性和特殊性的认知在乔福锦教授的发言*乔福锦教授做了题为《多重依据 大体格局 基础工程——红学学科建设综论》的主题发言.详情参见: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1期.中有了更详细的阐述,而且认知的视角略不同于关四平教授。

乔福锦教授围绕红学学科重建这一主题从学科成立之依据、学科存在之格局、学科重建之工程三个方面进行阐述。一是学科成立之依据:应从一般性依据、特殊性依据、根本性依据三个方面加以说明。首先是一般性依据,即学科得以成立的一般性标准。其次,是特殊性依据。八十年代初,周汝昌先生提出红学是一种特殊的“学”,是一门特殊学问。这种特殊究竟达到何程度?是否关系到研究对象的根本性质?当然,从一般意义上观,“红学”应属于中国古典文学研究的一个具体领域。即使从特殊角度考察,《红楼梦》研究也难以成为真正具备自主性品质的专业学问。实际上,只有超越现代西方意义上的“小说”与“文学”研究之樊篱,将文本形式与文本性质相区分,从华夏固有的经学本源中,从“脂学”成立及其学统形成的历史脉络中,才能最终寻到“红学”成立的最后即最根本依据。以专书为学,最为典型的是儒家经典研究。作为中国传统学术之主导,儒家学问虽是一个学术整体,然关于儒家经典各部之研究,均是专学。大家知道,脂砚斋明确指出《红楼梦》实是一部以“儿女风月故事”为“表面”形式的“反面《春秋》”。《红楼梦》“拟经”文本性质的认定,不仅为解决红学研究的许多重大问题提供了契机,也为红学学科成立寻到最后依据。红学学科存在的合理性依据在此,学科重建的理由与前提亦在此。

二是学科存在之格局。现代意义上的文艺性研究被称为红学“主流”,不仅使得传统经史研究被边缘化,其学术研究的正当性被否定。红学研究不能止步于文学或文艺性研究。孟子文、事、义之说,是对《春秋》一书之性质判定,是《春秋》学研究之指南。被脂砚斋称为“反面《春秋》”的《红楼梦》文本,同样具备文、事、义三重意义。从《春秋》学角度观,红学研究也应有文、事、义三种研究取向。其一,文之取向。此种取向,实际包含虽有联系又有区别的三种“文学”研究趋向。其二,事之取向。从“史传”角度观,“本事”层面的研究,同样是红学研究的主要课题。其三,义之取向。“义”所蕴涵的,则是数千年薪传不熄的华夏文明圣火“四时明灭”的“忧患意识”。文、事、义三种学术取向,是红学作为专学的主要用力方向,也是红学学派整合的学术前提。

