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语境下传统手工艺的突围与创新——以静乐剪纸和光影纸雕的探索为例

田卓明

（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2）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如何使非物质文化遗产创新性适应社会和经济的发展，既保存其原有的风格特征、文化内涵，又能适应全球化趋势的不断加强，已经成为了我国非遗语境下的一个不可避免的议题。2001年政府开始重视非遗的传承与发展,为非遗的的可持续发展制定了大量的政策和保护措施，拯救了许多濒危灭亡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与此同时非物质文化遗产仍面临着许多问题：从政府层面来说，政府的许多保护措施仍然是外在的推力，不能促进非物质文化遗产本身由内到外的进行自我修复和发展。从非物质文化内部的发展条件来说，非遗在新的环境下其特有的原生特征无法与外部产生的新的技术条件和思维方法所融合。而从非遗的社会性来说，信息的公开性，普遍性造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越来越倾向于抹平个性、均衡差距、融合统一，甚至有部分非遗变得面目全非，丧失了其固有的文化价值等等。创新和突围已经成为了非遗迫在眉睫的重要议题。

传统手工艺技能是《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中涉及的5个范围中的一个范围，传统手工艺相对其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来说更具有文化的承载性，人们也并没有将其视为普通的手工艺作品，而是将其视为物质与精神的结合体。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静乐剪纸作为个例来讨论非遗语境下传统手工艺的发展情况，在分析静乐剪纸的基础上结合世界流行的光影纸雕的艺术特点，探讨两者结合的可能性，探索剪纸全新的表现形式和艺术手法，给非遗语境下的传统手工艺的创新和突围一点全新的启示。

1 静乐剪纸

静乐剪纸是山西省的代表手工艺，千百年来，静乐剪纸一直是当地广为流传的民间手工艺，也是劳动人民创造和栽培的一朵艺术奇葩。静乐剪纸（图1、图2）色彩上一般为红色，因为单一色彩的缘故所以对线条的要求及其苛刻。其显著的特点是以阴刻为主，阳刻为辅，阴阳结合，线条粗犷豪迈、雄浑有力，取舍精妙。从艺术风格来看，其更多地保持着原始的土、野、粗的味道，反映了黄土高原人民乐观向上的性格，有朴实、粗壮之美，野中有味，粗中有情，虽土而工。

静乐剪纸有窗花和墙花两种类型，墙花一般贴在室内墙上，是过年时室内的装饰品，其不受大小的限制，可随意剪刻，灵活性大，而且内容也比较丰富和广泛；墙花有单幅、组花和套花三种[1]。墙花的特点是：主要由线、圆孔、锯齿纹组成，造型简炼，形象夸张，面阴衣阳，有土、粗、野的原始味道。墙花美不在于对形体的精雕细刻，而在于求意境、求神似、求情趣，是朴拙的美。静乐的窗花剪纸其内容大多以花卉为主，多用于欢庆春节，或者庆祝新婚，在庆祝新婚时窗花的图案一般为柿子、如意、牡丹、佛手、莲花、桂花等寓意美好的物件。窗花的剪裁手法与墙花类似，但是在剪裁的过程中更注重细节的表现。静乐窗花相对墙花来说更广泛地应用于民间生活之中。

图1 静乐剪纸：送给展览馆

图2 静乐剪纸：八仙过海

图3 光影纸雕

政府对静乐剪纸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做了长足的努力，但其仍然存在许多问题，如：① 市面上大部分的剪纸都是机器打印而成，剪纸作品千篇一律，形式单一。② 创新性不够，因其工艺特点和表现形式都沿用从前十几年的模式，很少有创新和改变。③ 剪纸赋予的文化含义相对单一，大部分的剪纸都是在过年时作为“年货”而出现，小部分的可能运用于居家装饰中，很少会以艺术品的形式出现在市场中，当然这也与当地传统的民俗有关。④ 大量的民间剪纸艺人生活仅仅处于温饱水平，这些手工艺人多是乡里的巧妇艺人，生存的压力导致他们不能专注地进行艺术创作等问题。这些问题的存在也是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工艺在发展进程中遇到的问题，而如何解决静乐剪纸出现的这些问题，尤其是本身的创新性不够、产品性质单一化、手工艺人积极性不高等问题，在经过认真地调研和分析，现代光影纸雕这一艺术形式的介入，将给静乐剪纸注入新的活力。

