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听过你的呼喊
2018-01-12邱引
邱引
马飞打开了电脑,坐在电脑桌前。他叹了口气,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马飞不会喝酒,闻到酒味儿他就觉得不舒服。马飞的妻子董晓月刚刚吐过,她今晚又喝多了。刚才她一进家门,就张开嘴喷了马飞一脸。马飞顾不上擦洗,他把董晓月抱到床上,脱掉鞋子,给她盖上被子。马飞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床头,如果董晓月醒了,她肯定口渴要水喝。马飞的肩膀和胸前都是董晓月呕吐的秽物,这些脏东西由白酒红酒以及鱼肉组成,臭不可闻。马飞在洗澡的时候还在发愣,他不大相信这些脏东西是从他美丽的老婆的嘴里喷出来的。董晓月作为一家大企业的部门经理,向来优雅干练。即使她喝醉了,那也是贵妃醉酒梨花带雨,更添风情万种。但今天晚上,董晓月却像一个酒鬼一样狂吐不止。最近一个来月,董晓月喝醉的次数越来越多,回到家就上床昏睡。这让马飞很难受,手忙脚乱地伺候董晓月不说,马飞的个人生理问题也得不到解决。董晓月已经睡得死死的,马飞总不能把她唤醒让她尽妻子的义务吧。两个人婚后的性生活本来过得就不多,马飞一直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这下好了,董晓月三天两头喝醉酒回家,让马飞饥渴的身体雪上加霜。马飞曾经委婉地和董晓月沟通过一回,董晓月略带歉意地告诉马飞,她最近的应酬的确有点多,她也是身不由己。
马飞觉得胸口憋闷,他打开窗子,窗外一片灯火通明。这个时候,一些夫妻正坐在一起看电视,另一些夫妻正在床上翻云覆雨。马飞重新在电脑前坐了下来,无聊地浏览着网页。他有些烦躁。算起来他已经十几天没和董晓月做爱了,他刚洗完澡的身體已有了反应,下面硬邦邦的,却没有用武之地。马飞翘起了二郎腿,把欲火上扬的命根子往下压了压。他不无恼怒地瞅了瞅卧室。董晓月像只熟透的大虾一样蜷在床上,竟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马飞明白,今晚和董晓月啥也干不成了。马飞在电脑里找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他下载的十几部毛片。说起来,这些毛片都是他上大学的时候下载的。那时候的马飞在性生活上饥寒交迫,既没有女朋友做爱也没钱出去偷欢,只能用这些毛片充饥了。马飞和董晓月结婚之前,本来想把这些毛片删掉,但他想可以和董晓月一起看看毛片增加夫妻生活情调,就留下了。不过,董晓月认为一个结了婚的成年男人还看毛片一定是脑子有问题,不是骨子里下流猥琐,就是想出轨找刺激。董晓月让马飞把这些肮脏的东西处理掉。董晓月的话马飞不敢不听,他当着董晓月的面把这些东西给删掉了。但马飞留了一手,他做了备份。马飞后来一直庆幸把这些毛片留了下来,因为在很多夜晚,马飞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些日本的美国的泰国的中国的人体艺术家们一遍遍地供马飞意淫,她们夸张的姿态和狂野的叫床声陪伴马飞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寞之夜。
马飞戴上耳机,正要把一部毛片打开,电脑右下角的QQ跳了两下,一位网名叫“柳如是”的好友给他发送了信息。柳如是的头像大胆豪放,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穿着一身橙黄色的比基尼,坐在白色的沙滩上,骄傲地托着自己的一对豪乳。半年前,柳如是不知从哪儿得到了马飞的账号,她主动加马飞好友。马飞心里很清楚这个网名叫柳如是的是什么货色,她是鸡。现在卖淫的也与时俱进了,用上了高科技,网上招嫖了。柳如是给马飞发过她的照片,她长得漂亮性感,一点也不比毛片中的女主角差。柳如是在网上报了价,一次性快餐三百,包夜一千,另外提供花样百出的服务,如蚂蚁上树、冰火两重天、水晶之恋、美女骑士等等。柳如是耐心地给马飞一一讲解,马飞听了心里痒痒的。不过,马飞还是保持了清醒和理智,他听朋友们说过,这种网上的招嫖很不靠谱,很多是讹钱的。所以,尽管柳如是三番五次在网上邀请马飞体验一把她的优质服务,马飞总是推托说身体不舒服或工作忙。今天晚上,心情郁闷的马飞很想出去放纵一下,但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最后还是忍住了。他这样告诫自己:你出去风流快活,对得起董晓月吗?