三是学科重建之工程。红学学科重建面临三大工程,第一大工程是学术反思。第二大工程是文献整理。第三大工程是学科理论建设。

乔福锦教授以上所述的红学学科重建所面临的学术反思成为本届论坛的热点话题。赵建忠教授在题为《民国〈红楼梦〉研究格局对当代红学的启示》的发言中说,民国《红楼梦》研究对当代红学有以下几点启示:第一,当历史的脚步跨入民国之时,“红学”一词在新的文化语境下终于发生了质的变化。尽管“红学”术语在晚清以降士人间尚带有戏谑玩笑性质,但从中也能看出《红楼梦》研究的地位在空前地提高。“红学”在民国初年成为“显学”,毋庸置疑。这首先是由于《红楼梦》内涵的博大精深、表现形式的精美绝伦,同时也与“红学”本身呈现的边界性有关。它向文学以外的其它领域敞开,容许、期待着其它学科向它延伸,这种超学科的特点,使得许多思想史家、历史学家、经济学家、科学家等也都热心与“红学”结缘,这样就拓展了《红楼梦》的研究空间,大大提高了“红学”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当年周汝昌先生在《北京大学学报》呼吁“还红学以学”,他认为“红学”落入了低层次研究者之手,导致学科建设出现滑坡现象,虽观点有偏激处,但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第二,民国年间的《红楼梦》研究为当代红学的发展打下了扎实的文献基础。如胡适购藏甲戌本,引发了相关学者和收藏界对其它脂残本的继续发掘、关注,这为后来《红楼梦》版本学和“脂学”的建构奠定了基础,正如发现了甲骨文和敦煌残卷必然也就伴随着上述两门永久性的学问建立一样。第三,当代研究者争鸣、讨论的红学“热点”,有很多实际属于民国时期《红楼梦》研究的老话题在新语境下的重新激活。如民国二十年(1931)李玄伯发表的《曹雪芹家世新考》,提出的“曹寅实系丰润人而占籍汉军”主张,是故宫博物院藏曹家朱批奏折发现后较早的研究成果。当代关于曹雪芹祖籍的争鸣,实际上是对李玄伯旧文的深入拓展研究。第四,民国年间的《红楼梦》研究为当代红学提供了丰厚的思想资源。社会转型期新旧思想的杂糅,伴随着五四以降的西学东渐,各种思潮的纷至沓来,研究者们纷纷用新的视角去解读《红楼梦》中那些“正邪两赋”式人物,进而去体味曹雪芹悲天悯人的家国情怀,使得民国《红楼梦》研究格局折射出特定时代文化语境的底色。尽管民国红学也难以走出历史条件的局限,但就其学术实绩而论,民国红学奠定了红学史上索隐派、考证派、批评派的主要研究格局。这些红学流派的基本研究范式,为今日红学发端引绪,功不可没。第五,民国时期的红学既无商业炒作,又少政治干预,红学研究者的学术视野相对比较开阔。

潘知常教授在题为《“后红学”时代的〈红楼梦〉研究》的发言中阐述了他的思考:我认为红学的学科建设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有的学科是先有学科后有学问,有了框子再来装是没有问题。但是,红学却是先有红学后有学科,当然就会带来很大的麻烦。总是觉得使用现行的某一个学科却装不下红学的学问,我觉得这都是很正常的。我很欣赏我们老前辈的一句话:红学要再论一千年!红学要再论一千年,它一定要从学科的反思开始。怎么反思呢?我认为学科建设有两种方法,一种方法是顺推,一种方法是倒推。红学学科的建设只有用倒推的方法,才能够把它搞清楚。因为你顺推是从既有的成绩出发,无论怎么在上面改装,它还是成绩的相加。如果按照倒推的办法,就可以找到学科上的可行性。《红楼梦》作为经典,它必须再论一千年,找到了学科上的可行性,要再论一千年是可以实现的。红学的学科弄清楚了,这个学科就一定能够解释从未来走向现在的《红楼梦》,就一定能够解释从全世界走向中国的《红楼梦》。我的一个基本想法是,红学的学科不管我们怎么界定都不重要,因为这个问题人言言殊,谁也不能一言九鼎。但是,红学学科的存在、红学学科的重建、红学学科的重点和红学学科的主流,都应该是能够给全人类,给我们民族回答:《红楼梦》为什么在我们民族最红?《红楼梦》为什么在我们民族永远红?我觉得必须解决这个问题,这就是学科重建的理由。从这个角度出发,我需要认真地思考:要解释从未来走向现在的“红学”,要解释从世界走向中国的“红学”,要解释一千年以后还永远红的那个“红学”,我们现在的研究成果够不够呢?红学这样一个学科或者学术重镇,我们为它准备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前面准备了一百多年,成绩确实很大,但是离时代给我们的要求,我坦率地说成绩还不大。因为《红楼梦》是中国最好的东西,我们怎么让全世界认识它理解它呢?所以,站在这样的角度重新思考《红楼梦》应该研究什么,重新思考红学建设,其中意义和价值的确是非同一般的。

