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的质量效应存在吗？——来自中国文化贸易的经验证据*

杨连星,孙新朋

距离的质量效应存在吗？
——来自中国文化贸易的经验证据*

杨连星,孙新朋

地理距离与出口品质间存在何种影响效应？本文基于1996-2013年联合国贸易统计数据库，通过构建文化贸易出口品质和多边质量需求变量实证分析发现，地理距离与出口品质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即存在所谓的“阿尔奇安-艾伦”效应，同时这种促进效应显著存在于较高出口品质样本，但在文化距离的估计中上述效应并不存在。此外，出口目的国多边产品质量需求与出口品质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即文化贸易广度对出口品质的提升具有显著的促进效应。基于此，要审慎认识地理距离等因素对文化出口品质的影响效应，鼓励和支持文化企业“走出去”，增进国家之间的文化交流，促进文化贸易出口规模和品质的提升。

出口品质；地理距离；质量效应；“阿尔奇安-艾伦”效应

一、引言

早期对于地理距离与贸易间关系的研究，主要着眼于对贸易总量的影响，诸多研究认为地理距离的增加会降低一国贸易量(Tinbergen，1962)。随着新新贸易理论的发展，部分研究逐步集中于地理距离对贸易广度、出口价格等影响效应的探究(Crozet和Koenig，2010；Baldwin和Harrigan，2007)。但上述研究中往往忽略了地理距离与出口质量(品质)的影响分析。事实上，对于贸易距离与出口质量影响效应的分析，不仅对文化贸易的快速发展，而且对我国文化发展空间的拓展以及国家软实力的提升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基于地理距离与出口质量异质性视角，本文相关研究结论验证了“林德尔假说”和“阿尔奇安-艾伦”效应，即地理距离如何影响了垂直差异化的商品成本。地理因素作为出口质量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产品出口质量可以有效降低贸易距离带来的地理摩擦(Geographic Frictions)。一方面，较高质量出口产品对于地理摩擦不敏感，即高质量产品能够通过相对较低的运输成本克服地理距离障碍，即所谓的“阿尔奇安-艾伦”效应(Alchian-Allen effect)。另一方面，出口厂商可以通过生产“满足其出口目的国消费者需求”的产品有效降低地理因素的不利影响。

但是现有文献对地理距离如何影响出口产品质量的研究较少。与Melitz(2003)低生产成本企业生产效率较高的结论不同，Baldwin和Harrigan(2007)通过构建异质性企业模型发现，高生产成本厂商生产较高质量的产品，其生产效率也较高，这结论与出口价格随出口距离上升而上升一致。与Hummels和Skiba(2004)等文献一致，本文发现地理距离与产品质量的正相关关系不仅仅来自高质量厂商出口较远目的国的“自我选择效应”，同时也与供给方-生产厂商的“阿尔奇安-艾伦”效应有关。

本文通过构建文化贸易出口品质指标实证分析发现，地理距离与文化出口品质间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即验证了“阿尔奇安-艾伦”效应，出口距离越远出口商需要承担更多的运输成本，因而更高品质的商品具有更高的保留价格，并且这种正向效应显著存在于较高出口品质样本。相对于以往研究，本文主要贡献有以下三个方面：首先，通过对文化出口品质的测度以及不同水平下出口品质样本的分析，本文全面考察了地理距离与中国文化出口品质间的影响效应，验证了“阿尔奇安-艾伦”效应，这是对以往研究地理距离与传统贸易流量的有效拓展；其次，通过对文化距离的界定，本文在一个更加全面的角度，揭示了文化距离与出口品质间存在的显著负相关关系，即文化距离的质量效应并不存在，这也是对既有文化距离相关文献结论的补充和拓展。最后，本文对于地理距离与文化产品出口品质影响效应的分析，以及由此得到的一系列稳健性的显著影响因素，为中国文化贸易国际竞争力的政策实施和优化提供了一定的经验证据。