迄今为止,马飞认为自己做得最惊天动地的事儿就是把单位的领导炒了。那家单位虽不算大,对于马飞来说也没有多少上升的空间,但足以让马飞吃喝不愁。他素来和领导互相看不顺眼,多日的积怨终于在领导的一次训斥之后爆发了出来。马飞指着领导的鼻子反唇相讥,越说越激动,后来竟对领导破口大骂。其实那一段时间,马飞的心情还不错,他的小说接连发表在几家大型的刊物,同事们都叫他作家。但那天马飞的确是过火了,领导也不大相信一向谨小慎微的马飞竟然对他如此无礼。越骂越上瘾的马飞根本停不下来,他说,去你妈的,老子辞职不干了。事后的马飞对这一句话很后悔,骂就骂了,但不该说辞职,在场的同事都听到了。没办法,马飞已是骑虎难下。不得已,马飞只好硬着头皮交了一份辞职申请。
马飞本来对那份工作没有多少兴趣,他一直有辞职当自由撰稿人的打算。但真要辞职了,马飞还是感到了恐慌。马飞自己一个人还好说,那时候他刚结婚不久,这事儿怎么跟董晓月交代?
毕竟纸里包不住火,在吃晚饭的时候,马飞把辞职的事儿和董晓月说了。马飞让董晓月不要担心,他说他靠一支笔也能养活这个家。马飞此时已是小有名气的作家,各地的稿约不断。董晓月哧溜哧溜地喝着稀饭,马飞说完了,她简单地嗯了一声,马飞辞职的事儿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马飞很失望,他原本以为董晓月会苦口婆心地劝他一番,让马飞跟领导道个歉,把辞职书收回来。马飞没想到董晓月喝完了稀饭,打了个饱嗝儿,然后打开了电视,看起了电视剧。马飞期待中的争辩甚至争吵没有出现,心里反倒空落落的。自打结婚后,马飞还没和董晓月吵过架,两个人脸也没红过,但这并不是说两个人就相敬如宾了。马飞心里清楚,虽然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也做夫妻之事,但两个人同床异梦。董晓月给马飞的永远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几乎没有对马飞笑过。
马飞的辞职申请书很快批了下来,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辞了职。工作没了,马飞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写作,争取混出个样子来让董晓月看看。马飞在写作上很勤奋,他完全改变了以前朝九晚五的生活方式。他晚上写作,白天睡到中午才起床。董晓月工作很忙,钱赚得也比马飞多,马飞主动把家务包了下来,洗衣做饭买菜这些活儿都是他的。由于整天在家码字,马飞很少和外人打交道。无聊的时候,他偶尔和那个网名叫柳如是的女人胡扯几句,说一些露骨的下流话。网络毕竟是虚拟的,说得再多也是废话。马飞最享受的就是下午四点来钟,挎着竹篮去菜市场买菜。马飞看见那些西红柿土豆就觉得特别亲切,整个菜市场弥漫着新鲜青菜的气息,马飞呼吸舒畅。马飞很喜欢和小贩们讨价还价,他在家里和董晓月说不了几句话,即使在菜市场他像一个怨妇一样唠唠叨叨也没人管他。
马飞去菜市场的次数多了,小贩们都认识他了。他们都知道马飞是一个不上班的作家,在家敲敲电脑打打字,钱就找上门来。马飞有时也和小贩们聊聊天,获取一点写作素材。一天下午马飞想买两斤排骨,卖肉的小贩正给一个女人称猪腰子。小贩和马飞很熟了,他让马大作家稍等一下。小贩喊马飞马大作家的时候,买猪腰子的女人回过头看了马飞一眼。马飞和这个女人四目交接,心一阵狂跳。这个女人长得和董晓月有七八分像,年龄似乎比董晓月大一点。如果她和董晓月站一块儿,别人一定误以为她们是亲姐妹。这个女人不但面容姣好,也有几分修养,看来也是敬重文化人的。她冲马飞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以示尊重。马飞忙笑了一下,算是回应。女人提着两个猪腰子,转身走了。马飞瞅着女人晃来晃去的腰肢和微微翘起的屁股,这个女人不但相貌和董晓月相像,连走路的姿态也相差无几。马飞一下子对这个女人来了兴趣,尽管小贩剁排骨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马飞还是嫌慢,他忙不迭地付了钱,小贩想找他零钱他也顾不上了。马飞抓起案板上的排骨,去追那个和董晓月长得很像的女人。女人提着两个猪腰子,走到了一个卖鸡蛋的中年妇女跟前。她捡起一个鸡蛋,用手指摸了摸,然后用鼻子闻了闻,最后把鸡蛋放下了。马飞已经追了上来,他假装买土豆,蹲下来在一堆土豆里挑挑拣拣。女人没买鸡蛋,她似乎不想买什么东西了,提着猪腰子出了菜市场。