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创新与政府行为双重驱动下的数字创意产业实践
2018-01-14于小涵章军杰
于小涵,章军杰
全球经济正处在一个数字技术与创意产业交汇的新拐点,未来5年到10年,是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蓄势待发的关键时期。达沃斯论坛、G20峰会等全球性重量级会议,都把大数据、数字经济作为重要议题,数字创意成为大国博弈的国际行动,也是全球经济新旧增长动能转换的核心动能之一。数字创意产业是一项以技术创新、市场创新为主要方式的系统化协同工程。从现代经济学中国家创新系统理论的视角来看,数字创意产业的发展是企业内生创新要素与政府行为这一外部变量双重驱动的结果,不仅涉及数字产品的创新,还与周边凝聚着的文化、社会、政府等要素形成文化创新系统共同体。这一共同体既承载着数字创意企业的技术创新与市场行动,又以某种形构力量将新的文化实践、政府行为和制度变迁整合进来,构成一个不断发生交互作用关系的数字创意生态系统,使数字创意产业在一个整体性的文化、技术与政策空间中得以创新发展。
一、 数字创意产业发展的两大动力
1. 技术创新。技术创新是企业保持核心竞争力、区域竞争力和国际竞争优势的核心要素。作为产业创新理论奠基人,弗里德曼提出产业创新是国家创新的核心,包括技术创新、产品创新、组织创新、市场创新以及工艺创新。企业创新能力是企业转型升级的核心要素①孔伟杰:《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影响因素研究——基于浙江省制造业企业大样本问卷调查的实证研究》,载《管理世界》2012年第9期,在经济环境恶化时,技术创新发展同样可以帮企业摆脱对外需的依赖。②周长富,杜宇玮:《代工企业转型升级的影响因素研究——基于昆山制造业企业的问卷调查》,载《世界经济研究》2012年第7期而且,技术创新发展到一定程度,能为产业创新提供发展的基础与土壤。*姜红:《基于技术关联性视角的产业创新模式与技术选择理论研究》,载2005年吉林大学博士论文集。不可否认,技术创新和产业创新在社会经济增长方式的优化上具有强有力的推动作用,是解决当前产业问题的关键。*唐未兵,傅元海,王展祥:《技术创新,技术引进与经济增长方式转变》,载《经济研究》2014年第7期。但是,技术创新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其高投入和高风险呈现出程度不一的不确定性,因此,单凭市场的力量不足以实现研发资源的有效配置,在市场失灵、技术溢出和高风险高投入创新的情境下,就需要文化治理与政府政策工具的介入。
2. 政府行为。林毅夫和张维迎产业政策之争,引发中国经济界对政府行为的热议。实际上,从产业经济学的视角看,早在20世纪三十年代哈佛学派就提出,企业的市场结构、市场行为和市场绩效之间存在一种单向的因果联系:产业集中度的高低决定了企业的市场行为方式,而后者又决定了企业市场绩效的差异。这一逻辑构成了“结构-行为-绩效”SCP(structure-conduct-performance)分析范式。行业集中度高的企业总是倾向于提高价格、设置障碍,以便谋取垄断利润,造成资源的非效率配置。那么,应该如何来保证资源配置的不确定性,应对市场失灵、技术溢出等问题,就需要通过公共政策来调整和改善不合理的市场结构,限制垄断力量的发展,保持市场适度竞争。
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新制度经济学派,建立完整的理论框架分析制度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诺斯认为,国家政策具有服务和保护的功能,可以促进技术和知识的更新,在技术没有发生变化的情况下,通过制度创新或者变迁也能提高生产率,实现经济增长。*道格拉斯·C·诺思:《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上海三联出版社1994年版.所以,政府是国家创新体系中的关键变量,为创新系统中各要素之间的有效合作提供基础。*张艳清:《产业集群内中小企业技术创新与政府行为》,载《企业经济》2011年第9期。在当代,英国文化研究学者本尼特也提出,文化是一门改革者的科学,要把政策引入文化研究中。
杭州是长三角数字创意产业集群的中心城市和重要增长极,其数字影视、动漫游戏、数字出版、文化电商、网络文学等在全国居于领先地位,基于互联网的文化产业新技术、新服务、新模式和新业态涌现不穷,培育形成一批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互联网文化企业,打造出以数字化产品、网络化传播、个性化服务为核心的国家级数字创意文化产业集群。
从杭州实践来看,政府行为与相应的政策工具是杭州数字创意产业发展外部网络中的关键要素,自2008年提出打造全国文化创意产业中心以来,杭州市政府出台了包括综合指导类、文化科技类、财政金融支持类、人才建设类、企业培育类和园区开发类等政策文件40余条,通过研发补贴、税收政策、公共服务、法制环境、贷款优惠、科技服务等一系列具体的政策工具,对杭州数字创意产业市场结构的内在缺陷和研发活动本身的溢出性及不确定性进行修正,特别是先于国家政策近两年提出《建设全国数字内容产业中心三年行动计划(2015-2017年)》,在全国具有典范意义。