二、文献综述

在标准化的企业异质性贸易模型中，随着贸易距离的增长，只有生产率较高的企业才能实现出口，由于低成本的企业能够制定较低的出口价格，因而企业出口产品的离岸价(FOB)往往较低。在传统的贸易引力模型中，Pöyhönen(1963)发现两国之间的贸易额与两国之间的距离成反比关系，即两个国家(或区域)之间的贸易流量与它们各自的经济规模成正比，与它们之间的距离成反比，该模型结论得到了成功的验证(Anderson和Wincoop，2003)。但是部分研究基于出口离岸价角度，对上述影响效应做了进一步分析，Manova和Zhang (2012)等研究通过利用离岸价来衡量企业出口的产品质量，发现企业产品质量与贸易距离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与上述相关结论存在分歧。

考虑到高生产率企业往往生产高质量的产品，同时出口到更远的目的市场获得更高的利润，因此，出口企业往往能够克服地理距离的影响因素。Baldwin和Harrigan (2011)研究发现，出口存在显著的“质量分级效应”(Quality Sorting Effect)，即在包含出口产品质量的异质性模型中，只有高质量的生产厂商出口较远的目的国市场。同时Hummels和Skiba (2004)研究发现在考虑到贸易的从量成本后，出口质量与距离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较高质量的产品具有较高的价格，产品相对运输成本较低，即所谓的“阿尔奇安-艾伦”效应(Alchian-Allen Effect)。

但对于出口产品质量与地理距离的文献研究中，仍然存在典型的“自我选择”效应偏差问题，即如果产品运输成本太高，那么高质量的产品可能放弃供给较远的目的国市场。Gervais (2013)基于异质性企业内生质量选择视角，通过研究生产率与产品质量关系发现，只有高生产率的厂商实现出口，并且高生产率厂商能够有足够的能力提升产品质量。但上述研究忽略了产品出口成本和出口目的国特征，事实上，产品的运输成本提高了企业的出口成本，对于企业出口和产品质量升级均有直接的影响效应。Hummels和Skiba (2004)研究也发现从量价格比从价产品价格具有更高的距离弹性。此外，Davis和Weinstein (2003)、Hanson和Xiang(2004)等文献发现，出口商主要基于出口目的国的消费者选择产品质量水平，而不是依赖于本国的消费者需求。Schott(2004)和Hallak (2006)基于产品内差异化视角研究发现，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国家往往倾向于进口和消费高质量产品。基于此，本文进一步拓展了上述文献的研究视角，在考虑到出口目的国特征和多边产品质量需求的基础上，基于产品内差异化视角研究地理距离与出口产品质量间的影响效应。

在国内研究中，诸多研究认为地理距离影响贸易的广度、数量和品质(施炳展等，2012)。地理距离对于贸易价格或者品质的影响主要来源于企业贸易产品的异质性因素，在地理距离引起贸易成本增加后，产品品质低的出口产品退出出口市场，进而剩余出口产品品质提升，平均出口价格增加，因此，出口距离越远，出口产品品质也将越高。其中，施炳展等(2012)通过将贸易总量分解为广度、数量和价格，分析发现地理距离主要通过数量途径减少贸易流量，而贸易广度和价格(品质)受地理距离的影响小。王庆喜、徐维祥(2014)采用中国省份间的双边贸易面板数据建立空间面板互动模型，从多维距离的视角分析了影响中国省际贸易的因素，发现在所有距离因素中地理距离阻碍省际贸易且影响最强。在文化贸易研究方面，黄玖立等(2015)从经验上考察了地理、经济、文化、政治、制度等多维度距离对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研究发现中国的文化产品尤其是核心文化产品的出口贸易流量主要受文化、制度等距离因素的影响，地理、经济等传统距离因素的影响并不显著。王洪涛(2014)在测度进出口贸易成本的一般均衡模型基础上，对1998-2013年中国文化产品的出口贸易成本影响因素进行了检验，研究结果表明地理距离与出口贸易成本正相关，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水平、陆地相邻和优惠的贸易安排等因素与其负相关，传统的地理距离因素对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成本的影响尤为明显。

从上述国内外文献来看，对于贸易距离与出口品质的影响效应，尤其是对于“阿尔奇安-艾伦”效应，中国文化出口样本的研究尚未涉及。基于此，本文通过构建文化产品出口品质变量，在考虑到多边产品质量需求的前提下，利用1996-2013年HS-6位编码的联合国贸易数据，对贸易距离(含地理距离和文化距离)与出口品质间的影响效应进行了研究。