马飞跟在女人后面,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五六米的距离不算近,以免引起女人的注意;当然也不算远,马飞正好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个女人。她穿着一条乳白色的短裙,露出了两条丰满修长的大腿。马飞很喜欢这种款式的裙子,去年,董晓月过生日的时候,马飞送给她这样一条裙子当生日礼物。董晓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挺好,也没多看就把裙子放一边了。从那天起,这件裙子就被锁进了衣橱,再也没见过天日。马飞相信,如果董晓月穿上那条裙子,一定和眼前这个女人一样光彩照人。女人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在马飞前面,那两只猪腰子很有节奏地在她手里摇摆。马飞知道男人吃猪腰子壮阳,这两个猪腰子应该是这个女人买给某个男人的。从这个女人的腰部和臀部马飞可以看出,她应该是很享受房事的那类女人。她的胯和腰有些夸张地扭来扭去,看上去挺骚的。马飞的脑袋里一下子冒出好几个问题,这个女人结婚了吗?猪腰子是买给她老公的吗?她是干啥的?她是不是很喜欢做爱?做爱的时候会大呼小叫地叫床吗?最后一个问题让马飞有些懊恼,他和董晓月结婚两年多了,还没听她叫过一次床。两个人做爱的时候,董晓月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应,她有时把头扭向一边闭上眼睛,有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两只手抱在脑后。她的嘴巴永远闭得紧紧的,即使马飞做爱时有些冒失用力过猛,董晓月也只是歪歪嘴角而已。马飞在网上搜过,有些女人由于性冷淡不怎么喜欢做爱,当然也不会叫床了。马飞认为董晓月就属于此类女人。
马飞跟着前面的女人走了二里多路。经过一家小杂货店的时候,女人停下来买了一包烟。她熟练地从烟盒里弹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意味深长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浓烟。马飞一直觉得吸烟的女人很有魅力,洒脱中透露着一股野性。很可惜,董晓月不抽烟,她还讨厌马飞抽烟。马飞写作累了,只能去阳台上吸口烟放松一下。女人很快把一根烟吸完了,前面是一个花园小区,女人走了进去。马飞躲在一家店铺竖立的广告牌后面,看着女人走远的背影。他隐约感到了失落。不过,一想到这个女人明天可能还会出现在菜市场,马飞又陡然高兴起来。马飞跟着女人走了一大段路,早已偏离了原来回家的路线。马飞一抬头,看见路对面有家名叫“渔舟唱晚”的酒家。马飞想起来了,他和董晓月谈恋爱的时候,他第一次请董晓月吃饭就在这家饭店。马飞点了董晓月最爱吃的清蒸鲈鱼。说实话,那道菜马飞根本没吃出什么味道,但董晓月却说鱼做得非常鲜美,于是,马飞装出非常享受的样子大快朵颐,结果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
其实,马飞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能娶董晓月做老婆。上大学的时候,马飞疯狂地追求过董晓月,他記不清他给董晓月写过多少情书了,从大一一直写到了大四毕业那一年。董晓月对马飞既不接受也不拒绝。正因为董晓月这种模棱两可态度,让临近毕业的马飞痛苦不堪。马飞经过彻夜思考,决定给董晓月写最后一封情书。他请求董晓月表个态。如果董晓月接受他,他愿意用真情呵护她一辈子。如果董晓月不接受,他决定放弃。马飞花了一天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情书交给了董晓月,他提心吊胆地等待董晓月的判决。一周过去了,陆续有同学收拾行李准备毕业回家了,董晓月那边没有任何动静。马飞彻底绝望了,他在一家小酒馆喝得大醉。次日凌晨,喝得一塌糊涂的马飞回到了学校,听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董晓月割腕自杀,幸亏及早被人发现,送到了医院。董晓月自杀的原因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了,她一直暗恋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中锋,那个身高近两米,健壮得像头狗熊,整个学校唯一能扣篮的家伙。真的太有意思了,马飞一边大笑,一边呕吐。即使吐到只剩黄绿色的胆汁了,他还不停手,手指伸进喉咙。他似乎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因为他觉得恶心。
