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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视“春晚”的国家意识形态表征演变(1983-2017)

2018-01-04韩山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广东潮州521000

名作欣赏 2017年36期
关键词:春晚大众国家

⊙洪 晓[韩山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广东 潮州 521000]

央视“春晚”的国家意识形态表征演变(1983-2017)

⊙洪 晓[韩山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广东 潮州 521000]

“春晚”不仅作为中国当代大众文化的缩影映射着改革开放的历史变迁,而且作为国家意识形态的宣传平台始终都与主流文化共进共振。从20世纪80年代的“统一化”模式,到90年代的多种模式,再到新世纪初十年的“虚饰化”模式,2011-2013年呈现出新形态,但2014年之后又日益高调并于2016年攀至顶峰。在时代变迁中,国家意识形态色彩始终存在,只是不同时期受不同的经济、政治、文化影响而呈现出不同的面貌。但面对当前的受众,“春晚”未来在国家意识形态的宣传上应注意落地原则。

央视“春晚” 国家意识形态 统一化 仪式化 虚饰化 落地

伴随大众度过三十多年除夕夜的央视春晚不仅见证了中国大众文化的萌芽和发展,用影像记录着改革开放的历史变迁,而且作为国家意识形态的宣传平台,始终与主流文化共进共振。不同时期在不同的政治、经济、文化因素影响下,它面对变化的大众及其不同的审美趣味采用了不同的模式和谋略,从而在不同时代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一、国家意识形态的“统一化”模式(1983-1989)

“春晚”诞生于改革开放的春风中,由于时代文化影响,这一时期春晚的国家意识形态是直接而显露的,采用的是“统一化”模式。“统一化”模式由汤普森在《意识形态与现代文化》提出,他将意识形态的一般运行模式区分出了五种,分别是“合法化”“虚饰化”“统一化”“分散化”和“具体化”。这五种模式并非各自独行,而是互相叠加,互为加强。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仍是以计划经济为主体,春晚主要采用的是“统一化”模式。通过在象征层面上构建一种统一的形式,把人们都包罗在集体认同性之内而不问其差异和分歧,从而建立和支撑统治关系。

第一,直抒胸臆地赞美党、祖国和家乡。文化学家威廉斯将文化过程分成“传统”“习俗机构”和“构形”三个动态方面,并认为文化实践由“主导”“残余”和“新兴”三个类别构成。在流行歌曲中抒发对祖国和家乡的热爱既是有中国特色的传统文化,也是主导文化。中国现代流行音乐萌芽于20世纪初,两大分支之一就是以聂耳、冼星海等为代表的救亡图存爱国歌曲。这一传统历经革命不同时期的发展而壮大。新中国成立后,由于一贯的政治导向,歌坛一直流行的是革命歌曲和群众歌曲,比如大家熟悉的《歌唱祖国》《唱支山歌给党听》和《北京的金山上》等。20世纪80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及对“文革”的拨乱反正,在文艺领域更多继承了新时期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传统,追求政治和艺术的统一。对党、祖国和家乡的赞美和讴歌仍属于经典流行主题,但更注重歌曲的艺术性和抒情性。这类歌曲在20世纪80年代春晚舞台上年年都有,而且所占比例还是较大的,每年至少有六首以上,最多的是1984年有十一首。典型如《党啊,亲爱的妈妈》《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和《大海啊,故乡》(1984)等。