三、计量方程与指标设计

对于贸易距离与出口品质的影响效应分析，本文沿袭Foster et al.(2008)、Disdier et al.(2008)等的研究思路，构建如下面板模型进行分析：

qualityijt=β0+β1distijt+β2wgtjt+β3gdpjt+β4popjt+β5Aijt+ηi×t+λi×j+εijt(1)

上式中，qualityijt是本文构建的文化贸易出口品质指标*构建过程可跟作者索要。。对于品质或者质量的界定，经济学的定义为“质量或者品质是产品满足需求或者潜在要求特征的综合”，因此产品质量越高，其对消费者需求的满足程度越高，那么相应的产品价格越高。近年来一些学者将品质差异引入到“新新贸易理论”，又称厂商异质性贸易理论中，将厂商之间生产率差异与厂商产品品质差异联系起来，认为生产率高的厂商更有能力负担生产高品质产品需要的高成本，会出口更高品质的产品且出口价格更高，即企业出口产品价格应该与出口产品质量之间表现出显著的正相关性(Piveteau和Smagghue，2013)。基于此，本文的文化贸易出口品质定义为：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满足出口目的国文化产品消费需求，体现出口国文化特征的贸易品。

根据Piveteau和Smagghue(2013)文献，通过FOB方式的出口额与出口数量间的比值计算的单位出口价值作为出口品质，存在测度误差问题，因此通过上述信息计算的产品价格不仅仅涵盖了产品质量信息，同时包含了产品成本、国家间的出口比较优势等等信息。针对内生性问题，本文在借鉴Piveteau和Smagghue(2013)研究思路的基础上，对于文化贸易产品质量采用文化产品进口第三国的真实汇率，作为解决出口产品价格和需求之间内生性问题的工具变量，通过需求结构模型可以得到本文文化贸易出口品质。

wgtjt是指出口目的国文化产品的多边产品质量需求。与Lugovskyy等(2015)一致，本文通过构建出口目的国的产品种类需求和相应出口成本的综合指标来衡量，考虑到产品出口成本的可得性，本文以该产品出口重量来衡量，具体公式如下：

其中，weightij,t表示产品i在时间t出口到国家j的出口重量，csumij,t表示国家j在时间t进口的产品-国家对数量。k表示国家j在时间年份t的进口产品总种类数。上述指标在一定程度上既反映了进口国的产品需求，也反映了在该产品需求下的贸易运输成本。

distjt指出口产品目的国和中国的贸易地理距离的对数。一方面，根据传统引力模型的相关理论，与空间距离较远的国家、内陆国家、非接壤国家等开展贸易的成本相对较高；另一方面，根据“阿尔奇安-艾伦”效应(Alchian-Allen Effect)，在考虑到贸易的从量成本后，出口质量与距离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即较高质量的产品具有较高的价格，产品相对运输成本较低(Hummels和Skiba，2004)。

popjt指出口目的国的人口数，预示其文化产品的潜在消费市场。厂商的生产需求往往来自于出口目的国消费者需求规模，而消费者的需求和消费规模影响甚至决定了厂商的产品质量(Hanson和Xiang，2004)。gdpjt指以2005年不变价为基准的人均GDP，出口目的国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对进口文化品质要求越高。

Ajt为一系列控制变量主要包括：importijt是指某一出口目的国的文化产品(六位码)进口额，进口能够带来各种直接或间接溢出效应，一定程度上帮助出口企业获得了生产效率优势，从而增强了企业出口决策中“自我选择”的决策能力(张杰等，2014)；culturejt表示与中国是否为同一文化圈的虚拟变量，设置的方法是如果某国的第二语言为中文，即将之作为与中国具有相同需求偏好的同一文化圈；landjt指出口目的国是否临海，是则为0，否则为1；religionjt指中国与出口目的国是否有相同的宗教信仰的虚拟变量，是反映文化亲近的指标之一，相同的宗教信仰意味着文化背景相同或相似，有助于文化产品的出口，进而能够促进文化产品内在需求品质的提升。另外，我们使用文化产品种类-年份系列虚拟变量ηi×t作为控制方程中的未观察因素，以控制时间趋势上出口产品特征的不同，使用出口目的国—文化产品种类系列虚拟变量λi×j，以控制不同出口目的国出口产品的固定效应。εijt表示随机扰动项。

