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海上丝路茶贸易史略

周玉璠

福建省茶叶学会，350001

福建位于中国东南沿海，港口众多，海上交通发达。自唐朝始，就有茶叶出口到国外，其后茶叶对外贸易逐步发展，为中外友好往来和茶叶商品交易奠定基础。福建是中国重要的出口贸易地区，曾形成了“海上丝绸之路”“海上茶叶之路”，泉州港、漳州月港、福州港、厦门港、三都澳港等港口均为我国历史上重要的茶叶出口通道。

新时代，“一带一路”倡议为我国茶叶对外贸易的发展指明了新方向，为更好推动茶叶发展，现就福建历史上茶叶出口的主要港口和茶叶外贸的史略作一简述，以期“存史资政”，促进福建茶产业发展。

一、历代出口茶港的形成

1.唐宋出口茶港

福州港在唐朝是著名的出口贸易港，与东洋、印度洋、南海诸国有商贸往来。唐朝诗人包何有诗描绘其贸易盛况：“云山百越路，市井十洲人。”唐朝福州（含今宁德市各县）是全国主要产茶区，故而福州港乃茶叶出口主要口岸。三都澳港是闽江以北地区通往海外和北方的要冲，也是闽东茶叶输出港。

泉州港在隋朝时已成为外贸港口，唐宋时进入全盛时期，到宋朝泉州港作为与东亚、东南亚、西南亚的贸易枢纽，称为东方“海上丝茶之路”的起点。据南宋宝庆元年（1225）泉州市舶提举赵汝适《诸蕃志》所列，与泉州有贸易联系的国家与地区共有50多个。

2.元明出口茶港

元明往来国家与地区更多，福建又是茶叶等商品主产区，贸易中心由广州港移到泉州港。意大利航海家马可·波罗曾记道：“刺桐（泉州）是世界最大的港口之一，大批商人云集这里，货物堆积如山，的确难以想象。福州市亦有大量外商云集，他们带来货运，输出茶叶等。”

明朝海禁后，私人海外贸易中心移到漳州月港，即海澄月港。它位于九龙江下游的入海口，月港的外港则为厦门港。连接月港的九龙江上游为漳平县，有支流可通闽江的支流沙溪，抵闽江后通往建溪等闽北茶区。闽北茶叶和山货集中到月港出口，月港成为明代南方贸易中心。

3.清朝出口茶港

清朝时期厦门港贸易兴旺，厦门成为月港支港，是个市镇。清军大量入境，周边民众也迁到厦门，又由于厦门是郑成功收复台湾的基地，逐渐成为与洋人交易的主要港口，人口逐增，商品经济发达，口岸税收丰厚，成为出口茶叶及货物的名港。1842年，福州、厦门两港成为中国五口通商口岸，福州更成为全国三大茶市之一。福州、厦门分别建立“闽海关”“厦海关”两个口岸。

1898年，清政府开放“中国第一，世界少有”的远东深水良港三都澳，成立“福海关”，直至1949年，是近代半个世纪中国东南“海上茶叶之路”的贸易繁盛期，其出口货值96%～98%为茶叶。其茶叶出口量占全国的6.42%～30.19%，曾占世界茶叶出口量的1.05%～1.73%。

二、海丝之路上的茶叶对外贸易

1.唐宋对外茶贸

唐朝时福建港口已开放对外贸易，当时“市舶”贸易已开始。唐太宗重视对外贸易，中国茶不但传入南洋及阿拉伯等地，也传入印度及斯里兰卡等国。当时正是福建茶叶兴起时期，闽北武夷山、建州的茶叶可顺闽江而下到福州、泉州。闽东一带的茶叶可从三都澳海运到福州或南方的广州出口。

宋朝与国外贸易的茶叶主要走海路。海商与番商建立了遍及东南亚的商业网络。宋哲宗元祐二年（1087），朝廷下诏在泉州增设市舶司，促进了泉州的对外贸易。闽南、闽西北的茶叶等许多货物集中泉州，东方各国的货物也聚于此，从海外进口的商品亦由此销往国内。

2.元朝对外茶贸

元朝，福建城市中的番商云集，来福州、泉州的外商带来珍宝、香料等，出口的除茶叶外，还有瓷器、铁器、棉布、丝绸、白糖。1386年来到泉州的摩洛哥旅行家伊本·巴布亲眼看到泉州造船业的发达，“出口茶叶、瓷器创税收100万缗”。元朝灭亡后，中西交通与贸易一度低落。

3.明朝对外茶贸

明初，倭寇常患沿海，于是朱元璋下诏海禁，影响了对外贸易。明永乐三年（1405）至宣德八年（1433），郑和7次下西洋，每次出洋均分别到宁德，长乐港停留，期间第五次是从泉州出发，他们到过东南亚与印度洋沿岸地区的37个国家和地区，满载武夷遇林窑兔毫盏、德化白瓷，以及武夷山和安溪、永春一带茶叶。