大学毕业后,马飞在一家小单位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他偶尔还会想起董晓月,想一次他的心就痛一次。有不少人给马飞提亲,马飞象征性地相了几次,一次也没有谈成。几个热心的大妈埋怨马飞眼光高,劝告他结婚过日子要冷静务实,不要心高气傲。对此,马飞只能一笑置之。马飞这辈子也没想到再见到董晓月,他觉得她就像一颗璀璨的流星,他只有抬起头来仰望的分儿,是抓不住她的。但是,在一个小雨淅沥的下午,董晓月来找马飞了。董晓月的突然出现让马飞觉得眩晕。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位略显憔悴但依然美丽动人的女士。没错儿,她就是董晓月。董晓月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发卡,拢住了头发。她冲马飞微微一笑,嘴角的那颗痣跟着往上扬了扬。马飞冰冻了多年的那颗心一下子稀里哗啦地融化了。那天他们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交流了十分钟,马飞从来没有和董晓月面对面地交谈这么长时间。他的脑袋一直嗡嗡地响,董晓月具体说什么他记不清了。不过,当听到董晓月说她还是单身的时候,马飞心里的那粒火星儿噌的一下子就变成了熊熊的火焰。很快到了下班时间,马飞鼓起勇气请董晓月吃饭,董晓月爽快地答应了,两个人去了那家名叫渔舟唱晚的饭店。也就是在那家饭店里,马飞的喉咙里卡进了一根鱼刺。那根鱼刺像一条狡猾的泥鳅,隐藏在一个很隐秘的位置,马飞的手指拿它根本没办法。迫不得已,马飞去了趟医院,请医生把鱼刺拔出来。之后的好几天,马飞一直处于对自己的愤怒和羞愧之中。他知道自己本来就不够优秀,这一次好几年不见董晓月又在她面前丢了丑。可以说,马飞一点儿长进也没有。马飞越想越懊恼,越想越悲凉,越想越绝望。他认为董晓月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让马飞意想不到的是,过了大约一周,董晓月给马飞打了个电话,说她来梨城工作了,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有些行李需要搬运,问马飞能不能帮帮忙。马飞简直是喜出望外,他结结巴巴地答应了。董晓月的行李可不少,占满了一辆小货车的车厢,有衣服鞋子化妆品洗漱用品等等。马飞扛着行李,在六楼上上下下,汗如雨下。董晓月指挥着马飞,把所有的物品放到指定的位置。忙活了一个下午,马飞的腿都快瘸了。他回到家,一头扎到床上,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之后的马飞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嗷嗷地喊了几嗓子,他妈的爱情啊终于向他招手了。马飞自动承担起了护花使者的角色,他接送董晓月上下班,陪她吃饭逛街看电影。他们的关系进展很快,有一次看电影,马飞趁黑摸了董晓月的手。一个下雨的晚上,马飞送董晓月回家,两个人同打一把伞,马飞拥吻了董晓月。其实,马飞奢望的并不多,能和董晓月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偶尔抱抱她吻几下,马飞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当他们交往仅仅二十来天就上了床的时候,马飞感到了一种急速坠落的晕眩。那天董晓月说她发烧了,要马飞在家陪陪她。董晓月躺在床上,穿了一条睡裙,身上只盖了一条毛毯,两条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马飞服侍董晓月吃了药,把一条湿毛巾放在她的额头。董晓月似乎睡着了。马飞贪婪地瞅着董晓月的胸脯和大腿,他的脸也像发烧一样火辣辣的了。马飞假装给董晓月盖毛毯,顺便摸了下董晓月的大腿。董晓月没啥反应,马飞的胆子大了起来。他的手伸进了董晓月的乳罩,他捏了两下董晓月的乳房。董晓月睁开了眼,呼吸急促的马飞本以为董晓月会一脚把他踹下去,没想到董晓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避孕套,她命令马飞,把套戴上。