对于文化产品的定义，本文依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阐释，文化产品是传播思想、符号和生活方式的消费品，它能够提供信息和娱乐，进而形成群体认同并影响文化行为(UNESCO，2005)。根据UNESCO(2005)的定义，文化产品均有对应的名称和HS96—6位数编码，根据相应编码和联合国贸易统计数据库(UNCOMTRADE)，本文整理得到了1996-2013年间105220条中国进出口文化产品数据。人均GDP数据主要来源于世界银行统计数据库；相关贸易统计数据主要来自联合国贸易统计数据库(UNCOMTRADE)；相关文化特征、地理特征数据主要来源于CEPII数据库。在进行出口品质指标构建之前，要进行各数据的合并处理，其中数据删失(censor)是数据处理中必须加以控制的问题，因为多数样本在观测期之前即已发生并持续至观测期之内。

四、实证分析检验

在模型回归中，文化贸易出口品质(Quality)与出口距离、多边产品质量需求可能会因为内生性问题，而导致估计结果的不可靠。一方面，由于计量方程中可能会遗漏重要变量，虽然我们控制了一系列文化贸易出口特征、目的国自身特征、文化特征等影响出口品质的相关变量，但仍然会遗漏一些难以界定的重要变量。另一方面，作为因变量与解释变量之间由于逆向因果关系而可能导致内生性问题，即文化贸易出口品质也可能影响到出口距离、多边产品质量需求，高质量产品往往倾向于出口到经济发展水平高、产品质量需求大的目的国(Hanson和Xiang，2004)，这必然会影响到文化贸易出口的距离和产品需求。因此，针对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本文进一步采用两步系统动态GMM方法进行回归估计，在选择合适的水平方程和差分方程的滞后期下，各检验结果均通过了GMM估计方法的基本要求，从而说明采取两步系统动态GMM方法的可行性。

(一)基准回归结果

表1是对基准模型的回归估计结果。从表中(1)-(4)列估计结果来看，不论是否考虑特征变量与相关固定效应，地理距离(dist)变量估计系数均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本文经验研究符合“阿尔奇安-艾伦”效应的结论，即在考虑到贸易的从量成本后，较高质量的产品具有较高的价格，产品相对运输成本较低，在出口目的国市场能够具有较强的国际出口竞争力，因而出口品质一定程度上与地理距离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由此可以说明，文化贸易产品出口距离越远，出口商需要承担更多的运输成本，因而更高品质的商品具有更高的保留价格，倾向于出口到距离更远的地区，即较高质量出口产品对于地理摩擦不敏感，高质量产品能够通过相对较低的运输成本克服地理距离障碍。

在其他关键变量估计中，出口目的国文化产品多边产品质量需求(wgt)估计系数与Lugovskyy等(2015)一致同样显著为正，即出口目的国多边产品质量需求越高，对出口国产品质量促进效应越显著，这从侧面反映出文化贸易广度对出口品质所具有的促进效应，出口商主要基于出口目的国的消费者选择产品质量水平，而不是依赖于本国的消费者需求；出口目的地经济发展水平变量(gdper)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这表明出口目的国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意味着文化产品具有更多的购买者和更强的购买力，验证了“林德尔假说”，与Schott (2004)和Hallak (2006)产品内差异化视角研究结论也是一致的，即收入更高地区的消费者将更多地购买品质更高的文化产品，其衍生的潜在消费需求促进了出口品质的提升；人口规模(pop)估计系数显著为正，出口国人口规模越大，其文化产品的潜在消费人口越大，进口规模也将越高，有助于对企业出口产品品质的提升提供潜在的消费需求动力。

在控制变量估计中，文化产品进口额(import)估计系数显著为正，即进口会提升文化产品出口商的“学习效应”以及对出口目的国文化环境的了解，增强企业出口决策中“自我选择”的决策能力(张杰等，2014)；而反映与出口目的国同一宗教信仰的变量(religion)和是否内陆国虚拟变量(land)估计系数未呈现出一致的显著性。

表1 模型基准回归结果(两步系统动态GMM方法)