第二,将大众凝聚在振兴中华实现“四化”的伟大旗帜下。无数的革命烈士和仁人志士为民族解放和新中国的建立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也正是在伟大革命理想旗帜下全国人民团结一心,创造了一个个建设奇迹。改革开放让昔日的理想重现,四个现代化的提出更让其有了具体蓝图。举国上下为实现“四化”充满火热激情与神圣使命感,早日实现中国百年现代化梦想成为这个时代的共同心声。因此,以振兴中华实现“四化”为内容的歌曲唱响80年代的春晚。此类歌曲几乎每年都有,特别是1985年,作为这段浪漫岁月的中间节点,有6首之多。典型如《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1984)和《我们是黄河泰山》(1988)等。除了在歌曲中唱响振兴中华实现“四化”的主旋律,另一重要策略就是赞美英雄和模范。英雄是爱国的典范与先锋,赞美英雄和模范就是为振兴中华实现“四化”的理想树立榜样和楷模。此一时期的春晚,英雄赞歌此起彼伏,高潮迭起。革命英雄如老山前线回来的杨晟、史光柱和徐良;优秀运动员如中国女排队员、李富荣、张燮林和李宁等;各条战线的模范如引滦入津的工程英雄、助产士、舍己救人的知青等等。

第三,做和平统一的宣传平台,将本是小家庭的除夕守岁营造成社会主义大家庭的集体庆典。“春晚”巧妙地将春节的团圆置换为团结的崇高主题,高举团结的旗帜,将各族人民,将海内外中华儿女团结在一起,唱响祖国统一的时代之音,成为新时期和平统一的宣传平台。团结主题在节目中体现很多,如歌曲《一根竹竿》(1983)、经典相声《五官争功》(1987)等。此外,“春晚”上民族团结的叙事之声不绝入耳,几乎每年都有一个。如1987年的压轴节目《民族团结大联唱》,1988年的民族大联舞,1989年的民族舞蹈《中国风》等。在殖民地仍存、两岸分离的上世纪,盼望祖国统一无疑成为时代的最强音。相关节目在20世纪80年代“春晚”上每年都有。特别是1984年“春晚”的三大主题中,除了团结,还有一个就是和平统一。此时期邀请港台明星加盟演出的格局渐成惯例,每年都有两位闪亮登场。除了少数表达爱情和友情的歌曲,他们唱的大多是热爱祖国、游子思乡之类的歌曲,从游子的角度表达了渴望回归祖国、祖国统一的愿望。如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侯德健的《龙的传人》和费翔的《故乡的云》。

“春晚”直抒胸臆地赞美党、祖国和家乡,号召大家为振兴中华实现“四化”的理想而奋斗,巧妙地将本是小家庭的除夕守岁营造成社会主义大家庭的集体庆典。历史学博士王晓渔就妙评:20世纪80年代的“春晚”恰如一支“黏合剂”,让大家“拥有一个共同的国民身份”,感受到“同属于一个国家”“同属于华夏民族”。

二、国家意识形态的多种模式(1990-1999)

20世纪90年代是“春晚”的成熟期,面对国际国内出现的新形势新问题,在“弘扬主旋律,提倡多样化”的官方文艺政策和“以正面宣传为主”的传播政策影响下,“春晚”的国家意识形态色彩较20世纪80年代在加强。同时面对日益兴起的大众趣味,采用了统一化、正统化和仪式化等多种模式。

第一,“统一化”模式。20世纪90年代如火如荼的市场经济极大地冲击了原有的经济和文化格局,中国的一元社会开始向多元社会发展。理想和崇高的热浪消退,代之而起的是世俗文化和众神的狂欢。因为经济模式和文化氛围的变更,价值观念和道德准则的改变,“春晚”原有的“统一化”模式仍存,但形式有所变化。首先,奏响强音,为振兴中华实现“四化”的理想而奋斗之类的高调转化为共同努力、开创未来之声。其次,对党、祖国和家乡直抒胸臆地表达赞美的歌曲数量有所调整,且多存在于少数民族歌舞节目和怀旧歌曲中。保留较多的是爱国思乡和赞美祖国美景之类艺术性较强的歌曲,差不多每年分别有一两首的节奏。再次,因国家稳定和统一大业的需要,“春晚”仍继续做和平统一的宣传平台。但因要兼顾大众趣味,形式更多样,策划更艺术。除以上已成惯例的“统一化”模式,20世纪90年代“统一化”模式中的新亮点是民族化的叙事手法。此时期,“春晚”的节目设计和舞台设计都渲染着浓浓的民族色彩和本土意识。无论是歌曲,还是小品、舞蹈都大量染上民族印记。典型如歌曲《传统光辉耀星河》(1993)、《中国娃》(1997)、小品《黄土坡》(1993)、《王爷邮差》(1998)、舞蹈《追日》(1994)、《醉鼓》(1995)等等。