马飞对买菜越来越着迷了。每天下午四点,他准时出门,即使刮点风下点小雨什么的,马飞也会一如既往地出现在菜市场。至于去菜市场的真正目的,只有马飞自己知道。买菜是次要的,他主要是来看那个和董晓月长得很像的女人的。马飞觉得这个女人很有味道,可以说是风情万种。就说穿衣服吧,这个女人天天穿不同的衣服,她身材好,穿什么衣服看上去都光鲜亮丽。现在已到了五月份,女人们都穿得越来越少了。而她经常穿着短裙在菜市场逛来逛去,两条弹性十足的大腿晃人的双眼。马飞不用找,光看腿也能把女人找到。女人每次来买的菜并不多,她好像很喜欢在菜市场转悠。这一点让马飞对她很有好感,马飞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喜欢逛服装店咖啡厅,来菜市场转转多接地气啊。女人买菜的时候和大妈们一样,喜欢挑挑拣拣,还喜欢和小贩讨价还价。她买到的菜一定是质量最好的,价钱又是最便宜的。马飞与她总是保持着几米远的距离,他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这个女人好像来自浙江上海那一帶,她的普通话并不纯正,腔调软软的,给人春风拂面的感觉,马飞很喜欢听。女人也很爱笑,这让她在跟小贩的讨价还价中占尽了优势,有几个男人能架住她的媚笑?另外,这个女人孩子一样好奇,比如她见到了鱼,就伸出白皙的手指,戳一下鱼的脊背。鱼儿受了惊扑棱棱打个滚儿,溅起的水花洒到女人的手背上。女人咯咯地笑了。
马飞必须承认,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磁性的魔力,让马飞欲罢不能。尽管马飞隐藏得很深,尽量不让女人发现。但这个女人无疑是非常聪明的,她或许早就觉察到了一个男人意乱情迷的目光。女人在追求者或暗恋者面前都是善于表演的,只要马飞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女人就不由自主提高了声调,身体语言也比较夸张。有一次,女人买完菜往回走,马飞悄悄跟在后面。女人突然停了下来,她回头冲马飞一笑,女人的笑容非常迷人,既有几分调皮又有几分挑衅。马飞傻乎乎地也跟着笑了一下。女人从包里掏出一盒烟,点燃一根叼上,俏皮地往空中吐了两个烟圈儿。马飞看见女人通红的嘴唇卷成了一个O型,那一刻,马飞突然就勃起了。周围有那么多人,马飞的裆部坚硬如铁,他马上夹起裤裆,低着头从女人身边溜过去了。经过女人身边时,他闻见了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儿和香烟味儿,这两种味道混合起来,让马飞有种想拥抱这个女人的冲动。
回到家,马飞下厨做了几个董晓月爱吃的菜。这天晚上董晓月没有应酬,她准时回到家。马飞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帮董晓月脱下外套。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马飞没话找话,他说他今天下午去菜市场买菜,看见两个买菜的大妈打了起来。她们都六十多岁了,一个是原配,另一个是小三,竟然为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抓得满脸是血,真不知道那个老家伙有啥魅力,能让两个大妈争风吃醋。尽管马飞说得兴致勃勃,但董晓月对马飞说的事儿看来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她啥也没说,只是哦了一声,胡乱扒了几口饭,然后拿着手机躺在沙发上看起了韩剧。马飞颇感失落,自从两个人结婚后,董晓月和马飞就很少交流,她对马飞吃什么穿什么心情如何根本不放心上。有一次马飞吃坏了肚子,连拉了三天的稀,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董晓月不但不给马飞送上安慰,相反,她不无鄙夷地看着马飞,说,咱们可是吃一样的东西,你这肚子是啥做的?这么不禁折腾。此语一出,不仅让马飞心寒,还令他羞愧难当。