注：*、**、***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小括号内为t值或z值。AR(1)和AR(2)检验的原假设H0为“扰动项不存在自相关”，GMM估计的一致性要求差分方程不存在二阶或者更高阶的自相关，但允许存在一阶自相关，原假设下统计量服从标准正态分布；Hansen/Sargan检验的原假设H0为“工具变量过度识别”，若原假设被接受，则表明工具变量的选择是合理的，原假设下统计量服从正态卡方分布。

(二)不同文化产品出口品质的进一步检验

本文基准模型中，地理距离与出口品质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即存在所谓的“阿尔奇安-艾伦”效应(Alchian-Allen effect)。但对于出口产品质量与地理距离的研究中，仍然存在典型的“自我选择”效应偏差，即产品运输成本太高，那么高质量的产品可能放弃供给较远的目的国市场(Hummels和Skiba，2004)。基于此，本文将出口品质分为三类：较低品质(小于25%)、中等品质(25%—75%)和高品质(大于75%)，通过考察不同出口品质样本，进一步分析产品品质差异视角下的地理距离与出口质量间的影响效应。与基准模型回归估计一致，表2中(1)-(6)列同样采用两步系统动态GMM方法。从表2来看，不同出口品质样本地理距离(dist)变量估计系数存在显著的差异性，对于中等品质(25%—75%)和高品质(大于75%)样本地理距离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而对于较低品质(小于25%)样本估计系数为正但不显著。这进一步验证了“阿尔奇安-艾伦”效应，即地理距离与较高水平的出口品质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而在较低出口品质的样本中二者间的影响效应并不显著。同时，在不同出口品质分样本回归中也进一步说明了，距离与质量间的“自我选择效应”并不存在，即考虑到出口产品的较远的地理距离等运输成本，较高品质的产品仍然进行出口，并且地理距离越远出口品质往往越高。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产品出口质量可以有效降低贸易距离带来的地理摩擦，较高质量出口产品对于地理摩擦不敏感，即高质量产品能够通过相对较低的运输成本克服地理距离障碍，即存在所谓的“阿尔奇安-艾伦”效应，出口厂商通过生产“满足其出口目的国消费者需求”的产品，能够有效降低地理因素的不利影响。

在其他变量估计中，出口目的国多边产品质量需求(wgt)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与基准回归估计结果是一致的，即出口目的国多边产品质量需求越高，对出口国出口产品质量促进效应越显著；出口目的地经济发展水平变量(gdper)的估计系数同样显著为正，即一国经济发展水平越高，越注重对文化产品消费的内在品质，进而选择性进口高品质的文化产品，这也会对我国文化贸易出口品质的提升形成一定的“倒逼”效应；人口规模(pop)估计系数基本显著为正，即出口国人口规模越大，对文化产品出口品质的提高提供潜在的消费需求动力。在控制变量估计中，文化产品进口额(import)估计系数显著为正，即进口会增强企业文化产品出口决策中“自我选择”的决策能力；反映与出口目的国同一宗教信仰的变量(religion)估计系数显著为负，即同一宗教信仰这一因素并未能够有效促进文化出口品质的提升，可能与宗教信仰的封闭的个性特征有关；是否内陆国虚拟变量(land)估计系数仍然未呈现出一致的显著性。

表2 不同出口品质回归估计结果(两步系统动态GMM方法)

续表2

注：*、**、***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小括号内为t值。

(三)文化距离的进一步检验

诸多研究表明，文化距离已经成为影响国际贸易发展的不可忽视因素。国家间文化差异因素对于经济发展、跨国合作与交流有着显著的影响效应，文化距离的存在可以通过多种途径影响企业的国际化业务，文化差异性越小，有利于通过降低贸易成本和提高亲和力参数两种方法促进贸易的发展，文化距离较小的两国对于双边贸易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效应(Zhou，2011)。基于此，本文考察分析文化距离对出口品质的影响效应，来检验是否在文化距离角度下同样存在“阿尔奇安-艾伦”效应。