明朝海禁后，葡萄牙商人多在月港外海面与中国海商进行交易。当时与西方人的贸易和文化交流中断，导致他们对中国缺乏了解。据外文资料记载，1508年，葡萄牙国王孟纽尔指示远征东方的舰队司令了解中国情况，得知中国人“喜欢饮茶”等消息。1550年，意大利地理学家赖麦钖著有《游记丛书》，第一次向欧洲介绍“中国茶能医治诸病”。1588年，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在《中国札记》向欧洲详述了中国茶及茶具和茶馆，以及饮茶习俗、民俗。

明朝，茶叶开始输出并传播到欧洲。1567年，有哈萨克人已把茶叶传入俄国。1602年，荷兰人成立了东印度联合公司，与葡萄牙、西班牙竞争。1607年，他们从印尼爪哇经澳门到达福建沿海，首次购买一批武夷茶（福建茶），再经爪哇返运欧洲，这是中国茶叶最早运输到欧洲，开启了中西方茶叶贸易的大门。

三、清朝的福建茶叶外贸

1.对英茶叶贸易

清政府统一台湾后，全国贸易中心转向厦门。1644年，英国人在厦门设立了采购茶叶的业务机构，运输武夷茶。1657年，伦敦的咖啡室也正式出售茶叶。1662年，葡萄牙公主凯瑟琳带了几箱中国茶作为嫁妆到英国与查理二世完婚。此后，饮茶习俗已逐步在英国民间普及，消费量年年增加。至1721年，英东印度公司已从厦门购进武夷茶超过100万磅（合453.6 t）。其后又有西班牙、荷兰等国船只到厦门开展茶叶贸易。1757年清政府仅开放广州口岸，福建武夷茶多运至广州出口，直至1842年，当时出口的武夷茶多为红茶（正山小种和工夫红茶）。

2.对俄茶叶贸易

1889年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之后，中俄茶叶贸易的“万里茶路”形成，华茶从天津、张家口、蒙古辗转到莫斯科。晋商等运茶商队把茶叶从福建经蒙古、西伯利亚运往俄国。雍正五年（1727），中俄边境恰克图为货物集散地，中国茶输出逐增。从1800年的70 000普特（合1 146.6 t）增加到1831年至1840年间年均输出量达190 000普特（合3 112.2 t），增长2.7倍。

3.对美茶叶贸易

1712年美国华盛顿、波士顿等地的药房均有出售乌龙茶和绿茶的广告。中美开展贸易也始于茶叶。1784年2月，美国商船“中国皇后号”从纽约起航，经由太平洋、印度洋来到广州，第二年运回茶叶等物，获巨利，其后美商纷纷来中国，把运茶当作淘金。曾造“飞剪号”快船，专门到广州、福州和厦门等地运茶。1842年之后，许多美商成为巨富，不少茶商成为银行家，美政府及商人从中得到好处。输美茶叶以19世纪80年代后最多，平均年出口35万担（1担=50 kg），占美国消费总额70%以上，其中红茶占三分之二，绿茶占三分之一。

此外，17世纪初中国茶输往法国。瑞典东印度公司亦从中国进口茶，这从1745年沉没的“哥德堡号”发现3 700 t茶叶得以进一步证实。

4.五口通商后的茶叶贸易

1842年五口（上海、广州、福州、厦门、宁波）通商。福州、厦门重开口岸初期，茶叶外贸没有明显发展。鸦片战争后，闽北的茶有2条出口通道：一是武夷星村运江西河口，经水路辗转抵广州；二是运上海出口。那时广州口岸占优势，但上海口岸发展迅速。1845年在输往英国的货物中，广州占五口总量的77.1%，上海占21.6%，福州、厦门分别为0.7%和0.3%。

太平天国起义期间，闽北至广州或上海通道均中断，这时福州港显示优势，茶区到福州比到广州、上海更优越，福州口岸出口茶逐增，至1880年达到历史最高的802 113担。福州茶叶出口英、美、澳三国就占出口总量90%左右，输出乌龙茶、绿茶、花茶、红茶及少量砖茶等。厦门港也开始复苏，其出口茶源于安溪、龙岩、宁德和武夷山等茶区，主销乌龙茶，也有少量工夫红茶和正山小种。19世纪70—80年代出口量每年在10余万担，最高达十六七万担，其后输出量逐减。

5.三都澳开放出口

清末，由于闽东工夫红茶、绿茶（花茶原料）的兴起，闽东茶叶占全省出口贸易量不断增长。清政府于1898年批准三都澳开埠，1899年成立“福海关”，福建出口重心移向三都澳，当时有13个国家在三都澳设立21个子公司，有13个国家商船到此运茶，常年出口量在10多万担，1915年曾达142 586担。其出口量从1899年开埠初期占福建省出口总量的18.69%上升到1926年的59.92%。尤其是抗战期间，福州港交通阻断，花茶运销不出，多集中至三都澳出口海外，为中国茶叶从海路走向世界留下了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