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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中的书生形象探析

2018-01-12杨茜

西部学刊 2017年12期
关键词:女性化蒲松龄聊斋志异

摘要:《聊斋志异》塑造了许多经典的书生形象,这些形象姿态各异、个性鲜明,汇聚人生百态。这些书生中有性情痴狂重情重义的,有敢于反抗的,有忘恩负义的,也有明显具有女性化倾向的书生。《聊斋志异》中的书生形象具有深厚且复杂的文化内涵,不仅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会的黑暗和科举的弊端,也折射出蒲松龄的人生境遇和思想观念。

关键词:《聊斋志异》;书生形象;蒲松龄;女性化;科举;文化内涵

中图分类号:I207.419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CN61-1487-(2017)12-0054-04

《聊斋志异》是蒲松龄的代表作,成就颇高,影响深远。老舍用“鬼狐有性格,笑骂成文章”[1]对其进行高度评价,由此可见,《聊斋志异》确实是中国古典小说中“专集之最著名者”。其作品内涵丰富、包罗万象,多以幻想的形式来谈狐说鬼,内容多采自民间传说和野史轶闻,曲折地反映了蒲松龄生活时代的社会矛盾,寄托了人民的美好愿景,熔铸的是作者独特的生活感悟。《聊斋志异》中不可忽视的一个群体即书生,他们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与其他人物形象相比,书生群像更是小说中浓墨重彩的一道风景线,值得我们关注和深入探究。这些书生的形象各异、个性鲜明:有性情痴狂、重情重义、智勇双全,敢于同黑暗势力作斗争的书生;有痴迷科举不能自拔的,有见异思迁、忘恩负义的书生;有的端庄秀雅,具有明显的女性化倾向;也有的自甘堕落,挣扎在社会的低端。可以说,每一个书生形象都栩栩如生,具有独特的社会意义,他们承载着历史文化层面的大内涵,也寄予了作者个人层面的独特内涵。《聊斋志异》整部作品具有强烈的时代气息,它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和科举的弊端,反映出当时书生的现实生活和精神状态,也暗含着作者蒲松龄对科举和知己的强烈渴求。本文主要从四个方面来介绍《聊斋志异》中书生的形象特征,深入剖析其社会成因和蒲松龄自身的原因,解读书生形象所体现的文化内涵。

一、《聊斋志异》中书生的类型及特征

人物的刻画是作品的灵魂,一部好的作品必须塑造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聊斋志异》中书生的形象就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群体,也是小说中值得品味和探究的部分。这部作品中描绘了正反两个方面的书生形象,正面的书生是重情重義、有恩必报的,反面的则令人厌恶。鲜明的书生形象对比,构成了聊斋中亮丽的人物画卷。

(一)性情痴狂、重情义的书生形象

《聊斋志异》中有一类书生性情痴狂、重情重义,不论是对待自己的朋友,还是爱人,都是一片赤诚之心,在他们的身上体现着浓厚的人情味。

聊斋中的名篇《书痴》中主人公郎玉柱就是性情痴狂的典型,他爱书成瘾、读书成痴。“家苦贫,无物不鬻,惟父藏书,一卷不忍置。父在时,曾书《劝学篇》粘其座右,郎日讽诵;又幛以素纱,惟恐磨灭。”[2]106可见,郎玉柱不管家里有多么贫困,也不舍得丢弃一卷藏书;不仅如此,他还不分昼夜地读书,不论严寒酷暑一直坚持读书。家里有客人来,三数语后,则诵声大作,客人不得不离开。当无意间发现古人的窖粟,虽然粮食已经腐烂不能食,他却更加坚信“书中自有千钟粟”的说法。当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他不听别人劝告,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说法;当无意中翻出了金制的小车,虽然只是镀金而已,却也喜以“书中自有黄金屋”说法应验了。这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只知道读书不懂经世致用的书呆子,他的痴与狂让我们惊讶,更令人唏嘘,黑暗的封建科举制度对知识分子的禁锢与腐蚀竟到了如此地步。