2 光影纸雕的艺术特征与概况

光影纸雕（图3），属于纸雕的一种，是由印度艺术家夫妇，Deepti Nair和Harikrishnan Panicker（又名 Hari & Deepti )创造而成的,他们通过利用纸雕与光影的层叠创造出了充满创造力和奇幻风格的作品，创新的视觉效果是光影纸雕让人着迷的魅力[2]。

图4 艾玛的纸雕作品

图5 森林

参照Deepti Nair和Harikrishnan Panicker的纸雕作品，并结合西方纸雕的发展进程，不难发现光影纸雕其利用光影通过纸张的形式表现的艺术手法，早在中国战国时期的皮影戏中就有体现。21世纪乌克兰的剪纸艺术家mytro与其同伴共同创作的剪纸作品，以及澳大利亚剪纸艺术家艾玛·范·利斯特（Emma van Leest）的作品都曾大量出现过。相对光影纸雕来说，艾玛的作品更直白，不过与Deepti夫妇相同的是艾玛的作品同样采用材质相同纸张，进行手刻并用颜色进行区隔形成多层的场景（图4）。可以看出Deepti夫妇的光影纸雕作品和剪纸的历史渊源密不可分，其作品就是在“剪纸”的基础上进行设计的。

光影纸雕传入中国以来，受到了群众的喜爱，截止到2017年10月26日淘宝搜索关键词“光影纸雕”，所售销量最高的一家店铺好评就有1631条，而其2015年11月份才设立店铺，由此可见光影纸雕潜在的巨大的艺术市场。随着其在艺术市场的蓬勃发展，越来越多的商场和展示场地开始出现其身影，成为新的装置艺术。与传统手工艺相比，这类从我们祖先创造的工艺中起源，经过西方文化的演绎再流传到我们手中的光影纸雕仍带有我们传统文化深深的烙印，但是其蕴含的与中国传统文化迥然不同的西方文化、先进的制作工艺和想法，对传统的手工艺仍然有很丰富的借鉴之处，尤其是对于静乐剪纸这个同样以纸作为载体的传统工艺更有积极的作用，静乐剪纸与光影纸雕的融合可以成为静乐剪纸创新手法之一。

图6 创作过程

3 静乐剪纸与光影纸雕的融合性

多元文化背景衍生出来的文化产品和新兴工艺让人目不暇接，使得诸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多年积累的物质与人文环境发生急剧性的改变，影响了传统手工艺的生存环境。因此，对现在新兴多元文化的认识和适应，已经成为了静乐剪纸这类型传统手工艺当前面临转型与突围的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问题，而光影纸雕所代表的西方文化和20世纪产生的后现代主义艺术的工艺，正可以成为静乐剪纸这类型传统工艺对当代新兴的多元文化的适应与探索。

3.1 静乐剪纸与光影纸雕的文化属性

从文化属性来说，静乐剪纸代表的是传统手工艺时代的城市文化，也是黄土高原上粗犷而又不失质朴的文化组成部分。不同的城市文化背景会产生不同的建筑特征和城市风俗，例如北京的故宫和伦敦的圣保罗大教堂就有不同的建筑特点，而在信息频传，交通发达的当代，城市文化也出现了趋同性，多元文化通过多媒体的传播进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使城市人口感觉到了城市物质和精神的丰富多彩。城市文化也向农村延伸，改变农村的文化固有属性，使得农村民众也成为了当代文化的参与者和享受者。而静乐剪纸面临的恰恰就是现今“城市包围农村”的尴尬境地，一方面电视网络等多媒体技术的发展使得以静乐地区为代表的人民群众迅速适应了外来文化，另一方面本身的文化载体如静乐剪纸这一类传统的手工艺非物质文化遗产却跟不上城市文化的发展，而这就是静乐剪纸迫切的需要转型的深层次的文化性质，当前静乐剪纸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怎样结合新的多元文化，形成新的具有城市文化特点的手工艺术。