潘知常教授的“新思考”视野宏阔,发人深思。樊志斌馆员同样从红学的历史与未来的视角展开他的“断想”:一切学术的讨论都要建立在对学术史的系统梳理上,今天的红学学科研讨也是一样,也就是说,在了解红学学术史的情况下,才能了解红学的基本研究对象、学术基础、学术思路等问题,也才能明了红学应该怎么发展、红学学科如何建设等话题。当我们系统梳理了一百年的红学,就会发现,那些不了解红学史的人的见解,并不新鲜。比如要把《红楼梦》当小说看,《红楼梦》研究要回归文本之类,民国初年就已经有人提出来了,但是平常的阅读和深入的研究是不同的。这就要谈到余英时对“曹学”“红学”的辨析问题。余英时的说法极大地分裂了红学界——他的提法逼着相关学人思考:我们的研究到底是不是红学的范畴?其实,红学“是研究《红楼梦》的学问”、曹学“是研究曹雪芹的学问”,这种定义没有任何道理。学术只有想得清楚的、写得明白的、流传得下去的才是真学问,讨论是不是这个“范畴”没多大意义。永远不要用“只是一部小说”来看待《红楼梦》研究。无疑,《红楼梦》是一部小说,但是这种表述穷尽不了红学的全部内容,因为《红楼梦》的阅读和研究(包括传播)的广泛性和所达到的高度非同寻常。从学术史看,红学早就是一门学科。近一百年来红学研究的论文、专著,远远超越一些所谓学科的成绩,红学的范畴也远远超越很多学科的范畴。从学科的研究对象、知识架构、学术规范等各方面说,红学自己造就了作为一门学科的基本条件或者说全部条件,红学已是一门“专学”。

张志教授在题为《红学是一门专学》的发言中表达了他的“专学”观点:1. 从《红楼梦》的属性定位来说,它是一部小说,“红学”的本质属于文学研究。不能以“史学”或别的什么“学”的眼光去阅读、研究《红楼梦》。“红学”的内涵包括什么?我过去一直是径直把周汝昌先生提出的“四大支”,即曹学、版本、探佚、脂批,加上被他排除在“真正的红学”之外的一般小说学意义上的“文本”研究作为“红学”的内涵。周汝昌先生的“四大支”说最为简洁可取,只是还不全面,需要加上“文本”研究、“文化”研究等内容。因此,凡是符合学术规范的对《红楼梦》及相关问题进行研究的学问都应该是“红学”。其内涵包括“四大支”和小说学意义上的“文本”研究及传统文化层面上的“文化”研究等内容。若从研究方法的角度说,应包括“文献学研究”与“文艺学研究”两个部分。此外,近年来,又有纪健生先生的表述:“一个基础,两个方面”,即“红楼梦研究文献学”是“基础”,中国传统学术、文化研究与西方学术、文化研究是“两个方面”*张云,纪健生.《红楼梦》研究的经学以向[J].中国矿业大学学(社会科学版),2016(2).;另有乔福锦先生的“三大部分,九个层次”之说*张善庆,乔福锦,等.《红楼梦》文献学研究笔谈[J].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5).,都有实际意义。其次,“红学”能够从中国古代小说中(或者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单列出来,成为一门专“学”,既是时代使然,又是这部小说的特殊性所决定。《红楼梦》的特殊在于它有“独一无二的领域”。它的特殊性包括:1. 作者的家世经历研究具有特殊性;2. 脂批研究具有特殊性;3. 探佚研究具有特殊性。

关于“红学”的特殊性问题,张庆善研究员强调“从学科建设的角度讲,不能过分强调‘红学’的特殊性”。他并不否认红学的“特殊性”,并且认为《金瓶梅》《水浒传》《西游记》《三国演义》等也都有各自的特殊性。所以,从学科的意义上说,研究《红楼梦》与研究《金瓶梅》《水浒传》《西游记》《三国演义》等古典小说,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由此看来,关于“红学”特殊性的各种看法一时难以达成共识。