第二,正统化模式。20世纪90年代初国际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让世人对社会主义远大理想的实现产生疑问。邓小平南巡讲话和十四大明确要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国的改革进入了深水区,种种新举措、新现象冲击着原初的社会主义观念,对于“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解答无疑具有现实意义和价值。于是,此时期的“春晚”除了采用“统一化”模式,还采用了“合法化”模式。关于合法性建构的类型,马克思·韦伯区分出了理性根据、传统根据和感召力根据三种,其中的传统根据就是“靠自古以来传统的神圣性”。这一点在20世纪90年代的“春晚”上有很好的运用。“春晚”用一系列新政权建立时的颂歌赞曲,很好地再现了往日的辉煌,提醒与暗示着自身建立的历史依据,用政权建立时期的神圣性和正统性来为今日政权的延续找到传统和法理依据。典型如1997年《民族欢歌》中的经典红歌:《红太阳照边疆》《翻身农奴把歌唱》《草原英雄小姐妹》《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除了采用在传统中找根据的方式,“春晚”的正统化模式还采用了“合理化”和“叙事化”等谋略。首先,所谓“合理化”谋略就是“象征形式的产生者构建一系列理由来设法捍卫或辩解一套社会关系或社会体制”,从而说服人们支持改革。20世纪90年代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建设日新月异,人民生活水平蒸蒸日上。“春晚”着力展现这一辉煌的经济建设成果。典型如歌曲《好年头好兆头》(1993)、《火火的北京》(1996)等。除歌唱与叙述今日的成绩和幸福,“春晚”还采用今昔对比来展示政权的合理性。通过回忆艰辛的过去,来歌颂当前的幸福生活。如小品《吃饺子》(1994)、相声《明天会更好》(1996)和小品《昨天今天明天》(1999)等等。其次,“叙事化”谋略就是“这些要求包罗在描述过去并把现在视为永恒宝贵传统一部分的叙事之中”。两首气势恢弘的主旋律歌曲《春天的故事》(1997)和《走进新时代》(1998)采用的都是此谋略。此种叙事方式不仅是追溯往昔,强调其传统法理依据,唤起人们的传统归属感,而且通过当下改革绩效的宣传,表明自身正延续着传统,带领人民开启新的篇章。

第三,仪式化模式。人类学家郭于华将仪式化界定为:“象征性的、表演性的、由文化传统所规定的一整套行为方式。”仪式有着高度标准化和结构化的程序,有其特定的展演场所和时间,同时在这些程序和时空背后富有特殊的传统、信仰和象征意义。

20世纪90年代的春晚经过80年代的探索期,步入了成熟期,也日益仪式化,成为除夕守岁闹新春等传统民俗的新仪式表演。首先,内容上闹春和新春祈福的节目越来越多。相比20世纪80年代每年两三个此类节目,90年代平均每年有六个。1995年有十一个之多,占了所有节目的四分之一。其次,节目形式安排越显程式化。为突显迎春热闹气氛,春晚永远是欢天喜地的开始与结束,富有辞旧迎新意义的零点仪式以及欢乐祥和太平盛世的同一主题。最后,场面越来越宏大。春晚的“形式感越来越强”,“开始以华丽、宏大的舞台和人数众多的言语来吸引观众眼球”。它日渐成为一个集体仪式,一场盛大的庆典。通过媒体制造仪式狂欢,神圣化共同的民族传统和文化信仰,强化个体的族群意识。正是借助民俗仪式永恒不变的形式,有效地把现在和中华民族悠久漫长的历史联系在一起。它激发大众的民族身份感,在历史和时间的消弭中找到文化归属。