重情义、感知遇是这类书生的又一特征,他们往往心存感恩,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如《叶生》中的主人公叶生虽满腹诗文,却一直考不中,幸好淮阳县令丁乘鹤欣赏他的文章,对其赞赏有加,后来在进行开科考试时,在考官面前称赞他,使他得了科试第一名。然而叶生的命运不济,后来考试中还是落榜,但丁公安慰他,并让自己的儿子拜叶生为师。叶生心怀感激之情,尽心尽力帮助丁乘鹤的儿子中举。正如文中所说:“魂从知己,竟忘死耶”?为报答丁乘鹤的知遇之恩,叶生竟忘了自己早已死去了!再如《司文郎》中的宋生为了感激王平子对自己的“幸相知爱”,不仅帮助王平子考取了功名,并使他的傻儿子变得聪明起来了,还帮助他得到了祖上留下来的八百两银子。在这类书生身上体现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作者将人性的闪光点放到最大,用极具艺术的表现力赞颂美好。

《阿宝》是聊斋中的名篇,但给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女主角阿宝,而是她的追求者孙子楚。他为了心上人,先是毅然砍去手上的枝指,接着离魂跟随恋人,最后变成小鸟儿飞到恋人身上。孙子楚因为“离魂”成为中国古代小说戏剧史上的“千古情痴”。故事的最后高贵美丽的富家女阿宝终于感其赤诚,与孙子楚相依相随,给这份痴情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点。正所谓“精诚所至”,出身贫寒的孙子楚面对爱情义无反顾、舍生忘死,这是作者对痴心男子的极力称颂,更是对“痴心女子负心汉”的辩驳。

(二)有勇有谋、敢于反抗的书生形象

这一类书生不畏艰辛、有勇有谋,敢于同黑暗封建势力作斗争。他们大多是为了自己的家人顽强地与恶势力斗争,如《席方平》讲述的是席方平在阴间为自己的父亲伸冤的故事,深入地刻画了一个不向封建统治者、不向恶势力低头的书生形象。在文中,席方平的父亲被奸人所害含冤而死,他魂入城隍庙为父亲伸冤。然而“羊惧,内外贿通,始出质理。城隍以所告无握,颇不直席。”席方平没有办法只好进入冥府,面对冥王的威逼利诱毫不屈服,在严刑拷打下也没有退缩。他坚定地说:“大冤未伸,寸心不死”,“必讼”!最后他找二郎神告状,冤案才得以昭雪。这铁骨铮铮的硬汉形象正是作者想称颂的,大有“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正气凛然。席方平的形象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不畏辛苦,不畏艰难险阻,不为利益所动,毅然决然,直至冤案昭雪。《席方平》是对当时社会现实的真实反映,更是对统治当局的无情控诉,他的伸冤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申诉,而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贫苦百姓与贪官污吏的斗争,更是被侮辱和被损害者向封建统治者、封建黑暗势力的果敢反抗。endprint

《向杲》中讲述了向杲为兄报仇的故事,向杲的哥哥向晟与一个名叫波斯的妓女情投意合,最后波斯嫁给了向晟,而庄公子也喜欢波斯,所以妒恨向晟,叫随从将向晟打了个半死,向杲哀痛悲愤,去衙门告状,不料官府早已被庄公子买通。他通过正常的法律程序层层上告,却受到重重阻碍,他有冤无处伸,有理无处诉。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巧遇道士相赠道袍,他变成大老虎咬死了庄公子,从而大仇得报。文中的向杲是强者,并非孬种。他靠着自己的力量为哥哥报仇雪恨,然而在当时社会里,“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人们对正义的诉求无从实现,只能通过美好的愿景来寄托,来表现人们对社会公平公正的渴望。

