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服务业现代化的历史与经验

刘 雷

世界服务业现代化的历史与经验

刘 雷

《中国现代化报告2016》运用定量分析方法，对世界服务业的服务生产、服务经济和服务要素三个方面分别进行了时序分析、截面分析和过程分析，进而勾勒出世界服务业现代化的历史轨迹。服务业现代化是从传统服务业向现代服务业和知识型服务业的转变，包括现代服务业的形成、发展、转型和国际互动，服务业要素的创新、选择、传播和退出，以及服务业国际体系和国家地位的变化等。世界服务业现代化表现出规模扩大、结构变迁、效率提高、质量提升等特征，总体呈现为可预期、长期复杂、协同发展、创新优化以及路径和模式多样的过程轨迹。随着经济社会的进步，服务业必将有更大的创新性发展。

服务业现代化；历史轨迹；历史经验

服务业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的中期，如原始祭祀等。但在很长的历史时期，服务业并不被看成为一个产业，至少不是一个生产性产业，而被认为只是一个附属部门[1]，也不是学者研究的对象。直到20世纪30年代，费希尔、克拉克提出三次产业的分类，服务业才进入人们的视野。20世纪60年代以来，伴随服务经济的大规模兴起，服务业才逐渐引起了人们的重视。目前，服务业已经成为世界经济的主体部分。2010年以来，服务业增加值占世界经济增加值的比例超过70%，而农业和工业分别约占3%和27%。但是在服务业的研究中，精确的经济测度一直是一个挑战。著名统计学家格里利克斯就曾经说过：人们对经济的测度实际上十分有限；其中最严重的计量问题就是由服务业这个“不可测度部门（Unmeasurable sector）”引起的。而我国经济学家江小涓也曾精辟指出：服务业是一个异质性很强的庞大产业，涉及众多分支行业部分，本身缺乏系统性和统一性。与工业和农业相比，它是一个比较模糊和难以准确定义的产业，服务业测度和统计困难、“共性”难以概况、反映服务业一般特征的普适分析框架不易构造[2]。

一、服务业现代化的内涵

国际标准化组织和国际电工委员会联合颁布的《ISO/IEC 76号指南》认为：服务是为满足顾客的需要，供方和顾客之间接触的活动以及供方内部活动所产生的结果。而服务业是生产或提供各种服务的经济部门或企业的集合，是以服务形式提供满足社会生产需要和人们消费需要的各种使用价值。如果从统计学的角度看，国际标准行业分类将农业作为第一产业，工业作为第二产业，而服务业是第三产业。关于服务业现代化，到目前为止学术界没有统一定义。从现代化科学的角度，我们给出以下两种操作性定义：（1）服务业现代化是18世纪以来的一个经济现象，是服务业发展的世界前沿，以及追赶、达到和保持这种世界前沿水平的行为和过程。达到和保持服务业的世界前沿水平的国家是服务业发达国家，其他国家是服务业发展中国家，两类国家之间的转换有一定概率。（2）服务业现代化是18世纪以来服务业的一种深刻变化，是从传统服务业向现代服务业和知识型服务业的转变，它包括现代服务业的形成、发展、转型和国际互动，服务业要素的创新、选择、传播和退出，以及服务业国际体系和国家地位的变化等[3]。

如前所述，服务业所包含的子行业种类繁多，其统计分类取决于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统计制度。目前比较权威的是国际标准产业分类，它已经演化了4个版本（目前国际通用ISIC 4.0版本）；还有北美产业分类NAICS-97（美国、加拿大、墨西哥），以及我们中国自己的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体系（GB/T4754-2011）等。如果按照国际标准产业分类4.0版本，我们可以看到服务业包括以下15个行业：批发零售业、运输储存业、食宿服务业、信息通讯业、金融保险业、房地产活动、专业科学技术活动、行政和辅助活动、公共管理与国防；强制性社会保障、教育、人体健康和社会活动、艺术娱乐和文体活动、其他服务活动、家庭为雇主的活动和国际组织机构的活动（表1）。

表1 国际标准产业分类ISIC/4.0—服务业

服务业不仅内容非常庞杂，而且不同服务部门的差异很大。为了把握服务业的发展趋势，需要进行聚类分析。可以根据服务内容、服务对象、服务特点、服务的生产方式和服务知识含量等进行聚类。已经有不少学者对此进行过研究（表2）。当然，各种分类不是绝对的，它们有时有些交叉。《中国现代化报告2016》尝试用不同的方式进行聚类分析（表3）。

表2 服务业的聚类

如果按照服务的知识含量聚类，服务业可以分为：知识型服务业和劳务型服务业两大类。其中知识型服务业是以知识和信息为基础的、知识含量较高的服务行业。它又包括知识传播业、智力服务业两小类。而劳务型服务业是以体力和劳务为基础的、知识含量较低的服务行业。包括劳务型生产服务业、劳务型消费服务业、劳务型综合服务业三小类。《中国现代化报告2016》按照知识含量对服务业的15个子行业进行了聚类：知识型服务业9个，劳务型服务业6个（表3）。