20世纪90年代春晚的仪式化还体现出了鲜明的政治仪式特点。如1990年的零点仪式上,现场迎来了另一高潮。国家最高领导人亲临现场并致辞。这一仪式具有非常丰富的政治内涵与符号指向。国家最高领导人是国家政治组织的象征人物和最佳形象代言人。在节目高潮时刻出现,主角的绝对地位和威望昭示无疑。它“标志着春节联欢晚会从文艺圈子里带有同仁性质的小众联欢逐渐走向表达国家意志的文艺汇报晚会”。此后的1991-1995年,春晚零点时都会有国家领导人现场采访或拜年视频。与之前及此后的晚会相比,20世纪90年代是国家领导人在春晚中显露身影频率最高的时期,政治仪式性也最浓。

可见,春晚的仪式化不仅具有团结功能,其民俗仪式表演极大地强化了大众的民族文化认同感,深切感受到中国人的民族意识。同时,其政治仪式则极大地强化了大众对共产党领导的政权的认可和拥护。

三、国家意识形态的“虚饰化”模式(2000-2010)

新世纪春晚,“统一化”模式、正统化模式和仪式化模式仍存。但这三种模式不再占据绝对比重,因其存在的经济模式和文化环境在悄然变化。改革和市场化已成大势所趋,“前途越走越明朗”。更重要的是持续多年的改革带来利益分配格局的改变和利益群体的分化,社会阶层分化严重。不同的利益群体诉求和趣味偏好差异明显。如何将这些群体整合并纳入共同的意识形态体系是意识形态建构的重难点。面对新形势新问题,此时期的春晚主要采用了“虚饰化”模式。该模式在对现存体制和社会关系进行描述时,通过各种方式来使之呈现正义与美好的一面。它具体有“转义”“转移”和“美化”三种谋略,在春晚上都有采用。

第一,营造盛世景象。“虚饰化”模式中的“转义”谋略就是“以文字修辞手法来使用语言或象征形式”,常见的形式有“提喻、转喻和隐喻”。此时期的春晚为增强大众的信心和凝聚力,用民族复兴的口号点燃大众的激情,成为此时期春晚的重要手法。2005年春晚的主题就是“盛世大联欢”,2009年为“中华大联欢”。为此春晚的场面越来越大,越来越气派,主持人和演员的服装越来越华丽时尚,灯光和舞美越来越绚烂奢华。内容上,越来越多的歌曲和节目歌唱着当今的好日子、好消息、好心情,用一切美好的语言和行动盛赞这盛世之美,充满骄傲、自豪地呼唤着民族复兴。如歌曲《好运来》(2004)、《喜事多》(2008)、《中国之最》(2009)等。此外,新世纪取得的一系列重大突破和各领域的丰功伟绩也给春晚提供了丰富的素材。澳门回归、加入世贸、西部开发、抗击“非典”、汶川地震和南方冰冻,奥运成就、共和国成立60周年等等在春晚上都有一一展现。

第二,复归传统。“转移”谋略“习惯上指用一物或一人来谈另一物或另一人,从而把这个词的正面或反面含义转到另一物或另一人”。此时期的春晚不仅让大众确认自己的民族和文化身份并为之骄傲。而且在传统伦理的强调和承袭中,在家国一体的倡导中,将大众关心的小家与大家联系在一起,将当前与传统联系在一起,实现了有效的连接。新世纪以来,综合国力的大幅提升和民族自尊心的日益强大,中国道路已众望所归,国内的“文化保守主义与民族主义呈上升之势”。这股传统文化热也吹到了春晚舞台,不仅舞美越来越突出中国元素,节目也日益渗透传统文化精髓。舞台上出现越来越多文化味浓厚的“潮”节目,如歌舞《变脸》(2004)、杂技《化蝶》(2004)、舞蹈《千手观音》(2005)等等。此外,国家意识形态表征中很好地利用了传统文化中的家国同构。春晚借助家国同构的政治伦理一体表述,不仅有效地屏蔽掉现实生活中不同利益群体的差异,更有效地将大众的骨肉亲情和家庭温情外推为民族情、国家情。它有效地遮蔽掉现实个体差异而让大众拥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同属于一个家庭。因此,国泰民安成为新春祈福中频率最高的词汇。春晚上还出现了不少中华一家亲的歌曲,典型如《我家在中国》(2002)、《五福临门》(2006)、《中华全家福》(2008)等等。