(三)见异思迁、忘恩负义的书生形象

《聊斋志异》中有一部分反面的书生形象,他们大多忘恩负义、见异思迁。在这类书生中,有的丧尽天良,遭到了深重的惩罚。在《韦公子》中, 韦公子出身富家名门,做官做到知州,有身份、有地位、有金钱,但是他生性放荡,家里稍有姿色的丫鬟、仆妇,一个也不放过,他寻花问柳,立下一个病态的壮志:“载金数千,尽览天下名妓”。他因此犯下了很多错误,也遭遇了人生尴尬,陷入了极其悲惨的人生困境。他先是搞同性恋时碰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又在寻欢作乐时遇见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的人生尴尬他都遭遇了。同时韦公子也是一个特别自私、残忍、毒辣的人,在知道沈韦娘是自己亲生女儿时害怕劣迹暴露,竟下毒害死沈韦娘。十几岁的沈韦娘,雅丽绝伦的沈韦娘,因为父亲的罪恶来到这个世界,又因为父亲要掩盖自己的罪恶离开了这个世界。[3]55韦公子犯下了这样的罪过,他自然遭到报应,他家里的五六个大小老婆,竟无一人诞下子嗣。最后,他在无法排解的悔恨中,得了癫狂病。蒲松龄对这类书生持特别严厉的批判态度,他说:韦公子“人头而畜鸣”,是人面兽心的畜牲。

《武孝廉》中的石某进京求官,不料中途得了重病,大口吐血,卧在床上不能起来,奄奄一息,仅剩的一点盘缠也被仆人偷走了。在船主即将抛弃他的时候,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狐仙)救了他,给他救命的药丸,并以身相许,后来还拿出钱供他去京城求官。可是,石某在京城谋得官职之后,他的丑恶嘴脸就慢慢显露,先是偷偷纳妾,再“常与寝后使人嗣听”妇人的动静,最后在妇人醉酒露出原形的时候想杀死她。石某的负心,不单纯是喜新厌旧,还有忘恩负义。[4]妇人能帮助石某逃过劫难,也能让他回到原点,在得知石某蛇蝎行为、豺狼心肠时,妇人取出药丸走了,不到半年时间石某命丧黄泉。石某恩将仇报,自然会得到报应。这一类书生形象在聊斋中很常见,如《丑狐》中的穆生,《阿霞》中的景生,忘恩负义的穆生遭到“家清贫如初矣”的报应,始乱终弃的景生最终落得个“卵覆而鸟亦飞”的悲惨下场。可见,在《聊斋志异》中见异思迁忘恩负义的书生最终一定会遭到报应。

(四)具有女性化倾向的书生形象

在聊斋中,具有明显女性化倾向的书生也是一个重要的类别,这类书生虽身为男儿,但阳刚之气不足,没有男儿应有的责任、担当,胆小怕事、怯懦自私是他们特有的性格特征。文中多用女性特有的词句来描写他们,如在《嘉平公子》中描写嘉平公子“风仪秀美”,在《素秋》中的俞恂九“时见对户一少年出,美如冠玉”,《胭脂》中鄂生“白服群帽,风采甚都”,《陈云栖》中真毓生“能文,美丰姿,弱冠知名”,《颜氏》中顺天某生“年十七,不能成幅,而丰仪秀美”。[5]从这些描写上可以看出,这类书生外表特征上的女性化倾向,带着明显的阴柔美。

另外,他们在为人处世、行为动作上也带着女性化的特征。《胭脂》中鄂生生性懦弱胆小,无赖毛大杀死了胭脂的父亲,县官诬陷他杀害了胭脂的父亲,他竟毫无男儿骨气,屈打成招;当与胭脂在公堂下相遇时,他又害怕别人讥笑他娶身份低下的胭脂,所以迟迟不肯下决心。他拿不定主意,最后县官看出他的心思,替他下聘礼,这才迎娶了自己心爱的人。这一系列描写,使一个懦弱的、胆小的、任人摆布的书生形象跃然纸上。再如在《香玉》中的黄生喜欢上一位穿素白衣服的女郎,后来知道其名叫香玉,两个人朝夕相处,互生情愫,黄生也把香玉当成自己的妻子一样来对待。然而香玉其实是白牡丹所化,不过黄生并不知道。在某天一游客游玩时看上了这颗白牡丹,连根拔起移植家里,不久白牡丹死去,此时黄生知道了香玉的身份,他痛哭流涕、悲痛欲绝,然而他束手无策,只有抱怨游客以及作哭花诗,每天去花穴前哭哭啼啼。黄生虽为七尺男儿,却没有男儿的刚强、勇敢和果断,连保护自己心爱的人的勇气都没有,不得不让我们感到惋惜。

