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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善良的麦子

2018-01-10王诚

戏剧之家 2017年24期
关键词:邮差电影诗歌

王诚

【摘 要】朱光潜先生在《谈读诗与趣味的培养》一文中曾提出,一个人倘若不喜欢诗,那么他的文学趣味就低下——因为一部好的文学作品或是一部好戏剧,都要当作一首诗来看,不爱好诗而爱好小说、戏剧的人们,大半在作品中只能见到最粗浅的一部分——故事。在观看一部电影时,如果只关注其故事情节,没有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诗意和趣味,则观者在体验作品的妙处上可能会有隔膜,我们要超越原始的童稚好奇心,去探求艺术家对人生的深刻观照以及他们传达这种观照的技巧。

【关键词】诗歌;电影;《邮差》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24-0110-02

由迈克尔·莱德福(Michael Radford)执导的电影《邮差》,正是这样一部关于诗人且富含诗意的作品,区别于传统的狭义的诗电影,影片的艺术风格没有侧重将象征、比拟等手段从诗中抽离出来加以放大,以此作为电影的主要风格。就本部影片而言,诗电影是广义的,其内涵深远,讲求意境的描绘以及复杂的人性挖掘等,而这些都与诗歌,尤其是现代诗歌的主题及形式有着极高的相似性。

诗的理想是情趣與意象的忻合无间,电影的理想是叙事与抒情的和谐统一,当艺术家创作一部电影时,如何在保证叙事的同时,恰到好处传递出情趣与美感,电影《邮差》给出了答案。

影片的故事并不复杂,马里奥(马西莫·特罗西饰)是一个渔民的儿子,他并不喜欢大海,心中向往着远方,却当上了海岛上的邮递员,专门负责小岛上信件的发送。

小岛上住着被流放至此的智利诗人聂鲁达(菲利浦·诺瓦雷 饰)和他的妻子。马里奥每天都收发很多聂鲁达的信件,在频繁的接触中,马里奥越发崇拜这个诗人,他热衷于跟聂鲁达讨论诗、学习诗。当爱上岛上的美丽姑娘后,马里奥经常跟聂鲁达倾诉心事,并最终用诗打动了姑娘的芳心,二人结成夫妻。

直到聂鲁达离开小岛,马里奥仍然坚持着对诗的热爱。邮差马里奥从聂鲁达身上学到了诗的精艺、打动女人的力量,重新认识了淳朴自然的生活之美,并最终为了他们一致的红色理想死在警察的枪口下。

“诗人”与“诗”是这部影片的重要人物及贯穿始终的关键性线索,渔夫的儿子马里奥在接触到诗人和诗歌之后,原本平淡甚至无趣的人生发生了巨大变化,由懵懂到接触,再到被吸引,进而去了解和尝试,他培养了诗歌的趣味,而这趣味,正是对于生命的彻悟和留恋。

在影片的开始,主人公躺在床上凝视着手中的明信片,一灯如豆。在这个段落里,出现了影片的第一个意象——远方。作为渔夫的儿子,生活在偏僻闭塞的小岛,匮乏的物质与贫瘠的精神是他能感受到的生活的全部。一张来自远方的明信片,承载了他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及对现实生活的不满,此刻的马里奥并不真正知道遥远的美国对他意味着什么,“远方”只是他对生活现状的逃避。

随着故事的发展,诗人聂鲁达开始出现,并逐渐改变了马里奥的生活。因为被流放者聂鲁达,马里奥有了职业,成为了一名专职邮差。因为诗人聂鲁达,马里奥有了精神生活,如他自己所说“成为一名诗人”,此刻的马里奥因为对诗歌及诗人的认知狭隘,“那个深受女人爱戴的诗人,那个深受人民爱戴的诗人。”马里奥与邮局上司的对话富有深意也显示了他并不单纯的动机——成为诗人就能吸引女人,阴差阳错中让他有了成为诗人的可能——对“美好”的向往。

“我厌倦了做人”,经历着窘迫生活的马里奥第一次被聂鲁达的诗歌打动,他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了诗的趣味,因为审美经验的缺失,他对诗人的诗歌理解仍有心理距离。

与诗歌的初次接触,让马里奥有了精神上的愉悦体验,但也给他带来了困惑,即什么是诗歌的情趣与意象。朴实的马里奥甚至让聂鲁达给自己解释他的诗,这不禁让笔者联想到了诗人顾城的《解释》:有人要诗人解释/他那不幸的诗/诗人回答:/你可以到广交会去/那里所有的产品 /都配有解说员。