表3 国际标准行业分类4.0的服务业门类的聚类

二、服务业现代化的分析方法

关于世界服务业现代化的分析框架，《中国现代化报告2016》主要从服务生产、服务经济和服务要素三个方面进行分析。主要包括时序分析、截面分析和过程分析，时间跨度400年（1700-2100年），覆盖131个国家和97%的世界人口。根据数据的可获得性和指标的重要性，本报告选择12类141个服务业指标，作为服务业现代化的分析变量，其中，定性指标为10类132个，定性指标8个。其中定量指标采用权威部门的统计数据，定性指标采用比较科学客观的研究文献。

图1 服务业现代化的一种分析框架

三、世界服务业现代化的历史轨迹

1.世界服务业的规模在不断扩大。在产出方面：19世纪以来，服务业增加值和服务业增加值比例都在不断上升（图2）。2014年，发达国家的服务业增加值比例在74%左右，世界平均约70%，美国78%，中国48%。

图2 1800-2013年服务业增加值比例的变化

在就业方面：18世纪以来，服务业劳动力的投入总量和服务业劳动力比例在不断上升（图3）。2010年，发达国家服务业劳动力比例在72%左右，世界平均约51%，美国81%，中国49%。

图3 1700-2012年服务业劳动力比例的变化

在服务业内部，服务业的15个部门中，增加值和劳动力比重持续增长的有以下5个部门：人体健康与社会工作、专业、科学和技术服务；信息和通讯服务；行政和辅助；艺术、娱乐和文娱。

表4 规模不断扩大的五个服务部门2011年概况（单位：%）

2.产业结构变迁是服务业现代化的三大特征之一。

首先是宏观经济结构方面。19世纪以来，农业增加值和就业比例不断下降；工业增加值和就业比例不断上升；服务业增加值和就业比例不断上升（图4）。

图4 1700-2012年服务业增加值和劳动力比例的变化（示意图）

其次是服务业的内部结构。按照知识含量聚类分析，1970-2011年期间，OECD中15个典型国家的增加值比例和就业比例变化一致：知识型服务业比例不断上升；而劳务型服务业比例是不断下降的（图5、图 6）。

知识型服务业内部：1970～2011年期间，OECD中15个典型国家的增加值比例和就业比例变化趋势一致：智力服务型比例不断上升（图7），知识传播型比例波动较大。

图5 1970-2011年知识型服务业增加值占服务业增加值比重

图6 1970～2011年劳务型服务业增加值占服务业增加值比重

图7 1970-2011年智力服务型服务业增加值占服务业增加值比重

再次是服务贸易结构。服务业国际贸易不断扩展。2005年以来，国际服务业贸易发展很快，包括人均服务出口（图8）、人均服务进口、人均商业服务出口、人均商业服务进口、人均知识产权收入、人均知识产权支出等都有大幅上升。但是服务业国际贸易存在很大国别差异。人均知识产权的净出口国家比较少，净进口国家比较多。人均服务和人均商业服务的净出口国家与净进口国家在数量上相当。人均服务的净出口国家，不仅有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也发挥重要作用。

图8 2005-2014年人均服务出口

最后是产业结构的演进是经济水平提高的重要标志，但也存在国别差异。历史数据表明，世界经济基本遵循农业、工业、服务业，这样一个主导产业的递进更替规律；但是如果以服务业和工业比例为分类依据，在1900-2014年期间，发达国家经济发展可以分为三种类型：工业经济优先型（法）、服务经济优先型（澳）、工业经济和服务经济协调型（英）（图9）。

图9 产业结构演化形式（示意图）

3.效率提升是服务业现代化的三大特征之二。生产率是经济增长的核心问题之一，但是服务业的生产率长期以来是一个备受争议的问题[4-8]。统计数据表明：自1991年以来，服务业劳动生产率不断提高。2010年服务业劳动生产率的世界平均值接近3万美元，美国超过9万美元，中国大约1万美元。

世界著名经济学家库茨涅茨认为：产业部门间劳动生产率的差异，推动了劳动力的产业间转移，引致资源在产业间的分配，是产业升级的关键。世界银行数据表明：1991-2012年期间，11个典型国家三大产业劳动生产率的变化国别差异较大。目前，世界农业劳动生产率大约4000美元、工业劳动生产率超过2万美元、服务业劳动生产率接近3万美元。

图10 劳动生产率变化趋势（示意图）

4.提升质量是服务业现代化三大特征之三。服务的本质是满足客户的需求。从微观层次看：服务质量指服务活动的品质，可以通过对服务内容、服务方式、服务活动的客户满意度等方面的国际比较来进行分析。从宏观层次看：服务质量指服务业和服务经济的品质，可以通过对人均服务、服务结构、服务效益和服务管理等方面的国际比较来进行分析。

18世纪以来，人均服务业增加值不断上升（图11）。2010年，高收入国家的人均服务业增加值超过2万美元，中等收入国家接近2000美元，低收入国家为200多美元，世界平均为5880美元，中国不到2000美元。