本文对文化距离的度量采取Hofstede的文化距离概念和Piero Morosini等(1998)的文化距离指数，并且由Hofstede(2014)*根据Hofstede的文化距离概念，主要包括以下五个方面：(1)权力距离(PDI)。一国范围内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程度；(2)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IDV)。个人对于人际关系(他们所属的家庭或组织)的认同与重视程度；(3)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MAS)。男性气质的文化有益于权力、控制、获取等社会行为，与之相对的女性气质文化则更有益于个人、情感以及生活质量；(4)不确定性规避(UAI)。一国范围内人们对于结构性情景(相对于非结构性情景、非常规态势)的偏爱程度；(5)长期取向与短期取向(LTO)。长期着眼于未来的价值取向，比如储蓄习惯和坚持力。短期着眼于短期和眼前的价值取向，比如尊重传统、重视履行社会义务。提供的文化距离各维度计算得出。根据Piero Morosini等(1998)文献，构造本文的距离指数计算公式为：

其中，CDej为中国(e)与国家(j)的文化距离指数；Iij为国家j中Hofstede的文化距离指标i，主要包括权力距离(PDI)、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IDV)、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MAS)、不确定性规避(UAI)、长期取向与短期取向(LTO)等五大方面；Iie为中国e中Hofstede的文化距离指标i。

表3是考虑到文化距离的回归估计结果。从表中(1)-(4)列估计结果来看，不论是否考虑地理距离和相关固定效应，文化距离(cd)估计系数均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为负，即文化距离与出口品质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与出口目的国间文化距离越大，对出口品质的负向抑制效应越显著。这一定程度上说明两国间文化差异性越小，有利于降低相关贸易成本和提高亲和力参数，进而促进贸易的发展和出口品质的持续提升。与上述回归估计一致，地理距离(dist)变量估计系数仍然显著为正，验证了“阿尔奇安-艾伦”效应，即地理距离与较高水平的出口品质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说明较高质量出口产品对于地理摩擦不敏感，高质量产品能够通过相对较低的运输成本克服地理距离障碍，并且出口厂商能够通过生产“满足其出口目的国消费者需求”的产品，有效降低地理因素的不利影响；在其他变量估计中，出口目的国多边产品质量需求(wgt)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出口目的国多边产品质量需求越高对出口品质的促进效应越显著；出口目的地经济发展水平变量(gdper)的估计系数同样显著为正，文化产品进口额(import)估计系数也显著为正；反映与出口目的国同一宗教信仰的变量(religion)和是否内陆国虚拟变量(land)估计系数仍然未呈现出一致的显著性。

注：*、**、***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小括号内为t值或z值。

五、稳健性讨论

(一)需求结构模型最小二乘法(OLS)变量的估计

对于文化贸易出口品质的估计，上述quality指标是采用文化产品进口第三国的真实汇率作为工具变量，对需求结构模型进行估计得到的出口品质变量。考虑到本文稳健性检验的指标构建，沿袭Foster等(2008)、Roberts等(2012)等的研究思路，本文采用OLS估计方法对需求结构模型进行估计，进而得到本文的稳健性检验指标(quality_ols)。

表4是OLS估计的出口品质采用两步系统动态GMM方法的估计结果。从表中(1)-(4)列估计结果来看，与表2基准估计结果一致，不论是否考虑特征变量与相关固定效应，地理距离(dist)变量估计系数基本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本文经验研究结论符合“阿尔奇安-艾伦”效应，即地理距离与出口品质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出口距离越远出口商承担更多的运输成本，因此更高品质的商品具有更高的保留价格，出口的地理距离往往较高。

在其他关键变量估计中，出口目的国文化产品多边产品质量需求(wgt)估计系数同样显著为正，即出口目的国多边产品质量需求越高，对出口国出口产品质量促进效应越显著求；出口目的地经济发展水平变量(gdper)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验证了“林德尔假说”；人口规模(pop)估计系数显著为正，即文化产品的潜在消费人口越大，有助于对企业出口产品品质的提升提供潜在的消费需求动力。其他控制变量估计系数基本与上文一致，不再赘述。

表4 OLS估计的出口品质回归结果(两步系统动态GMM方法)

注：*、**、***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小括号内为t值或z值。

(二)单位价值法检验

根据Lugovskyy和Skiba (2015)，高质量产品往往具有较高的生产成本，因此离岸价(FOB)往往较高，因此本文以FOB价格作为出口质量的稳健性检验指标，对地理距离与出口品质间的影响效应进行分析。