马里奥对诗歌的困惑,其本质是无法“见”到诗的境界,他只有对诗的简单直觉,即直接对形象的感性认识,却无法达成意象与情趣的契合。马里奥能够感受到部分诗歌对他产生的移情作用,但无法将内在的情趣和外在的意象相融合而相互影响。

诗人聂鲁达给了马里奥建议——在海边走一走,看一看。这其实是在培养马里奥的情趣和美感经验,诗歌的趣味是对生命的彻悟和留恋,而此刻的马里奥正囿于自己生活的狭小天地中。关心生活、热爱生命、积极主动发现美,正是聂鲁达传递给马里奥关于诗的意义。

聂鲁达在影片中,不仅是一位“被流放者”,若没有“诗人”这一身份,马里奥的人生则不会有此改变,诗人聂鲁达走进了邮差马里奥的生活,给予他启迪。邮差马里奥也走进了诗人聂鲁达的生活,从侧面印证了“诗”与“诗人”的伟大。这种巧妙的关系互为表里,使得“诗”与“诗人”在电影中意味悠长。

谐趣(The sense of humour)是一种最原始最普遍的美感活动,与诗歌有着紧密的联系,在影片的人物设置、台词设计等方面也多体现了诙谐的特点,比如马里奥初得邮差身份,便将帽子顶在头上吃饭,人物朴素的形象得以呈现,同时也使得影片富有诙谐的趣味。再如聂鲁达对马里奥说,“我们诗人全是胖子”,这些影片中的谐趣不仅使人物丰富立体,令观众感怀挂念,更丰富了影片的诗意内涵。

赏析一首好的诗歌作品,其韵律节奏至关重要,电影作品亦是如此,除影片的叙事节奏之外,影片的主题音乐对观众赏析影片、感受节奏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该片主题曲由意大利作曲家路易斯·巴卡罗夫(Louis Bacalov)创作,旋律质朴动人、配器淡雅独到,得到了奥斯卡评委们的青睐,作为主奏乐器的班多钮(bandoneón)手风琴,朴素而悠扬的音乐特点与影片题材、时代和地域相吻合。

1928年,诗人聂鲁达在访问中国时得知,自己的中文译名中的“聂”字是由三只耳朵(繁体“聶”)组成,于是说:“我有三只耳朵,第三只耳朵专门用来倾听大海的声音。”

“第一,是海湾的海浪声,轻轻的;第二,海浪,大声的;第三,掠过悬崖的风声;第四,滑过灌木丛的风声;第五,爸爸忧愁的渔网声;第六,教堂的钟声;第七,岛上布满星星的天空,我从未感受到天空如此的美;第八,我儿子的心跳声。”

仅在这部电影拍摄完毕的12小时后,饰演马里奥的意大利演员马西莫·特罗西就因心脏病发作,英年早逝。马里奥留给聂鲁达的是以上这段话,马西莫·特罗西留给观众的是一部《邮差》,而聂鲁达除了留给我们不朽的诗歌之外,还有他永恒的祝愿和希望。

笔者引用一首聂鲁达的诗歌,当作此文的结尾,想象他仍静静伫立在海边,温柔而坚定地吟唱。

《十四行诗之八十九》

聂鲁达

我死时我要你的手按上我的眼睛:

我要光明,要你可爱的手中的

麦穗的清香再一次在我身上飘过,

让我感到改变了我命运的温柔。

我要你活着,在我沉睡了等待你时。

我要你的耳朵继续听着风声,

闻着我们一起爱过的海的芬芳,

继续踩着我们踩过的沙滩。

我要我所爱的人继续活着,

我爱过你,歌唱过你,超过一切其他,

因此,你得继续绚丽地如花开放,

为了让你做到我的爱要求你的一切,

为了让我的影子在你的头发上漫步,

为了让人们懂得我歌唱的缘由。

参考文献:

[1](智利)巴勃罗·聂鲁达.二十四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14.

[2]朱光潜.朱光潜美学文学论文集选[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

[3](智利)巴勃罗·聂鲁达.聂鲁达集[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8.

[4]朱光潜.谈美书简(修订版)[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

[5]彭吉象.艺术学概论(第三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6]高廷智.电视音乐音响[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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