李奎副教授反思了新形势下的红学学科建设,他说:近些年来,红学研究的种种乱象说明红学学科建设的必要性。关于红学学科的探讨,已经产生了一些代表性成果:赵建忠教授《〈红楼梦〉文献研究与红学学科建设》*赵建忠.《红楼梦》文献研究与红学学科建设[J].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4).、乔福锦教授《关于红学学科理论建设的思考——〈红学概论〉导言》*乔福锦.关于红学学科理论建设的思考——《红学概论》导言[J].辽东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3).《红学学科建设的三大课题》*乔福锦.红学学科建设的三大课题[J].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5).《红学学科之三大特征》*乔福锦.红学学科之三大特征[J].辽东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5).《红学之学术反思与学科重建纲要》*乔福锦.红学之学术反思与学科重建纲要[J].红楼梦学刊,2002(1).《经学品质 国学架构 汉学视域——红学之学术反思与学科重建纲要》*乔福锦.经学品质 国学架构 汉学视域——红学之学术反思与学科重建纲要[J].南都学坛,2002(1).《现代学术视野中的红学学科架构》*乔福锦.现代学术视野中的红学学科架构[J].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3).《学科重建与学术转型时代的“建档归宗”之作——高淮生教授〈红学学案〉读后感》*乔福锦.学科重建与学术转型时代的“建档归宗”之作——高淮生教授《红学学案》读后感[J].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3).以及《学理分歧·学术对立·学科危机——曹雪芹诞辰300周年之际的红学忧思》*乔福锦.学理分歧·学术对立·学科危机——曹雪芹诞辰300年之际的红学忧思[J].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4).等论文。乔福锦教授在如何构建红学学科上用力最勤,乔福锦教授学术思想的溯源是从周先生处承袭而来,并发展了周汝昌先生的学术观点。我对于乔福锦教授的论点并不十分赞同,尽管红学研究有其独特性,但是依然不能跳出小说的范畴。其实,除以上论文之外,在胡文彬先生出版的《世纪回眸——当代红学的记忆》一书中,如《红学的发展与当代的反思》《红学,在思索中发展——论目前红学研究中的若干问题》《三十年细说从头——红学研究三十年回想》《横看成岭侧成峰——近年来红学研究与思考》等文章没有直接提及学科建设,但其内容对于红学学科建设有很大帮助。

(二) 红学学科如何建构

关四平教授认为,红学学科建构需要梳理的研究方向包括以下方面:1. 《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及其家世的研究;2. 《红楼梦》版本研究;3. 《红楼梦》产生的时代社会文化背景研究;4. 《红楼梦》文本的研究;5. 《红楼梦》文本的翻译研究;6. 《红楼梦》超时空思想文化价值研究;7. 红学研究史;8. 红学研究史的研究。

刘相雨教授认为:任何一门学问想成为一个独立的学科,必须有明确的研究对象。大多数学者认为,凡是研究《红楼梦》及其相关内容的学问,都可以称为红学。周汝昌先生认为,这种观点容易把红学与一般的小说学弄混。周汝昌先生把研究《红楼梦》小说特征的那一部分排除在红学之外,他认为红学应该包括曹学、版本学、探轶学和脂学四大部分,只有这些部分才能够称得上“学”。周汝昌先生的这一观点,在学术界引起了很大争议,但是他试图通这样一种区分来提高红“学”的品位,其初心还是值得肯定的。不过,红学从它的得名来看,本来就与《红楼梦》小说密切相关。红学之所以能够成为一门独立的学问,首先因为《红楼梦》这部小说引起了人们的阅读兴趣,不是因为《红楼梦》之外的曹学、版本学、探轶学和脂学等。红学的四大分支只有建立在《红楼梦》这部小说的基础上才有了自己的价值和成就,而不是相反。当前红学学科的发展,有三个问题值得思考:一是红学的研究对象,应以《红楼梦》小说为主,而不是以曹学、版本学、探轶学、脂学为主;二是红学的研究方法无好坏之分,哪一种研究方法对于研究的对象更加合适,就选择哪一种;三是红学的发展需要新的理论指导,这种新理论应该以中国传统文艺理论的创新性发展为主,借鉴和吸收国外的文艺理论,使之能够相互沟通、对话,促进红学研究的深入和发展。