从表5的估计结果来看，与基准估计结果一致，不论是否考虑特征变量与相关固定效应，地理距离(dist)变量估计系数均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在考虑到贸易的从量成本后，较高质量的产品具有较高的价格，产品相对运输成本较低，因而出口品质与距离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在其他关键变量估计中，出口目的国文化产品多边产品质量需求(wgt)估计系数同样显著为正，即出口商主要基于出口目的国的消费者选择产品质量水平，而不是依赖于本国的消费者需求；出口目的地经济发展水平变量(gdper)和人口规模(pop)估计系数同样显著为正，即出口目的国经济发展水平越高、人口规模越大，有助于促进出口产品品质的提升。

表5 离岸价(FOB)回归结果(两步系统动态GMM方法)

注：*、**、***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小括号内为t值或z值。

六、主要结论与启示

距离的质量效应是否存在？本文基于1996-2013年的HS-6位数编码的联合国贸易统计数据，通过构建出口品质和多边质量需求变量实证分析发现：第一，出口品质与地理距离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即本文实证分析验证了“阿尔奇安-艾伦”效应的相关结论，出口距离越远出口商承担更多的运输成本，更高品质的商品具有更高的保留价格，倾向于被销往距离更远的目的国，产品出口质量可以有效降低贸易距离带来的地理摩擦，高质量产品能够通过相对较低的运输成本克服地理距离障碍，进而有效降低地理因素的不利影响。进一步从不同出口品质的分类样本来看，上述效应显著存在于较高出口品质的样本。第二，出口目的国多边产品质量需求越高，对出口国出口产品质量促进效应越显著，这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文化贸易广度对出口品质所具有的促进效应；第三，出口目的国经济发展水平与出口品质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验证了文化贸易的“林德尔假说”。同样，出口国人口规模越大，对出口品质的提升具有潜在的激励效应。第四，从文化距离角度来看，文化距离与出口品质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即所谓的“阿尔奇安-艾伦”效应在文化距离分析中并不存在，而文化距离越小往往越有利于文化产品出口品质的提升。其中，本文多种稳健性检验估计均验证了上述结论。

基于上述分析，与传统货物贸易一致，对于文化贸易的发展，同样要审慎对待和认识地理距离等因素对出口规模和品质的影响，积极鼓励和支持文化企业“走出去”。同时，要加大对文化出口产品的研发和创新，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民族品牌，突破传统货物贸易发展思维的束缚，积极开拓和寻找新的出口市场。此外，文化相似程度即文化距离的降低，对于减少贸易成本、促进贸易发展具有极大的影响效应，因而要积极了解贸易伙伴的国家环境和传统文化知识，增进国家之间的文化交流，提高与贸易伙伴的相似性，促进文化贸易出口规模和品质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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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estheMassEffectofDistanceExist? ——EvidencefromChina’sCulturalTrade

YangLianxingandSunXinpeng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chool of Economics, Shanghai 200000)

This paper tries to answer the question how geographical distance affects export quality. Based on the statistics from United Nations Trade Statistics Database between 1996 and 2013, it is found that there i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geographical distance and export quality. The study is done through empirical analysis by establishing variables about export quality of cultural trade and multilateral quality requirements to verify this so-called “Alchian-Allen”Effect. It is obvious that the promotion effect exists in the sample of higher export quality, but the above-mentioned effect does not exist in the estimation of cultural distance. In addition, there i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export quality and the multilateral product quality requirements demanded by export-destination countries, which means that the breadth of cultural trade has a significant promoting effect on the improvement of export quality. These findings indicate that it is necessary to clearly understand the effects of geographical distance and other factors on the quality of cultural exports, to encourage and support cultural enterprises in their attempts to “go out”, to enhance cultural exchanges among countries, and to raise the scale and quality of cultural trade exports.

Export Quality; Geographical Distance; “Alchian-Allen Effect”; Mass Effect

10.13948/j.cnki.hgzlyj.2017.12.002

* 杨连星，华东师范大学经济学院助理教授、晨辉学者，电子邮箱：yanglianstar@163.com;孙新朋，华东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部经济学院。本文受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15BH108)资助。感谢匿名评审人对本文提出的修改意见，文责自负。

■责任编辑邓 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