光影纸雕可以看做多元文化中的时尚文化。所谓时尚文化,是在社会新老转型、城市文化发展和人们尚新求异心理冲动(尤其是青年群体)影响下所产生的一种具有前沿性、新潮性和活跃性的文化形态。所谓时尚,是在特定历史时段由少量群体领先体验并日渐为更多社会群体所崇尚与仿效的物质与精神生活样式。时尚总是体现着与国情相关的地域文化特色,涉及到物质生活中的衣、食、往、行、消费方面和精神生活中的情感表达及思维方式方面。从社会发展历程看,时尚文化总是呈现出彰显个性、展露自我价值并不时涌动出攀比势态,尤其易为青少年群体所接受[3]。光影纸雕在购物网站反映的购买情况正恰恰符合其代表了新兴的时尚文化。从文化层面上来讲，静乐剪纸正在迫切地需要时尚文化的注入，才能更快地适应日新月异的时代，才能使像静乐剪纸这样的传统手工艺焕发青春。

3.2 静乐剪纸与光影纸雕的工艺融合性

从工艺上来说，静乐剪纸的剪纸手法随着近些年的创新也从单纯的剪刀剪法，发展了刻刀刻法，而光影纸雕使用的正是传统的刻刀手法，与此同时静乐剪纸的墙画通常是由几个不连贯的形象组合成一幅，与光影纸雕通常结合作品来表现情感的手法惊人相似，光影纸雕的内容也是分层递进，从工艺来看光影纸雕更容易操作，所以对于传承了几千年的静乐剪纸来说，剪刻技艺无须再探索，研究光影就能达到光影纸雕艺术效果。

光影纸雕通常对于色彩的表现和静乐剪纸一样也是单一的，却丝毫不影响信息的传递，其运用光与影的叠重去展现不一样的效果，以此来区分主体与背景或者是主角和配角的位置，为人们带来视觉上的宁静感，而这种效果恰恰是静乐剪纸没有的。与静乐剪纸类似的是光影纸雕对于线条的流畅性的把控也极严格，可以想像静乐剪纸加入对光的运用，一定会在已经精彩纷呈的剪纸上呈现更加丰富的视觉效果。

3.3 静乐剪纸与光影纸雕的融合探索

同样的工艺特点，同样的艺术材质，以及互补的文化属性，这就为静乐剪纸和光影纸雕的融合提供了极大的可能性。为了更加深入地探索其可能性，创作了一幅名为《森林》（图5）的光影纸雕作品，以此来证实光影纸雕的光线运用与静乐剪纸是否合适。

材质上采用光影纸雕通常用的单一白色纸张，剪纸的题材为动物和植物，运用静乐剪纸粗犷朴实的特点，采用了阳刻的剪裁手法（图6），运用静乐墙花中几个不连贯的形象的方式，安排了5个形象依次出现在森林里，光影的虚实，造成了动物和植物的前后关系展现了森林的静谧祥和。

经过实例探索，表明光影纸雕的制作方法完全可以运用到静乐剪纸中，同时因为光影剪纸本身功能性强，方便携带的特点可以很大程度上解决静乐剪纸文化单一，创作性过于单薄的问题，而利用光影纸雕制作的工艺和方法不仅可以增加剪纸的细腻程度，还可以增加其艺术价值。

4 结语

通过对静乐剪纸和光影纸雕的融合性探索，不难发现，对于静乐剪纸这类迫切需要转型的传统手工艺来说，积极地吸纳采取其他的艺术手法，结合多种现代艺术的表现形式，融为己用，才不会被时代的浪潮所裹挟而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做一颗蒙尘的珍珠。

联合国《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有过这样的解释，“各个群体和团体随着其所处的环境与自然界的相互关系和历史条件的变化不断使这种代代相传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创新，同时使他们自己具有一种认同感和历史感。”公约的解释中重点提到了“创新”两字，由此可见，创新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命之源，力量之本，只有不断地创新，非遗才能在新的时代里绽放光彩，才能在历史的长河中越走越远。

[1] 冯卫杰.山西静乐县传统村落形态对比研究[D].西安：西安建筑科技大学，2015(05):23.

[2] 向世前.浅谈光影纸雕中敦煌飞天“飞升”形象的应用[J].中国包装，2017(09):27.

[3] 江河.阜阳剪纸发展新途径探究[J].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