第三,建构和谐社会。21世纪的中国在快速发展的同时,也面临着重要的社会转型问题。一方面,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人们在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的旗帜下昂首阔步迈进。另一方面,改革进入攻坚期,多年积累的深层次矛盾也日益显露。“允许一部分人先富”的政策和市场经济的发展也带来分配不均和贫富分化过大等社会问题。普通大众的“月光族”“啃老族”“孩奴”和“房奴”等生活写照与“富二代”“官二代”奢侈炫富做派形成强烈的反差。巨大落差使大众的生活幸福感不断下降,仇富仇官的心理开始出现,这些都严重威胁到社会主义社会的建设。公正和共同发展等社会建设的问题不容忽视,成为当今中国社会发展的首要问题。在各种因素的综合作用下,民生思潮成为“中国进入新世纪以来若干时期内的主导思潮”。正是在民生问题及其思潮的推动下,党的十七大报告强调指出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的重要性。党中央开始树立新的执政和发展理念,“以人为本”“以科学发展观为统领”,从而构建“和谐社会”。构建“和谐社会”反映了新形势下的执政理念并深入民心。紧随中央步伐的春晚同样不遗余力地为之宣传并营造社会和谐的新局面,采用的是“把行动、体制或社会关系描述或重新描述,使之具有正面的评价”。2004年后,“无论在春晚中还是在整个社会,‘和谐’都是被叫得最响的词汇之一”。2006年的春晚主题是“爱与和谐”“天地人和万事兴”;2007年的主题为“欢乐和谐中国年”;2008年的主题为“和谐共新春,创新奥运年”。2007年尤为突出,它是“实实在在地将‘和谐’进行到底”。在节目名称上有十个节目都被冠上了“和谐”的标签,算上主持人的串词和“送春联”节目中的使用,和谐已经成为这届春晚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很多语言类节目也侧重不同角度的和谐。如《邻里之间》(2002)和《让一让,生活真美好》(2004)表现邻里和人与人的和谐;《马路情歌》(2003)侧重不同职业之间的和谐。和谐主题不仅大量出现在语言类节目中,也出现在歌曲中,典型如《和谐乐章》(2007)、《和谐大家园》(2009)、《相亲相爱》(2010)等。

四、国家意识形态呈现的新形态(2011-2013)

进入新世纪第二个十年,面对新媒体和信息社会的冲击,面对高度智识和主体意识高涨的大众,面对地方卫视和网络春晚的竞争,2011-2013年央视春晚的国家意识形态呈现出新形态。虽然仍可见“统一化”模式、正统化模式、仪式化模式与“虚饰化”模式等众多模式的运用,但有关节目在数量上大幅减少。特别是以2012年为抛物线的底端,39个节目中只有七个与国家意识形态有关,五分之一都不到。2011年和2013年分别只有八个和十一个,相比世纪初十年的平均占比43.7%和90年代的38%,可谓是历史上的最低谷。在少数相关节目表现出的新形态是用文化大国的形象塑造来对大众实现身份召唤和文化认同。它在一如既往地着力展示中华民族几千年璀璨文明和当代传承的同时,愈加增添了雍容华贵的大国气度和气象。在潜移默化中让大众为传统文化的深厚博大和历久弥新所折服,成功实现身份的召唤并增强民族自信心。不少节目都旨在传播和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甚至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典型如绛州鼓乐《鼓韵龙腾》(2012)、歌曲《十二生肖》(2013)等等。

五、国家意识形态的日益高调(2014年以来的春晚)