胡文彬研究员认为:《红楼梦》外译与传播应该纳入到“红学”学科建设中来,可以作为其中的一个重要范畴。促成《红楼梦》外译与传播这个分支学科的建立和发展,不仅能够推动《红楼梦》外译人才的培养,而且有助于更好地承担把《红楼梦》这样一个中国文化精品推向世界的任务,这是“红学”必须担当的一个重要任务。《红楼梦》在世界上的传播过程受到翻译上的制约还很多,问题还有不少。所以,要将《红楼梦》外译包括内外译研究与传播作为红学学科中的一个重要部分来建设。我就给你们出一个题目:“《红楼梦》当中的丝绸之路”,在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大背景下,“红学”学科建设必须考虑这样一个重要的话题。

唐均教授认为:应将红学定位置于中外文化交融背景下考量。以《红楼梦》为主轴,延伸至中国文化经典元素的综合性研究,立足《红楼梦》文本(不论是中文原文还是其他语种译文)进行的考察和引申,这才是红学的主流。对作者和评论者等“附属性资讯”的相关考察,从域外视野看来就相对支流得多。《红楼梦》多语种文本的互证及其衍生性研究,在“中国文化走出去”国家战略推行和“一带一路”文化建设勃兴的当今时代,更能凸显《红楼梦》在中国文化界的地位,也更能助力中外文化深度交流。这种关于红学学科的国际定位问题,应成为当下红学研究的重要话题。

任显楷副教授认为:“红学”学科未来的发展目标是“三个纳入”,即:将《红楼梦》在海外的译介和传播纳入到“红学”研究的论域中来,将《红楼梦》的译本研究纳入到《红楼梦》的版本研究中来;将海外汉学对于《红楼梦》的研究纳入到“红学”学科的知识谱系建设当中来。上述“三个纳入”在学理层面可以进行如下几方面的论证:首先,跨语言和跨学界的研究范式是“红学”学科建设的新途径。一般来讲,“红学”研究传统上被归入“中国古代文学”这个二级学科的研究范畴当中。今天我们的研究若不关注《红楼梦》的译介和海外传播,就不能全面地反映《红楼梦》研究的现实,也就不能完整地构建起“红学”大厦。其次,《红楼梦》译本研究对于《红楼梦》的版本研究具有激励作用和促进意义。到目前为止,《红楼梦》在全世界34种语言中已出现了155个不同篇幅的译本,其中有18种语言出现了36个《红楼梦》全译本。对这些译本的研究可以从文献学、语言学、文学审美等角度展开研究。今天的“红学”学科建设应当建立起这样的意识,即将《红楼梦》的版本研究扩大到《红楼梦》的译本,视《红楼梦》译本为《红楼梦》版本的一种特例,从而进一步丰富《红楼梦》版本的体系和结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红楼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代表,能够担当起中西文化交流和对话的载体,更能够肩负起中国文化海外推广的重任。在当前我国“一带一路”国家战略的宏伟背景下,《红楼梦》成为推介和展示我国传统文化最为适宜的代表。今天的“红学”学科要抓住这个有利条件,尝试各种手段和形式,将《红楼梦》这张文化牌打好。同时,从海外对于《红楼梦》的接受来看,无论是传统的“汉学”(Sinology)还是继起的“中国研究”(Chinese Studies),都对《红楼梦》展开了非常丰富和深入的讨论。这些研究成果构成了《红楼梦》中西双向交流和阐发的基础。今天的“红学”学科建设,应当站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型和全球传播”这一命题的基础之上,思考如何将《红楼梦》以及以《红楼梦》为代表的我国优秀传统文化典籍同我国当前的文化外宣战略结合起来。最后,海外汉学界的《红楼梦》研究是今天“红学”学科知识谱系结构中不可或缺的内容。作为一门学科的“红学”,必须要进行的一项工作就是梳理清楚本学科的知识体系和脉络,充分论证学科的合法性基础,勾勒学科的外延和内涵,最终建立起这门学科的规定性。这是福柯(Michel Foucault)知识考古学意义上的学科建构的必由之路。从这一理论视野来看,则任何一种参与了“红学”研究的学术资源,都应当被纳入“红学”学科的知识谱系中去。只有这样才不仅能够完整地表述“红学”学科,而且能够有效地在中西学界之间真正地构建和主导“红学”学科的话语权。“三个纳入”是今天“红学”学科发展的一个新的维度和新的方向。有利于扩大“红学”的学科外延,融合中西学界的《红楼梦》研究,并最终服务我国当前的文化战略。

