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书与我—孙敏隶书《琵琶行》
2018-01-05孙敏
孙 敏
隶书与我—孙敏隶书《琵琶行》
孙 敏
笔法是隶书的基础。
隶书是书法艺术中的一种书体。他如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她如楚楚少女,亭亭玉立。既不如草书的张扬,也不如楷书的严谨,更没有行书的潇洒,也没有篆书的圆滑。隶书与我,结缘几十载,不离不弃,如影相随。
记得“文革”期间,我能写一手漂亮的美术字,无论仿宋体、黑体、隶书均可信手拈来。在那重视宣传口号的年代,在乡村建筑物的墙体上,到处留下笔迹,从而亦免去了不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作。当然,那时的隶书,纯属美术字,毫无艺术基因。尽管美术字成了吃饭的手艺,但终究不敌音乐旋律的诱惑,我全身心扑在了乐器的演奏和理论的探索上。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淌,青春就这样被奢侈地挥霍着。
命运的改变是1977年恢复高考,我跨入集美航海专科学校攻读轮机管理,环境的改变将不可能从事音乐专业,于是重拾书法。一步步从楷书开始,谁也没料到字写得好,在校园不胫而走,学校的壁报、墙报、宣传栏又被我承包了。现在回忆起来,尽管天天写字,其实提高有限。学校毕业后,分配上远洋轮,开始了长达六年的海员生涯。这段时间,尽管书法不间断地练,进步还是不大,基本停留在写字范畴。但大洋的拍天浪涛却锤炼了我搏击风浪、勇往直前的意志品质,这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精神财富,将陪伴我,使我终身受益。
1986年,我调离巨轮到陆地机关工作,有幸认识素有“海上隶王”之称的方传鑫先生。尤其是方先生的挥毫,轻盈潇洒;留在纸上的线条,沉着痛快。于是我的隶书练习和书写有了质的变化。开始的课程竟然是横平、竖直地训练书写两根线条,而且写得越长越好,如此枯燥的练习竟长达三个月,然后差不多一年时间临一本汉碑。“扎实起步,少走弯路,笔法导向,结体中和”,这是先生对我的基本要求,而横平竖直是永恒的主题。这些基本功的锤炼极大地丰富了我隶书线条的质感,明显地具有立体和弹性。先生像他为人处世一样,低调平和,没有太多的说教。书法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艺术,隶书更是如此,要沉得住气,经得起岁月的磨炼。1993年,我离开上海到北京工作,然后又去厦门,直到2001年底才调回上海。在这长达八年多的时间里,虽然公务繁忙,但无论如何忙碌,回上海的时候我一定会带上习作,倾听先生的教诲。他会提出一些问题与我探讨,有时提笔示范,我也会挥毫实践,品味内涵。这样的时间真是美好,每次离开方先生家大都是半夜时分。调回上海后,请教更方便了。书艺道路不会是坦途,碰到难解的结,便与方老师斟酌研究,尤其是笔法。方先生是来楚生先生的高足,眼界高、见识广,于笔法用功最勤,亦很有心得,他从不保守,倾力相授。“笔法是隶书的基础,也是根本大法”,在他的指导下,我着重探索隶书与其他书体笔法上的共性,在此基础上对隶书特有的跪笔法、顺笔法,更是专心致志,不断摸索和研究,并付诸实践。尤其是这些笔法在大字隶书上的运用,如跪笔法使蚕头更加饱满圆润,而顺笔法使雁尾尤为飘逸潇洒,同时融入行草书和简帛书的笔意,不断地丰富隶书的根本大法。隶书水准不知不觉中的提升使我更增强了对隶书艺术的热爱。
马年春节前,我创作隶书册页《琵琶行》,赴刘小晴先生处求教。小晴老师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这才是真正的隶书,应该出版让广大书法实践者鉴赏。”我冒昧请他题签,他欣然答应。两天后,我收到了他行书字体的两张签条。我带上签条及《琵琶行》作品到方老师处,方老师又对作品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使线条更沉着,墨色更丰富,若要正式出版,则应是对自己、对读者负责。两年多时间过去,却不想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故,方老师于鸡年春节前仙逝。噩耗传来,我怔在那里,思绪一片空白。虽然一年多的治疗已确认方老师恐难敌病魔的侵凌,但真的面对天人两隔时,仍觉五雷轰顶。我悲痛地将八尺纸铺开,用大字隶书写下“挥毫落纸空有墨,求教人间已无方”的挽联,挂在灵堂,告慰方老师的在天之灵,愿天堂有隶书与他相伴。
这些年,在方老师的关怀和指导下,我一步一个脚印奋力地去攀登隶书这座艺术高峰。1998年隶书作品参加“巴黎现代中国书法大展”,并随中国书法家代表团访问法国;1999年入展“第八届全国中青年书法篆刻家作品展”。而这之前参加的国家级展览,均是我自以为拿得出手的行草。2009年,隶书对联再次入选“全国第六届楹联展”。2000年《孙敏隶书〈春江花月夜〉》、2010年《孙敏隶书〈三曹诗选〉》均由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2014年上海古籍出版社编《走近翰墨·名家书经丛书:隶书〈黄庭经〉》问世。现《隶书〈琵琶行〉》即将付梓,这是对我的鞭策,更是对我的激励。
隶书与我:相识、相知、相恋、相爱,相濡以沫。
隶书于我:阳光、空气、食粮、清泉,陪伴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