随着党和政府的文艺政策变更,春晚国家意识形态在2014年后又日益变得高调并于2016年达到顶峰。2013年,新一任国家领导人提出了中国梦的理念。中国梦点燃了大众的激情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广受欢迎并深入人心。2014年,春晚被誉为“国家工程”,这意味着它像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一样代表着国家形象。2014年底,国家主席习近平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强调“文艺不能迷失方向当市场的奴隶”,要“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努力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发光发热。这是继毛泽东1942年发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和邓小平1979年发表《祝词》之后,国家领导人第三次发表文艺工作重要讲话,具有重要的风向标作用。于是,2014和2015年的春晚上,有关国家意识形态的节目在增加,分别有13和14个,占比为34%和39%。2014和2015年的主题里都有中国梦的醒目存在,相关节目分别有三个和四个。

2016年初国家主席习近平主持召开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强调要“坚持党的领导,坚持正确政治方向,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本着坚持本次会议的精神,2016年春晚的总导演吕逸涛作为春晚历史上最年轻的总导演,直言要坚持“政治家办报”方针,“‘春晚’创作必须坚持政治挂帅,毫不走样地落实中央要求,认真细致地执行领导决策”。所以,“‘春晚’剧组自始至终都坚持了政治家办台、政治家办文艺、政治家办‘春晚’”。此届春晚的主题为“你我中国梦,全面建小康”,无论是“中国梦”,还是“建小康”都属于国家层面。其他节目或赞美党、政府和国家及当前幸福生活,或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017年的春晚对于国家意识形态的宣传不再那么直接,艺术性更强,方式更隐蔽。比如“金鸡报春来”主题相比去年的“全面建小康”主题更侧重从宣传和传播中国传统年俗和文化的角度出发。晚会四十二个节目中,与“大美中国梦”和“金鸡报春来”相关的分别有十个,采用其他策略(如家国一体、乡愁情结)的节目有十一个,宣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节目3个。

六、未来发展

从20世纪80年代的“统一化”模式,到90年代的多种模式,再到新世纪头十年的“虚饰化”模式,2011年-2013年有过明显变化,但2014年之后又日益高调并于2016年攀至顶峰。在时代变迁中,春晚的国家意识形态色彩始终存在,只是不同时期受不同的经济、政治、文化影响而呈现出不同的面貌。这根本是由社会主义国家意识形态决定的,特别是央视作为国家媒体,更是将国家意识形态的宣传作为媒体运作的大方向。可以预见央视春晚在未来也仍将与主流文化保持着共进共振的关系。伴随20世纪90年代市场化的进程,大众审美趣味已经形成并不断发展壮大,并日益走向个性化。从春晚的“统一化”模式、正统化模式及仪式化模式,到“虚饰化”模式等众多模式和谋略的运用,都可见其意识形态表征手法越来越多样。在新媒体时代,电视媒体的自身魅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大众的观看心态已从过去的必看不可变为除夕夜的一种伴随。因此,春晚应更接地气、接人气,用大众喜闻乐见的方式表现出来,注意“落地”原则。

③ 〔英〕雷蒙德·威廉斯:《马克思主义与文学》,王尔勃,周莉译,河南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6页。

④ 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电视新闻中心评论部主编:《电视的记忆》,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年版,第35页。

⑨ 郭于华:《仪式与社会变迁》,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版,第1页。

⑩ 周宪、刘康:《中国当代传媒文化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06页。

⑪ 苟瀚心、陈少远:《准点放送:新媒体时代电视栏目盘点》,浙江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74页。

⑭⑮ 邹诗鹏:《三十年社会与文化思潮》,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53页,第60页。

⑰ 宫承波、张君昌、王浦:《春晚三十年》,泰山出版社2012年版,第259页。

⑱ 吕逸涛:《2016年央视“春晚”转型之中的再升级》,《探讨与争鸣》2016年第5期,第25页。

课题项目:本文系2017年度韩山师范学院教学改革项目《多学科背景下高校青年教师团队合作型教学模式探索——以〈当代文化热点透视〉课程建设为例》(项目编号:2017HJGGDJY003)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 者:洪 晓,韩山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讲师,暨南大学文艺学在读博士,研究方向:批评理论与文化研究。

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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