董晓月躺在沙发上看韩剧,在家里的绝大部分时间,她都用在了追剧上。董晓月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她从来不会为那些凄凄惨惨的剧情所动。她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马飞真不知道她看韩剧到底有啥滋味儿。马飞洗好了碗,他想起了在菜市场见到的那个女人,心里一阵躁动。马飞瞅瞅躺在沙发上的董晓月,他惊讶地发现董晓月的脚趾甲竟然染成了红色。在马飞的印象中,董晓月从来没染过脚趾甲。不得不说,董晓月的脚染过之后的确漂亮了许多,十个脚趾蜷缩在一块儿,像十只探头探脑的小鸟儿,撩拨着马飞的心。算起来,马飞和董晓月已经一周多没有性生活了。这一周董晓月的应酬似乎特别多。今晚,马飞很想和董晓月做一次爱。马飞在董晓月身边坐下来,手搭在了她的腰部。董晓月全神贯注地看电影,似乎对马飞的小动作毫无觉察。马飞的手伸进了董晓月的乳罩,轻轻地揉,轻轻地捏,见董晓月还是没有反应,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马飞在心里骂自己贱,他的手从董晓月的乳罩里溜了出来。马飞去摸董晓月的手。董晓月的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这条疤痕是董晓月当年“殉情”留下的记号。马飞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董晓月的伤疤,他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马飞做了一个梦。一个春梦。自从和董晓月结了婚,尽管在性生活上不大满意,但马飞从来没做过这种梦,不像在大学的时候,隔三岔五地马飞就做上一回。醒来之后,内裤上全是脏东西,他只能趁舍友不注意,偷偷把内裤洗了。马飞这一次的春梦做得酣畅淋漓,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以至于马飞醒来后还意犹未尽。马飞在梦中和那个长相酷似董晓月的女人做爱了,时间是傍晚,地点是人民公园。之所以是这个时间,马飞认为傍晚是一天中他最放松的时候。地点是人民公园一点也不奇怪,马飞除了菜市场,逛得最多的就是人民公园了。公园的深处,靠近公厕的地方是一片青草地,马飞有几次去上厕所,看见有男女在草地上哼哼唧唧地做爱。在梦中,马飞和那个女人就是在那片草地上翻云覆雨的,醒来后的马飞许多细节都忘了,他只记得那个女人的叫唤声特别大,呱呱地叫个不停,让马飞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大雨过后青蛙嘹亮的叫声。马飞能记得的就这些了,他点上一根烟,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女人夸张的呻吟声。马飞笑着擦掉了嘴角的一缕涎水。
也许是那个梦的缘故,马飞觉得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不一般了。再见到女人时,马飞的目光色迷迷的,专门瞅那个女人的下三路。马飞甚至有一次假装无意中从女人的身边走过,蹭了一下女人的屁股。马飞真想和这个女人实实在在地做回爱,验证一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喜欢叫床,她叫喊的声音是不是真的让人心花怒放。不过,马飞也只是想想罢了,他有贼心没贼胆。晚上的时候,马飞和网名叫柳如是的女人在网上聊天,他说他最近爱上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长得很像他的老婆,但性格和他老婆完全不同。这个女人很性感,身材很火辣,他很想和这个女人上床,却没有勇气和她搭讪。柳如是笑得花枝乱颤。她说,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男人了,约你多少次了,让你出来玩玩,你老是找借口。其实你是有色心没色胆。柳如是说到马飞心窝子上了,他只能尴尬地笑笑。
董晓月最近虽然应酬比较多,但她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马飞发现董晓月的妆化得越来越浓了。要知道,两个人刚结婚那会儿,出门的时候,董晓月几乎不化妆。当马飞委婉地告诉董晓月,女人适度地化点妆会更加光彩照人,董晓月则一脸不屑地反问马飞,是不是我妆化得跟小姐似的,你就开心了?马飞无言以对。现在的董晓月不但化妆,耳朵上还多了两个大耳环。董晓月的脸是方形的,耳环让她的脸棱角不那么分明。女人心情好才爱打扮,马飞不知道董晓月喜从何来。他问董晓月是加薪了还是升职了,董晓月说都不是,她就是心情好。心情好的董晓月这一天竟然穿上了一条白色的短裙,抱着两条光洁的大腿窝在沙发里看韩剧。这条裙子是马飞送给董晓月的生日礼物,董晓月没穿就放进了衣橱。马飞问董晓月为什么不穿了,挺好看的。董晓月说裙子太露,她说她已经结婚了,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了,应该穿得端庄一些。从此,董晓月一直走的是稳重保守的路线。今天董晓月穿上了这条裙子,马飞心潮澎湃,下半身蠢蠢欲动。马飞从后面搂住了董晓月的腰,嘴巴在董晓月的脖子上吻过来扫过去。董晓月晃动了一下身体把马飞甩开了,她说,去忙你的。董晓月的拒绝惹恼了马飞,马飞点上一根烟,去阳台狠抽了几口。他突然想到了那个长相酷似董晓月的女人,妈的,马飞暗下决心,明天一定找个机会,搞那个女人一把。