二、 杭州数字创意产业的总体态势
1. 总体格局以数字内容和创意为支撑,在全国优势突出。杭州数字创意产业位列国内第一梯队,强化“全国文化创意中心”的功能定位。2017年,数字内容产业实现增加值1870亿元,同比增长28.5%,占GDP比重14.9%;文创上市企业30家,新三板挂牌100家;浙江出版联合集团、浙报传媒控股集团、华策影视、宋城演艺、华谊兄弟等5家企业入选“全国文化企业30强”,华数传媒和思美传媒2家企业获得提名,形成数字创意产业市场主体内生推动的良性循环。
2. 空间布局呈现产业集聚、业态复合、产城融合特征。杭州数字创意产业由“自发聚集(零散创新场所)—行政引导(创意产业园)—多元融合(特色小镇)”的阶段演化,初步形成以高新区和西湖区为重点,“6+X”园区建设格局。其中,高新区重点发展数字游戏、数字动漫、数字电视等行业,白马湖生态创意城入选首批10个国家级文化产业示范园区创建名单;西湖区重点发展数字影视、数字阅读、新媒体广告等行业,差异化、特色化的发展格局日趋形成。
3. 政府和市场双维度构建数字创意服务平台系统。在政府与市场双重作用下,杭州成为全国首批“国家级文化和科技融合示范基地”“国家三网融合试点城市”、全国唯一“两岸文化创意产业合作实验区”、获批“国家数字出版基地”,入选“国家文化消费试点城市”,并认定西溪创意产业园、杭州数字娱乐产业园等24个市级园区和54个市级文化和科技融合示范企业、园区及公共服务平台,培育国际动漫节、杭州文化创意产业博览会等会展品牌,初步构建数字创意服务平台系统支撑体系。
4. 民营经济与“双创”企业是数字创意产业的主力。民营经济是技术创新的重要主体,是杭州数字创意产业的主要推动力量。阿里巴巴作为全球最大移动经济实体,构建涵盖电子商务、金融、本地生活O2O、教育、旅游、游戏等多领域商业生态协作系统;以网易游戏、电魂科技为代表的数字娱乐业形成国际影响力,2016年网易游戏收入42亿美元,位列全球第七;以华策影视、长城影视为代表的数字影视业形成全国竞争力,华策影视剧在全国卫视电视剧播出量占比18%,全国第一;中南卡通进入世界90个国家和地区的播映系统,构建全球与本土之间的动漫发行体系。“中国旅游演艺第一股”宋城集团、“中国数字电视内容原创第一股”华数传媒、“中国民营广告第一股”思美传媒、“中国网吧服务软件第一股”顺网科技等数字创意的明星企业,充分体现杭州数字创意产业的创新力与竞争力。
三、 杭州数字创意产业的发展特征
1. 全球化与本土化张力下的文化创新。数字创意产品具有较强的文化属性和技术属性以及传播力和开放性,“全球+本土化”是杭州数字创意产业发展的一种显性趋势,向国际市场开拓成为很多杭州数字创意企业的发展重点。一方面,杭州数字创意产业通过参与数字创意产业国际分工,推动产业链全球布局,促进人才、技术、资本的交换互动,激发新的创新因素;另一方面,杭州数字创意产业以全球视角优化本地市场,以数字创意引领产业结构调整和产品升级,不断催生新的业态。在全球化与本土化张力下,通过产业应用契合数字创意产业发展的世界趋势,在形成本土数字创意产业链的基础上,着眼于国内外两个市场的配置资源,推进国内外市场的营销与文化创新。
2. 文化内容与数字技术的跨领域融合。杭州市重点扶持的数字创意产业,本质上也是一种“文化内容”与“科学技术”跨界融合产业。*李凤亮,赵雪彤:《数字创意产业与国家文化软实力提升路径研究》,载《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6期。这种新的产业形态,深度应用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科技创新成果,促进创新链和产业链有效对接。“文化内容”与“数字技术”的跨界融合,发展出两个领域互以对方为创意创新要素驱动的“深层化融合共进模式”,新的数字文化产品、文化业态、商业模式不断涌现。
3. 互联网平台与IT技术的产业链延伸。互联网平台是新技术驱动下创生的一种新的生产关系,互联网赋予新媒体的平台效应带来新的商业模式,也改变了传统文化产业的生产、传播、营销方式。通过并购、注资等多种资源整合,围绕核心流量入口、整合平台端口、共享内容产品,进入资本高度整合、平台跨界关联、用户资源共享的集团化阶段,不断延伸产业链,形成一种“大娱乐”的互联网模式,形成一种基于线上与线下协同的新集聚模式。
数字创意产业是一个复合型的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其职能管理分散于宣传、文广、经信委、公安、教育等多个部门,涉及数字生产、交易、传输、技术支持、服务支持等复杂环节;同时,数字创意产业又是一个不断拓展的产业集群,以人工智能、“互联网+”、智能终端、大数据、物联网等为代表的现代科技正在向文化产业领域渗透,创生新的数字经济产业生态系统。如何在技术创新和政府行为的双重驱动下发挥政策工具积极作用,动态布局前沿领域,整合公共服务平台,强化文化科技融合,加快培育数字创意产业成为中国经济发展新的动能,是未来一段时间值得持续深入探讨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