李祝喜教授认为:《红楼梦》是一部用生命书写的“奇书”,所以有关《红楼梦》的研究与教学,都与“红学”学科建设密切相关。以“生命”作为《红楼梦》研究、教学的原点,它对“红学”学科建设的积极意义主要在于:1. 另辟《红楼梦》研究的新范式;2. 整合《红楼梦》研究的各流派;3. 凸显《红楼梦》受众的主体性。总之,《红楼梦》生命向度的研究与教学规约着“红学”学科建设的基础是面向传统,而目的是面向当下、面向世界、面向未来。

王三庆教授在《谈红楼梦的版本系统》中谈及从《红楼梦》文化创意商机的话题,倡议这个话题应作为《红楼梦》研究未来发展的一个可能方向。这个话题涉及红学学科建设中的应用问题,应是红学研究的一个新角度。

任晓辉副秘书长则对建构合理红学学科提出几点建议:1. 每个人都需要有担当。意识到自身在学术层面存在的价值,发挥各自优势,把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做好;2. 大家应当密切合作。个人的能力总归有限,利用网络平台有组织的、有针对性的、有力量的、有学术含量的解决问题已经成为现实;3. 红学学科建设是一项大工程,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重要的是做好基础工作,应分门别类的研究那些专门问题。

三、 几点启示

第一,红学学科建构需要形成共识。求同存异,密切合作,统一认识,共谋发展。第二,红学学科建构需要融合中西。兼顾中国学术传统和西方学科知识谱系,兼顾中国视角和国际视野。第三,红学学科建构需要时间。红学发展已经历百年,如乔福锦教授所说,一百年五代学人,时间不可谓不长。不过,至今关于红学学科建构的共识仍在形成之中,又可谓来日方长。

以上三点启示是与前两次会议的启示*参阅高淮生.纵论红坛兴废,追怀曹翁雪芹——纪念曹雪芹诞辰300周年学术研讨会述要[J].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2).*此处参阅张庆善,苗怀明,等.《红楼梦》文献学笔谈[J].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5).密切联系着的。

以上这些启示是对百年红学的回顾反思、对红学现状的客观分析以及对红学未来发展的展望基础上的归纳总结,是对三次会议的主题的理性反思。乔福锦教授认为:三次会议,三个主题,其间的逻辑联系的确存在。其中学术反思是地基清理,文献整理是材料准备,理论建设则是蓝图绘制。第三次会议主题由学科理论建设拓展为学科建设,不仅具有总结前两次会议的意义,也涵盖了学科理论建设这一议题。当然,一门学科的建构包括重建,不能靠几次会议,靠少数学者短时期努力就能实现。但有了这三次会议讨论的基础,以后再做评估就容易些了。我在“周汝昌与现代红学”学术座谈会发言稿中曾讲,红学这门特殊学问要想完成学科重建,需在学理分疏、文献考辨、方法验证、知识积累、体系建构等主要方面均下足功夫*乔福锦.“旧时真本”考述[J].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2).。毫无疑问,这是需要几代人奋斗方可完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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