二、《聊斋志异》中书生形象的成因探析

《聊斋志异》中书生形象包含着丰富深厚的文化内涵,作品中书生的群像反映了当时书生的特点,另外,蒲松龄借书生去写自己,书生形象也正是他自己真实的内心写照。

(一)黑暗的社会现实及科举至上的文人心理

《聊斋志异》中将当时整个社会的黑暗、官府的腐败揭露得淋漓尽致,在这样黑暗的社会现实中黎民百姓难见天日,书生们的生活举步维艰,有才不能展,有冤無处伸。《席方平》中描写席方平为父伸冤的艰难故事,更是以匕首般的利刃将整个吏治剥得只剩一层皮,将矛头直指封建统治力量,虽写冥世之事,实则呕心沥血讽刺当世。面对这样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社会,席方平不甘蒙冤,不屈不挠,奋力反抗,与“官虎吏狼”斗争到底。这里的“官虎吏狼”不单单指贪官污吏,而是整个封建吏治。

除了黑暗的社会现实,科举制度下的文人心理也不容忽视,它是书生形象成因的重要方面。科举制度形成于隋朝完善于唐朝,把读书、应考和做官三者紧密联系起来,考试成了一般读书人步入仕途的唯一途径。几千年来,大多读书人无不想着一朝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可是有很多读书人穷其半生寒窗苦读,终老科场也未能如愿。

蒲松龄就是那千千万万寒门士子之一,苦苦考了半生未能如愿,愤慨之余奋笔写下了不朽传世之作《聊斋志异》。他因其个人苦难,体会到了封建科举制度下广大书生的辛酸与苦楚,也更深刻地洞悉封建社会的黑暗。因此,他笔下的书生形象更真实传神,深入人心,他懂他们的狂热追求,因为他追求过,他也是芸芸书生之一,这些书生最大的特点便是对科举的痴迷,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决不放弃对科举及第、功成名就的追求。他们始终坚守着一种科举情怀,在科举中挣扎着、彷徨着、痴迷着。虽说“君子忧道不忧贫”,但这是改变他们命运的唯一道路,为了自身的梦想,他们或许用毕生去追求这一事业。蒲松龄对秀才考举有几个极其生动精彩的比喻:“秀才入闱,有七似焉......遂似破卵之鸠,只得衔木营巢,从新另抱矣”[6]79,用“七似”将考生热衷科举的形象刻画得生动无比。不仅如此,蒲松龄在《贾奉雉》《司文郎》诸篇中,也以戏谑之笔勾勒了一个个以丑为美、良莠不齐、是非颠倒的科场世界,以犀利的笔触痛斥科考弊端。endprint

(二)蒲松龄身影和经历的投射

“诗人是按照自己的肖像来创造他的人物的”。[7]211的确,在聊斋形形色色的书生形象中,随处可见蒲松龄的身影,少年时得志,中年仕途坎坷,屡次失败,老年穷困潦倒,正是作家和笔下书生的共同命运。书生们对待知己情结的渴望和对科举情结的狂热追求,都是作家当时真实的内心写照。

蒲松龄出生于1640年淄川的一个贫寒家庭,童年时家庭生活极其艰辛。虽出身清苦但他年少聪颖、好读书,19岁那年,“初应童子试,即以县府道三个第一补博士弟子员,文名籍籍诸生间”且“大为文宗师施禺山先生所称赞”。[8]37 20岁他与好友结成了“郢中社”,正可谓少年春风得意,此时他的心态是积极的、乐观的,对前途未来充满信心。在《聊斋》的书生百态中,《素秋》中的恂生,《司文郎》中的王生,《婴宁》中的王子服等都是少年得志的书生。至于书中的书生们经常组结诗社,带着唯我独尊的自信与气势,则是蒲松龄年少轻狂、幸福快乐时光的体现。到了中年,蒲松龄的生活比较悲苦,科考屡战屡败,处于生活的重压之下,开始了坐馆生涯,这期间他又多次参加乡试,然而结果终不如人意。残酷现实的压迫,使他的愤懑之情喷发而出。他书中的书生受其影响,与他有着相似的境遇、相近的兴趣,大多数书生出身寒门,身份卑微低下,就算是大家,也已家道中落。有些书生虽文章辞赋冠绝当时,但是却不得当局者赏识,无缘官场,在科场中几乎都是不得志的落魄者,这也是作者在科举道路上遇到的辛酸苦辣的真实流露。偶尔有少数人科场得意,那不过是蒲松龄“未能免俗,聊复尔尔”罢了。在《娇娜》中孔生“为人蕴藉,工诗”,在科场沦落时,和作者一样被左县令的朋友召去作幕宾以及在大户人家设帐授徒的一系列经历;《辛十四娘》中的冯生,《青凤》中的耿去病等等书生,或是流离他乡,或是设帐授徒,穷困潦倒的境遇都和蒲松龄相似。