1970年以来，服务消费日趋高品质化，人均知识型服务业增加值不断上升（图12）。

图11 1960-2014年人均服务业增加值

图12 1970-2011年人均知识型服务业增加值

四、世界服务业现代化的历史经验

第一，服务业现代化是相对可以预期的。在一般情况下，20世纪世界服务业变化是相对连续的和有规律可循的；在我们设定的141个服务业指标中，大约74%的服务业指标与国家经济水平显著相关（表5），例如，服务规模的扩大，服务效率的上升，服务业增加值比例和服务业劳动力比例上升等。

表5 20世纪服务业指标与国家经济水平的相关性

第二，服务业现代化是一个长期的、复杂的过程。在过去的300年里，服务业现代化包括从传统服务业向现代服务业、从现代服务业向知识型服务业的转变；其中，第二个转变尚没有完成（表6）。服务业包括15个部门，分为知识型服务业和劳务型服务业。不同服务部门，现代化有很大差别，需要专题研究。其中，服务内容、服务技术、服务模式、服务制度和服务观念的转变和更替，是服务业现代化的关键。

表6 世界服务业现代化的两个阶段（前沿过程）

第三，服务业现代化是一个协同发展的过程。服务业现代化是与农业现代化、工业现代化协同推进的一个过程。服务业现代化需要以农业和工业这两大物质生产部门为基础。

第四，服务业现代化是一个创新的过程。技术创新、制度创新和服务过程创新，是服务业创新的三个关键因素。技术创新、制度创新和服务过程创新联合作用导致新产品、新制度、新结构和新企业，它们联合作用促进服务业现代化；在创新过程的每一步都有信息反馈，形成从三种创新到服务业现代化的正反馈循环驱动。

第五，服务业现代化有三大基本特征：产业结构不断升级、劳动生产率不断提升、服务质量不断提高。

第六，服务业现代化具有路径和模式多样性。美国学者丹尼尔·贝尔曾指出：服务业经历了以个人服务和家庭服务为主、以商业服务和运输服务为主、到以技术性、知识型的服务和公共服务为主的进化过程。亦即经历了最终需求带动模式、中间需求带动模式和新技术带动模式这三个阶段[9]。未来90年，世界服务业现代化的基本路径是多样的，包括发达国家的第二次服务业现代化路径（包括知识化、信息化和绿色化的联合推进）、发展中国家的第一次服务业现代化、第二次服务业现代化和综合服务业现代化路径等。

总的来说，科技的进步、生产力的提高、社会分工的精细化和市场化，使越来越多的劳动力从农业和工业中分离出来，进入提供劳务服务和知识服务的服务业。如果说，18世纪的工业革命开启了工业经济时代，那么20世纪的知识和信息革命促进了服务经济和知识经济时代的来临。在过去二百多年，服务业从传统服务业走向现代服务业，从现代服务业走向知识型服务业，服务内容、服务质量和服务治理发生了很大改变，服务业逐步超过工业和农业，成为国民经济的最大产业。本报告着重从定量分析角度，分析了世界服务业现代化的历史进程，总结了世界服务业现代化的历史经验，为21世纪中国服务业现代化的理性选择提供参考。

[1]关权.发展经济学[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4.

[2]江小涓，薛澜.服务经济译丛[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格致出版社，2011.

[3]何传启主编.中国现代化报告2016：服务业现代化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

[4]夏杰长.《服务业生产率与服务业发展研究》评介[J].财贸经济，2014（2）.

[5]陈宪，殷凤，程大中主编.中国经济发展报告2012[R].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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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World Bank.http://www.worldbank.org/，2016.

[14]OECD.http://www.oecd.org/，2016.

The History and Experience of the World's Service Modernization

LIULei

China’s Modernization Report 2016 depicts the basic facts of the world's service modernization based on the services production,service economy and service elements,outlines its history from the macroscopic view of the world’s historical development through quantitative analysis,including time series analysis,section analysis and process analysis.Service modernization is the transformation from traditional service industries to modern service industries and knowledge-based service industries,which includes the formation,development,transformation and international interaction of modern serviceindustries,the innovation,selection,dissemination and exit of service elements,as well as the international systemof serviceindustriesand the changesof national status.The world’s service modernization has the characteristicsof scaleenlargement,structural change,efficiency and quality improvement,which are presented asa predictable,long-term,complicated,collaborative and innovativeprocess,and thediversity of pathsand patterns.With the development of economy and society,the service industries will make great and innovative development.

service modernization;historical traces;historical experience

王之刚

F063.1

A

1003－1502（2017）05－0042－07

本文根据作者在第15期中国现代化论坛上的大会报告演讲稿整理而成。

刘 雷（1981-），男，理学博士、中国科学院中国现代化研究中心副研究员、中国科学院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副教授。邮编：100190

注：G类中汽车和摩托车的修理，按照服务对象分类划分为消费型。按知识含量分，N类中的汽车的出租和租赁、安保活动等属于劳务型；O类中的国防和强制性社会保障等属于劳务型。

资料来源：何传启主编，《中国现代化报告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