第二天,马飞提前半个小时出门买菜。由于是周末,街上的人比平常多一些。董晓月这一天本来是在家休息的,可她告诉马飞,今天有个同学会,她要和几个同学聚一下。马飞还没醒,董晓月就出门了。周末的菜市场比平常热闹,你拥我挤的。马飞今天并不是来买菜的,他踮起脚,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当看到那个和董晓月长得很像的女人时,马飞松了一口气,他生怕女人今天不来。女人看来心情不错,她的头发用一只白色的发卡别了起来。发卡这玩意儿很少见了,现在的姑娘都喜欢披头散发染发拉直,非得把好好的头发弄出风尘味儿才满意。女人手里两条新鲜的草鱼在盛满水的袋子里很不老实,时不时地打个滚儿动几下。马飞像往常一样跟在女人身后。女人似乎今天就是来买鱼的,她没在别的菜摊前停留,提着鱼走出了菜市场。马飞已经想到了和女人打招呼的办法,就从这两条鱼下手。马飞经过一年多厨房的历练,厨艺相当高了。拿做鱼来说,马飞懂得好几种做法。女人买的这两条草鱼适合清炖,马飞想和女人讨论一下草鱼的做法。他跟在女人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路了,嘴巴张了好几次,还是开不了口。再往前走,快到渔舟唱晚酒家了,马飞知道,如果他再不和女人打招呼的话,就没机会了。女人每次都是在渔舟唱晚酒家对面那条路右拐,然后走进一处花园小区。马飞紧走几步,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前面的女人停住了,她和杂货店的老板说起话来。杂货店的老板是一个大光头,看来也很喜欢吃鱼,他热心地给女人讲解草鱼的各种做法,急吼吼的样子恨不得马上亲自下厨。马飞站在一边,他掏出一根烟点上,心里对这个夸夸其谈的光头老板烦得要命。女人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频频点头,对老板的话言听计从。马飞抽完了一根烟了,老板的话还没说完,马飞把烟蒂吐到地上,抬起头烦躁地四下看看。马飞看见渔舟唱晚酒家门口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穿着一条白色的短裙,背对着马飞打电话。马飞觉得这个女人的背影很熟,但他一时又想不起这个女人是谁。等到女人转过身来,马飞才认出来,这个穿白裙的女人原来是董晓月。董晓月说过今天要参加同学会,原来她和同学们在这里聚会。马飞刚想挥挥手和董晓月打个招呼,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从酒家里走了出来。董晓月看见这个男人立即眉开眼笑了,马飞忽然想起,董晓月已经很久没这样开心地对他笑了。那个高个男人很自然地把胳膊搭在了董晓月的肩上,而董晓月也很随意地向男人身边靠了靠。由于两个人身高差距太大,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马上形成了。马飞举到一半的手又尴尬地收了回来,脸上的肌肉僵在那里。男人几乎是搂抱着董晓月,两个人钻进了停在酒家门口的一辆奥迪。马飞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好像脑子里飞进了上万只蜜蜂。奥迪车徐徐开动,马飞定了定神,招了一辆出租车,他告诉出租车师傅,跟紧前面的那辆黑色奥迪车。马飞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变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像一面破锣。
前面的奥迪车穿过了两个路口,向梨城市郊的方向驶去。坐在出租车里的马飞脸色苍白,由于呼吸困难,马飞觉得恶心想吐。马飞在电影电视中见过不少捉奸的情节,他在自己的小说中也写过,但在生活中还是头一遭遇到。马飞摇下车窗,一股清凉的风吹到了脸上。马飞摸了一把脸,脑子清醒了许多。马飞明白了,为什么董晓月最近应酬那么多,还爱打扮,原来是跟情人约会。马飞痛苦地闭上眼,等会儿捉奸成双,他和董晓月的婚姻也就走到了尽头了。有那么一瞬间,马飞想让出租车司机停车,掉头,但强烈的好奇心最终占据了上风,马飞很想知道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在床上是什么样子。马飞焦躁地嘱咐出租车司机,跟住前面的车,跟住。