直到71岁蒲松龄获得了岁贡的功名,他一生苦苦追求就得到了这一点点仅有的安慰。由此可见,他的大半生基本都是在坎坷艰辛中度过的,从他笔下的书生的命运可以看出,聊斋中书生在现实生活层面上就是蒲松龄真实的“倒影。”《叶生》篇中叶生文章憎命,时运不佳,这既是叶生的经历,也是蒲松龄的遭遇。叶生因丁乘鹤于学使面前称赞而取得第一名,这也是蒲松龄少时受知于学使施闰章的移植;叶生放榜后嗒然而归也是蒲松龄铩羽而归的写照,从很大程度上我们可以说《叶生》篇就是作者的自画像。

蒲松龄塑造的书生身上不仅有他现实生活的影子,也有他理想人格的投射。他孤寂苦闷的情绪在现实中得不到归属和寄托,书便成了他寄托情感的载体,他在自述中说“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9]2简单来说,作者抱着寄托的目的,去抒发“孤愤”之情。他渴望在作品中寻找知己,在《连城》中乔生和连城的爱情故事以及《娇娜》中孔生和娇娜的精神恋爱,正是他渴望有知己之人的表露。因为蒲松龄一生遭遇的原因,他对下层社会书生的处境和人生遭遇都有着深刻的体会,用自己的生花妙笔,将现实生活理想化和浪漫化,为书生们设计出美满结局。这体现出蒲松龄作为一介失意书生,对自己所遭遇的种种精神折磨和现实困境的一种自我抒解与抚慰。如《于去恶》中的于去恶在现实中科举失利,却在阴间中了举人。《司文郎》中王平子经历三次考试才中了进士。《聂小倩》中宁采臣和聂小倩喜结良缘后考中进士,这些美满的结局正是体现出作者的自我排解。可以说,蒲松龄的人生体验是塑造《聊斋》书生形象的基础,而他在创作中所融注的大量感情则是最为打动人心的地方。[10]15

《聊斋志异》中书生形象千姿百态、性格各异,每一个形象代表着不同的社会意义,每一个故事都能以其独特魅力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但是这些书生形象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承载着复杂而深厚的文化内涵,从历史文化层面上是对科举情结的传承;从作者个人层面上,是他自身的真实写照。总之,蒲松龄是从自身的境遇出发,将自我与作品相结合,他没有回避现实社会的矛盾和冲突,而是以锋利的笔触戏谑众生,他所抒发的不仅仅是个人失意,他所塑造的也是整個时代科举制度下产生的畸形儿。他创作的书生形象刻画得生动精彩,对后世的《子不语》《儒林外史》等作品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1]胡狼拜月.道听狐说话聊斋[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1.

[2]蒲松龄.聊斋志异[M].北京:北方文学出版社,2007.

[3]马瑞芳.狐鬼与人间:解读奇书《聊斋志异》[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7.

[4]杨倩.《聊斋志异》中负心男子形象的浅析[J].语文学刊,2007(10).

[5]黄伟.论《聊斋志异》书生形象的女性化倾向[J].西北师大学报,1999(6).

[6]盛伟.蒲松龄全集[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8.

[7]海涅.海涅选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8]朱一玄.聊斋志异资料汇编[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2.

[9]马瑞芳.谈狐说鬼第一书——《跟马瑞芳读聊斋》[M].北京:中华书局,2006.

[10]梁锦丽.《聊斋志异》书生形象研究[D].山东师范大学,2008.

作者简介:杨茜(1967-),女,汉中职业技术学院基础课部中文副教授,主要从事文学鉴赏及应用文写作研究。

(责任编辑:李直)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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