前面的奥迪对后面的跟踪毫无觉察,它驶进了梨城大学区,这地方汇聚了梨城四五所高校,其中就有马飞和董晓月上过的梨城大学。奥迪在梨城大学不远处的一家宾馆停了下来。中国许多大学附近都有这样的旅馆,价格适中主要对大学生开放,一到周末就爆满,都是来释放荷尔蒙的青年男女。马飞看见董晓月和那个高大的男人从车里出来,他们肩并肩地走进了那家名叫“一起睡吧”的旅馆。那个男人满面春风,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很像那个叫金城武的男演员。马飞认出来了,这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家伙就是当年校篮球队的主力中锋,董晓月当年痴迷他无法自拔以至于为他割腕自杀。中锋和董晓月进了一起睡吧旅馆,这家旅馆马飞并不陌生。上大学的时候,他曾无数次一边手淫一边幻想着和董晓月在旅馆里做爱。当然,他也只是幻想罢了。他的许多男同学都有在这家旅馆做爱的实战经历。每当夜深人静,几个男生相互吹嘘他们的战绩。马飞总是一字不漏地听着,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一起睡吧旅馆里的装潢和几年前一样,没有太大变化。迎面墙上还悬挂着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宾客之家。坐在前台的老板还是那个喜欢打瞌睡的秃子。马飞多年前听同学们说过,这个秃子是个阳痿患者,他对男欢女爱一点儿也不感兴趣。马飞敲了敲前台的桌子,秃子睁开惺忪的睡眼。马飞问他,刚才那一男一女进了哪个房间。老板说,317。马飞说,给我开316或318。老板说,318有人住了,给你开316吧。马飞拿着房卡,小偷一样溜进了316。他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317的动静。马飞先是听到了电视机里有人唱歌,接着马飞听到了哗啦啦的洗澡声。马飞的心一阵绞痛,他不得不坐在床头,深呼吸几下。等到马飞再次忍不住站起来,重新把耳朵贴到墙壁上,那边的好事儿已经开始了。马飞听到了床嘎吱嘎吱的响声,眼前立即出现了一对男女热烈交媾的画面。马飞狠狠捶了一下墙壁,墙那边沉浸在欢爱中的男女什么也没听见,他们身下的床继续有节奏地响着。他们制造的声音如此刺耳,马飞觉得耳膜都快破了。他很想冲进隔壁房间,将中锋痛打一顿。但是,另一种声音绊住了马飞冲动的脚步:马飞听见了女人的呻吟声,啊啊啊,声音愈来愈大。这种声音马飞非常熟悉,他在許多毛片中都领教过。马飞终于听见了董晓月的叫床声,只可惜让董晓月发出如此美妙的声音的不是马飞。马飞呵呵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马飞感觉脸上凉凉的。他用手抹了一把,是两行冰凉的眼泪。
那个网名叫柳如是的女人长了一脸的雀斑,她的肚子和脖子上有一层肥肉,五官也不大协调,一种整形失败的感觉。总之,女人的实际长相与照片相差甚远。不过,马飞似乎并不计较这些。现在,他需要的是和一个女人完成一次喷涌。马飞咬牙切齿地使劲冲撞,女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嘴巴歪向了一边。女人这个样子让马飞很不高兴,他拍了拍女人的腮帮子,他说,你怎么不叫床,叫一叫,叫一叫啊。女人极其厌恶地瞪了马飞一眼,接着把嘴巴和眼睛又闭上了。妈的,马飞恼火了,他觉得女人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他是一种蔑视。马飞抽了女人几个耳光,他吼道,叫床啊,叫啊。女人已是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马飞,她捂着被打痛的脸大声喊,来人啊,来人啊。三个男人不知从哪儿一下子冒了出来,马飞想穿上裤子也来不及了,拳头像冰雹一样落到了他的身上。马飞光着屁股,蜷缩在地上。虽然正在遭受拳打脚踢,奇怪的是,马飞并没有感到多么痛。他甚至希望他们下手再重一些,再狠一些,他要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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